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一时有些不忍。
小孩子和阿猫阿狗其实也没区别。不过对洛凌来说,换做阿猫阿狗,她还会摸摸抱抱,和它们一起玩,亲手照顾它们。但对于小孩子,她总是会保持一点距离。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相处,她完全没经验,另一方面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子有小孩子的脾气,阿猫阿狗不听话了,能喝斥教训,不是自己的孩子,总不能上手就打屁股。
洛凌想到了自己被收养的那些年,叹了口气。
“他和我们感情太深也不太好。你放不下他,他也放不下你。而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呆很久。”时之境说道,捏了捏洛凌的手。
洛凌心说,呆多久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吗?马上又想起自己之前说的想要尽快离开的话。她对这个位面谈不上喜欢,要留在这儿几十年,真心受不了。就是她现在是鬼,不用在这个简陋的时代解决生理问题,不用为生活的不便为难,那也很无聊,没什么娱乐活动啊。
洛凌只能默然,算是默认了时之境的话。
说到底,她对朱琛只是一时心软,和朱琛之间并无感情,没可能为了他违背自己的心意。
洛凌保持了对朱琛的关注,像个纯粹的老师,指点他的功课。
朱琛对待洛凌的批语,比以前更为重视了,勤奋学习。
因为时局混乱,朱家没想要让朱琛去科举。朱家这么一大摊子商铺也是需要人继承的。
时之境和洛凌都预料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对锦绣坊的管理更为严格,时之境还借着锦绣坊,招募了一些武夫,囤积粮食、金银和兵器。这点连朱陶文夫妻都不知道。
洛凌知道后,很惊诧,“武器都能买到?”
放在现代,那买卖武器都需要通过专门的渠道。私下里搞到一些也有可能,以时之境的本事完全能做到。可放在现在这个时代,量产才是个大问题。能锻造武器的工匠可不多,制造出来的武器基本都供给给军队了。
洛凌又问:“你找到军队的路子了?”
洛凌相信,本朝的军队是绝对做得出私卖武器和军粮等事情的。
时之境点头,又摇头,“是找到了。不过要价太高,我就找了些人自己打造。你有兴趣吗?”
洛凌对锻造也是懂的,但她现在这副模样,不能出现在人前。
“我画点图纸吧。”洛凌说道。
这点时之境肯定也能做,不过既然洛凌能分担,就帮他分担一些也好。
时之境将此事交给洛凌。
洛凌画了几天图纸,将冶炼和锻造的事情写成了图文并茂的书。
时之境看后无语,“那些工匠大字不识几个,而且你这也太系统了。你准备在这边搞工业革命?”
洛凌恍然,“哦,也是……但我不知道这边的锻造工艺到什么程度了啊。”
时之境拿了那本书稿,“行了,我让人去斟酌着办吧。他们能学到什么程度就学到什么程度。量产是肯定没问题了。”
洛凌也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脑中忽然冒出个念头来,“要不要弄热武器?”
在兽人位面,因为资源的勘探问题,洛凌没弄出热武器来。其实就算弄出来,最初那些简陋的热武器也不可能打破兽人的皮毛。但在这儿就不同了。洛凌觉得热武器大有搞头,却不知道该不该拿出超出时代的东西来。
这要弄出来,就是一家独大。她和时之境在时还好,要他俩离开了这个位面,这边的人能靠得住吗?会不会出现什么统制星球的残酷独裁帝国?
时之境看洛凌纠结,哑然失笑。
“我问你呢!”洛凌红了脸。
“你想要做就去做,不用管那么多。”时之境揉揉洛凌的头。
洛凌被他这么一说,又没兴趣了,“算了,太麻烦了。而且可能很快就要天下大乱了,弄这些就不好收场了。”
洛凌所说的“很快”不是危言耸听,不是无端猜测。
从洛凌装神弄鬼,搅乱了罗世昌那次开堂审理,到如今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天下就真的打乱了。
南方接连有百姓起义,原本只是抢粮仓、抢贪官的宅邸,或者占山为王,反抗贪官的苛捐杂税。最初这些很快被镇压了。没多久,北方也有起事。武将们大为兴奋,无论敌人是谁有仗打,那就有他们捞钱的机会了。有武将一掺和,平叛过程中顺带洗劫一下当地的富人,推到那些叛民身上,上报到朝廷,这些叛民就成了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跳过了劝降、安抚的步骤,直接被朝廷大军给杀个血流成河。如此几次,原本只是无奈之下奋起反抗的起义百姓只能拿起了屠刀。厮杀一开始,就再也无法收场。等朝廷回过味来,起义者们“反贪官,不纳粮”的口号,已经变成了“等贵贱,均贫富”,要推翻当前的王朝了。
第953章 冥婚鬼新娘(六十一)
安州境内也不太平。
徐润之对治下的百姓并不严苛,他就是来混资历的,等着几年后回京城,逐步接手祖父的官场人脉,几十年后看有没有机会入阁拜相。几万两,乃至几十万两的真金白银,他都不放在眼里。放长线钓大鱼,才是他要做的。
可其他地方陆续有百姓起义,好几个不再是占山为王了,而是称帝了,起义运动搞得风风火火,安州境内就跟着人心浮动。
徐润之的心思却不在安州,而在整个朝廷。
这要朝廷被推翻了,徐家原来的打算自然是满盘落空。而且这局面,让徐家的人也跟着蠢蠢欲动:一群泥腿子都能称帝了,他们徐家为什么不能呢?
徐润之收到自己父亲的来信,对称帝建立新王朝很有兴趣,祖父则不同意,家中正吵得不可开交。除了徐家,京城不少人家也有了这样的心思。皇帝和各皇子的动向都很微妙,有惶恐,也有兴奋。在这乱局中,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徐润之盘算了一下安州的势力,找到了时之境。
“崔兄,此时天下大乱,正是你这样的有识之士建功立业之时。徐某其他不敢说,但以我徐家的实力,许崔兄一个官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徐润之来劝说,但姿态摆得很高。
时之境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盏倒满,推到了旁边的空位,又取了一个茶杯,倒上水,自顾自抿了一口,没管徐润之。
徐润之也听说了时之境的“疯病”,对空位前摆茶杯,无所谓,可时之境原来没让下人服侍,他以为是时之境很有眼力见,知道两人要详谈要事,不让人听到,现在再看,这是时之境压根不给他面子,将他晾着啊!
徐润之心情抑郁,还有点儿愤怒。他出身好,自小到大都没被人这样轻视过。现在轻视他的人还是个他看不起的,要不是朱家有钱,他怎么会屈尊降贵,亲自来劝说时之境?时之境还真当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不成?
时之境问道:“徐知府,徐家能给我什么官位呢?”
徐润之一怔,转瞬明白了时之境这句话中带着的嘲讽。徐家能给时之境一个举人什么官位?顶天也不过是个七品官。考虑到时之境入赘到商贾之家,还和个死人结冥婚,有辱斯文,除非徐家肯出大力,朱家肯出大钱,不然这七品官也没戏。这样的官,时之境压根不稀罕。
徐润之神情阴郁,没想到时之境一针见血,倒让他一番忽悠的话说不出来了。
“徐家可是有心一争?”时之境忽然笑道。
徐润之再次怔住。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时之境。就算这一年,锦绣坊在时之境的掌管下蒸蒸日上,还发展到了京城又如何呢?商人就是商人。时之境选择入赘,时之境的“疯病”,都让徐润之觉得这人脑子大概真的有什么问题。徐润之可称得上天之骄子,能看得上时之境才奇怪了。现在,这个他看不上的人,不光很精明,还有些智慧,居然看穿了徐家的打算。
洛凌暗觉奇怪,仗着自己是鬼,徐润之看不到、听不到,就问时之境:“难道你看好徐家?”
时之境说京城无人,徐家也在京城,而且徐家现在的族长就是徐阁老,当朝首辅,绝对的实权人物。如今的乱局,要说皇帝有责任,百官有责任,那徐阁老也是首当其冲。徐阁老无能,这就是洛凌粗浅的印象了。
时之境笑着转头看了眼洛凌,“徐家三子很不错。”
洛凌一惊。时之境这话可是直接说出口的!
徐润之也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时之境。他比洛凌更惊讶。因为时之境是转头对着旁边的空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徐润之一下子就想到了时之境的疯病。他不信鬼神之说,就连罗世昌那个公堂闹鬼的案子,他都不信,在京城不信,到了安州府后,也不信,只觉得是罗世昌得罪了高人,被人弄了手段,扮鬼演戏,算计了一把。所以,现在时之境这么一个举动,徐润之想到的是时之境的疯病真的是太严重了。
紧接着,徐润之的大脑开始思考时之境的那句话。
徐家三子,说的是徐润之的三叔。徐润之想了半天,没想到自己的三叔有什么不错的。他三叔是庶出,在徐家不受宠,但总归是徐阁老的亲儿子,所以考取了功名后,没苦等,就得了个芝麻官,外放三年又三年,一直到了两年前,才调回京城,成了吏部的一个小官。这样的升迁之路,放在其他朝代,那就是那种无背景、非天才的稀疏平常的晋升路线,但放在本朝,已经是有背景的证明了。至于徐三老爷是不是天才,还真没人注意过。他在徐家可有可无,在朝廷上似乎也可有可无。
徐润之对时之境的话嗤之以鼻,觉得这人果然是脑子不好,已经歇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趣,转而盘算起给朱家罗织罪名,直接抄家的可能性。
时之境和洛凌却在此时同时看向了徐润之。
徐润之心中发寒,那点念头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徐家三子不错?”洛凌开了口,“你上次怎么说京城无人?”
她是真的开口,让徐润之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徐润之猛地跳起来,震惊地盯着那空位。他感觉整个房间好像都暗了下来,阴风阵阵,让人遍体生寒。
时之境轻笑一声,“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位徐三老爷藏得可够深,而且已经算到了今天的局面。他外放多年,在各地都有结识人才。北方现在最大的青衣军首领秦曾受他接济,才侥幸活下来。他与秦至今都有联系。我也是抓到了这个,才发现这是个妙人。”
徐润之的大脑一片空白,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情。
“徐家实在是不够看。我原本相等他清理完了徐家,再同他接洽。既然他的侄子找上来,那不如改一改计划。”时之境说道。
徐润之面红耳赤,恐惧心都被时之境那句“徐家实在是不够看”给打散了,只剩下恼怒。
“我徐家不够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胆子这样对我们评头论足?我三叔是什么资质,我们家人不知?我祖父会看不出来?你少在那儿装神弄鬼!三叔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算计我?你们想要做什么?”徐润之接连抛出问题,口气从严厉变成了嘲讽。他已经理清了思路,自以为抓到了关键。
“怎么办?”洛凌问时之境。
“当做是给徐翊天的一份礼物好了。”时之境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954章 冥婚鬼新娘(六十二)
两人旁若无人地商量好了怎么对付徐润之。徐润之气极反笑,正要说什么,却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洛凌弹指间就操控了徐润之。
徐润之在安州做得再谨慎又如何呢?别说有洛凌这么个大杀器在,就是只有时之境,也能给他安一个罪名,让他在安州待不下去。
徐润之还想着抄朱家,获取朱家的大笔财产,这一会儿功夫,他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洛凌没恶毒到控制徐润之去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她盯过徐润之一阵,对徐家的事情知道了不少。这会儿控制了徐润之,她直接让徐润之回到衙门中,去了书房,给自己祖父和父亲写了信。这样操控着徐润之,洛凌不用担心这两封家信被徐家人看出什么破绽来。
信写完,派人送出去,洛凌一弹响指,徐润之就恢复了清醒。
他发现自己坐在书房内,而不是在朱家,面前也没有时之境,顿时神情恍惚起来,狠狠摇晃了几下脑袋。一时间,徐润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疑地叫来了自己的小厮。
小厮听徐润之问话,奇怪道:“大人和崔公子谈话时并没让小的在旁伺候……大人出来的时候,倒是有些气愤,还说要让朱家好看。回来后,大人就给老太爷和老爷写了信,让人送出去了。”
徐润之大吃一惊,“写信?什么信?快去追回来!”
小厮茫然不解,但还是去派人将送信的追回来。
傍晚时分,送信的人才被带到了徐润之面前。徐润之已经烦躁了很久了,看到人来,迫不及待地抢过两封信,抽出一看。
洛凌在旁盯着呢,随便一挥手,徐润之就恍惚了一下,心里面得了暗示,眼中看到的信件内容很符合自己心中所想。他之前就想着给朱家罗织罪名,这拉拢朱家的事情变成了夺取朱家财产,朱家家大业大,锦绣坊都开到了京城,自然需要朝中的祖父和父亲帮忙看着,别让朱家转移走了财产。而且这么大一笔钱,徐润之不过是徐家的小辈,就算被寄予厚望,也没到能当家做主的时候。钱到手,没有祖父和父亲,徐家的其他人可不会坐视不理。徐润之看完两封信,毫无问题,一边放下心,一边又纳闷不已。
他将信重新放好,交给送信人,让他们连夜启程。
挥退了下人们,徐润之坐在太师椅上,独自冥思苦想,之前那一段空白记忆是怎么回事。
徐润之尚未成家,但有服侍他的丫鬟,暂时管理着徐润之内宅的事情。
丫鬟此时送来了羹汤,还很心疼地说道:“少爷最近也太辛苦了,可要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情,京城内的老太爷和老爷都在呢,哪用得少爷这样的殚精竭虑?”
“是吗?”徐润之喝着补汤,有些疑惑。
他没觉得自己很辛苦,原本按部就班地当安州知府,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天下局势变化,多费了些心思罢了。
“可不是。少爷您最近脸色就不太好,晚上也……”丫鬟很是担忧。
这担忧,当然是来自于洛凌一点小手段。
她冒充了小厮,跟丫鬟说了句嘴,丫鬟心中一动,就来献殷勤了。
徐润之要健健康康,她炖汤、关心,那徐润之岂会放在心上?何况丫鬟被洛凌那么一误导,真觉得徐润之是有点儿不好,都精神恍惚,忘记自己不久前做的事情了。
徐润之把这些话听进耳中,顿时释然了,猜测自己或许是被时之境的态度气到,又有些精神不济,所以才感觉不太对。
他不信鬼神,又看不起时之境和他的三叔,当即就觉得自己之前的记忆可能是一时走神,做了场梦。不然,时之境还会说什么看好他三叔的话?那不是天方夜谭吗?倒是时之境拒绝徐家的好意这件事,他不疑有他。
徐润之决定今天早些休息,就将此事放到了一边。
徐润之歇了两天,有条不紊地着手准备对付朱家,在动手前,却收到了京城的来信。
徐润之打开一看,顿时懵了。
徐阁老将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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