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少年喜道:“我的儿子。”伸手就要去抱,却见泼天的血水自天而降,一个白袍之中露出一只大手劈手将那朵晶莹的莲花连同里面的孩子一下了都握在了手中,口中怒喝:“我展家的四百一十九口,赵家村的一百多条人命,都要由这个小孩子来还给我!”而后一掷把那孩子扔入了熊熊的烈火之中,那孩子在火中一声声的大声啼哭着,少年急得要上前去把孩子给抢回来,焦急的叫着来人,可是四围却跟本无一人应声,转过头去,却见自己的父皇手中正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剑在那里乱杀乱砍。脚下的一片片满脸麻木的人们,像秋天里的草一样纷纷的倒在了血水之中。少年哭叫:母后,母后,一张凤目英眉的美脸显了出来,她轻轻的走到父皇的面前说:“你累了,把剑交给孩子吧!”他的父皇把剑递给了他,他惶恐的不敢去接,这时母后轻声的开口:“你不把剑接下来,还要看他再杀多少人。”少年颤抖着接过了剑,少看拿来了剑,看看那还在火中一声声啼哭的婴儿,正要挥剑斩向展颢,却听他大笑:“也不看看你的剑。”少年低头看去,却见手中的剑不知何是竟变成除了鲜血就是一个个的洞。而后慢慢那剑软了下来,最后像蜘蛛丝一样沾在了他的手上,无论他怎么甩也甩不掉。展颢大笑:“就凭你这被鲜血腐蚀透了的烂剑,也敢跟我争天下吗?”
少年茫然的说道:“亡国之君,我成了亡国之君。”而后便觉得那像蜘蛛丝一样沾在自己手上的烂剑已经化成了一滴滴的血水,那血水滴下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倒在血海里哀嚎百姓,比方才死在父皇剑下的百姓更多,更甚。
少年心中冲满了恐惧骸然四顾,却听展颢又大声笑了起来:“把儿子给我,我给你天下。”少年推了挺身玉立的展昭过去,展颢一把抓了过去,又厉声道:“我还要你儿子!”
少年向火焰中看去,方才还是那个在火中大声哭啼的婴儿,已经长成了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他站在火中背对这自己说:“如果好父亲和好皇帝之间,你只能选择一样,那就做个好皇帝吧!”而后他打开了眼前的门,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眼前再不见他的身影,只有边空余的一声声:“做个好皇帝吧,做个好皇帝吧……”他大声叫着昉儿,想要追上去,却觉脚下如有万钧,一个身姿单薄满面慈祥的宫女扯着自己说着:“皇上,天还凉着,怎么就穿了薄衫呢?”少年还不及回答,就听背后一个威严而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胡说什么,杖责二十棍!”而后凶恶的太监们一棍棍都打在了那宫女单薄的背上,少年大叫:“母后,求你饶了我娘,饶了我娘吧!”正在挨打的宫女去抬头对他说:“皇上别为难,她把你抢走,你就是她的了,你是她的了。”这时那只穿着白衣大手又扼在了他的喉间,把好一把提起喝道:“记清楚这种感觉了吗?”他转头看去,一袭青衣的他焦急的跑了过来叫声:“爹!”脸上眼中,满满的都是为难,满满的都是……他说记清楚了,那种为难想要去死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曾忘记过,他受过的罪,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再去受一遍,他的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这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对他说:“父王,我在这里替你难过,你快去睡觉吧!”他伸手抚了抚女孩柔嫩的小脸,抬起头来却瞧见那一袭的青衣,一手抓着一本展氏的勾绝名单,一手拿着银色钢枪头喝道:“你骗了我!我要你们赵家的人给展氏一个交待!”而后一回□□头在颈间划过,那鲜血从他的颈中喷出。自已焦急的大叫昉儿昉儿……
守在皇帝皇前的一溜御医听得皇上昏迷中模模糊糊的言语。都是莫名所以。而站的离皇帝较近的曹皇后和张贵妃却是已然听清,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擂鼓滚过。
皇后皱眉问道:“皇上的病倒底怎样?为何到现在烧也未退,人也不醒。”
众御医的目光齐齐的看向了葛御医,葛御医只得硬了头皮说道:“回皇后,皇上是心怀忧虑过甚,加之外受风寒所致,自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也急不得。”
张贵妃自冰水里沾了冷帕给皇帝换上,心中更是如万马奔腾,不知倒该如何才好。
寝宫外,远远的便是一溜排开侍卫静静的守在殿外。
这寝宫内,外殿以曹皇后为首,下面一溜坐着张贵妃,德妃苗氏,贤妃周氏,当厅跪着浑身发颤,面色若土,一双小手发疆的小公主乐陶。
曹皇后面色阴沉的问道:“你倒底是何时,又如何混出宫去,在宫外又都干了些什么?皇上又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你的?”
乐陶颤声回道:“回皇后娘娘,儿臣是昨日躲在出宫的马车下混出宫去,孩儿出宫后,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只是觉得宫外的东西样样稀罕,转着转着自己也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后来实在累了,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父皇已经把儿臣带回了宫中,别的儿臣实在不知。”
曹皇后冷哼道:“你还敢这样说,你倒底是在哪里睡着的?难不成站街上你就睡着了?皇上昨夜是骑马而出,宫门记档,跟本没有你入宫的记档,随皇上出宫去的侍卫又说跟本没见到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乐陶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当时儿臣身在梦中,到底是如何入宫的,孩儿是当真不知!皇后娘娘何不等父皇醒了问父皇。”
曹皇后怒从心起喝道:“还不说实话,给她碗冰,叫她顶着醒醒脑!”
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粗使嬷嬷上得前去把一大碗冰递给给了她,乐陶规规矩矩的对皇后一叩头道:“乐陶谢皇后娘娘赏!”而后双手接过顶到了头上。
曹皇后无可奈何的闭一闭眼,向旁边的张贵妃说道:“张姐姐,你来问她。”
张贵妃一颗玲珑剔透心早知此事极为蹊跷,可而今皇后把名字都点到自己头上来了,又不得不应,当下站起身来,福了一福应了声:“臣妾恭领懿旨。”
曹皇后心下不满的暗道:“这个滑头,半分恶人都不肯做。”
张贵妃转过头来,和颜瑞色的问道:“乐陶,你不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出宫去做什么?”
乐陶头上顶着冰碗,不敢乱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老在宫里呆着怪闷的,看书上写的宫外什么都有,就想出去看看宫外面是个什么样子。”
张贵妃问道:“那你都看到了什么呢?”
乐陶未曾料到她会这样问,眼珠一转说道:“宫外什么都有呢!吃的,用的,穿的,玩的,看的我眼睛都花了,果然比呆在宫里有意思多了。”
皇后一哼道:“看来你是半分悔改之心也没有了。”
乐陶垂眉低眼道:“儿臣不敢。”
皇后说道:“那你就跟我好好想着,什么时候想起来在那里见到你父皇的,什么时候再给我站起来。”
乐陶应了声:“是。”便老老实实的顶着冰碗,不再说话。
☆、强灌药宠臣惊宫闱 关禁室兄妹初相会
宫苑空旷处,虽已是夜凉露重,可一众侍卫们个个都是脸色通红,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盔甲此时犹如千斤的巨石压在身上,从午后到这会,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已经绕着这片空旷的操场跑了多少圈了,曾有一个体力不支的,立时便两名守在一边的侍卫,被除了盔甲五花大梆给押走了,虽不知其等待的命运如何,便也能料到比场中的人更惨,让剩下的人心中更是忐忑不已。只能一个个的都是在心中叫苦连天,咬牙硬撑。却又没一个敢开口的。昨夜他们跟着皇帝出城兜了一圈冷风,一早交班回去,满以为可以睡个好觉补补,哪想午时刚过,便被召入宫中,这才知道皇上病了,侍卫总管领了皇后懿旨,在大家详细交待,昨日倒底去了哪里。可是昨夜回城之时皇帝便已交待,如果有谁泄露了今夜的行踪,罪同泄露禁中语论处,这是杀头的大罪,谁敢开口。于是一个个的只能祈求上苍期盼皇上早点来解救他们这群受苦受难的倒霉蛋。
火莲一路回到家中,却见鬼手正等在那里,不由得脸色一沉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鬼手桃花眼一翻说道:“天牢里的一群狱卒拿着,张家的银票来取银子了,倒也不多五千两而已,已经兑给他们了,可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来吗?”
火莲不解的问道:“狱卒拿着张家人的银票?”
鬼手无奈的说:“那还用说吗?张家人想见张峄,不给狱卒塞银票,能进的去吗?!”
火莲说道:“这张家是外戚,就算在皇上哪给张峄求不下情来,这让见上一面的请求总不为过吧,再说了,人关在里面,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至于了为见上下面就花这么多钱吗?”
鬼手切了一声说道:“我刚从对面过来,听说皇帝老儿病了,还像还不轻的样子,宫里这会早忙的人仰马翻了,一群侍卫都被皇后给整趴了。”
火莲一听急切的说道:“怎么不早说!”
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折回身来,去柜子中摸出那面御赐金牌,这才离去。
鬼手不解的说:“这皇帝病了关他什么事?难道他要趁乱举事,可这时机也不对啊!”说罢满怀着不解,折身去寻驼子。
明亮的烛光中,四名太监将一大碗浓浓的汤药端了进来,见着的人无不皱眉心中暗叹:这么大一碗。
四名近侍太监把仁宗给扶了起来,可是皇帝人在昏迷之中,那汤药却无论如何也灌不进去,倒都洒了出来。
躲在屋顶上火莲见此早已按奈不住,从窗中翻身而入,从那太监手中接了药碗,扯过皇帝,捏开嘴巴便灌了下去。
屋中一群人早已个个目瞪口呆,惊望个这个在皇帝寝宫中还能从天而降,破窗而入的家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跟这位行事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余状元,打过几回交道的葛御医,看着那已全被掀起来的药碗惊叫道:“行了余大人,这药能喂下去一半的一半就已经不少了。”
火莲停了手,看看手中已是滴药不剩的药碗问道:“那熬这么多干嘛!”
葛御医擦擦满头的冷汗,心中暗道:“头两碗都洒个净光,这不多熬点预备着再洒吗,谁晓得你竟一下子全给灌下去了。”
火莲问道:“那要不要让他再吐出来。”
葛御医面色一呆,想了想说道说道:“还是别了,喂下去一次也不容易,先让皇上醒了再说吧!”
火莲这才放下了皇帝,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却听得皇帝含糊不清的说道:“昉儿,不要,昉儿。”不由得心头一震,问道:“昉儿是谁?”
环视过去,却见一屋子人,低头的低头,侧目的侧目,神色各异,却又鸦雀无声。
火莲皇帝虽然人在昏迷之中,但眉宇间那抹不去化不开的担忧牵挂,还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火莲退开两步,却见早已被召入殿内的侍卫,立时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把这个擅闯寝宫的贼人打入天牢。”
张贵妃轻声道:“启禀皇后,臣妾以为,不如暂时先把他关在宫中静室,万一再到进药时,皇上还不醒……”
张贵妃的话还未说完,殿中诸人却无不明了,除了这人,谁还敢像他那样的去灌皇上喝药。
火莲向张贵妃看去,却见她风韵犹存的玉颜之上,细细柔柔的眉,顾盼流波的双目之中略有狡黠之色隐隐闪过,这似曾相识的眼神,让火莲没由来的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
皇后一点头说:“那就依张姐姐的意思,先押入后殿静室之中吧。”
于是一众人等把余火莲推入了后殿,远远的余火莲便看见其中一间静室外,立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粗使嬷嬷,从那间静室之前路过时。余火莲一眼瞟见屋内,湿冷的地上,一床棉被上横躺着一个女孩子,边上还放着一个大碗。余火莲不识得那是乐陶。
余火莲被送入隔室的一间静室内,却见屋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当下呵了一声,说道:“差这么多啊,我还以为能在这补个觉呢!”说罢便靠墙坐了下来。
却不妨这静室之中室小墙单,隔壁的那乐陶声音清脆是回道:“十两去冰碗,二十两免跪,五十两褥子一条,这是老行情了,跟你支会一声,免得你不知道多受罪,还让她讹你的银子。”
火莲失笑道:“原来还有这行情,你倒是懂得多啊!看来没少被罚吧!”
乐陶切了一声说道:“不多,也就被罚过那么七八十次罢了。”
余火莲一怔道:“七八十次,那么你岂不是隔个三五天就被罚进来一次。”
乐陶说道:“三五天一次,那岂不是得一千多次啦,我今年才第二次进来呢!”
余火莲说:“那是说,你从小就长在这里了?”
乐陶说道:“是啊,对了,你不是想要睡觉吗?怎么不管他们要褥子。”
余火莲说道:“我这两天手头有些紧。还是算了吧!”
乐陶轻声一笑说:“你是嫌亏吧,其实人家也不容易,冒的都是掉脑袋的危险呢!”而后高声叫道:“隔壁褥子一床,账算我的。”
火莲啼笑皆非的说道:“这好像不大合适吧!”
乐陶不以为然的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都是宫中沦落人。”
话音刚落未久,火莲就见一个面色腊黄的粗使太监把抱了一条褥子扔了给他。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火莲一摇头把褥子铺好,躺在了上面。
乐陶又问道:“你好像没在这里被关过?叫什么名字?”
火莲说道:“余火莲!”
乐陶惊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余火莲?新科状元余火莲。”
火莲说道:“是啊!怎么了?”
乐陶说道:“你还是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外臣呢!”
火莲不解的说道:“外臣?”
乐陶说道:“是啊,通常关这里的都是后妃公主公子小姐女官或是有头脸的太监嬷嬷丫鬟,你是因为什么得罪了皇后娘娘?”
火莲说道:“我也没得罪她,就是皇上喝不下药,我给灌了下去。”
而后便听乐陶一阵脚步声奔出对门口的两个嬷嬷说道:“带我去隔壁,你要见余火莲。”
那嬷嬷面无表情的说:“串供,五百两!”
乐陶说道:“五百两就五百两,你带我过去。”
于是余火莲的门又被打了开来,一个衣衫滚皱头发凌乱的女孩子钻了过来。雪白的鹅蛋脸上,骨碌碌的大眼睛之中满是好奇,小小的鼻翼下,一张惊成圆形的小嘴。转着圈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余火莲。
余火莲不解道:“你看什么呢?”
乐陶说道:“花五百两银子的是我哎!听父皇提过你好多次了,我来看看你长什么样不成吗?”
余火莲一下子坐了起来惊道:“父皇?你是公主?”
乐陶啧啧有声道:“你没出现之前,父皇常说我是最让他头痛的人,是整个后宫中的淘气的传奇,后来父皇说你是朝堂中的传奇,再后来好几个月都不听父皇提你,我问父皇你这朝堂的传奇怎么样了。父皇说你已经不再是朝堂的传奇,而变成了整个天下的传奇了。”
火莲一怔道:“他常提我吗?”
乐陶说道:“以前也不常提,从去年你在校场比武时才开始提的。”
火莲心说:“废话,校场比武之前,他认识我吗!”
听着乐陶唠叨了好一会,火莲见她聪明伶俐,言语间又透出甚得圣心的模样于是问道:“我能问你个人吗?”
乐陶大大咧咧的说道:“你随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