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清在旁看得出神,他似乎在想什么,又仿佛脑中一片空白,丝毫杂念也没有。
单仁蕙练完剑,冲他一笑道:“我们也该找个地方洗洗了。”
邱少清称是。
刚下过雨的山林,到处都是蓄满了许多水的大石坑,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分别洗过,换上件新衣服。单仁蕙又把包袱系好。
邱少清身穿绿衫,站在水边看着自己的影子。他忽觉自己长得不错,虽算不上英俊潇洒,可也称得上标致。可借瞎了一只眼,心中充满了惆怅和失意,不由长叹连声。
单仁蕙换上一件水红衣衫,更加鲜艳动人,一颦一笑,妙绝尘寰。
邱少清看了眼美丽绝伦的单仁蕙,把脸转向一边。
在有山有水、绿茵如海的自然怀抱中,出现一个貌赛天仙的红衣佳人,那是多么醒目醉神的事啊!烘托出一个“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秀然境界,画亦难画,叙也难叙。
单仁蕙看了邱少清一会儿,柔声道:“大哥,我们不如在林中走走,找些吃的。”
邱少清依言而行。
两人慢步在崇山峻岭之中,听虎啸,闻猿啼,审万物润生,察幼苗拔节,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两天一晃而过,单仁蕙有些沉不住气了,便催邱少清离去。
这时,太阳已从东方升起,万道光芒洒向人间。天上有几朵白云,剩下便是无穷无尽的高远和空阔。
邱少清呼吸了几口清气,便和单仁蕙寻路出山。
他们翻过一个山岗,刚到一块大石前,忽听有斥叱之声。他们寻声望去,见一个青衫老者正在击打一男一女。
老者身手极高,那两人明显差之不少。眼看两人要有性命之危,邱少清挺身而出。
单仁蕙想拉往他,可手到半空又停下了。将心比心,如果邱少清不好打抱不平,敢挺身于危难之时,那他们单家还有今天?她只好紧跟着邱少清冲到他们争斗的地方。
老者见有人欺近,便停住了手,扫视了他们一眼。
邱少清淡淡地问:“前辈何以与他们拼斗?”
那老者“嘿嘿”一笑,骂道:“老夫的事还用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过问?”
邱少清轻“哼”了一声,说:“如果你仗势欺人,我便问得。”
老者“哈哈”大笑:“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蕙子,口出狂言,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邱少清冷笑道:“就凭你刚才的两句话,就知你为老不尊,与下三流无耻小贼没有什么分别。”
老者怒不可遏,一纵而起,飞扑邱少清,喝道:“吃老夫一掌再说。”
单仁蕙怕邱少清接不下,身子一闪,长剑旋而刺出,一道凝练光华顿生。
老者料不到邱少清身边的丫头会如此厉害,急忙收掌,极力向左斜飘。他的反应虽是超一流的,但毕竟属于猝不及防,动作稍微慢了一点,肩头被划破一个口子,血渗了出来。
老者惊怒交集,这实是不能容忍的耻辱。以自己的身手竟被一个黄毛丫头伤了,若传出去,岂不笑掉江湖人的大牙?
这真是庸人自扰,若是别的什么高手遇上这种情况,也未必躲开,哪还有心思笑你呢?
老者目光暴射,周身骨节“啪啪”直响,恨不得一掌把单仁惠拍成肉饼。他屏息了片刻,身形一晃,如风一般飘忽而上,大掌一挥,劈向单仁蕙,他含怒而发,功力提到十成,内劲割肤。
单仁惠身躯一摆,人与剑合成一体,步走圆圈,臂划螺旋,轻轻巧巧地化了对方的功力,同时长剑刺向他的前胸。
老者一声惊叫,急忙弹身后退,心中骇然。
邱少清一旁大笑起来:“就你这点道行也吹胡子瞪眼,不害臊吗?”
老者两眼发红,几乎气死,指上那两个人说:“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帮我把她拿下!”
“是,师傅!”
邱少清一怔,原来他们是一家人!他这才仔细审视那两人的容貌。男的有二十七八岁,一表人材,女的有四十来岁,人长的颇有姿色。这两人一涌齐上,攻向单仁蕙。
邱少清仍然不为所动。老者都不是单仁蕙的对手,他们二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谁知事出意外,刚才两人与老者动手如鼠如羊,一和单仁蕙动手竟如虎似狼起来,功夫之奇,配合之佳,竟妙不可言。单仁蕙只有招架的份儿,若不是她的神剑有自动御敌之功能,怕早已挨上两剑了。
邱少清不由大惊。他不知道对方二人使的是“两仪剑法”,这是崆峒派不传之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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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雁荡匪祸 玉女奇剑
两仪剑取法于阴阳,所谓“太极生两仪”也。若是一人使两仪剑,也没有神妙可言。如果两人配合起来,那便不能等闲视之了。一人使用,或阳或阴,或阴阳和合,总不能阴阳分明,若不能分明,便没有“两仪”之态,自然便失去两仪之神,更生不出“四象”、“八卦”来了,当然也沾不上气象万千的边了,若两人合用,一个阳剑,一个阴剑,阴盛阳补,阳盛阴调,效行相得益彰,便时时有阴阳,这样一来“两仪剑”形神俱备,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三百八十六爻,循环往复,变化无穷,便有神鬼不测之妙。两仪剑一会儿大开大合,风雨满神州,一会儿稠密缠绵顿不脱千万思绪,冥冥茫茫,闪闪晃晃,使人心烦意乱,分不清东西南北。
邱少清见单仁蕙有不支之态,身形突然欺近,举掌击向那男的。
对方身子一摆,女的仗剑弥补上,想使邱少清的内劲击在空中。可邱少清的内功实在太强大了,女人的剑想化解他的力道没有如意,被震出四五尺外,趁这机会,单仁蕙一声娇喝,百灵神剑光华立生,一道银花射向对方眉心。
这一招实在太过神妙,那男的摇首拧身,急间稍迟,额头被单仁蕙的剑划破。那女的惊叫着奔向男的。看她神色极为关切的模样,像是一对生死不渝的情侣。
邱少清说:“我们帮你们两个,你们为什么竟如此不讲义气?”
那男的冷然道;“这是我们本派私事,用不着阁下插手。”
邱少清笑道:“我是好意,你何以如此不通情理?”
那男的不耐烦了,怒道:“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我们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邱少清摇头道:“江湖上高手众多,就你这德性,将来不是死在别人之手,定然要投靠恶人。”
那男的冷“哼”一声,没有言语。
那女的却说:“我们欲行快仗义,师傅说我们是好勇斗狠,违背祖制,要废去我们的武功,我们被逼无奈,只好和师傅他老人家动起手来。”
邱少清点头道:“原来过在你们师傅身上。”他走了几步,来到老者的近前,笑道:
“他们愿行侠仗义,你为何不许他们那样做呢?”
老者冷冷地说:“学武功乃为了防身自用,谁像他们竟在江湖上惹起是非来了。江湖好手众多,不想活了么?”
邱少清笑着说:“原来为了这么件小事,何苦拼命争斗呢?”
那老者怒道:“这两个欺师灭祖的东西,竟与我动起手来,实在可恨!”
邱少清道:“他们事出无奈,如果不还手,岂不被废了武功?”
那老者“嘿嘿”一笑道:“我们师徒间的事再多也可放下,可我们之间的事没完。”
邱少清笑道;“我听人家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事呢?”
老者冷笑道:“你以为崆峒派是好欺负的吗?告诉你,那是做梦。你们两个东酉听着,这次我原谅了你们,可崆峒派与你们没完。”
他的两个弟子点头称是。那男的因单仁蕙毁了他的美貌,正暗暗生恨呢。
邱少清见他们如此不讲情面,心中有气,便冷冷地问:“你认识云圣月?”
那老者一怔,不知邱少清所问何意。云圣月他当然知道,两人的交情还不错呢。他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邱少清淡淡地说:“依我观之,云圣月的武功不比你差,我举手一掌,他便横尸荒山,难道你也要死不成?”
老者心中大骇,这小子别是吹牛吧?云圣月的武功之高,连我也要礼让三分,他怎么能一掌把他击毙呢?绝不可能。
他“嘿嘿”笑道:“小子,你纵然强过云圣月十倍,我今天也下放过你。”
邱少清冷漠地说:“很好,你动手吧。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我一出手,你这老王八蛋就要命丧黄泉了,到时别怪小爷不留情面。你自找死也。”他说完,傲然而立,完全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老者见邱少清如此,一时吃不透他的深浅。
单仁蕙心里暗自叫苦,若邱少清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他肯定又要用“一下换一下”的方法,他若身受重伤,不能帮助自己,自己再斗不过这一男一女的合击,那不是末日来临了吗?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一男一女紧紧把她因在当中,她只有拼命死战,长剑舞成一个圆形,反反复复地使用那几剑。
邱少清见老者不动手,便笑道:“害怕了是吗?若自觉不行,此时罢手也不晚。”
那老者哈哈大笑:“小子,老夫一生身经百战,还不知什么叫害怕。”
邱少清笑道:“老混蛋,今天就叫你认识认什么是后悔与害怕。”
老者被激怒了,右手一旋,身动如风,鬼一般欺到邱少清身边,速度之快,邱少清无法问躲。但他根本没有避意,又使出上回对付云圣月的打法。
老者掌到邱少清肋下,见他仍然不动不移,静如山石一样,心中狐疑,又加上两成功力,一咬牙击上去。
邱少清微微一侧身,用前胸接下他的掌,只听“嘭”地一声,与此同时,邱少清的一掌也击到老者的小腹上。
邱少清踉踉跄跄退出几步远,那老者却飞出有三丈远。邱少清的嘴里溢出血,老者却狂喷急吐,鲜血如泉。很显然,邱少清的伤要比他的轻得多。这还是邱少清手下留情,不然的话,老者早被他击成碎尸了。
围战单仁蕙的男女二人见师傅受伤,连忙丢下单仁蕙,奔了过去,把师傅扶起来。
邱少清道:“老东西,今天我饶你一命,下次若再碰上你如此霸道,定不放过。”
邱少清冲单仁蕙道:“走!”
单仁蕙的目光中虽有哀怨,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默默地跟着他。
两人走出有十几里地,邱少清才道:“世上的事真是古怪,令我无所适从。”
单仁蕙说:“以后你就聪明点吧,打不过的,不要比拼,每次都要受伤,那怎么行呢?”
邱少清说:“我绝不会向任何人屈服,我的生命存在一天,就刚正一天,直到闭上眼睛。”
单仁蕙叹了一声,道:“那又何苦呢?打不过人家,退却一步,想些办法再战不迟呀。
你不是经常告诉我,要动脑子吗?”
邱少清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机智聪敏,我顽愚不灵,只会想笨法子。对手实在太强,我只有如此。”
单仁蕙无可奈何地说:“多亏你的功力深厚,不然,那可怎么成犯?”
邱少清笑了,慢慢地说:“这就是我又聪明的地方,这叫以己之长,对敌之短。虽然自己也要吃一些亏,还是占便宜比别人多。不用此法,我还能想出什么妙招呢?”
单仁蕙问:“你这次伤得不重吧?”
邱少清说:“不重。我已想出一种天下第一挨打的法子了,以后再挨揍,就用不着吐血了。”说完,喜形于色。
单仁蕙却忧虑地说:“你最好能想出一种天下第一接人的法子,别是挨揍的法子。”
邱少清笑道:“我哪那么聪明,想出挨揍的法子就不错了,这还是我用生命换来的呢!”
单仁蕙知道再说也无用,便闭口不言。
邱少清说:“我得找个地方调息一会儿,不然便医不好身上的内伤。”
单仁惠只好依他。
邱少清在一块石上坐了三个多时辰,天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慢慢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说:“好了,我们夜间赶路,天明就可看到你父母了。”
单仁蕙脸露笑容,心中的愁绪一扫而光。
两人取道西北方,一路翻山越岭,整整一夜。等太阳露出它发红的小脑袋,两人便回到了石洞前。
这里静得出奇,邱少清立觉不妙,跑进洞去一看,哪里还有人影?但洞里的一切井然有序,并不乱。
邱少清把包袱一放,说:“我们快出去找找,就是出事,也是不久。”
两人身法如风,分头寻找,
邱少清跑到一块巨石前,忽听一人道:“单文生,你一家已成瓮中之鳖,还是乖乖地伏法吧。”
没有人回话,一切悄然无声。
邱少清急忙跳到一块巨石上,这才看清楚,单文生等人靠着一块石头,单仁永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在他们东面,成扇形围着七八个江湖人物。
邱少清从一旁捡起一块小石头,猛地向一个高大的红衣人砸去。那人手疾眼快,一挥手把石头击成粉末,向四处飞散。
邱少清站起来叫道:“好功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身手。”
那人“嘿嘿”一笑道:“小子,你个井底之蛙,能见多大的天?”
邱少清忽地一声清啸,告诉单仁蕙她父母在此。
单文生见邱少清回转,心头狂喜,但他却没有说话。他见邱少清不看他,知道邱少清心中定有主意。
邱少清“哈哈”大笑起来;“井底之蛙虽能看井那么大的天,可也包容许多星星,我听人说星星是好大的。”
那人抖动了一下如火如焰的衣服,嘴一咧,冷笑道:“你小子体逞口舌之能,想找死,最易不过了。”
邱少清大摇大摆地走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咱俩比试一下,看谁高。”
那人啼笑皆非。其他几个江湖客却感兴趣了。
邱少清中等个头,至多到那人的肩头,用不着比,一看就明。可他却非要跟那人比不可,谁也不知他葫芦里是什么药。
那人一阵怪笑,道:“你小子八成神经有毛病,我还是送你回老家吧。”说着,她巨掌一挥,向邱少清脑前扫去。
这一掌之势非同小可,若被击中,定然脑浆飞溅不可。而邱少清却如没见一般,保得怔怔地迎上去。“啪”地一声,那人的掌打在邱少清的额头,邱少清一脚踢在那人的小腹上。
他击在邱少清的头上,手如打在铁山上一般,身心都震得发疼。邱少清的一脚,却非要他飞出去不可,“哇”地一声,那人口吐鲜血。
邱少清不由地击掌大笑:“妙!实在妙!不死之道碰上了。”
其他几个江湖客骇然变色,如非练成金刚不坏之躯,绝对受不了这一掌。今见邱少清安然无恙,怎不令他们诧异惊颤呢?这些人骇然失色,并不是怕邱少清,而是觉得他如此年轻,却有如此造诣,实在罕见。
邱少清的大笑也有两方面的意思,一是他的换打法子果然灵验,另外就是一下子把对手踢出老远。这样看来,挨打的好法子,就成了打人的好办法了。他怎能不喜?
那人被邱少清一脚踹个半死,爬不起来了。
一个摇着铁肩的文雅“秀士”走到邱少清面前,笑哈哈地说:“朋友的功夫不弱,小生有礼了。”
他身子一躬,突地扇子摊开,“嗖嗖嗖”射出三道针芒。邱少清早有准备,向左一转身,闪跃开去。
“秀上”微微一愕,紧跟一步,扇子“哗啦”一合,点向邱少清的“日月穴”。秀士的身法优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