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郡主也撂开了手，只要她呆在府内别惹是生非就行了。
嘉瑜的案子则进入了三司会审阶段，永王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赵尚书则精神奕奕，神情威严。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审案首日，嘉瑜并未上堂，还留在赵府内，这让永王大为不满，君相国也提了异议，却是被人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两人都觉察不妙。
“快点动手吧。”永王背地里催促了君相国一句。
君相国点头，第二天就有御史参了太子一本，直指太子收人钱财，将天牢重犯掉包！
朝堂内一片哗然，满京城都一片哗然。
太子在刑部的人早就被皇帝在前一波处置中收拾掉了，可人又没死，只是被贬官，君相国有本事将人调查清楚并不奇怪，这证据甚至是在皇帝处理前，蔚思贤等人就收集了一部分。就是现在案件的直接犯人不在京城，按照程序进行调查，得花点时间。
时间！
两边都在尽力争取时间！
蔚思贤这边本想等自己把案子办成毋庸置疑的铁案，再翻出来打倒太子，现在却不得不提前。
太子呢，也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
两边的案子都在继续，嘉瑜上了堂，不知是赵尚书还是时之境做了什么，居然让她哭着说出了当日的真相。当然，她是受害者：蔚思贤等人密谋，要让她嫁给时之境，对她下药，阴差阳错，她进了蔚思贤和君淑慧的洞房，君淑慧和永王滚做了一堆。
永王等人都勃然变色，矢口否认，看嘉瑜的眼神恨不得活剐了她。
“哦，这君淑慧居然没死？”太子悠闲地问道。
君相国面色铁青。
“是的，安亲王娶的就是君淑慧。”嘉瑜用力点头。
审案的官员板着脸，好像木头人似的，就听下面人自顾自交谈。
永王看了，哪还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一群权贵跟街头流氓地痞一样吵了起来，差点儿还要动手了。
这一日的堂审被中断，不了了之，可嘉瑜说的话必然是要被传出去了。
蔚思贤揉了揉脸，整个人都灰暗了起来。
“还没结束呢。”君淑慧在旁说道。
“嗯。还没结束呢。”蔚思贤放下手，沉声重复了一遍，叫来了老太监，“让皇兄那边快一点。再打听一下皇上那边有什么反应。”
只要能让皇上废太子，那就是他们的胜利了。
可惜苏太妃被迫出家，他们在宫中的势力被一网打尽。蔚思贤想到此，有些怔愣。宫里面……他和太子的人都被清除了啊。
与此同时，卓人求亲的队伍到达了京城，请求觐见皇帝。
“皇上身体抱恙，这觐见就免了。”君相国说道。
“和亲可是两国大事，父皇可没到完全不能理事的程度。”太子说道。
君相国心中一跳。这是太子习惯性地反对他，还是有什么阴谋？是要见皇帝说什么吗？
“既然如此，不如让明大夫看看。”三人组中经常打酱油的时之境开口。
君相国和太子都对时之境抱着一丝怀疑，可时之境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不让洛凌给皇帝诊脉？这存的是什么心？那只能同意了。
洛凌进宫，看皇帝气色尚未转好，但身体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开了新药方，洛凌将皇帝的状况和所有人都说了。
“陛下，这卓人的迎亲队伍求见，该如何处理？”君相国征求皇帝意见。
“哦？”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给答复，看向了洛凌。
“皇上还是多休息为好。”洛凌很有眼力见，站在了皇帝这一边。
皇帝默不作声，君相国松了口气，太子略显失望。
卓人得了回复，也不气馁，继续请求。皇帝既然身体抱恙，作为属国，合该拜见，聊表心意。
话说到了这份上，君相国也不能再拦着。他隐隐觉察到了卓人的意图。
“是要确定皇帝身体情况吧。”君相国对蔚思贤说道。
蔚思贤点头认可。
若是皇上短时间内就要驾崩，卓人该开始着手和下一任皇帝提前搞好关系了。作为属国，他们也不是每年朝贡就完了的。哪国的皇帝都不想脑袋上再压一个太上皇，更不想自己的邻居对自己虎视眈眈。
太子和君相国都没反对，蔚思贤还很有心，去结识一下卓使臣，发挥自己的个人魅力。另一边，卓使臣进了宫，好像孝子贤孙一样，在皇帝宫殿外给皇上磕了三个头，再做了卓人的一番礼仪，就此出宫。
兰心郡主的嫁妆准备完，卓使臣并未久留，就要带着和亲队伍回卓去。这点，没人疑惑。皇帝要真驾崩了，这和亲不黄也得黄，因为皇帝驾崩，需要举国哀悼，和亲这事情当然不能继续进行下去。
洛凌却觉得不对劲，找了时之境。
“你做了什么？”洛凌开门见山地问道。
时之境微笑，“什么什么？”
“少装傻。”洛凌蹙眉。
“呵呵，这个么……”时之境话未说完，突然有钟声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当当
洛凌怔住了，所有京城人都怔住了。
蔚思贤更是第一时间就冲出屋子，看向了皇宫的方向，脸上一片煞白。
“那个明秋不是说皇帝身体还好的吗？”君淑慧惊恐地叫了起来。
“被骗了……一定是她骗了我们！”蔚思贤咬牙切齿。
钟声还未结束，这是皇帝驾崩的丧钟。按照这个位面的规矩，鸣钟通报全京城，文武百官、皇亲宗室，都得赶到皇宫，有资格的进入皇宫内，没资格的守在宫门外，等着几位大臣和宗室王爷共同宣布皇帝遗诏，确认新皇人选。这个人选，有太子就是太子，没太子才看遗诏。本朝尚未出现无太子也无遗诏，或太子和遗诏内容相冲突的情况。
“还有机会的！遗诏！只要遗诏……”君淑慧伸手抓住了蔚思贤的手臂，迫切说道。她的模样，和那日嘉瑜拼命逃命的样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第515章 神医弃妃太嚣张（六十四）
“皇宫内没有人手。你父亲……”蔚思贤眼眸一亮，高声叫道，“快准备马车！”
他自幼体弱，没学过骑马，只能是坐马车往皇宫去。幸好他的安亲王府离皇宫很近，和太子府也差不多，说不定能抢得先手。
君淑慧想要跟去，但她尚未被封为王妃，连去皇宫外守着的机会都没有。一想到此，君淑慧整个人都好像被扔进了油锅里面，上下扑腾着。
蔚思贤设想得很好，赶过去也很及时，但人却被堵在了皇帝寝宫外。他可没有在朝堂上担任什么实际官职，顶多就是个身份亲近的宗室王爷。让蔚思贤松了口气的是，此时，还没有太子一党的人到达。
蔚思贤看着面无表情的孙公公，一时踌躇。孙公公无疑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忠心于皇帝的人，可皇帝现在都死了，孙公公总要给自己想一想后路吧？
“皇兄……是怎么……怎么就突然去了？”蔚思贤在个人能力方面拥有毋庸置疑的天赋和实力，两眼一红，深情并茂，堪比影帝。
孙公公还是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仔细看，会发现他比过去更为木然了。
“太医看过了，是怒急攻心，一下子就不行了。奴婢已经派人去请明大夫来细查。”孙公公一板一眼地说道。
蔚思贤心头狂跳，“怒急攻心？怎么就……”
孙公公抬了抬眼皮，那死鱼眼中一点光亮都没有。
蔚思贤心头一寒，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蔚小姐的案子有了新进展。连夫人写了亲笔信给三位会审的大人，还让自己的奶娘转述了自己当日所见。”孙公公慢吞吞地说道。
蔚思贤只觉得头晕目眩。
连夫人？哪个连夫人？还有哪个！永王妃就是出自江南大族的连氏！她嫂子居然反戈到了太子那一边？为什么？！
“听说连大人也去信了江南，要将永王妃从族中除名。”孙公公继续那慢吞吞的语调。
蔚思贤双脚有些发软，茫然地看着孙公公。
背后一阵响动，洛凌和时之境并肩而来，同行的还有太子和君相国。几人是正好撞一块儿了。
君相国看到蔚思贤面色有异，先是心头一沉。
孙公公不理其他人，将洛凌单独请进了皇帝寝宫。
“慢着！为什么本王不能进去？”太子愤怒质问。
“皇上的死因需要先调查清楚。在此之前，还请几位在外候着，免得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地方。”
太子和君相国才知道这事情，顿时愕然，两人眼神都闪烁起来。
“皇上的死因有什么问题？”
“就是父皇死因有蹊跷，也该公开调查，不能将我们拒之门外吧？”
两人同时开了口，好像是一唱一和的。
时之境在旁安静听着，听出了别人没发现的区别，嘴角微微翘起。这笑容着实不合时宜，可这会儿也没人关注他。
“这是皇上的遗诏之一。”孙公公语出惊人。
在场那三人都是一震，神色变幻莫测。
孙公公从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卷圣旨，展开一部分给四人看过，又收了起来，没让他们看到后半部分的遗诏。这举动，又让人觉得事情诡异。
洛凌心下也是猜测不断，没什么头绪，跟孙公公进入寝宫内，就见几个太医正围在皇帝的尸身旁边。
几人都见过、合作过，并不陌生，眼下情况却不给他们寒暄的机会。洛凌不懂法医的门道，也不好解剖皇帝的尸体，只能查了查皇帝体表的一些特征，听孙公公在旁诉说皇帝死前发生的事情。
连家和永王翻脸，将永王妃除名，着实出乎洛凌意料。可想想时之境，这又没什么好惊讶的了。可皇帝被这件事气死……
“有吃什么东西吗？”洛凌问道。
太医将旁边的果盆端了来。
皇帝之前就吃了点贡果，是一种像梨子一样的水果，切好了小块，看起来晶莹剔透，漂亮可口。
“我们查下来，没有问题。”太医说道。
洛凌看了也没什么问题，再看了皇帝喝的茶水，同样没有被下毒。
“大概真的是猝死了。”洛凌迟疑地说道。
不解剖，真查不出什么来，就是解剖了，她也未必能查出什么来。
“这事情该请仵作来查啊。”洛凌诚恳地给孙公公建议。
孙公公摇头，“皇上的遗诏是让明大夫来查。就是没有这遗诏，也不能让仵作来给皇上……验尸。”
要没那遗诏，洛凌可没机会验尸，就是太医们，顶多是查一查皇帝吃下去的食物，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检查皇帝尸身。
“那就只能这样了。”洛凌叹息。
孙公公让宫女太监伺候皇帝换寿衣。这寿衣也是龙袍，就是款式不太一样，和帝王陵一样是皇帝生前就早早开始准备的，华丽异常。
衣服换好，孙公公才命人打开宫门。这会儿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大臣、宗室了。
蔚思贤、太子和君相国最为焦急，此时看门打开，心脏和呼吸都停止了。
孙公公走出来，将那卷圣旨重新拿出来，展开，宣布皇帝遗诏。众人齐齐跪地。
“……太子继位……”
众人只听到了那四个字，一时间，好多人都心情起伏。
蔚思贤和君相国死死咬住了牙关，等孙公公将那遗诏念完，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孙公公好整以暇，将遗诏一转，往前一松，“请几位大臣和王爷确认遗诏内容。”
蔚思贤和君相国冲上去，一看遗诏内容，的确是“太子继位”，可在此之外，还有长篇累牍的许多文字孙公公没宣读呢！
“这里！若是太子弑君，废太子之位！”蔚思贤欣喜地叫了起来。
君相国却是身子晃了晃，转头看向了悠然自得的时之境。
时之境嘴角含笑。
其他大臣也看到了那行字，心头异样，太子更是两眼发花，又竭力镇定下来。
“安亲王休得胡言！本王怎么会刺杀父皇！”太子反驳道，“方才孙公公已请明大夫查看过父皇的龙体了吧？”
“是，皇上死因并无异样。”孙公公说道。洛凌也在旁点头。
“谁不知道明大夫和宁远侯世子的关系？宁远侯世子是你表弟，你们二人沆瀣一气，明大夫的说辞怎能做得了准？！”蔚思贤已经破釜沉舟。
“咳咳！”干咳的是赵尚书。
洛凌之前没凑去看热闹，但也发现了众人的异样神情。
赵尚书对蔚思贤很温和，还给他指了指圣旨。
第516章 神医弃妃太嚣张（六十五）
太子冷笑，“若明大夫和宁远侯世子有合谋，就该治本王于死地才是！”
蔚思贤一怔，看向圣旨。
那圣旨除了“太子弑君”这第二部分内容，还有第三部分。太子弑君，由小皇孙继承皇位，时之境、赵尚书、连晟三人摄政，另外，无论小皇孙是否继位，都将由连晟担任小皇孙的老师。这连晟，是连家的一位子弟，年过半百，经历与王维有些类似，半官半隐，只不过没王维的坎坷，也不像王维做到那么高的官职，可他的才学还是受世人认可的。皇帝请连晟教导小皇孙，是很正常的举动，可这摄政王名单，就不那么正常了。
蔚思贤立刻想到了永王妃兄嫂的举动，好像被人重重敲了一下脑袋，整颗头都要裂开了。
太子表面看来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心里面却也翻江倒海。
皇帝这遗诏出乎了所有人意料，微妙，古怪，很不可思议。
洛凌恍然大悟，后又有些心情复杂，抬眸，就和时之境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
时之境很淡定地站在人群中，玉树临风，翩翩公子的形象和“摄政大臣”之类的称号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君子如玉，权臣……该说是璀璨炫目又十分俗气的金银吧？两者此时却是结合了，让人不得不心神摇曳。
洛凌复杂的心情没改变，她甚至生出了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倦怠感。
无论众人如何想，遗诏已经公布，就得按照遗诏执行。在太子没有任何嫌疑的情况下，就是众人明知皇帝生前对他有了怀疑，此刻也得将他视作新君。当然，登基大典还没那么快举行，得先为皇帝办丧事。
洛凌和时之境一块儿离开，同坐一辆马车。
“怎么了？”时之境察觉洛凌的郁闷，笑着问道。
“这样有意思吗？”洛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时之境收起了笑容。
洛凌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现在就好像在职场上工作几年、半旧不新的员工，没有新员工的忐忑和新鲜感，也没有老员工的习惯性，在工作中找不到目标、找不到激情，只是为了赚钱而已。可要真是工作也就罢了，工作之余还会有生活，赚了钱自然是要花出去的。她如今是神灵，工作、生活都和生存混在了一起。
混沌神喜欢扮演凡人，魅惑神喜欢开后宫，水神、光明神大概是喜欢开疆扩土，时之境和洛神喜欢看凡人斗鸡，那么，她呢？
赚钱建立神奇的神灵殿堂吗？当时初见神界全貌的震撼已经有些退去了。她是不是应该再走出自己的神灵殿堂，去看看那高挂空中的无数神迹？
或许去看了，也没什么感觉了吧。
洛凌心想着。
“看来，你是需要点压力啊。”时之境喃喃自语。
洛凌听到了，转头看向时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