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脚踏木莲穿梭云间,也要乘一叶扁舟纵横天地山水。
自己余下了这么多的寿元,总不能白白度过了呀。
半梦半醒之间,秦悦觉得手臂上缠着一种毛茸茸的东西。下意识动了动手臂,耳边突然听见了翡翠压低了的声音:“有人,在门外,待了好久了。”
秦悦瞬间清醒过来:“什么模样的人?”臂间原来是翡翠的猫尾巴。
翡翠摇了摇脑袋:“我又不能像你们人修一样修炼神识,只能察觉到外面有个人罢了,长什么模样却是无从知晓的。这人在外面站很久了,我怕他意图不轨,所以提醒你一下,毕竟你现在已经……”
翡翠没有说完,秦悦默默地补完了它想说的话,她现在,已经不能用灵力探查附近有无危险了。
翡翠岔开了话题:“要不我去看看外面是谁?”黑夜之中,它的一双眼睛像一对亮晶晶的水葡萄似的。
秦悦抿了抿唇:“不必了。”
“那你用神识探一探?”
秦悦试着运起神识,片刻之后微微凝眉:“这道房门有阻隔神识之用,罢了。”
她也不在意外面是谁。心想,这人要么是来探望自己的,要么是来嘲笑自己的,早晚也会进来露一露庐山真面目,她只管在这等着就是了。
此刻已然了无睡意,秦悦试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转着手腕。秦昌给她用的都是品阶极高的灵药,她现在虽然觉得疼痛无比,但能感受到伤口正在飞快地复原。她看着双手,微微一笑,于她而言,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未完待续。)
取锁灵钉秦悦初醒 遇久候人墨宣夜探2
秦昌曾说,她的向道之心不重,确实没有说错。她在得知自己与仙途无缘的那一刹那,心中倒没有多么悲痛,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在她心底深处,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更何况尘年当时说这是“生死大劫”,她能活下来,已经十分感念上苍了。
唯一不能接受的便是下半辈子形同废人般地度过。所以她恳求秦昌把锁灵钉取出来,心想:若是因为取钉殒命,那便是她的劫数所在。倘若一切顺遂,那便是天意安排她好好活下去。
再想起梦境中那朵凋零的花,恍然觉得命运已然警示过了自己。
她还记得梦中那道幻影说着:“死去很容易,活着却很难。”
然后她还说:“活着不难,好好活着比较难……人常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我不能成为自己预期的样子,那至少我可以朝着这个方向拼搏。如果我要承担别人的谩骂和指责,那至少我可以根据他们的建议作出改变。”
是她自己选择了生,选择了面对,选择了醒来,是她不顾命运的劝阻,执意要活下去承受一切。她预想中的顾虑和担心会接踵而来,她或许会感受到别人的轻视和嘲讽……而她只能正视与接受。
可她并不后悔这样的选择。她想好好活下去,从容不迫地领略这个世界的万千风景;她想像过往一样,恣意悠闲地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她想,即便不能问鼎仙道觅得长生,她也要一生平安喜乐岁月无忧。
这时翡翠抱着一个小玉瓶跑了过来,道:“这是你的师兄留给你的丹药。”
秦悦试着坐了起来,半靠在墙上,随口问道:“什么丹药?”她手腕上有伤,暂时没这个力气打开瓶子辨别丹药的品种。
“你师兄说这是固本丹。”
“师兄破费了。”秦悦笑了一笑,“这种丹药堪称疗伤圣品。”
翡翠晃了晃玉瓶:“要吃吗?我帮你打开。”
“不必了。”秦悦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感觉现在恢复得还不错,兴许再过一两个年,就能跑能跳了。”
翡翠看着她,只觉得无限感伤:“你们人修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都是当笑话听的。我只信善恶自有报,好人必会长命百岁。可你,可你这么善良温和,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秦悦笑道,“善恶有报,天道轮回,我也是相信的。这世上邪不压正,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早晚罢了。”
再借着月光看了两眼翡翠,秦悦犹豫了一会儿,诚恳说道:“我往后已不能修炼了,你跟着我没前途,不如尽早离开?”
两只碧色的眼眸呆了一呆:“离开?你让我去哪儿?”
秦悦思忖了一下,道:“你若喜欢自由,便去一个深山野林长居;你若想要安全,那我便托付墨安师兄照料你,他修为不低,必能护你周全。”
翡翠摇了摇脑袋。
秦悦想了想,继续道:“你可是觉得我这位师兄修为不够高?那我拜求师尊凌玄照料你也无妨。我已然仙途尽毁,想来他也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我不要自由,也无需旁人照料,更不必你为我费心筹谋。”趴在竹榻上的翡翠慢吞吞地坐直,“你已经失去修行的可能了,你不能再失去我了。”
秦悦失笑:“哦?”
“你只有一千多年可活了,但妖兽的寿命很长,我还有好多个一千年,我不怕耽误修炼,我只想陪你走完未尽的人生,至少……我还能保护没有法术的你。”
秦悦心绪莫名,竭力伸出手,抚了抚翡翠的猫耳朵:“可我再也不能踏足仙道了,你也不可能跟着我去各种各样的秘地寻宝。你若是一直待在我身边,就只能随我一道去看那没甚意思的凡俗山水,再也不能享受修真界的繁华。”
“沉雪兽族,仰赖天地灵气而进阶,从来不须涉险寻宝,也不贪恋修仙世界的繁华。”翡翠骄傲地说,“我愿意陪着你,不是因为你的灵石丹药,只是因为你的人品德行。你没有契约我,但也没有伤害我。我虽为妖兽,却被你平等视之。墨宁,我视你为友啊……”
秦悦感慨万千。翡翠从未唤过她的名字,一直都是用“你”来称呼她。卢秋曾说这只沉雪兽毛色纯正,应是沉雪兽族之中相当尊贵的存在。所以秦悦一直觉得这只小兽骨子里是很高傲的,更何况人修与妖兽素来势不两立,它不愿意喊她的名字也很正常。
今时今日,她却清晰地听见了沉雪兽唤了她一声“墨宁”,且恰值此前程未卜之时。秦悦竟有雪中遇送碳、心愿终得偿之感,颇感悦然欣慰。
再想了想当初离开自己远走的玉泉兽,秦悦觉得翡翠作为一只妖兽,在没有契约的情况下,已经做了很大的牺牲。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略微哽咽道:“多谢。”
“你以真心待我,我愿真心以报。”翡翠认真地望着她,“兽族单纯,不懂你们人修勾心斗角的法子。我所坚持的,也就这一句话罢了。”
秦悦与它对视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承诺:“我也视你为友。”纵使以往她没有这种想法,从今往后她也有了这个心思。可惜沉雪兽族进阶太慢,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这个寿元见证翡翠化形成人。
这时房门被缓缓地推开,秦悦抬眸望去,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修走了进来。
夜色深沉,男修又隔得很远,看不清容貌长相。秦悦喝问了一声:“谁!”
“师妹没睡?”墨宣的声音传来,“我刚刚回宗门,就听说师妹……总要来看一眼才放心,不想还是惊扰了师妹。”
“无妨。”秦悦放下心来,悠闲地倚在墙壁上,“师兄直接进来便是,何苦在门外等那么久?”
墨宣拿出了一个火种,点亮了一盏小灯。俊朗的面容在灯火的映照下温暖了许多:“我刚刚才到,没在门外等。”
秦悦愣了一愣:“那师兄可曾遇见什么人?”
“墨宜师妹。”墨宣答道,“她方才还站在门外,见我过来就走了,想来也是怕扰了你,这才没有进门打搅。”(未完待续。)
取锁灵钉秦悦初醒 遇久候人墨宣夜探3
秦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想来翡翠说的那个在门外“待了好久的人”便是白若吧。
梦随之境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秦悦可不相信这位师妹是来好心探望她的。
墨宣见秦悦神色微妙,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秦悦一脸认真地回答:“想我此番罹险能窥破多少人心。”
“此话怎讲?”
“师尊和两位师兄待我极好,即便我落魄至此,也没有舍弃我。还有这只沉雪兽,竟肯心甘情愿地陪着我这个没甚前途的人修。”秦悦娓娓道来,“至于其他人,对我是善心还是恶意,很快就能甄别出来了。”
墨宣明白她的意思。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不少,落井下石的人也多。他这位师妹天资卓绝却仙途已毁,往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他看着秦悦沉静自如的神色,好言安慰道:“再如何,你的身份也摆在这里,谁敢寻你的不痛快?”
秦悦轻笑:“敢不敢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心思是另一回事。”就好比白若,她在门外站了那么久,想来也有些迟疑胆怯,但谁能肯定她深夜来此是一片好意?
“师妹若受了欺负尽管说出来,我定会替你把那人惩治了。”墨宣拍着胸脯保证,“想来师尊也不会轻易饶过那人。”
秦悦笑着点头:“我信。”
墨宣来前就听墨安说,秦悦不但没有伤心欲绝,还能言笑晏晏地谈天说地。现在才知道墨安说的不错,想来这位师妹的心志也是不差的,经得起大起大落。看了看她手腕上的伤势,墨宣关切道:“师妹还要将养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秦悦估算了一下,“少说也要再养几年吧。”
“长日无趣,师妹可要什么东西聊以消遣?我去替你寻来。”
“还是师兄想得周到。”秦悦顺杆上爬,“有劳师兄帮我找些典籍,最好涉及俗世风俗礼仪,山川地理。对了,要书册不要玉简。”
她现在空有一身灵力,却半点使不出来。玉简须要输入灵力才能阅读,已经不适合她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墨宣应承下来了:“师妹安心等一等,最多三日便能给你送来。”
秦悦见他这么好说话,干脆得寸进尺:“还要一把好琴。”
良琴不易见,更不易得。但墨宣不忍拒绝这个无缘仙道的师妹,遂道:“好说,好说。”
秦悦心满意足。没有灵力,就不能取出储物空间里的东西,可惜她那把掠影,只能尘封于储物珠子之中了。
“另外,还请师兄帮我探查一事。”秦悦收起笑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师妹直说便是。”
“烦请师兄探问,墨宜师妹的道器中,有无一条火红色的长鞭。”
她曾在梦随之境里看见过未来,门中有一个元初的女修竟然意图杀害自己。秦悦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那女修手上拿着一条血红色的鞭子。
她想,兴许就是白若吧……
虽然白若如今还是结丹后期,但只要她勤加修炼,结婴指日可待。届时她修为高深,而自己使不出半点法术,孰胜孰败一目了然。她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师妹问这个作甚?”墨宣有些好奇。
秦悦想了想,还是编了一个理由:“我在梦中见到了那条鞭子的模样,觉得好看得很,所以想借来看一看罢了。”
这理由编得荒诞无比,但墨宣仍旧颔首了:“师妹放心,我问清楚了就去问问墨宜师妹能否割爱。”
秦悦思量了一会儿:“不必请她割爱,我如今要道器何用?师兄也不必明问,暗中查探就好。”
墨宣一一答应了,笑问:“师妹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来吧。”他对这个小师妹,其实是有些心疼和惋惜的。几百年前,他还羡慕她纯灵根的资质。而现在,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作别修仙之路。世事无常,大抵如此。他也只能尽量对她有求必应,满足她的心愿罢了。
“没了。”秦悦歪着头想了想,“有劳师兄了。”
“无妨。”墨宣应了一声。本想问一问秦悦的伤情,但看她眉眼之间洒脱从容,没有半点伤悲,他就不想再多问了,免得划开了她心头的伤疤。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墨宣起身告辞。秦悦打了个哈欠,吞下一颗丹药,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傍晚了。秦悦慢吞吞地扶着墙,走出房门,看着那瑰丽的夕阳缓缓落下灵宇三峰。
她足踝上的伤口还没长好,此时只能慢慢地挪动脚步,不可久立。就着门边坐下,秦悦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翡翠抱进怀里,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我的寻仙之路,走到一半就这么断了。”
翡翠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窝在她的怀里。
“其实你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一个童音突然响了起来,“你这个女修表里不一,别人看来都觉得你淡然镇静,谁知你会孤身承担这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秦悦回首,一眼看见了火焰灼灼的照心灯。她笑了:“难过与否,我自己心里清楚。若真论起来,反倒是遗憾更多一些。”
照心灯飞近了几步,小声嘟囔道:“我原本还肖想你的灵根之火,可惜……”它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秦悦想起自己也曾打过它灯内的千莲幽火的主意,现在果真觉得惘然。她摇了摇头,把往事尽数抛开。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她的脸上,她伸手挡了挡扑面而来的霞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几天都没有出现,我还当你早就走远了。”
“走远?我能走到哪儿去?跨越禹海去寻我的主人吗?”器灵反问了几句,声音渐渐变得悲凉起来,“可是我家主人已经不要我了。”
“跨越禹海?”秦悦捕捉住这几个字眼。
“南域北川,禹海相隔,你不知道吗?”
“知道。”秦悦敛眸而笑。几百年前,她就有过这个猜想,如今终于被一只灯笼证实了。虽说她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自己从前的推断得到了肯定,实在令人满足。(未完待续。)
旧事种种徒费唇舌 素手纤纤尽绘河山1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时一个男修瞧见了她,连忙奔过来行礼:“墨宁师叔何时醒来的?”
秦悦仰首望去,来者是纪帆。
“前日刚醒的。”秦悦指了指旁边,“坐吧。”
纪帆摇首:“不敢。”
“同门之间,何须拘束?”秦悦又道。她实在不想仰着头和纪帆说话,怪累的。
纪帆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像秦悦一样靠着门框,席地而坐。心想:这位师叔不爱端架子是出了名的,谁知她还是这般不羁的性子。
她既已醒了,本该是件好事,可合宗上下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显然是那几位尊长故意而为。纪帆想了又想,实在不明白这里头的蹊跷,干脆不再深思,只问了一句:“师叔休养得如何了?”
“尚可。”秦悦把翡翠往怀里带了带,动作有些吃力。
纪帆自然发现了秦悦的手腕不太灵便,顺口问了一句:“师叔的手受伤了?”
秦悦云淡风轻地“嗯”了一声。
纪帆料想也没有什么大事,见秦悦神态慵懒,轻咳了一声,道:“师叔养在洞府里的少年,我已经救下来了。”
“我何时在洞府里养了一个少年?”秦悦微微挑眉,反问道。
纪帆露出了一种“你就别装了”的神情。
秦悦仔细想了想,心中突然划过一种可能:“你说的可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生了一副神仙姿容?”
“确确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