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引 子
第 一 章 血劫余生 孤草飘萍
第 二 章 蛮帮同恶 鸠居鹏巢
第 三 章 鹰大色狂 恶差淫毒
第 四 章 蛮功蛮拼 拙子巧女
第 五 章 五指凝神 参宝奇缘
第 六 章 雁荡匪祸 玉女奇剑
第 七 章 龙参酿祸 金蝉脱壳
第 八 章 鸿门赴宴 笑亦杀生
第 九 章 恶念付水 白衣亡魂
第 十 章 鬼灯幻影 灵山玉奴
第十一章 善堂化灰 痴子失明
第十二章 笑戏媚娘 美人迎主
第十三章 四哭贼胆 邪教恶主
第十四章 少林血劫 静海怪僧
第十五章 诛恶除霸 死岛石龙
第十六章 心禅魔主 狂涛丧命
第十七章 挑拨离间 手足之争
第十八章 三幻庄主 谴俘妙用
第十九章 群马奇舞 太虚双影
第二十章 天道无常 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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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子
康熙帝惊乍一声,猛然坐起。
龙床一旁的两名侍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请安:“皇帝爷。”
康熙似犹未觉,仍呆呆坐着。
他适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的头被一江湖小子用剑砍下。问他姓名,小子答叫史可法。
自大兴“文字狱”以来,康熙就没睡过一个安宁觉,恶梦连连。他不明白,史可法为什么要造自己的反,难道是他死得冤屈,托梦申诉,或者是甚不好的预兆……
“皇帝,您……”又是一声娇柔的呼唤,康熙才从冥思中醒来,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热热的毛巾,擦拭去身上的虚汗。
一个侍女赤脚上了龙床,跪在康熙背后,用纤细小巧的手,轻轻摩挲。
康熙似有些烦腻,挥挥手让待女远离,并道:“快传大内总管进见!”
“喳。”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禀报:“大内总管多尔布求见皇帝。”
“让他进来。”
多尔布是一个小干瘦老头,脸上黑黑的,像抹了一层青漆。甭看这等模样,却是康熙的心腹。
康熙一见到多尔布,也顾不得君臣之间的礼节,迫切地问:“多尔布,让你办的事进行的若何?”
“回皇帝爷的话,一切进展顺利。”
“‘同恶帮’,可愿改为‘护清教’?”
“‘同恶帮’主刁鹏是个有野心的人,改为‘护清教’,他正求之不得。”
康熙微微点头,表示对多尔布能干的赞许。
“快把我的题字送给他们,并要叮嘱你兄弟铁无伤,凡事要谨慎,对武当、少林、华山、昆仑等备大门派要恩威并施,不听招抚者铲除,要利用那些江湖异人,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之火并。”
“皇帝爷,那些文人墨客该怎样处置?”
“应该这样……”
多尔布把脑袋伸过去,聆听康熙帝的秘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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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劫余生 孤草飘萍
天早黑了下来,但却并不全黑,至少有一部分不是黑的,它泛着暗红,被那片熊熊的火焰烧烤成惨愁的浓赤,火势猛烈,随风席卷奔腾,仿佛真能烧上天际。
飞云山庄似在烈火中呻吟,筑在飞云山庄西向平台地上的翠云阁却似在烈火中呜咽;火是从翠云阁的北隅往南烧,只是俄顷之间,大火已吞噬了这座完全以原木搭建而成的山庄。
当然侵袭翠云阁的不仅是这片火焰,随着火势的蔓延,还有比火更为可怕的一批人,他们为数约近五百余众,每十名为一组,都穿着一式一色的黑色劲装,戴着只露双眼的黑色面罩,手提同样的皮盾尖矛斧做武器,在火光炫映中冲扑追逐,盾舞斧挥,不留任何活口,这五百余众,就像五百条出押的凶虎,不但骠悍狂野,业已残酷疯狂到近乎兽性的地步了。
狠是狠、狂是狂,这些人的行动却十分有组织,别看他们往返袭杀,四处狙击,都是在为首者的号令下动手,而且各取目标,彼此伤情量势,交互支援,倏忽聚散,运展若风,表面上宛如一片混乱,实则整体进行的步骤,早在掌握之中……
翠云阁的人也在应战,于惊惶里,甚至于睡眼惺松中应战,但他们人数较少,毫无准备,又在内心充满惊恐的情形下匆促临阵,气势和实力就不免大打折扣了。
尽管来袭者都蒙着面,翠云阁这边也非常清楚他们是何方凶神——他们全属于同恶帮,同恶帮的人马一旦出战,惯常以黑巾蒙面,倒没有什么特别隐讳的意义。
其实,蒙面不蒙面,只是个形式,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段,同恶帮来人手段之酷厉,一如他们往昔的作风,斩尽杀绝,令人胆寒心惊。
翠云阁的人没有预料到同恶帮会突兀发动这次袭击,就算有所感应,亦不曾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快,这么激烈,像是洪水猛兽,一发便不可收拾!
鲜血映着火光,漫升起一层蒙蒙的赤雾,赤雾笼罩着翠云阁,飘浮于飞云山庄的山腰,远近看去,全是那种怖栗的暗红,人的面貌、人的体态,在暗红的阴晦中仿若都扭曲了。
利刃砍劈人肉的声音带着沉闷,锋口入骨的音响反倒脆落得刺耳,这样的声息掺合着挤迫自肺腑的嚎叫,引发于丹田的吼叱,持续不断地此起彼落,似永无休止,要是这样拖下去,便不必斧斩刀戮,光被这种声音也就逼疯了!
尤道元胸前以皮兜兜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他浑身浴血,披头散发,手上一柄七十斤重的纯钢大砍刀更是染满血迹,赤毒的火焰照耀着他棕色的面庞,将他轮廓鲜明的五官映幻得越见突出,眉心当中的那块菱形疤痕隐透着紫色,鼓涨得似乎要蹦出来。
二十余名同恶帮的兄弟围绕着他,地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另二十余名,看情形,躺下来的,都不像是活人了。
尤道元脚步不停地移动,他喘息粗浊而急促,双目圆睁如铃,死盯着围绕他团团打转的二十余名敌人——
怀中的孩子虽在这样险恶的情况里,却没有哭叫一声,只是空瞪着一双无邪的眼睛,懵懵地体会着这似知非知的惊恐,孩子紧贴在尤道元的胸前,尤道元狂烈的心跳声应合着孩子的心跳,恍惚中,他们宛若连成了一体……
皮盾旋飞起来,淡红的光泽闪漾于盾面,仿似一朵朵硕大的赤菇,又如一双双滚动的车轮,而尖矛大斧的挥斩劈刺,寒芒锐气就布成一面罗网了。
尤道元暴掠七步,大砍刀划过一道半弧,两颗蒙着脸的人头已骨碌碌抛上天空,他躲过背后劈来的三斧,斜肩回身,刀由下起,又有一个同恶帮的伙计被开了膛!
当瘰疬的肠脏刚刚拖泻地下,他刀出如电,“嘭”“嘭”声响中已击翻五面皮盾,镝锋打横,三名悍敌的咽喉同时绽裂!
不错,网破了,一条人影便在这时由火光中飞来,这人手中用的兵器不是皮盾,也不是尖矛斧,而是一柄长剑,一柄尾芒流烁盈尺,青森森的长剑。
剑尖从尤道元的头顶闪过,他弓背曲腰倒挂一步,身子尚未及挺立,青光一抹,又像流星一样电掣般直射而来。
刀花骤起,有如白莲交叠,于刹那间涌现浮沉,一阵密集的金铁磕击声里,长剑斜荡,刀锋却已透穿一面皮盾,把那执后者活活钉死于盾后!
又有两条人影大鸟似的急掠而至,焰光跳动下,亦可看出这两个人的手中家伙亦不是皮盾与尖矛斧,他们一个挥舞着流星锤,另一个举着红缨枪,显然是同恶帮的高手来增援了!
尤道元猛然一个虎扑冲上,欲在扑腾的须臾贴窜于地,大砍刀掀起冷芒如波,又似砸地铺起一面光毡,九只人脚,立刻飞弹向九个不同的方位——其中一位躲得快,好歹保住了一只脚。
包围的阵形已经凌乱,这五个人一倒,缺口顿现,尤道元刀展如风,面容狰狞若鬼,人刀相连,势同莽牛破笼,锐不可当地突围而出!
后面,同恶帮的人马叫嚣不歇,纷纷尾随追来,但翠云阁之内火光明灭,翠云阁之外却山岳阴沉,熊熊的焰苗照红了半边天,也有它照不到的峭壁绝崖——夜色晦迷下,尤道元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迹了。
破落的山神庙里,凄迷黝暗,更有一股腐晦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尤道元和孩子面对面地盘坐着,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稀微的星火透过屋顶的隙缝,模糊地映印出孩子的面形,这是一个眉目不算清秀又白而胖的孩子,看上去很平常,他静静地坐在那儿,落寞中带着有所醒悟的哀伤。
星星火花也照映着尤道元的容颜,容颜上却是一片萧索沉痛,他默默地注视着孩子,心中一阵阵宛如刀绞。
山风自残缺的门窗间吹拂进来,扬起神案上碎絮般的布幔,孩子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尤道元除了一袭紧身衣,未穿外衫,他只有疼惜地伸手轻按着孩子圆润的肩头,似乎想藉自己手心的一点温热,带给孩子多少暖意。
孩子用自己的一双小手叠放在尤道元的手背上,清澈的双眼里蕴满了真挚的亲切,尤道元鼻端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强自抑制着情绪上的波动,他用另一双手托起孩子的下颔,低沉地开口道:
“少清,饿不饿,冷不冷?”
孩子轻轻点头,却春体人意地道:
“等天亮就有馍镆吃了,天亮了叔叔也可以给我买彩衫……”
尤道元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毅地笑道:
“对,少清乖,少清是天下最乖的孩子,现在是在山里,找不着地方买吃的穿的,只要等到天亮,我们下了山,少清要什么叔叔都给你买……”
少清乖巧地道:
“天一亮,那么多坏人也都走了,是不是,叔叔?”
尤道元艰涩地道:
“不用等天亮,那些天打雷劈的恶毒畜牲就会撤走,他们全是些妖魔邪崇,见不得日头!”
沉默了片刻,少清又忧戚地道:
“叔叔,我参我娘……不会被那些坏人抓去吧?”
尤道元的一颗心猛往下坠,赶忙安慰着孩子:
“你可别瞎猜疑,少清,你不想想,你爹是我们翠云阁的庄主,武林中响当当的大豪,功夫奇等,谁敢来抓你爹?再说你娘也有一身好本事,等闲人物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们夫妻联手,威力无匹,包管不会有事。”
少清任仲地道:
“那,爹和娘怎么不来找我们?”
尤道元苦笑道:
“不是不来找我们,大概是一时找不着我们,少清,飞云山庄的范围很大,我们如今又在山上,天还黑着,叫你爹娘怎么找?”
少清忽道:
“叔叔,为什么我爹我娘不叫我跟着他们,单让你来抱我走?”
尤道元不由微微一怔,忙道:
“你知道,少清,今晚上来的坏人很多,你父母必须要负责指挥调度,恐怕不方便照顾你,这才叫我代劳,只等事情过去,我们就能和你爹娘见面了……”
少清正想说什么,庙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已飘了进来:
“姓尤的,你想得挺美,见面?邱少清这小畜牲一辈子也别想同他老爹老娘照面啦!”
尤道元霍然起身,不待孩子有所表示,已一把将他的小小身躯抱入怀中,并迅速扣上胸前皮兜的铁钮,凑嘴在孩子耳边道:
“不用怕,少清,你只要紧偎着叔叔,叔叔很快就把他们打发掉——”
邱少清无言地点头,孩子虽较一般同龄的稚儿懂事,到底仍是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已显露着悸惧,尤道元看在眼里,又不禁心头泛酸——这是作的什么孽?小小的年纪,却要遭受如此不该遭受的折磨!
利用山神庙内的阴暗,尤道元悄悄掩到门侧。微弱的星光下,他看到外面绰绰的晃动着六七个人影,仍然以黑巾蒙面。
同恶帮的行动原则,多以十人为一组,每一组的成员,各以武功高低作平均编排,极少分割调派,现在,以庙外的人数来判断,大概只有一组的人马。
尤道元比较放心下来,他清楚敌方的编组实力如何,每一组中固有好手领导,但真正上得了台盘的不过一二,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了他们的首要人物参予,否则,仅这一组之力,他有自信可以摆平。
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显,同恶帮一定是派出大批追骑四处搜索他,由于飞云山庄山区辽阔,地形复杂,搜索的人马便免不了较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论,同恶帮决不敢仅以一组人来冒险,也不知这一组人的运气是好是歹,倒是中大彩啦!
庙门外,原先那个阴恻恻的嗓调又响了起来,像飘进一阵妖风:
“尤道元,在翠云阁那个贼窝里,你可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提起封喉刀的万字,谁也知道是一员狠将,怎么着?如今你这员狠将竟变做缩头的乌龟啦?不但人不出来,连个屁也不敢放?”
尤道元贴身门侧,声音沙哑的递出话去:
“同恶帮里,你又算老几?”
那人冷冷地一笑,似又接近了几步:
“我不算老几。只是十三员把头中的老七而已,你要看我不上眼,何妨出来比划比划?”
这时,尤道元已经闪到庙门的另一边,他在估算,这场搏杀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地?时间对他来说,是一个极重要的因素。
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响从神案后方传来,那种声音像猫儿在蹑足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
但尤道元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的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事!
没有出他预料,就像掩饰着神案后的声音,那位同恶帮的第七号把头又在开胜了:
“姓尤的,平日里看你似模似样,神气活现,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个如此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庙是铜墙铁壁,能保住你和姓邱的小鬼?你们要再不现身,看我一把火烧不烧得出你来?!”
一抹青森森的芒彩,便在外面那七把头的说话声中闪向尤道元的背脊,但是,尤道元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青光以极快的来势刺上尤道元的背部,发出的却不是修尖人肉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纯闷音响,就像是,呃,刺进了什么厚实的木头中一样!
不错,这柄青芒烁亮的长剑是刺进了一块木板,一层厚有三寸的木板,木板原是神案前端摆置的跪垫,尤道元临时借来挡在背后,只拿绕交双肩的皮兜带子虚托着,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这一剑了。
当那狙击者发觉情况有异,却一切都已迟了——尤道元的大砍刀闪电般拔出皮鞘,几乎刀锋出鞘的同时,狙击者的半个头颅已斜飞而出,死亡来得之快,甚至不给这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尤道无脸孔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层层的血液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惊异地察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跃在五步外的距离,四肢摊开,寂然不动,有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不必细加辨认,尤道元也知道这人的身份——同恶帮的四龙卫之一青虹飞霜李乙川,先时在翠云阁里那个用剑攻击他的角儿,亦就是这一位。
李乙川在同恶帮的地位,高过十三把头,而这一组追兵的发言人竟不是他,却由那七把头代表,显然他们是有意掩藏本身实力,企图诱使尤道元产生错觉,以达成围歼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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