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脸上的红点之后,拉芙伦泽向着红光的方向看去,在数百米之外的大楼顶层,握着狙击枪的男人仿佛一台精密的杀人仪器——
昔日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明明十年之后没有得到令咒,然而他依然以自己的意志踏入了这场战斗。
这实际上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泽越止心想。
本来就拥有自己感情的魔术师,压下了自己的意志,让正义和选择多数的想法不断地萦绕在心中,杀了恋人,杀了恩师,杀了自己的妻子(虽然后来丘比介入没死),但是这一次——
能够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做出选择,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
终于放弃了成为正义的伙伴,然后选择了自己重要的家人了吗?
丘比也干了一件好事嘛。
将殉道般背负着十字架的圣徒从祭坛上拉了下来,从神明的视角拉回了凡人的程度。
如果她还是故事书里面的那位女骑士王的话,泽越止自然是很高兴自己认识的卫宫切嗣能变成现在的这样,然而如果与这个家伙为敌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泽越止将手上撑着的阳伞伞面移到了自己的面前。
伞上画着一串的(灵魂宝石),这些宝石上面,有着伊莉雅的那一个样式。
卫宫切嗣觉得这个拉芙伦泽和丘比的关系,显然不是普通的魔法少女与r(孵化者)之间的关系。
最普通的魔法少女被昵称丘比的r所欺骗,致死也不知道的真相。
知道真相的魔法少女也无法阻挡自己转变为魔女的脚步而陷入绝望,最后只是加快这个转化的速度罢了。
伊莉雅撑过了数年,但是也到了“少女”的极限。
拉芙伦泽是永远的少女。
她在传说中是两位分量极重的神明的孩子,但是她却是人之身。
明明是人之身,却能踏入冥府,进入拥有塔尔塔罗斯之名的牢狱之内。
然后,来到了这个时代。
“卫宫切嗣,我要和你谈一谈!”
拉芙伦泽用自己所能使用的最大音量喊了这句话,然后红点消失在了空中,亚瑟王也已经将rider斩与剑下。
就算rider的机动力再强,亚瑟王也毕竟是最强职介的saber,再加上自己的r是拥有强到像是怪物的一样魔力储备量的后盾——
输了才怪。
“幸运值应该也挺高的。”
在战斗结束之后,拉芙伦泽不好意思的捂着脸,腼腆的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单纯从数值上来说,ex的幸运值简直是逆天到家了。
就像是ex的魔力值一样。
然而其他的属性就不怎么够看了。
“如果能够摧毁大圣杯的话,”拉芙伦泽捧着一个百丽饼,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这个填肚子的点心,一边对卫宫切嗣说道,“应该能够拖延转化的速度的。”
她的话刚说完,面前就放下了一杯红茶。
拉芙伦泽顺着端茶的手往上看去,是一位白发红眸的美丽夫人。
“啊,谢谢您。”
这是上一任的小圣杯,被伊莉雅斯菲尔许下的愿望而被丘比从必死无疑的境地拉回来的爱丽斯菲尔。
又是一个“熟人”。
泽越止回想着自己在故事书中看到的情节,但是十年的时间差让她实在是不敢确定情报的时效性是不是真的靠谱。
“丘比想要的是魔法少女从希望转化到绝望的一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这份能量,也是为了推延宇宙灭亡的速度。”
拉芙伦泽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她现在使用的“躯壳”也是完美无缺的东洋风的美丽少女。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卫宫切嗣先生。”拉芙伦泽看着自己面前的“魔术师杀手”,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可以重新变回精巧的“杀人机器”,也可以为了她停下自己的举动,“一但灵魂和身体分开,变成这样子的便携机制的话,是没办法将情况逆转的。”
“被切开来的因果线是无法重新毫无问题的重新连接起来的,被分开的灵魂和身体也是无法重新组合起来的。”
“但是——”
“人类也终有一死,哪怕是‘朱月’也会被消灭殆尽。”
“以何种方法死去,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要的不是变回原来的样子——人类是无法踏入同一条河流的,神明也不做不到逆转已经发生的事情。逆转时空所需要的能量,或许足够让人类全部灭绝了。”
论起胡说八道的功力,泽越止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重要的是,能否推迟死亡的到来。”
拉芙伦泽在心里对塔纳托斯道了个歉,然后也没能等到死神的答复,就继续讲了下去。
“用巨大的能量填补丘比的胃口,推延死亡的到来。大圣杯就是最好的容器。”
。
。
将这个方法告诉卫宫切嗣之后,泽越止觉得也差不多了。
她就问对方——
“介意在最后的时刻到来之前,先收留我和saber吗?”
于是当天晚上不仅仅有晚饭吃,还有澡可以洗,并且还有软绵绵的大床可以睡觉。
虽然没有见到伊莉雅斯菲尔,但是这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情。
在敌营中也能安然入眠——
该说是定力高深,还是没心没肺?
事实上能够和酒神一路而行,参加永无止境的饮酒作乐的狂欢的拉芙伦泽,也不是什么品行无暇的娴熟端正的好姑娘。
她根本就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
在梦中,她不仅仅问道了特别的百合花香,而且还见到了一名双黑的青年。
与睡神相似的样貌,然而那双眼睛里不是温柔的笑意,而是更加冰冷一些。
“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对方,这么说了。
而在梦中,拉芙伦泽笑着用力点点头。
“谢谢你啊,塔纳托斯。”
被说穿了身份,青年也不动怒。
而是说了一句……迟到了数千年的话。
当年背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死神,说出了当时没说出口的话。
“照顾好你自己。”
“谢谢你。”
拉芙伦泽踮起脚,在梦中亲了亲死神的脸颊。
亲完,她才像是害羞的姑娘一样落荒而逃。
第142章 我的暑假和别人的不一样(八)
泽越止本来也没想过拖延寿命的方法能够满足卫宫切嗣那一颗爱女之心。
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够坑死足够数量的英灵,然后最后献上亚瑟王,将大圣杯召出来罢了。
招出大圣杯,然后让丘比吞掉此世之恶。
可即便丘比将此世之恶全都吞了,这个世界也不见得能变得更加美好一点。
此世之恶——世界的恶意,人类的恶意所凝聚出来的鬼东西。
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此世之恶”类似于游戏安装盘里面没有必要的文件,虽然被压在了盘里面,然而对于游戏的运行和操作没有半点好处,纯粹是浪费硬盘空间。
但是清理掉了这部分的文件,将硬盘的空间腾出来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
在“此世之恶”从天空之洞倾斜下来之前,这玩儿意对整个世界都没什么意义。
既没有危害,也没有好处。
如此说来,好想玩游戏。
一想到那部《亚瑟王传》的游戏新传,泽越止就忍不住想要去预定游戏的欲望。
还是忍一下吧。
只需考虑到连神明英灵都骗过了,那么要是因为预定游戏而漏了马脚,就真的是亏大了。
“拉芙,晚餐想吃什么呢?”
“欸,晚餐?什么都可以。”
少女眨了眨双眼,然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脸颊上泛起了害羞的红晕。
“我呢,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
“没有吗?”
“嗯。”
虽然是如同神话中所描述的美丽少女,但是现在她所“借用”的是传统的东洋风少女的身躯。
即便如此,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爱丽斯菲尔意外的喜欢拉芙伦泽,这似乎是意外之喜?
然而这种好感度刷了也没什么用啊。
泽越止叹了口气,这就像是她在玩那部《终焉的天鹅曲》一样,按照常理来攻略这部游戏是不行的。
一般来说,好感度自然是能够刷多少就刷多少,能有多少人刷好感度就尽量都将好感度刷上去,不管最后是开后宫结局还是单人支线,这都没什么关系。
可是那部游戏就不能这么玩。
有些角色的好感度一旦同时刷了就一定会是badending,有些角色的好感度不能超过一个临界值,有些角色必须要刷到一定的好感度不然就是死活打不出最后的结局。
她还是认认真真的为这部游戏写了好长一篇的攻略呢,可惜游戏太复杂剧情太丧病再加上系统真心渣——最后导致的是这部游戏直接拖垮了原来的游戏公司。
虽然现在重新出了续作,初回版的作品也被重新包装贩售了。
可是问题在于,再版的作品改成了符合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剧情,那些尖锐酸刻的东西被改了之后,她反倒是厌倦起这个游戏了。
好感度啊,系统设计之类对于游戏来讲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真正重要的是剧情。
“多谢款待。”
感谢了这顿美味的晚餐后,泽越止就向卫宫切嗣一家告辞了。
“再见面的时候,只有一方能够获得胜利呢。”
拉芙伦泽在门口时,转头对着屋内的美丽夫人挥挥手,就跨出了门口。
她在街上安然无恙的走了一段路后,saber看到她的眼眶中无端端的落下了泪水。
“我啊……最厌倦的事情就是战争了。”
美丽的少女口中讲出自己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也不过仅仅是一种奢望而已。
历史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中不断的循环往复,人类的文明也由此推动交融。
死在战场上的人类无数,被战争献祭的灵魂无数。
北欧神话的诸神奥丁,他接受的贡品就是所有死在战场上的英灵。
战争献给奥丁,战场上的亡者是祭品。
这就是奥丁。
宙斯呢?
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王,遵循着神系里想要继承神王之位,必须杀死自己父亲的传统,将弑父的传统延续了下去。
而在预言中,宙斯也将会被自己的孩子杀死。
他所畏惧的那个预言中的孩子,先是狄俄尼索斯,后是战争女神雅典娜。
狄俄尼索斯是男神,他的神格却和战争无关。
雅典娜是女神,可她却是战争之神。
她手握胜利之矛尼基,所到之处战无不胜。
就算与狄俄尼索斯打过交道,可惜却无缘一见传说中的战争女神。
就算是庇护了拉芙伦泽的阿尔忒弥斯,也不过是为了能够阻止自己哥哥加入到那场愚蠢又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命运玩弄的闹剧之中。
不过啊……宙斯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要想每个都见上一面,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让人厌倦的是,这场圣杯战争里头和拉芙伦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还真是不少。
已经被干掉的r和rider就不提了,berserker据说是违规召唤出来的赫拉克勒斯——
半神都在被召唤出来了……这样子真的好吗?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记错的话,赫拉克勒斯最适合的职介应该是archer才对吧?
大概是四战的时候,召唤出来的saber太过英雄气质了,所以比起孤高的英雄,爱因兹贝伦家族觉得还是听话的忠犬更好用吗?
虽然berserker特别烧魔力,但是如果魔力共给的r是伊莉雅斯菲尔的话……小圣杯作为魔力供给——实在是太作弊了。
不知道小圣杯的构造是不是能够直接动用大圣杯的魔力。
要是真是这样子的话,如果要以魔力值定胜负的话,这场圣杯战争就别打了。
话又说回来,如果四战的时候爱因兹贝伦家族别太死撑的话,给卫宫切嗣一个assassin,圣杯战争应该是当天晚上就能结束了吧。
这么说来,如果要玩更替英灵和r的游戏的话,不知道卫宫切嗣遇上那位吉尔伽美什之王会怎么样?
一定非常有趣吧。
这两个人相性之差,简直一旦遇上就注定了悲惨的未来啊。
不过就吉尔伽美什那奇葩的爱好,说不定卫宫切嗣这种为他人的痛苦而感到痛苦的个性意外的和他胃口?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看一看啊。
泽越止叹了口气,然后停下了向着上坡而行的步伐。
在上坡的顶端,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简直可以用“巨大”来形容的生物。
与其说是生物,倒不如称之为——
怪物。
“berserker,杀了她。”
坐在怪物肩上的白发少女跃到了地面,她身上穿着白色的洋裙,一双红色的双眸里没有丝毫的温情可言。
这才是圣杯战争。
也差不多到了真正面对圣杯战争的时间了。
听从白发少女的命令,“怪物”从坡道顶端一跃而下。
明明是那么巨大的身躯,但是却和迟缓没有半点干系。
那灵巧却压迫力十足的动作,果然不坠其昔日的威名。
完成了十二项功绩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
拉芙伦泽右手握着伞柄,抬起左手,掌心向前,做出了“停止”的动作。
“赫拉克勒斯——!”
拉芙伦泽大声喊出了berserker的真名。
她的声音却无法触动已经被夺走神智的英灵的神经,他挥舞着手上的巨剑,当空斩下——
是剑与剑碰撞时发出的巨响。
金属碰撞的声音,灵巧的青色身影与身材巨大的怪物交缠在一起。
同样有庞大的魔力作为后盾,相比可以连续打上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干系。
但是泽越止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耗在这场圣杯战争里面。
。
。
拉芙伦泽双手捂着脸,蹲下身,怀里依然紧紧地抱着的那柄伞。
她在哭泣。
为了昔日所相识的英雄而落泪。
在离开酒神之后,拉芙伦泽与阿波罗曾经有过短暂的相遇。
在那短暂的相逢中,厄洛斯的金剑射中了阿波罗的心脏,让他对第一次见面的拉芙伦泽一见钟情。
为了在心上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财富和实力的太阳神在面对赫拉克勒斯妄图用金剑射落太阳而消除炎热气候的愚行时,本是准备狠狠地责罚这位愚蠢的半神兄弟,可是因为拉芙伦泽在一旁露出了畏惧的神情,再加上这本就是命运注定的行径一环,太阳神宽容的给予了赫拉克勒斯一只金钵,让他能乘坐金钵渡海前往意卑利亚。
这是拉芙伦泽与赫拉克勒斯唯一的一次相逢。
这位半神之子向太阳神道谢的同时,也感谢了拉芙伦泽。
他曾经许下诺言,若是将来这位美丽的少女有所求,他定会愿意欣然完成她的愿望。
善良纯真的拉芙伦泽从始至终就与那些恶毒的欲望无缘,就就算是她真有什么愿望,也一定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苛刻条件。何况被诸神追求的拉芙伦泽,也不见得会有用得上自己这个承诺的机会。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赫拉克勒斯才会许下这种承诺。
他没有对太阳神说这种话,一方面是因为对方是神明的身份,另外一方面——欠拉芙伦泽的人情,总比欠一个神明的人情要好。
亚瑟王和赫拉克勒斯的战斗让拉芙伦泽手足无措。
她在哭泣,她在落泪。
为了他人的痛苦而难受。
她甚至没有足够的力气握紧手上的伞。
伞柄从她的手中花落,那柄白伞跌落在了地上,夕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