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和霍老太不知说了什么,一个多钟头之后二人从屋子里出来,叫上他们一起去了客厅。沉姬有些疑惑,但又不好说,正迟疑着,就被张起灵拉了过去。他捏了捏沉姬的手,看了她一眼,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沉姬摇摇头,一并跟了上去。
吴邪大概是自己查到了什么,又和霍老太对了信息之后自己拼了一个结论,此时跟霍老太仔细地分析着。霍老太的女儿霍玲自从去了巴乃之后回来便一直状态异常,西沙之后更是消失了,生死不知。吴邪见过张家楼露于地表之外的部分,也从吴三省和张起灵这儿知道一部分西沙的事情——虽然这俩人没全说实话,此时他做出的推断,在沉姬看来,竟然差不多了。
她听着吴邪跟霍老太说着,背后渐渐起了一层冷汗,但仍保持神色如常。吴邪这人……他得到的消息真假混杂,一般人肯定被其中各种矛盾闹得头大了,他居然理了一条线出来,虽然仍旧有些纰漏,可竟然和真相颇为接近……沉姬看了看吴邪,突然有些恍惚。
“你刚才说的所有的过程中,一直有一个身上纹着麒麟的人在你身边,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霍老太已经抓住了她发现的重点,问道。沉姬原本还想拦,但胖子已经凑过来拍了拍张起灵的肩,霍老太便走了过来,伸手应该是要看张起灵的右手,看着沉姬。
张起灵的右手正握着沉姬。沉姬看了看他,再看看霍老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往旁边走了走。霍老太看了张起灵的手指,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沉姬不知道她为何要跪,但老九门亏欠张家——亏欠张起灵的,她还是知道的。当初和张起灵的承诺也罢、四姑娘山之后的反水也罢,老九门欠张起灵的可多了。
如果老九门没有急功近利、没有自断臂膀明哲保身,而是保存实力,按照承诺履行原属于张家的义务,张起灵是不是就不至于这样奔波,没有一刻安生?更甚者,如果霍老太当年不是仅仅保护了他,而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张起灵是不是可以更早的找到线索、靠近真相,而不是被逼得没有时间、铤而走险?
她看着被吴邪胖子强行扶起的霍老太,心中不知滋味。老九门第二代都没什么好下场,霍玲陈文锦已经不在了,吴三省解连环现在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而剩下的几门几乎都听不到消息,眼下第三代已经被扯了出来,没有人逃得过,解九爷的棋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霍老太说她听到张起灵就知道她女儿发生了什么,何尝不是心知肚明有他在的地方,肯定是和长生局相关的地方。
长生这条线从周穆王的年代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成了一张把所有人都网住的网,想要逃出去,就要做一张更大的网,把长生这个网击碎、消灭,就像当初汪家对张家一样。如今汪家和“它”组成了长生这张网的主力,裘德考和他们一比至多就是个棋子,想要摆脱,就必须摆脱“它”和汪家。
——可这谈何容易。
霍老太拒绝向吴邪透露实情——到头来她还是想要护住老九门的后代,但张起灵不一样,因此她表示如果张起灵想知道,她是会说的。
霍老太是当年四姑娘山的领头人之一,她接触到的东西和沉姬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如果能得到这些信息,不说对吴邪的猜测有多重要,就算是对沉姬这个当事人,恐怕都是很大一笔财富。
但张起灵并没同意。
“我不相信你。”他说。沉姬实在忍不住,无声笑了起来。张起灵这人就是这样的,大局权衡利弊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考虑之内,他只看中那一个结果,因此所有他觉得不该做、不值得做的事情,不管多么诱人,他都不会起一点点心思。很多年前他还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张起灵转身离开了,吴邪和胖子追了上去,霍老太给秀秀使了个眼色,她也追上去了。沉姬没有走,而是上前两步,径自落座在了客座上。霍老太此时已经缓了过来,看了她一眼,说道:“看来你是沉姑娘本人了。”
沉姬捧着茶碗,端出做生意的笑容来,说:“仙姑忘得太多了——把我们都忘了。”
霍老太摇了摇头,启口想说什么,但却又闭上了嘴,半晌才说道:“我记得沉姑娘是个活尸,见你这样一时间没敢认,但如果那位就是张起灵,你也不是假的了。你留下想干什么?”
听到自己和张起灵已经成了对方的“真伪鉴定书”,不管当下形式如何,沉姬都是很开心的。她放下茶碗,笑眯眯地说:“张起灵不想听的事情,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资格听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 拖了这么久果咩
正在重新看原著,一点点考据,列时间表,为了下一篇做准备吧算是
因为下一篇和沉年风格立意内容差距都十分大,所以一时之间调试不过来,沉年这边找不到感觉了23333再加上开始实习了,入职有点忙,就没怎么写
把题目改成沉年算是蓄谋已久了其实_(:з)∠)_沉香太女子气了,虽然说这文本身也就是谈情说爱来的,但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仅仅是谈情说爱了,就换成了沉年,多一些经年的沉稳感吧
小剧透,下一篇老张的BG是剧情向(ΦωΦ)欢迎关注(Φω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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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一个BUG,然后3。3号应该有更新
☆、解语解花
霍老太明显不是那种可以让沉姬讨价还价的人,她虽没有像对吴邪一样的对沉姬,但仍旧坚决地摇了摇头。沉姬看得出来霍老太心里瞒了事情,却因为不了解他们知道多少所以模棱两可地换着话题,无法放心来诳人,虽不清楚她瞒了什么,存了什么私心,但这些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沉姬并没打算真的问出来,她只不过想看看霍老太的态度——答案不出意料,却也不免让人失望。她放下茶碗,他们四个人里也就她喝了这茶,着实是好茶,不过在这种气氛下算是糟蹋了。
“那我走了,您多保重。”她站起身略微点头,正打算离开,却被霍老太在背后叫住。沉姬转过头去有些不解,却看霍老太示意她跟自己去。沉姬看了看院子里,张起灵一行正等着,于是她做了个手势,见张起灵点了点头后就跟上进了内室的霍老太。
内室原先是不住人的,后来即便修整过,但明显没有人气,恐怕仍旧是收藏颇多。沉姬站在一旁看着霍老太在一个柜子里摸索了一会之后,拿出了一个匣子来。这种老宅梁高屋深,光线并不充足,直到霍老太把那匣子递到沉姬手上,她才终于看清这是什么。
那是个上了些年纪的木质匣子,因为长久没人把玩打理,只做了基本清理,所以入手有些粗糙了,但仍旧能从纹路颜色里看出是酸枝木的质地。匣子上扣着一个小铜扣,那铜如今也发乌、失了色泽。沉姬拂去盒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两只喜鹊仍旧热热闹闹站在梅枝上翘首顾盼,雕刻之间略微有些陈年的灰尘,到底还是没能好好保养。
喜鹊登梅是个寓意很好的图案,梅花是报春花,具四德、象征五福,喜鹊又是喜字开头,凑起来便是喜报平安、福寿延年。她印象里第一次看到这花样的时候,张起灵还只是个青年呢。
沉姬接过这个匣子,没有打开,她一上手就知道匣子里有玄机,反正肯定不会是——至少不止是——她那丢了不知道几十年的簪钗们。但能留下这匣子,肯定是霍老太当年特意留心的,张起灵那时候啥都不记得,不会特意在意这个。
“原先是要一把烧了的,不过也就当留个念想,现在物归原主。”霍老太拍拍那个匣子,转身挥手送客了。沉姬回头看到秀秀朝自己走过来,再看看手里的匣子,最终还是没有打开,而是抱着走出去了。张起灵站在院子里等着,见她过来十分便自然地接过那匣子,看着就像只是单纯不想让沉姬自己拿这么重的东西一样,胖子吴邪见了当没看见,反正回头有的是机会问,沉姬见他接过去了,也实在没什么心思解释,便闭口不言。
一行人由秀秀带着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完全废弃的宅院里,三个穿着西装的人上蹿下跳搬挪倒腾的折腾了一个下午,狼烟动地的,沉姬嫌灰大,更确切地说里面那三个家庭妇男嫌她碍事,于是便一个人躲到院子里发呆出神。
那匣子……那个张起灵送给她的匣子,她本来以为早都丢了。她也打听过,但听到的消息是别院被烧了,什么都没带出来,就以为这些也埋在那儿了,没想到霍老太竟然带了出来。她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面前的盒子,有些出神。
这儿听说以前是机关单位的房子,虽然荒废了,但基本东西都还在,院子里还有几个残破的石凳,她就挑了一个来坐着。此时那匣子就放在自己膝上,盖子合着,但她已经打开过了。
说真的,她就知道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匣子大概还是当年的匣子的,但是簪钗什么的已经不见了,这让沉姬有些难过。这里面也放了一套紫玉打的首饰,可做古董这一行的眼睛都尖,一上手就基本能辨出真假。她只拿起来掂了掂,就知道这紫玉是假的——看上去水头足,但大概最多只能是人造的,而且做工也没有当年那些那么精致。
这块玉也算是她心头的一块大石。西王母的殒玉内部材质和这玉就是一样的,而鬼玺又和殒玉外部的材质相同,她原本还想沿着这个寻一寻线索,但自己当初那块玉眼下就只剩下了那对耳坠,她实在是舍不得拿出来研究。
况且……霍仙姑送了她一份大礼。
那盒子是带夹层的,看着挺高,但里面却藏了一截。沉姬只摸了一下便发现了,等她拆开夹层,就发现里面也放着一个鬼玺。沉姬一开始差点吓得把盒子扔出去,但立刻便忍住了。她没把鬼玺拿出来,而是重新扣好夹层,合上了盖子。
鬼玺到底有几个她真不知道,但刚刚那一眼看的虽不甚清楚,但她仍旧分辨出来了那鬼玺的材质是十分剔透的——像玉一样。
她没有看清颜色,但应该也猜得到是什么了。
这鬼玺是怎么来的?是一开始就有、还是霍老太造的?霍老太又为什么把它给自己?或者说,这是霍老太给自己的吗?
肯定是,一个鬼玺和一套首饰的重量不一样,这东西是经霍老太手给她的,如果不是她放的她肯定能察觉到。那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给她?
是要掩人耳目?掩谁的?
这个答案似乎很好找了。沉姬抚了抚那个匣子,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着。进青铜门的钥匙现在有一把就在自己膝盖上,然而周围不知道是不是藏着那些耳目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她叹了口气,抬眼看着那三个忙活着的人。张起灵身手好,被胖子赶去擦窗户了,这人也不推脱,擦气窗的时候爬房梁一点都不犹豫,直让沉姬心疼他那西装。
你们可都没带换洗衣服,悠着点啊。她手肘支在匣子上好整以暇地撑着下巴,心说暂且就不多想了,等回了家或者是躲过这一阵风头安定下来了再跟张起灵提这事吧。
*
晚些时候,秀秀如约前来,带了日用品和一些速食食品,甚至还带了几身换洗衣服,这让沉姬十分开心。这儿虽然只收拾出来了一件,但房间是真的多,随便躲哪儿都能换,因此她拖了张起灵去做衣服架子、换完衣服回来之后,看见秀秀带的那酒和花生米,立刻就来了兴致。
秀秀先前说有事情要和吴邪交换信息,但沉姬说实在的并不感兴趣。吴邪查的这些一部分是她告诉吴邪的,一部分是她没有告诉吴邪、然后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这人目前虽然涉入局内,但却走的还不深,至少远不如当年亲身参与的沉姬,因此秀秀和吴邪此时至多是在推测她当年做过的事,她并不是很想听。
此外,沉姬跟张起灵都交过底,这些他也知道,只不过这人是个闷油瓶子,知道也不会说的,只忙着自己在脑袋里盘算,因此反倒害的吴邪闷头苍蝇一样到处搜集然后费心梳理。这么说来吴邪这么劳累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自己……沉姬心里想着,然后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便宜侄子。
小邪啊,不是我要诓你,实在是这些事说不得啊。
沉姬心里苦逼的想着,塞了一肚子心事,于是干脆拿秀秀和吴邪之间的对话当佐酒故事来听,一边跟胖子比着夹花生米——最后胖子急的上手了,被张起灵一筷子挡开——一边抿着秀秀所谓的“最好的二锅头”。
秀秀是很聪明的,这个毫无疑问。沉姬当年扮霍玲的时候还没她,那个年代也并不会有太多资料留下来,再加上霍玲当时也算是组织的人,更不会有什么把柄,然而她还是发现了端倪。就连霍老太也都只觉得性格异常,她却靠照片算出了身高差。而且这还不算,只因为霍玲不对劲、她奶奶睡觉时的一句梦话,她居然一路顺藤摸瓜,用近半年的时间筹备,再用近半年的时间等待,最后,找到了金万堂的头上。
要不是秀秀跟吴邪描述金万堂,就连沉姬大概都记不起他了。四姑娘山太过压抑,对沉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记忆,更何况当年金万堂名气虽大,可跟张大佛爷之流比起来,也不过是一个眼力好的小生罢了。尽管沉姬知道她查不到自己头上,可也还是不禁在心里抹了一把冷汗,霍家的女人果然都不省心。
张起灵的记忆并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又或者是听沉姬说过之后想赶着秀秀说要紧的,不想让她卖关子,就插了一句话,还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来,逗得沉姬把脸闷在他怀里笑。
你还装深沉呢,没见人家都把你老底接出来了吗?沉姬朝他做着口型,笑嘻嘻的,被他扫了一眼。沉姬能喝,但是容易上头,此时躺在这三人下午收拾过的地板上昏昏欲睡,想着赶紧说完吧她累死了,好想睡觉。
大概是哪路神明听到了她的祷告,秀秀突然从地上蹦起来,说着她奶奶来了,然后飞也似地窜上房梁,身形灵活地扭腰从天窗窜了出去。沉姬原本就仰面躺着,此时就看着她一跃再跃地上了房梁出天窗,觉得这姑娘腰身是真软。
“哎……”她挥挥手抓住张起灵的衣摆,羡慕道,“霍家姑娘的身法一个个都这么柔弱无骨的,倒也是一绝啊。”
张起灵心说是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那边门便被打开,方才刚从天窗窜出去的霍秀秀突然又从正门里走了进来,一脸吃惊:“你们怎么出去买东西了?”
寥寥数语,双方又对了下信息,这才发现刚刚那个霍秀秀恐怕是假的。沉姬本就没喝多,听了这话也觉得事情不太对,便坐了起来看着带了不少人和东西来的霍秀秀。
不过这么一打量,她就觉得不对了……说不上哪儿不对,但就是觉得秀秀怎么看上去身形变了?不是说和先前聊天的秀秀不一样,而是和那个从新月饭店里出来得秀秀不一样。
女孩儿的身体是很漂亮的,尤其是秀秀这样年纪的,现在又是夏天,小裙子一穿,亭亭玉立的姑娘谁看了都要留几分印象的。虽说眼前的秀秀也是娇小可爱,但却有种不协调感。
沉姬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不协调是在哪儿——这个秀秀的手,比平常姑娘的手大了一圈。
沉姬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出局中局啊。她立刻站了起来,想去张起灵,却不料被张起灵捏了捏手腕——他也发现了。
也是,张起灵的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