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的院子里,也不是过饭食里少了荤腥,那个女子暂且搁下了那些鲜丽的衫子而已。
随着那名女子一声:“吃饭了,别发呆了,快去洗手。”
小狼这才回过的神来,一笑去洗了手。已然来了好几天,她知道那名女子叫猫猫,是这院子里唯一的人。人很好,只是话未免太多了些,不过小狼却能理解,这个猫猫的女子也整整寂寞了十年了。十年,当自己渡过一个十年的时候,已从一个手无持棍之力的稚龄细女挤身为江湖一流高手。而这个叫猫猫的女孩子却把她人生中最好的一个十年,囚禁在这坐院子里,绿了芭蕉,红了樱桃,白了腊梅,墨了丹青,只为等待那人一个未知的归期。是以当小狼告诉猫猫,她等待的人,马上就快回来时,猫猫很是难以置信后,又是何等的欢喜若狂。
小狼喜欢这个叫猫猫的女孩子,在这里过阵平静的日子,也是一件幸福而温暖的事。
☆、收妖孽张府风浪急
这日张峄在屋里补觉时,被张山书一把推开了房门说道:“李真人请!”之后便进来一个花白头发的老道士。
张峄一骨碌起了身来,看着二人,直把眼睛都给看直了。
那道士在张峄房中四下看看了,而后笃定的说道:“令公子这房中,确实不干净!”
张峄叫道:“嗨嗨嗨!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屋里不干净?!”
那道士看着张峄一脸悲悯的说道:“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大祸已至,生命已危,家宅将覆,还不自知吗?!”
张山书连忙拱手说道:“还请真人慈悲搭救!”而后向张峰斥道:“还不给道长倒茶去!整日黑白颠倒的还有个人样吗?”
张峄不一动,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那个道士。
李真人道:“张大人之流年不利,家宅不宁,祸事连连,皆此妖孽所致!”
张山书胆颤心惊的问道:“这是什么妖孽如此厉害?”
李真人道:“乃一千年蛇妖!”
张峄心中霍然明白,这人是冲绿灵来的。当下起了身,给那道人倒了茶捧了过去,而后诚挚的请教道:“真人仙乡何处?”
李道人瞄了他一眼,而后说道:“贫道乃五真观李白阳是也!”
五真观在京城之中颇有名声,张峄又道:“那真人怎么到我们家?”
李白阳没有回答,张山书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我请真人来的,也不看看这家里都成什么样子了?”
张峄一听原来这瘟神是自个老爹请来的,立时放下心来,更没了跟他应付的兴致,当下懒洋洋的说道:“你凭什么说我们家里有蛇精啊?!”
李白阳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此事公子心中当自明也,近来公子身边可有来历不明的女子出现?”
张峄懒得去跟他兜圈子,竞自说道:“你都道听途说了些什么,就都直说了吧!”
李白阳道:“少年人莫不服气,你只想一想遇到她后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就该明白,她非是人类,且不说她夜夜化人入你房中,哪家女子能如此不自重的自存枕席。就是她医治刘永长,怪异之处还少吗?御医都束手无策,她都能治,还以蛇招魂,那她不是蛇精是什么?”
张峄反唇讥道:“你自个见识少,就说人家是蛇精?”
李白阳道:“公子被迷已深,待我让你见了那妖孽的原形的,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张山书斥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知道外面都在怎么传吗?!”
张峄愕然道:“传什么啊?”
张山书痛心疾首的说道:“都说你被妖怪迷了心智才会如此反常!”
张峄不解的道:“不是,爹,我哪反常了?”
张山书脸色不善的斥道:“还哪反常了,那妖孽夜夜晚上来寻你,你道别人都不知道吗?!”
张峄舌头一结,说不出话来,不知这件事怎么让老父知道的,不过这倒也不必太过奇怪,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绿灵前前后后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府中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偶而让哪个看到也不稀奇。只得低声道:“他是孩儿的朋友。”
张山书两道眉毛拧的都能打结了斥道:“什么妖魔鬼怪,你都当朋友?!这还不是被迷了心智,是什么?”
张峄争辩道:“不是的,绿灵是个好女孩!”
张山书怒道:“我没听说哪家的女孩子会如此不自重的夜夜翻墙寻郎!还好女孩?别忘了,这当你还守着孝!”
张峄听他说的不堪,只得道:“我和绿灵什么都没有,她来,只是跟我说说话而已。”
张山书道:“你还鬼扯,我都听你奶娘说了,你头回回家时,她跟一个男的一起送你回来,是她给你换的衣服,这孤男寡女赤身裸体,你还说什么都没有?!”
张峄冷汗泠泠而下。
张山书见此脸色愈发的往下沉道:“你去军中受戒,她又施法,让你把刘永长推到热粥锅里,要不就凭你,又怎么可能,把刘永长一下子给推到粥锅里?结果连太医都医不好,然后她再出面装好人,假装给刘永长治伤,再跟你出双入对,都把你给卖了,还让你对她感恩戴德!”
张峄全没想到一知半解的老父竟会把事情解读成这个样子,急切的说道:“事情不是爹想的那样的。”
张山书斥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倒底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张峄张口结舌,这事情的背后,不是牵扯无间道,就是缠连宫纬密闻,皇上不欲追究刘永年兄弟的罪责,那自己就什么也说不得。结果竟是一件也对老父解释不得。若是编瞎话,可这匆忙之间,要把这一切都给编的天衣无缝,确也犯难。而且只要让老父听出一丝破绽,他就更不会相信自己了。
张山书见此,更觉火大,骂道:“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白活这么大,年龄都活到了猪身上了去了!取家法来!”
外面三个下人进来,中间一人捧着一根枣木短棍。
张峄见此倒抽了一口冷气,叫道:“爹,你不会来真的吧?”
张山书哪还跟他废话,直接叫道:“还不把他给我摁下!”
张峄心如电转,两个下人,绝不是他的对手,可要是真一反抗,他可就成了第二个方旭了。虽说过后方子庵早已替方旭澄清,那不过是为了让方旭打入无间道的障眼法,可当时方旭可真是在整个京城都名头大出了。更何况现在他可是在热孝中,更且事情又加上了神鬼妖精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最热谈资。若真的闹将起来了传出去,只怕也必朝野非议,闹的比当出方旭弑父还要轰动天下。
只这么一犹疑间,便已被两个下人给结结实实的摁了下去。而后另一人把家法递给了张山书。
张山书举了家法扬手就在张峄的屁股上打了下去。
张峄赶忙先叫道:“爹,别,别,爹,我还有事问你呢!”
张山书黑着脸皱着眉道:“什么事?”
张峄一挣,后面的两个人略略松了手,让张峄起身,但手里却还是扣在他的肩头。张峄道:“爹,这事都谁知道?”
张山书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原本是你三娘先从你奶娘那知道那夜送你回来的,是御香斋一男一女,那女的给你换的衣服。后来又从府里的管家那知道,前月你屋里支的蜡烛超了量,还派人去外面买蜡烛,后来你二娘和你三娘都留上了心,知道你屋里夜夜半夜亮灯,直到天明。直到这回你从受训回来,我特意托人找了两个利落的姑娘,当成你的丫鬟送到你的屋里,结果知道那妖孽竟是夜夜前来。再让人出去一打听,你跟她在军营里出双入对的,这人一个个又不瞎又不聋又不哑的,早就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就我被你这个逆子给瞒在鼓里!”
张峄一怔,全没想到流言蜚语竟会有如此之快,如此之威,而今才信狄青当日之语不虚。那绿灵呢,会不会也被这些谣言所困所伤?
见他又发愣,张山书手里的棍子早没头没脑的又落将了下来。
这夜绿灵再去寻张峄时,刚到房前,尚未进屋,屋里杂乱的气息,让她清楚的听到这屋里伏有不少人,推开了屋门,但见屋内蜡烛跳跃,一个穿着素衫白衣,坐在张峄日常所坐之地的人背面而坐。于是竟自问道:“张峄呢?你是谁?干嘛穿张峄的衣服?”
那人也不转身,竟自问道:“你连面都未见,又怎知我不是张峄?”
绿灵淡淡的说道:“你坐的太直了。”
众人皆是一怔,却原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白阳名自己的一名和张峄身量像仿的弟子穿了张峄的衣服,背坐在这里,却不想绿灵人未进屋,便给看出了破绽。
李白阳见绿灵不进屋来,当下踱步出来,说道:“无量天尊!姑娘要见张公子,连门都不敢进,又怎么能见的到张公子?”
绿灵听了这话,便迈步进了屋中,直把被结结实实五花大绑口中塞着胡麻的张峄给急的满头大汗,偏又发不出半点声响。
却原来让张峄前来观妖孽现形,好让他死心,是张山书的意思,将他五花大绑,口中塞了胡麻却是李白阳的主意,为了是怕他向妖孽通风报信。
绿灵甫一进屋,身后的两扇房门便被关上,两个一身道袍手持长剑的年青道士已拦住了房门。
绿灵听到瞟也未瞟那二人一眼,只是向李白阳问道:“张峄呢?”
李白阳向她上下打量,而后说道:“孽畜,你不在山中清修,却为何要跑到这世间害人?”
绿灵反口骂道:“你才孽畜呢!你这老道士,你不在道观里清修,跑到世间害人干什么?”
李白阳也不恼,只是笑道:“那贫道又害了什么人?”
绿灵道:“那我又害什么人了?”
李白阳道:“你害张公子害得还浅吗?”
绿灵一愕道:“我怎么害他了?”
李白阳道:“张公子国戚凤族,若非受你之累,何愁不娶门当户对,名门望族之女!”
绿灵道:“你们这些人好奇怪,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为什么非要娶什么门当户对,名门望族之女?”
李白阳道:“孽畜,贫道念你千年修为不易,你若肯幡然悔悟,离去此地,就此潜入山中潜心修一个金身正果,贫道就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一意执迷不悟,莫怪贫道诛妖剑下无情!”
绿灵听他说的杂七杂八,也不堪了了,于是问道:“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张峄呢?
李白阳笑道:“好,贫道一片苦心你不领情,那就休怪贫道无理了,结诛妖阵!”
而后但见十八名道士把绿灵给团团围住,一个个手持着寒光闪闪的长剑。
绿灵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寒光闪闪的长剑,颦眉道:“这屋里地方这么小,一但打斗,必要流血受伤,我不想跟你们打架。”
李白阳大笑道:“这会知道怕了?念你尚有自知之明,现在就走,我不难为你。”
绿灵道:“那谢谢你了,张峄呢?你叫他出来,只要他自己说他不喜欢我,想娶什么门当户对,名门望族之女,我立时就走!”
李白阳向张峄藏身之处瞟了一眼。
张峄身边的两个年青道士立时凑在张峄耳边说道:“你要真为她好,不想她今日血溅丧命于此,我取了你口中的胡麻,你立时让她走。”
张峄听了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不止。
那名道士便取了张峄口中的胡麻。张峄伸了伸被憋了半天的舌头,而后大叫道:“绿灵!打的过这堆人吗?”
绿灵听了转过了身来,抬头向上面张峄所在的阁楼上看去。见他被五花大绑在那里,当下脚下一点,竟自飞身而上,把张峄身边的两个道士早吓得瘫软在地。
绿灵取了自己身上的那柄短刀,将张峄身上的绳子挑断。而后又取了伤药要给张峄去上药。
张峄一下子阻止了她,说道:“我没事,都一些皮外伤,就是这些人太可恶了。你打的过他们吗?”
绿灵犯愁的说道:“打是打的过,可是他们都拿着剑,只怕要有误伤,我身上装的伤药可能不大够用。”
张峄听了大笑道:“那怕什么,不够了让他们自个想办法去。”
绿灵回头笑道:“是你们上来打,还是我下去打?”
李白阳气的破口大骂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有本事你就下来!”
绿灵笑道:“下去就下去,不过如果把下面打乱了,你们都受伤了,我一个人收拾起来很麻烦的,不如到外面去打。”而后一个翻身从天窗穿了出去。
而后那十八名道士也都出了门,将绿灵团团围住。接着那十八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便从四面八方向绿灵涌去。
绿灵早瞧出这群人轻功甚低,当下脚下一点,飞身而起,脚下连点,两个道士已被她踹翻在地,就在她力尽身形将落之时,却见下面寒光闪闪的长剑早已等在下面,若是就此落下去,非双腿被断不可,绿灵身在半空,蛮腰一折,而后人已落在了圈外,落地之时,伸脚一踹,两个道士就又顺了穴道。
李白阳眼见众道士都不是绿灵的对手,当下喝道:“请神虎!”
一众道士没命的四下跑开。
绿灵心知有异,凝神防备。
张峄人在阁楼上却瞧的明白,只见绿灵背后一只花纹斑斓,威风凛凛,体长约丈余的猛虎正蹑足潜行,当下大叫一声道:“老虎在你背后!”
绿灵已闻见身后猛虎那呛人的体味,却未敢回头,张峄这一叫,她刚微微一动,那猛虎已然向她竟自扑来。
绿灵听得身后劲风扑身,一个风斜柳枝,整个人急速向左倒去。
那老虎一下便扑了个空。
那老虎一个扑空,甚是恼怒,前爪刚一落地,立时一剪,整个两只后爪向绿灵扑来。
绿灵似早料它会如此,趁它后爪起地的那一霎那,赶紧一个翻身,打滚离开了那老虎的落爪之地。而绿灵未及起身,猛虎那铁鞭一样的虎尾便又朝绿灵扫来。绿灵身子一缩,而后整个人向下一滑,在间不容发的空当躲开了这一扫。
猛虎见此更是恼怒,怒吼一声,听得所有人都为之肝颤。兜了个圈子,又朝绿灵扑来。
而绿灵,早脚下一点,上了树中的那棵大树。而后倚在树杆上喘气不止。
那猛虎朝绿灵所在的大树,看了一眼,而后竟自在那树下转了个圈子。便用伸出粗壮的前爪,在那树上一抓,立时创出深过三寸的深痕。
张峄大惊,这不过是一棵碗口粗细的树,只要给这猛虎刨得两下,还不得立时断掉。
于是对绿灵大叫道:“绿灵快走!你快走啊!”
绿灵从怀里取了一个瓷瓶掷了下去,瓷瓶坠地碎成数片,奇香四溢,那猛虎嗅了几下,便立时不支倒地。
李白阳见此脸色大变,叫道:“妖孽法力高强,杀了神虎,大家快快散去。”
一霎那,那才还静悄悄的四周立时大人哭小孩叫,哭作一团。
张夫人奔了出来,对树上的绿灵拜倒,哭着哀求道:“大仙啊,求你高抬贵手吧,老妇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求你放过他吧!”
张峄大惊,顾不得再走楼梯,竟自从阁楼上跃下。
绿灵知道他双臀有伤,后发而先至,跃至他身边,带了他一把,另他不牵到伤口。
张峄顾不上绿灵,奔过去拉扯着张夫人大叫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娘你快起来!”
绿灵四下看了一圈,而后对张峄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还有,这老虎没死,只是中了迷药,几个时辰后就会醒来。照顾好你娘,我走了。”而后起身脚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