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顺利地躲藏到了医务室并关上门,看着手机上忍足谦也的求救电话笑出了声,他憋着笑按下了接听键:“……喂?”
“白石你好小子躲到哪里去了?!你的后援团现在竟然追着来逼问我是个什么情况啊啊啊啊!!”
“哈哈哈辛苦你了,我们的大阪的浪速之星。我想你还不至于跑不过一群女孩子吧?”白石藏之介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如此调侃道。
“就算跑得过但是太恐怖了啊!辛苦你个头快来救我啊喂!!”
呼呼的风声中忍足谦也只听到对方幸灾乐祸的声音。
“祝你好运,谦也。”
“……我觉得我们可以友尽了,白石。”
白石藏之介歪头想了想:“不,我拒绝出柜。”
“……你走。”
为什么这种对话那么熟悉……
白石藏之介这样想着,啪嗒合上了已经被挂断的电话。
刚才隐隐约约有听到女生娇声尖叫的“第二个纽扣”什么的,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制服上的纽扣,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位少女的容颜,清秀靓丽。
栗色长发披肩,棕红眼眸温和。
白石一转头就看到脑海中的那个少女活生生地在窗外敲打着面前的玻璃,面上有些红晕的样子。
他差些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完全没有想过什么对策的白石藏之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神奇的想法。
我们来愉快地告白吧少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啊哈请忽略这个奇怪的声音。
他一步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玻璃窗,看着往后几步的少女:“怎么了?”
低着头,栗发的少女动了动似乎并不打算开口。风吹起她的发丝,白石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伊月!”
原本低着头的少女下意识应声抬起了头,眼神相撞的一瞬白石藏之介的脑子是一片空白。
他仿佛下了一个很大决定一般,将衣服上的纽扣摘下,小小的黑色纽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向着少女的方向而去。
对面伊月梨乃一脸惊讶的表情愣了下,随即红了耳廓极快速地拿走那个纽扣。微凉的指尖浅浅擦过滚烫的掌心,白石也感觉到自己脸颊的升温。
此时少女突然出声唤他。
“呐白石君?”
“嗯?”
栗发少女带着清丽的笑容,红着脸颊,这么问道。
“这算是……变向的表白么?”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因为的确是这样没错。
然后他看到伊月梨乃笑了,唇瓣开合轻声吐出一句话。
“那么……我也一样。”
温暖和煦的春风裹挟而来的,不仅是大自然的馈赠与温度,更是带来爱恋的颜色。
“喂BIBLE!小姑娘找来了哦?”
忽然有人在他肩膀上这么来了一下,白石藏之介瞬间回过了神:“啊?”
他望向门口,伊月梨乃正站在那里冲他挥挥手,开来秋山葵那边的“审问”已经结束了。
“那我也先告辞咯。”他放下酒杯,起身打算离开。
“慢走不送啊。”
路灯摇曳,时不时身边有汽车呼啸而过,虽是繁华地段,夜里街道上的行人渐少,三三两两地低着头匆匆赶路。
梨乃歪了歪头,眼神看向自己的男友:“他们问了些什么?”
“……问我们俩谁先表的白。”白石藏之介露出苦笑。
“啊哈哈,也算他们碰上个我们这么奇葩的。”笑得眯起了眼睛,梨乃这么感叹着,然后她想起什么似的,问,“秋山姐说我们虐狗,你觉得呢?”
“哪有虐狗,秋山店长自己秀恩爱那么厉害。”想起那位已经有了家室的女店长抱着自家女朋友不肯撒手的样子,白石藏之介不禁无奈,伸手牵过身边女子的右手。
温热的触感传递,梨乃握紧了那只手,抿起嘴唇。
夜色朦胧间,气息缱绻。
女子踮起脚尖,轻轻亲吻挚爱之人,在心里许下心愿。
只愿今后的路,能够依旧与你携手共赴。
【番外「共赴」】
【完】
☆、番外「1年2月20日」
最後にせめて say goodbye/至少最后让我说一句再见吧
じゃなきゃきっと私きっと/不这样的话一定我一定
キミを引き止めちゃうから/会忍不住想挽留你的
*
诗人泰戈尔在黑暗中拆了自己的肋骨以照亮路途,她如今一无所有,唯能拆了自己的一颗心,祭奠从前的年少轻狂。
四季流转,景色瞬息变化。
春,那一舱载满破碎的幸福。
夏,那一通异常绝望的电话。
秋,那一封迟来七年的信件。
冬,那一张四人合照的相片。
*
伊月梨乃走出身后那栋人来来往往的大厦,青白颜色的纤细指关节握着一叠薄薄的东西。
棕红色的眼睛在那张纸上扫视了无数遍,最后她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嘴唇紧抿起,将手中的东西一张张撕得粉碎。
她转身一扬手那些碎纸便纷纷扬扬地四下散开去,如同飞舞的梨花如雪,飘扬出凄美决绝的色彩。
碎片的一角仍然清晰可见,那是她的姓氏,伊月。
*
时间是春天,山花烂漫的温暖季节,冰雪消融。
远在意大利的涉谷涉江来电话了,跨国电话也不知考虑下价钱。
不过她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的幸福以及激动。
“梨乃吗?我要结婚了。”
真是有她的风格啊,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
躺在椅子上的梨乃眼里映出的是本该空无一物的窗台上,竟然出现了她们四个人的合照。
“还真是……恭喜啊。可喜可贺,没想到涉江竟然是第一个结婚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而宁静,走到桌前拿起了什么塞进嘴里然后灌下了半杯水,“这份贺礼看来我要好好准备才行呢。”
“别光顾着说我,你和白石呢?”
闻言梨乃想了想,露出一个苦笑:“我们啊,再说吧。”
“那……再见?”
“嗯,再见。”
别想了。
就凭现在的你,怎么可能。
一年两个月。
涉谷涉江再次来通知的提前到的那一天梨乃特地早起了一段时间,她还特地给自己画了个淡妆,以免整张脸太苍白了像鬼一样。
想着那位威胁说“你们要是一个不到场就给我等着”的面瘫即将嫁作人妇,梨乃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
但是原本应该令她欢心的一天终止于那个电话。
根本就没有什么婚礼。
涉江根本就没能回来。
她……
死于飞机上气压导致的心脏病突发。
伊月梨乃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匆匆奔出家门,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进那个华美的教堂。
那个原本是她见证友人获得幸福的场所。
她见到了那个深爱着涉江的男人,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男人。
耳边原田雪奈声嘶力竭的喊声梨乃已经听不大见了,她只是红着眼眶用尽自己仅剩的力气甩了对方一个耳光,胸腔中的气体似乎已经不能支撑她说完一整句完整的话:“涉江她……无论生死都是你的人,她爱你。却……为何是这个结果?!”
甚至来不及深呼吸,头晕耳鸣一瞬间席卷而来,梨乃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椅子,而整个人已经软倒下去,来不及稳住。
好在后面有人及时替她稳住身子,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梨乃差些泪流满面。
白石藏之介将自己的外套搭到几乎要崩溃的自己女友身上,不过除此之外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冷静点,梨乃,雪奈。”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杏。
“杏,你让我们冷静?”天旋地转中原田雪奈的声音尖锐异常,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你不生气吗?你不恨吗?在涉江上飞机的时候还和我通电话告诉我她要回来了,结果我来参加她的婚礼却得知这要变成她的葬礼!我为了她提前了的婚礼撕掉了飞机票!告诉我的却是她的死讯?!”
“杏,你真的不伤心吗?”看到绫濑杏面无表情的样子,虽然梨乃的确比雪奈要冷静,只不过她也还是有些吃惊于她对涉谷涉江的死讯竟然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伤心,我恨,那又有什么用。”绫濑杏径直走向颓废的越前龙马,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你给我听着,越前龙马,人死不能复生,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但是——究根到底还是你害了她。这一点我想你也清楚的知道,否则你不会像这样一蹶不振。”
“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如果可以让涉谷涉江回来的话,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就算是我代替她死也好。不只是我,梨乃和雪奈也会这么想,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呵,人死不能复生。”
杏随即走出了教堂,留下一句话:“我没兴趣参加这样的婚礼,再见。”
梨乃正想一起离开,却整个人都是一晕,再没了知觉。
傍晚她才悠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还好不算太长,只有四个小时。
握在手里的手表依然残留着温度,桌上有烧好的饭菜。
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面,梨乃死死咬住嘴角,任凭眼泪流了满脸,在空气中逐渐冰凉直至蒸发。
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了啊。
不然的话,那句话,我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
初夏的天气仍不算炎热,却已经有了太阳逐渐毒辣的迹象。
蝉鸣打开了久违一年的开关,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然而伊月梨乃从来没想到,一直比谁都活络看得非常开的绫濑杏,竟然会是第二个崩溃的。
她们的世界早已偏离了正规,再也回不去了。
“——是梨乃吗。”
“我啊……有些话想和你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她说得很慢很慢,梨乃想要插上一句话,喉头哽了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和比吕士分手了。”
“不用和其他人说……我,不想让雪奈和别人担心。”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一定会的。”
“所以梨乃千万不要担心我,我……真的很高兴遇到你、涉江还有雪奈。”
那种绝望无助的声音生生遏制住梨乃的咽喉,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谢谢你们,陪我度过了最孤单的时候。”
“我爱你们。”
电话立刻就断了,嘟嘟嘟的忙音让她心慌不已。
连忙翻出手机,她打给了手机里一向是存着意思意思的号码。
杏的前男友,柳生比吕士。
她想要质问他为什么。
梨乃几乎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声音的上扬:“柳生比吕士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和杏分手!!!”
对面人没有回答。
她几乎是崩溃的语气,连带着呼吸都不平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杏对我说了什么?她说她会处理好一切,她的语气有多绝望你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失去涉江了不能再失去一个杏了……求求你行行好放过她吧……咳咳……”
“等等,你说什么?杏……她怎么了?”
剧烈的咳嗽梨乃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平复下来,以至于回答对方的问题也成了难事:“咳咳咳……杏她……咳咳咳……”
最后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弯下腰去,手边的相框被扫得落下,正正砸在她的手机上。
她知道杏做了什么,而现在的她已经无法阻止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她们终将一个接一个逝去。
没有人能够阻止了,这场无法停下来的崩坏。
*
一如既往地,九月依旧是不知温凉的时节。
街道两旁的法国梧桐依旧是飘下金黄色的落叶,而少见的是,这几天居然开始下起了秋雨,一连就是好多天。
伊月梨乃站在雨里,身上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一味的药物治疗不可能持续多久,梨乃最终还是在昏迷了整整一天之后被强制性入了院。
瓢泼大雨顺着她的脸庞滑下,她仰头任凭那些液体滑落。
打开手机,她过分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免提键。
几声机械的声音过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声音。
“喂?梨乃?”
“啊……藏之介,这种时候真是不好意思啊。”
“哈哈,你还跟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身体还好吗?”
“嗯。”梨乃深吸一口气,“呐,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吗?”
“说吧,我一定做到。”
“你说的哦。”她攒出一个极小的微笑,“那就,请你忘了我。”
“再见吧。”
丝毫不给自己希望一般,梨乃迅速地结束了通话,拔出电话卡将它折断。
再说下去的话,就糟糕了呢。
她……不想后悔,也不能。
在梨乃挂断电话以后,在公司的白石直接从办公楼里冲了出来,以他今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对方的家门口。
她这次下了最狠的手,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白石藏之介在花盘底下的老位置翻找出那把备用钥匙,进入了屋子里。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人去楼空。
只剩下门前两盆快要枯萎的茉莉花,病怏怏地垂下了叶子。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正对面的街道上站着那个身着病号服的消瘦女子,她原本及腰的栗色长发如今变成了利落的短发,正看着他恍然若失的背影,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伊月小姐,该回医院了。”
“好。”
她轻轻点了点头,缓缓往回走。
大雨落下的时候,街道开始溶解,自此她却记起了一切。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哪。
水滴扯痛她的睫毛,撕裂开眼底的水纹,借着雨水她无声恸哭。
眼前所有的颜色倏然完全褪去,徒留下满眼黑色肆意蔓延。
早在入院的时候梨乃就卖掉了自己的那间小屋子,留下一部分自己用,剩下的都留给了分居两地的父母亲。
她完全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没有人找得到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悔的余地,任何一条退路。
脚边盛开的白色无名的花朵,就如同当时被她撕碎的纸片一般。
那上面的字仍旧在她脑中依稀可见。
恶性脑部肿瘤,是她家族隔代遗传的疾病。
梨乃的奶奶就是因此而去世的,所以当时她手里的两本诊断书几乎是一模一样。
而这个病,她们家族的女子,被诊断出以后,最多只有一年两个月二十天的时间。
*
昂贵的医药费终于将她的积蓄消耗殆尽。
这家医院的安乐死名单的最后一栏添了一笔,加了一个人。
伊月梨乃,女,重症监护室。
对着来给自己打点滴的护士微微一笑,梨乃用力撑开眼皮,定定地想象那些液体顺着柔软的橡皮管道流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她几乎已经快听不见身旁的人在说什么,被脑瘤压迫的神经正在一点点剥夺她的五感。
似乎输液结束了,梨乃隐隐约约感觉到针头退出自己的皮肤。
突然间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不见,身子轻飘飘地仿若躺在云端之上。
我这是……要死了吗?
终于,可以……
明明已经失去了视力,然而她却在炫目光芒中梨乃看见身着正装的涉谷涉江和绫濑杏。
她们站在藤原女子中学的那扇门前对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