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姬最不喜欢看到这个样子,总让她觉得自己和那些已经处理过待售的猪肉没有区别。
张起灵把浑身僵硬的她扶稳——沉姬赌气的只肯背对他——然后拿了大衣过来给她披上,就着这个从背后环抱住她的姿势把手伸到她面前去,用还没放下的匕首利落地在左手心划了一道不长却深的口子。他放血习惯了,都称得上是经验丰富,此时这伤口看着不大,但却不深不浅,够流好一阵的。
血的腥甜味道扑面而来,沉姬猛的往后躲却撞上了张起灵的胸口。她想把脸转开,却被张起灵用左手捂了嘴,血液滴滴答答的顺着手掌滴落。
“乖。”他生平第一次用这样的词汇。
剩下的张起灵不需要逼她了,沉姬饿的有点厉害,对他这个大餐没什么抵抗力,她的嘴碰到血液的一瞬间,身体上的本能就压过了她的理智和抗拒,就像多年前那样忍不住吮吸起来。而张起灵一只手捂着她,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把身体的重心挪到了沉姬身上。他舒服的半趴在沉姬背上,下巴枕着她的脑袋,半垂着眼睛,嘴角不知为何有点笑意。
沉姬喝够了就开始挣扎,张起灵也没勉强她,松开她之后顺手拿了一边不知道是两人谁的衣服给沉姬擦了擦嘴,然后看了看沉姬身上的伤口。不出所料,这些伤口都在以肉眼的速度愈合,才长出来的新肉看着粉嫩嫩的,而沉姬嘴上还带着血的嫣红,脸色好的惊人。
她一被张起灵放开就想躲得远远的,可看到张起灵还在缓慢渗血的手,挣扎了一下还是败下阵来,拉过那只手瞪了他一眼,从床头的行李里翻出碘酒绷带和止血药,给张起灵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又气呼呼把自己抱成一个球瞪。张起灵看看手,把匕首什么的收了,回床上来给沉姬把身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把那个已经变得血迹斑斑的衣服——好像是沉姬的——随手一丢,脱掉外衣和裤子躺回了床上好整以暇盖的好被子,一副要睡回笼觉的架势。
沉姬被他闹了这么一次,虽然知道他是想给自己处理伤口,可她不喜欢这么用张起灵的血。这总让她想起早些年动不动就放血的张起灵。因此她十分气张起灵自作主张,也十分气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张起灵显然并不理会沉姬的怒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脸“你难不成要把血吐出来吗”的表情。最后沉姬认输了,把披着的外衣放在一边,也钻进了被子。
张起灵把她拉进怀里拍了拍她像是安慰,把沉姬拍的眼圈都红了。她把脸埋在张起灵脖颈边,感受得到缓慢跳动的脉搏和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的生人气息,觉得特别委屈,也不知道是在委屈什么。
张起灵看她还是心情不好,沉默了一会,挑了个话题:“还饿吗?”
沉姬猛的抬头咬在他下巴上:“饿你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振振君子就是风度翩翩的君子_(:з」∠)_
老张喂血这儿考虑了一下,只微修了而已
☆、牵线纸鸢
沉姬就这么在格尔木留下来了。虽然诸多不便,但有张起灵这个适应环境的榜样在,她怎么样也能过得不错了。再说了吃不好就咬两口张起灵呗,虽然她是不肯再咬破了,但磨磨牙也是好的。当然,充当了磨牙棒的张起灵不是很开心,沉姬也不说什么,只是用一双红着眼圈的兔子眼盯着他,嘴巴一撇还死活不肯掉下泪来,那样子总让他感觉自己怎么欺负她了,然后他还没在心中衡量出一个答案,就发现自己已经默许了沉姬咬来咬去。
都哪儿学来的!
张起灵其实也习惯了沉姬在他身边干点出格的事,他都不知道把人家扒光多少次了,咬两口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到底迈不过心里的坎,才格外矛盾。
张起灵这个人其实不难相处,大部分时间你只要不惹到他他绝对不会来惹你,而且他自己可以打点好自己的一切——以一个十分低的标准——绝对不会来麻烦你,不需要你给他做饭你给他洗衣服你给他规划一切你为他干这干那,但有一个坏处就是他大部分时间几乎当你不存在,你要想跟他闲聊两句,还不如期待菩萨开口。当然如果是正事,他还是很愿意开口和人沟通的,毕竟猪队友搞不好会害死自己。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沉姬的高明之处了。她其实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和人聊天和人说话,但她并不期待张起灵会对她的话有什么反应,因此她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说说的,而张起灵和她待久了多多少少也会把这些话听进去。但凡是个人,有自己的意识,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意见,因此有时候张起灵就会对沉姬的话表示赞同或者反对,尽管大部分是一个“嗯”或者一声哼,但对于沉姬来说也是很出乎意料的了。
这种情况久了之后,就变成了沉姬粘着张起灵,趴在他怀里或者肩上或者腿上,笑意晏晏的跟他聊天。张起灵如果心情好,就看着她听她说,间或点点头,说两句,或者笑一笑。如果心情不好或者没心思理她,就自顾自望天,而这种时候沉姬也会适当的安静下来,乖巧的趴着,并不说话。
张起灵喜欢沉姬的陪伴和她对二人距离的把握,沉姬也喜欢张起灵给她的安宁和自由。
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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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疗养院里并没有什么特殊活动。沉姬买了面粉和食材自己做了饺子给张起灵和她过年,张起灵显然并不嫌弃沉姬的饺子包的不好都煮烂了两个,而是看上去很有胃口的包圆了两盘。沉姬怕他吃得太多积食,就没让他又躺回去发呆,拉着起来喝了一碗饺子汤之后裹严实了出去散步。
晚上的格尔木冷的简直是人间恶意。沉姬拉着张起灵去外面街道上逛了一圈。格尔木这种地方居民虽然不多,但是新年毕竟是个大事情,各家也是张灯结彩热闹了一把。二人走了两条街,沉姬还点了两个鞭炮玩,直到最后张起灵不撑了,那股吃饱喝足的乏劲儿也上来了,二人才往回走。
沉姬拿着一盒摔炮一路兴致勃勃的扔来扔去,张起灵也不说什么,就在旁边走着,反正沉姬这炮扔不到自己身上就行。玩得不亦乐乎的沉姬跟个小孩子一样,被张起灵吐槽了一句,然后她就突然想起来老九门第三代已经出生了。
“说起来还没跟你说呢,吴老狗抱孙子了。”沉姬扔光了一盒摔炮,搓了搓手走回张起灵身边去挽着他。张起灵原本对这消息没什么感觉,经沉姬提醒才想起来吴老狗当初还帮过自己。他哦了一声,走出了十米远才想起来,添了一句,“多大了?”
沉姬掰了掰手指算道:“去年三月份的,也快一岁了吧。”
张起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在想要不要在满岁的时候随一份礼。沉姬知道他想什么,就说满岁的时候她也要送的,干脆一起送过去,然后见张起灵点头了,就兴致勃勃的跟张起灵学吴小团子那个样子,然后又说他三叔小时候也是个财迷样。张起灵见她提起那对耳坠,又想起当年自己并没有带走的那些簪钗,那些东西,毕竟是沉姬从墓里带出来的玉,算是真真正正属于沉姬的东西,就这么让他一句话给烧了,不免也觉得有些可惜。
沉姬说着说着觉得张起灵心情不太对,一回头看他表情有点不悦,疑惑的问:“小官人?”
张起灵没回答她,而是快走回去了才说以后再给她打一套。
沉姬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许久才意识到是说那些簪钗。她笑了笑,觉得张起灵在某些方面可真是执着的可以。那时候二人已经洗漱过后准备睡觉了,沉姬手脚冰凉的钻进张起灵怀里,没一会就被暖热了。她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腿,说:“新的倒不用,你多记我几年,或者少失忆几次,我更开心呢。”
张起灵原本昏昏欲睡,听她这么一说倒清醒了不少。他想了想大概还有多少年,觉得时间有点短。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
他最终也只是拍了拍沉姬说睡觉。而沉姬知道他不愿意回答是因为不能回答,做不到的事情张起灵不会承诺。她觉得有些难过,但也无可奈何,干脆眼睛一闭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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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沉姬三月份回去给吴小团子送了贺礼,顺便帮张起灵把礼也挑好了送去的时候,吴邪已经会满地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男孩子学得慢,吴老太太说她看隔壁的小孙女八个月就会走了眼下跑的特别溜,吴邪还只能慢慢走着,偶尔扶一扶门框或者桌子。沉姬安慰她说这又没什么关系,走得晚说不定以后长得高呢。虽然没什么逻辑,但吴老太太喜欢听,也就过去了。
吴邪长得软软糯糯的,像他妈妈多一点。吴邪的妈妈是个标准的江南女子,长得十分秀美,吴邪也像她。不过性格在沉姬看来更像爸爸,见谁都笑,但贺礼给他就绝不撒手,不管是谁都不能从他手里抢东西,逗得沉姬笑个不停。
她在杭州停了两天,看吴邪天天慢慢的走来走去,偶尔遇到走不过去的地方还会扶着墙,小心翼翼的抬腿。再过不去就站在原地叫人,有时候是妈妈,有时候是爸爸,奶奶他喊的不清楚,但能听懂。
要走的时候吴老太太有点不舍得,毕竟虽然相处的时候不多但也还算投缘。老太太是¤╭⌒╮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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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版 权 归 原 作 者
。。 ,沉姬好歹也是个前花魁,二人能说的东西到还挺多。沉姬说又不是不来了,被吴老太太批了一顿。
“你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纪了,你能等我可等不起了,指不定你下次来就得给我烧纸钱了!”吴老太太义正言辞。沉姬心说您老还有力气拽着我呢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就赔笑脸说她还有事呢,要是哪天闲下来了就搬回杭州,跟吴老太太做邻居总行了吧。
吴老太太见说不动她,一撇嘴道:“就该有个人拴着你,免得你天南海北到处跑。”
沉姬笑着说是是是,心里想着可不是拴着呢吗,不然她干嘛还往格尔木那种地方走啊。
沉姬想过自己这么乐得被张起灵牵着跑是为什么呢。她想了很久,觉得世间的标准哪个都不适合他们两个。她脑补假设说如果哪一天张起灵死了,或者是不肯让她跟着了,再或者玄幻一点,张起灵搞定自己的任务跑去成家生子了,她会怎么办呢?
回格尔木的路上沉姬一直在想。她觉得以上那些假设如果真的应验了,她会觉得有点难过,然后觉得很可惜,毕竟她的小官人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之后她或许会一个人天南地北自在的去过自己的日子,不用掺老九门的浑水,或者是真的搬回杭州和吴老太太做个邻居,直到送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偶尔午夜梦回,梦到当年和张起灵一起生活的过往,可能会颇为怀念和辛酸。
沉姬不想去想了。她推开门,看到张起灵在房间里看书,浑身带着平淡的温和。他听到自己开门,抬起头来叫她阿沉。
她想,在那些假设之一成真之前,她还是会被这个人牵着的,无论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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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九爷也抱孙子了。
沉姬从吴老狗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去。啥玩意?她怎么觉得解九爷有儿子也才几年前的事情啊?
吴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说:“那可不是嘛,凡人的几十年在你眼里也不过是弹指间罢了。”
哎哟天啊。沉姬内心苦笑,合着老太太还气她年初的时候说都说不动的执意要走呢。她忙软言软语的赔不是,好说歹说才把老太太哄好了。一旁的吴老狗状似专心的给手上那只新三寸丁梳毛挑虱子,其实耳朵都快伸过来了,听发妻心情好了些,这才转过来喝了口龙井,跟二人说这个解家长孙的事情。那孩子不是解九儿子解连环的亲骨肉,而是解家另一脉的一个孩子,说是过继给解连环的,族谱上已经写好了,但孩子现在还养在原本父母那里,现在大概半岁,比吴邪小一岁多,估计年底聚会的时候能一见,毕竟吴解两家算是表亲。
沉姬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解连环才多大啊,和吴三省一个年纪最多差个两三岁的,这么快就过继,解九这是多担心自己儿子绝后。
九月的杭城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吴老太太把桂花洒进龙井茶里,别有一番味道,沉姬尝着觉得不错,又想张起灵不喜欢吃甜,可这个程度的香味应该是不会拒绝的,就寻思着回去之前给他带几盒桂花龙井去,不过也不知道他那个胃能不能喝绿茶,似乎有些过寒了。
沉姬在格尔木待了不到半年就又跑回来了,主要也是为了要打理一下自己生意上的事情,毕竟张起灵在疗养院“养老”,吃穿都是组织掏钱,她可不一样,回头张起灵要是被解九爷给调出来了她这边不接好了可怎么办,还去吃吴老狗或者霍仙姑的吗。
养家不容易啊。沉姬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都老了好几岁了。
而且其实她有些担心解九爷那边的发展。她答应了解九的事情她还没忘了,疗养院那个地方是组织最严密的地方,解九就算是想给她递消息都没办法,因此只能自己跑来联系解九爷。
没想到还没联系上,就听见解九抱孙子了。
不是真孙子,可族谱上确确实实写成了解家嫡系长孙……她这礼给还是不给啊?
当然几天之后沉姬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解九爷听说她眼下跑去吴老狗家喝茶,立刻就递了消息来。沉姬看到消息之后就收拾了东西往北京走,然后不忘拐了两盒桂花龙井,把吴老狗心疼了好一阵子。那可都是今年的明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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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姬到了北京之后几乎没有歇脚就跑去了解家一个隐蔽的宅子里去见她的“主顾”。解九爷怀里抱着小小解正拿象棋棋子逗他玩,等沉姬来了也不说正事,先炫耀一把自己孙子。沉姬一看,又是一个白嫩嫩的团子,生的粉雕玉琢的比吴邪小时候还精致,实在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解九爷,你这是孙子还是孙女啊?”
当然被解九爷瞪了一眼。
解九爷并不急着说正事,沉姬也不催,逗小孩去了。她喜欢小孩子,确切的说她喜欢活人身上的那股生气,而小孩子最是单纯干净,所以她见到这种软乎乎的小孩的时候根本就挪不动步子。解九爷给解团子取名解雨臣,听着有点女气,但是写出来倒还好。然后沉姬也没问解九爷这么快给解连环过继儿子是为什么,也没问解九爷有没有为解雨臣安排以后的人生,只说这么漂亮一个小孩子真是讨喜,自己身上没带礼物,回头满岁的时候一起补上。然后解团子跟听懂了一样,在解九爷怀里张开手对着沉姬呀呀一笑,声音特别好听,都把沉姬的心给笑软了。解九爷没拦着她逗自己孙子,只是把解雨臣交给她去抱着,自己在书房里踱步。
“等他再大一点,我就把他送到二爷那去。”
沉姬正扶着在她怀里踩着她腿蹦的解雨臣,冷不丁听见解九爷这么一句。她想起来二月红的嗓子,觉得那温婉悦耳的唱腔好像还在耳边萦绕。她没说话,只是陪解雨臣玩的认真,听解雨臣咯咯的笑得欢,小孩子清脆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奶香,听得她有些不知滋味。
“学戏……那么苦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