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颢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是人家问你一身汉人的功夫是跟谁学得,我怕你不知道已经给人识破,这才好心提醒你的。”
火莲一惊,而后甚为不好意思的说道:“晚生无礼莽撞,多谢大叔了。”
展颢道:“得了得了,也没见你谎说的有多好,我舍生忘死的来救你,本就是觉得你我有缘,我要是能收个义子螟蛉什么的,死了也算有人哭一声,结果你做样子,连个爹都叫不出来。”
火莲脸上一红说道:“大叔救命之恩火莲感激不尽,但谎话可以有很多,可爹只有一个,我无法对别人叫出来。不过大叔以后的日子,火莲一定不会让大叔再辛苦奔波的。”
展颢撇嘴道:“我还没到老的动不了呢,记清楚,现在你小子住的还是老子的军医帐。”
火莲仍是不放心的说道:“你那医术行吗?都敢骗到野利遇乞的头上了。”
展颢道:“我的医术那都实打实的,就你偏不信。”
火莲一偏头道:“你医术要真好的话,单是看病的诊金都花不完了,还用这么辛苦的去贩马。”
展颢闲闲的说道:“医术好不好的,也治好了你,今天我还给野利遇乞也开了个药芳,等他抓来药,我就该给他治病了。”说到这里,展颢一笑道:“到时,我就在这里给他熬药。”
火莲一怔,杀人,有什么比大夫这个角色更好下手的,急效的,缓效的,那可真是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心中一阵狂跳颤声说:“你也想杀他?”
展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跟他无怨无仇,我杀他干嘛。你要不忙的话,不妨帮我一起熬药。”
火莲心下雪亮,对方这分明是在给他创造机会,并且提前暗示他,火莲缓缓说道:“火莲多谢前辈,但我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展颢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火莲不答反问道:“前辈又为什么知道我是来杀野利遇乞的?”
展颢一笑道:“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正从宋境往这西夏赶,身上还有多处重伤未愈,分别是西夏战场上所擅用的军刀和箭羽还有马匹踩踏所留下的,还指责我不该出卖汉人。所以,你是汉人,不但是汉人,还是被众多西夏军士所围攻汉人,能让众多西夏军士围攻,只能是宋军的将士了。而宋夏最近的一场大战就是好水川之战了,那一战,宋军全军覆没。我想你应该是从那死人堆里捡了一条命出来。第二次见你时,你带着一堆人从牢里跑出来不说,还让他们杀狱卒,处心积虑的给李元昊找事。还声明,就是跑人家后院里来放火了。而且一听我说,野利遇乞就是这白鸽计的策划者,二话不说就奔人大营来了,这更证明他就是你要找的正主了。这第三回还没见着你人,我就听那群人说找一个什么叫明索圆盏的人的老爹,我一听人家说的那身量样貌年龄,就知道是你了,你说你跑人家后院来放火也就放火了,还指名点姓大摇大摆的告诉人家,展原索命!你这也就欺侮人家机灵的不懂汉语,这万一碰上个懂的,我看是你先没命!”
火莲正色说道:“大叔所言,半点不错,我就是替任将军部下万余命兄弟来讨这笔血债的,一万多兄弟的性命,我只杀他一个,又怎么能还的清。”
展颢心中暗喜,看到把他送到战场上洗礼这个决定是对的,火莲自幼性子就太过仁厚,叫他杀个人,比割他的肉都费劲,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把这里的一万多人全杀了?我可没那本事,凭一个人,那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火莲淡然一笑道:“殷纣王的江山铁桶一般,不也毁在一个弱女子手里了吗?!”
展颢眼前发黑,说道:“你不会是疯到,想把整个西夏国都给毁了才算罢休吧?!”
火莲道:“那倒也不必,不过我只杀一个野利遇乞却是远远不够的,我要让他死在李元昊的刀下!”
展颢不禁抚额说道:“死在李元昊的刀下?谁给你这么大的自信啊?”
火莲道:“我只要说动野利遇乞反叛李元昊,李元昊必杀他无疑。”
展颢不得不擦汗道:“反叛李元昊,这野利遇乞脑子又没突然得病,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火莲无谓的说道:“说不动,那就放出风去,让李元昊认为他要反叛!反正李元昊那个人生性多疑,又残忍无情,这军中就有不少李元昊的奸细。”
展颢彻底无语了,李元昊的生性多疑残忍无情那是出了名的,而反叛则又是每一个帝王最不能容忍,当年为了李元昊的舅舅想反叛,李元昊在黄河沉河了舅舅一家不说,回宫后还给同谋的母亲也端去了一杯毒酒。而他还在孕中的正妻兼表姐,因此被打入冷宫不说,后来更是在生下儿子后,因为另一个妃子也就是野利遇乞的妹妹,说这孩子长的不像李元昊,李元昊索性杀了这母子。碰上这样的主,以火莲的手段来说,想让他对野利遇乞起疑并不难办到。
展颢笑了笑指了指外面说道:“你还是先把外面那两个野利遇乞的耳朵给先解决一下吧!”
火莲急步跨出,一看外面是两个西夏士兵,见他出来,其中一人早就吓的脚都软了,哪还跑的得了,另一个满脸茫然的,见火莲一脸的愤怒,才知事有不妙,当下要拽了另一人,却见那人不动,看出事有不妙,当下撒腿就跑,就这么一耽搁,火莲早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后心,看着那人狂奔而去,火莲也追赶只拎起了另一个瑟瑟发抖的,扔入了军帐之中。
那人见这阵仗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火莲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烂药,塞到那个人嘴里,而后说道:“这是一颗穿肠□□,如果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就只剩下七日的寿命了。”
那人听了面如土色,哪还说的出话来。
火莲颇为玩味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杀你。”
那人立时连叫:“饶命!”
火莲淡淡的说道:我是什么人,想来你也已经知道了,你原本是宋夏交界处的边民,而刚才跑的那个,是一个不懂汉语的西夏人,不是吗?”
那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颤声说道:“是。”
火莲一笑道:“你只要照我的话回去告诉野利遇乞,七天之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那人颤声道:“可是,刚才那个人是将军的亲兵,他回去一般要向大将军说的。”
火莲极为诡异的一笑道:“你觉得那个人,还有开口的机会了吗?!”
那人更是吓了噤若寒蝉,哪还有敢不依之说。
火莲挑了挑眉毛戏谑的笑道:“你呢,回去先不要跟野利遇乞直说,等他盘问你再三,你再告诉他,我在你身上下了剧毒威胁利诱于你,正好,你也可以知道我给你下的毒,有别的人能解不能,当然,野利遇乞绝不会就这会善罢甘休,他还会用别的逼问于你,这时你再告诉他,我是李元昊的亲兵,被派到这里监视他来的。而我爹却觉得野利遇乞人不错,要我不要随便跟李元昊说一些风言风语。”
那人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火莲这才放了他,而后看向展颢笑道:“解决了,怎么样,就这么轻松。”
展颢极其不屑的吐出一句:“够卑鄙!”便不再理他了。心中却不免对野利遇乞起了兔死狐悲之伤,想当年,自己也曾像野利遇乞这么不计生死的为国争战沙场,但累累的战功,比不上自己忠心扶佐的君王猜忌,比不上别有用心的小人挑拨离间。
火莲原本还颇为得意,想要炫耀一翻,可想到对方竟这么不屑一顾的吐出这三个字来,一时也自觉无趣,可想着对方必竟是接连三次救过自己,还是没话找话讪讪的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跑的那个人,不懂汉语,而留下的这个人懂。我又怎么让他开不了口,却又不引起野利遇乞的疑心吗?”
展颢想起当年的种种忠心护国为君却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结局,正自满心悲愤伤痛,哪还有心再听他在这里卖弄,当下冷冷说道:“会个截手法好得意吗?你一脸怒气的出去了,那个才知道要跑,这个早吓傻了,傻子也知道那个不懂汉语,所以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而这个懂汉语才早吓傻了。”
火莲见他动了真气,想了想,倒了杯水递给了要展颢说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野利遇乞死在李元昊的刀下吗?”
展颢瞟了一眼这个自小无论受到多少委屈,都从不会解释孩子,不由的暗自皱眉:他,又打算给自己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火莲见展颢未语,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以前我总想不通,为什么每战都是宋军败,而西夏胜。可现在我来西夏军营,才不过五天,可我已知道为什么宋军会屡战屡败了。”
展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火莲见此,知道他是听到了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人家西夏兵,真可谓是,闲时骑马放牧,开弓打猎,人人都会。因此战时便能全民皆兵,君王一首令,自家的马往外一拉,就是精兵,因为人家是三岁的娃娃会骑马,五岁的顽童会射箭。可我们汉人能吗?只有吃不上饭的贫家子弟,才会为了混口饭而去当兵,十几岁了,还没骑过马,没射过箭,选上了骑兵,学上了几年勉强会骑马了射箭,这已是大宋的精锐骑兵了,可连人家的辅助兵都比不上。再说这士气,西夏人打仗,为的是缴获战利品,他们打的热血,打的有劲。宋兵呢?却是被人家打到家门上不得不战,上了战场,更是一盘散沙,本来就打不过人家了,士气上又输了这么一筹,这账还怎么打?”
展颢一窒,他行军多年,熟知辽夏国情民风,又岂不知火莲所言,也确是实情。当下口中冷冷的说道:“那又怪得了谁,就让赵祯引颈受戮吧!”
火莲一哂道:“狗皇帝固然该死,可百姓何辜,西夏人本就为掠财而战,城破时,便是强盗横行之日,劫民财,抢民女,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展颢默然。
火莲叹了口继而说道:“既然宋兵不堪一战,那只能让西夏内乱,野利遇乞不但是李元昊手下极为得力的战将,也是野利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若是连那他都倒在了李元昊的刀下,那么西夏国帝后不和,父子不欢,君臣猜忌,将领自顾不暇,再无精力去攻宋,自行失去打仗的动力。屈死一上野利遇乞,活两国无数百姓,值!”
展颢冷笑道:“就这样指着别人内乱,才能苟延残喘的王朝,又能为民造什么福!”
火莲极其自信的一笑道:“所以这个王朝也很快就会完蛋了,等换上了个,治国有方,领兵有素的皇帝,看我们汉人不把西夏给打的落荒而逃,让他们再也不敢招惹我们汉人!”
展颢自然知道他所指的那个治国有方领兵有素的皇帝是指的自己,一时无语。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愤怒却自心中腾然生气,当下一甩袖子离了军帐之中。
只留下火莲一个人愕然不解的怔在当地,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什么都对他说的一清二楚,他怎么还会那么生气。心下不由的懊悔,早知这样就不跟他费这个口舌了。
山风肆虐的山上,展颢一人对着明月喝着闷酒。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停的在他的心间升起,又不停的被他强行压制不敢去想,可随着酒在胸中的燃烧,那个念头就如被禁固已久的种子在疯狂的发芽一样,如果这样的孩子做了皇帝,这天下会是什么样?他骨子里善良从不嗜杀,但又从不缺少必要时的杀伐决断。别人杀人,有的人为仇恨,有的人为图财,有的人为功名,有的人为侠义名利,可他杀人却从来只为维护更多的生命能够平安的活下去。他虽不言听计从,但从来都对自己深信不疑,对于那幼便被加诸于身的一身血债,他深信不疑,对于自己所描绘的那个国强民富,百姓和乐,天下太平的前景,他也深信不疑。而今展颢倒是希望火莲在覆灭大宋后,能在赵祯的垂死一搏下被杀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活下去接受真相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反正杀赵祯,他还有一个与火莲同样能让赵祯生不如死的小狼可以动手。直至酒尽坛空,展颢才将空坛抛开,看着那落在山石山摔成碎片的酒坛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没有退路了!都没有退路了!”
野利遇乞见派去监视明索圆盏的人一个一路狂奔而回,一头栽倒之后就昏死了过去,惊讶之余,仔细一看才明白竟是被人用了截手法截断了心脉。野利遇乞恼怒之余更多的却是震惊,怎么看明索圆盏也不是行事瞻前不顾后的人,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自己派去的人?
等别外一个颤颤惊惊的回来后,野利遇乞一番功夫逼问后,方才得知明索圆盏竟是派帝派来的亲卫。这一下,只把野利遇乞给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岂有不了解李元昊的,他疑心自己倒也不奇怪,可是说什么也不该就到了这种撕破脸的地步啊!更重要的是这个明索圆盏该怎么处理呢?杀了他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打狗还要主人,若让李元昊知道,还不立时翻脸。可让这么一根眼中刺这么堂而皇之的长在自己眼中又岂是他能忍的。看着野利遇乞一脸先是震惊,继而一片死灰的模样,旁边的亲兵队长说道:“将军,要不让属下派人打探一下他的底细?”
野利遇乞摇头道:“同样的地方,你要跌倒几次才能明白?你不觉得他那个挖草药的爹,医术也太好了些吗?”
亲兵队长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将军的意思?”
野利遇乞的眼睛眯了一眯,摆了摆手道:“你且下去吧!”
亲兵队长心中打了一个突,他随野利遇乞多年,当然知道这是野利遇乞想要杀人的前兆。
☆、借刀杀人强中手
第二日一早,便有一个小头领到得火莲军帐之中说道:“现在我军正在休整,宋军新败,也不知他们有什么计划,偏将大人说原来了探子不够,你会汉语,就把你抽过去,也到宋军城中去打探消息。”
火莲应了声是,往前走了几叔,突又转身道:“可我不知道去宋军城中怎么走啊?”
小头领道:“哦,那边有去过的探子,你跟他们一道去就是了。”
于是火莲跟着几个探子换了衣服一道骑马离了军帐而去。
足足走了三天,才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城池,火莲早发觉出不对起来,几名探子的鬼鬼祟祟早知火莲知道他们在搞鬼,但却不动声色。
而后一人说道:“我们各自打探消息吧。”
火莲点了点头。
战火纷乱的岁月,进出城的人极少,火莲到得城门口,便被拦住,那名士兵喝道:“干什么的?”
火莲一笑道:“卖马的。”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卖马?你手里的这匹?”
火莲道:“是啊!”
那人转了个圈子,而后看到那马的后蹄清清楚楚的烙着西夏军中的标志,于是脸色一沉,长刀已是出手架在了火莲的颈上,喝道:“这是西夏军马,你是西夏奸细!”
火莲却笑了起来说道:“这是西夏军马没错,可我要真是西夏奸细的话,又怎么会堂而皇之骑着西夏的军马来呢?”
那人皱眉道:“那是怎么回事?”
火莲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那天正在路上走着,这么自个在路上跑,我一看没人骑没人要,就把他拉家里了,可我爹说,这是西夏的军马,让西夏人捉到那是要招灾的,说不定脑袋都要没了。我这才赶紧到这城里来卖了。”
那人听了收了长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