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泷谷源治好好地坐在酒吧的吧台旁边，刚刚掏了烟塞到了嘴里，就看到青木绫子拉着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进来了。泷谷重点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穿着牛仔裤T恤，皮肤黑黢黢的。尽管脸上带着笑，但是泷谷还是从他身上嗅出了一点同类的味道。
“源治，”绫子和久利生在泷谷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怎么又抽烟。”泷谷抬眼看看绫子，默默地从嘴边把那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拿了下来，装回到了烟盒里。
绫子拍拍久利生的肩膀：“要吃什么自己点，我请客。”久利生看了看菜单：“来个龙虾盖饭吧。”“那我也要个龙虾盖饭吧。”绫子不挑食。
等吃的上来的时间，绫子问久利生：“渡边莉香怎么了？”“今天这个案子是关于斯托卡的，”久利生从袋子里拿出了渡边莉香的那几张照片，“那个斯托卡雇人偷拍了不少渡边莉香的照片。”
“好恶心啊……”绫子的表情有些扭曲。久利生点点头：“不过在审讯的时候，那个叫浦岛秀一的男人说，威胁到渡边莉香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人。”
绫子不解：“为什么这么说？”“他说这几张照片上，渡边莉香显得很害怕。”久利生将照片递到绫子面前。绫子接着灯光，举起来看了半天：“……我没有办法分析出来。”久利生叹气：“我也是。”
斜地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把绫子手上的几张照片夺了过去。泷谷快速地翻看了一下，给出了结论：“她在害怕。”“害怕？”绫子追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也知道，”泷谷看了她一眼，“我平常干什么，观察别人的表情也是一项很重要的修行。”
这倒是，打架的时候确实要好好地去观察你的对手。而泷谷源治特别擅长打架。
“龙虾盖饭两份！”两个人点的吃的上来了，久利生拿起一边的勺子：“饿死我了……如果说渡边莉香在害怕的话，她害怕的是什么？”
绫子舀了一勺送进了嘴里：“呜哇好烫！”“小心点啊，”久利生把水杯递给她，“烫着了？”“还好还好，”绫子吐了吐舌头，“嗯，龙虾肉挺新鲜。呃，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渡边莉香会害怕什么。”久利生提醒她，绫子咽下了嘴里面食物：“渡边莉香的家庭很贫困，她爸爸做生意破产，欠了一大笔外债，她自己又在英德上学……英德的学费你也知道，很贵的。”
“妈妈呢跟人跑了，弟弟年纪还小。”绫子咬着勺子，“做地下偶像钱赚得多吗？”泷谷源治摇摇头：“不多。”“等等，我今天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表现并没有那种……怎么说，被生活逼迫的焦灼感。”
绫子仔细地回想着，在学校里面见到的渡边莉香显得内向而羞涩，而在路边见到的渡边莉香则表现的爽朗而又活泼。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渡边莉香，都不是为钱而发愁的模样。
“她表现的就好像没有这个困扰一样……”绫子看着久利生，久利生也看着她：“也许她真的没有这个困扰。”
“那么会是谁帮助了她呢？”绫子咀嚼的动作很慢，手里面的勺子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盘子边缘，“你觉得会是谁？”
“那应该就是挖掘她的那个人了。”久利生不假思索，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绫子挑挑眉：“很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泷谷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查一下？”“是的。”绫子表示赞同，然后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刚好，我这儿有一个好的人选，可以帮到我们。”
久利生想要说什么，绫子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自己也会去查，但是你一个人不觉得慢了点吗？如果渡边莉香真的被人威胁了，你觉得她有多少时间等着你去查结束？”久利生便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之后，迎接加贺兰丸的是一杯长岛冰茶，还有两个清醒的男人和一个已经微醺的女人。兰丸自来熟地坐到了久利生的身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青木小姐。”“当然找你有事情了，不过不是我。”绫子推了推久利生，“去，把事情和兰丸说说。”
久利生苦笑着摇头，和加贺兰丸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兰丸挠挠头：“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想看看是谁有这个可能性是吧？由我个人的经验来说的话，发掘那个渡边莉香的人可能只是个星探，也有可能是她的经纪人啊，队友啊也说不定。”
兰丸说的也有道理，绫子咬着吸管，说话有些含糊：“那你有什么想法？”“放心，我会搞清楚的。”兰丸勾起嘴角，“这方面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谈好了价钱，兰丸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久利生看着他的背影：“……他以前在谁手底下干的？”“呃，你应该知道那个人，”绫子想到古美门，表情不太好，“就那个有着油腻腻的刘海的律师。”
十四、我存在的时间
古美门研介啊。久利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怎么会认识他手底下的人啊？”“真知子在他那儿工作嘛。”绫子叹气，“我有种预感，这两个人总要发生点什么……”
久利生差点没喷出来：“……古美门研介今年38了吧？”“这又怎么了？才38啊，”绫子轻哼了一声，手中的玻璃杯慢慢地摇晃着，“你今年多大了？嗯？”
久利生舔舔嘴唇——绫子说的有道理。泷谷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绫子撑着下巴：“源治啊，芹泽最近怎么样了？”“开了家店。”泷□□。绫子抿了口酒，有些感叹：“还真开了家店啊……哪天去吃吃看。”
泷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出了点笑意：“你怎么知道是开的饭店？”“芹泽嘛……”绫子按着太阳穴，“还能是什么？”
“哎呀当初在铃兰，那么多学生，你和芹泽最难缠。”绫子微仰着头，眼神有些放空，“林田惠都没那么难搞，就你们两个，你是充耳不闻，芹泽是阳奉阴违。”
泷谷侧过头，扫了一眼久利生。久利生会意，把绫子手里面的酒杯拿走了：“好了，不喝了，我送你回家吧。”“啧，久利生你怎么越来越不会看气氛了！”绫子不爽，“我这儿和以前的学生怀念过去呐，对吧源治。”
结果泷谷源治站了起来，理了下衣服：“我要去接瑠加了，回家吧。”绫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泷谷走了，她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个臭脾气。”久利生摸摸鼻子，止住了嘴边的笑意：“走吧，我送你回家。”
走出酒吧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久利生走在绫子身边，看着她脚步有些飘忽的样子：“你还好吧？”“没事，脚下有点不稳，脑子还是清醒的。”绫子倒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两个人又并排走了一会儿，绫子突然脚下一崴，久利生一把扶住了她，绫子站立不稳，几乎整个人扑到了久利生的怀里。
……气氛有点难堪。绫子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耳朵的温度在上升。久利生嘴巴发干，他抓着绫子的手腕，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舌头：“你没事吧？”
“没事。”绫子笑了笑，刚想从久利生的怀里挣脱出来，脚下就接着一个不稳。这回久利生直接把绫子抱了个满怀。
绫子觉得耳朵上的温度已经蔓延到了脸上，不用镜子她都能知道，自己的脸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猴子屁股。
“……应该是鞋跟坏了！”绫子赶紧找话说，“这个牌子质量一向不太好。”“你现在也不能走路了。”久利生顺着绫子的话。绫子逞强：“没事，我能走……”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她就差点磕到地上去。
要不是久利生一直没有松开她，绫子现在就已经趴在地上了。刚刚的尴尬气氛因为绫子的这个动作一扫而空，久利生忍不住笑了：“别逞强了，上来吧。”说着，他绕到绫子前面，蹲了下来。
绫子看着蹲在自己前面的久利生，夜幕下的她有些恍惚——依稀记得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久利生也蹲在她的面前。当她趴到他的背上的时候，久利生一路小跑，差点没把她颠倒地上去。
久利生蹲在地上，等了许久没等到绫子，刚想回头看看，绫子就趴了上来。久利生拍了拍绫子的小腿：“别滑下来。”“这是你要注意的事情。”绫子看着久利生的头顶，心里面的情绪在发酵，“你以前也背过我。”
久利生走的很稳：“是啊，那次是你磕破了脚。”“还不是因为你？”绫子手上拎着脱下来的高跟鞋，左手一拍他的肩膀，“我明明是个老师，为什么要帮着你去追什么劫犯呢？”久利生笑道：“人追到了，你的脚第二天真的吓到我了，肿的和馒头似的。”
绫子哈哈笑：“你也有吓到的时候啊？”“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总会失去分寸。”久利生不假思索，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绫子瞬间就沉默了下来。久利生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在笨拙且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知道这好不容易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又一次愿意亲近他。
“……你不用试探我，”绫子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地戳破了久利生心里面的想法，“我当然还没有原谅你，当初你是怎么追求我的，我要你现在全都补回来。”
久利生的心随着绫子的话忽上忽下，等他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笑了：“也许你没发现……但我一直在追求你啊。”绫子装傻：“是嘛？我没有感觉到啊，今天晚上勉强算请我吃饭，别的呢？”
“别的……不如来重温一下以前？”“啊？”绫子尚未反应过来，久利生将她往背上抬了抬：“扶好了！”说着就开始撒丫子往前跑。绫子紧紧地搂住久利生的脖子，吓得大叫，久利生哈哈笑，充耳不闻，跑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绫子吓得要下来：“你疯啦！放我下来！”“你现在不能走路。”久利生不松手。绫子呸了他一口：“我又不是脚崴了！鞋子坏了而已！”“那也不能放你下来，”久利生拍了一把她的大腿，“安静，不然下一回我就拍你的屁股了。”
绫子这才安静了下来，久利生已经背着她走了很远了，离绫子的家也越来越近。绫子靠着久利生的头，小声地问他：“我当初真的很难过。”
久利生没说话，但绫子知道他在听：“我也问过我自己，为什么就看上你了。”“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久利生说的一点不害臊，绫子翻了个白眼，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不客气地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你哪里长得帅？嗯？谁给你的自信？”
久利生不怕：“你给我的自信啊。”绫子嗤笑：“死不要脸。”久利生又背着绫子走了一段路，绫子突然说道：“雨宫她，现在在哪儿？”
久利生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听说她现在在大阪难波那儿。”“到关西去了啊。”绫子敲敲久利生的背，“你这不是一直关注着她嘛。”
知道绫子在开玩笑，久利生还是有点不高兴了：“绫子，我和雨宫……”“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没什么。”绫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也知道你不高兴了，我只是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离开了你两年，两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绫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谁知道你这段时间……”“没有，”久利生突然说话了，“没有。”
“我没有喜欢上别人，我也没有和什么别的女人约会，我的地方没有进过别的女人……呃，社区的大婶不算。”久利生说的很轻松，“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我能够告诉你，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很多次一样。”
“久利生公平，喜欢的只有你。”
伏在久利生背上的绫子没有说话，久利生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几丝凉意：“绫子？”“闭嘴！”绫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现在不想说话。”
久利生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脸上却带着笑意。绫子将脸埋在了久利生的肩膀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心里面酸涩的滋味仿佛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充斥着所有的角落。绫子气闷，却又觉得高兴，感情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下子全都倾泻了出来。
“到家了。”久利生将绫子往上托了托。绫子含着两包眼泪抬起头，带着浓重的鼻音：“钥匙在包里。”久利生叹气：“可我现在怎么拿呢？”绫子想了想，将手上的高跟鞋随手一丢，然后从包里面掏出了钥匙：“开门。”
久利生只能腾出一只手来，开了绫子的家门，将她背了进去。久利生将绫子放到了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她旁边，绫子一点点蹭过去：“累不累啊？”
说实话，真的有点累。哪怕久利生一直锻炼身体很好，也走了一段不远的路。绫子擦掉了眼泪，笑嘻嘻地对久利生说：“喝不喝果汁？”
久利生歪着头想了想：“好啊。”“我去做！”绫子跳下了沙发，光着脚就跑进了厨房。久利生拉过一边的抱枕，摇头笑——不管绫子装的多成熟，骨子里面还是个跳脱的人。
绫子在厨房里面，想着刚刚久利生在路上和她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开心，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久利生站在厨房门口：“做好了没啊？”“啊！”绫子被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声没响的。”“我站在这儿有一会儿了，”久利生举着双手装无辜，“是你没注意到啊。”
绫子抿着嘴笑，手上忙活着：“那检察官大人，有什么事情呢？”久利生走到她面前，夺过了她手里面的东西，搂着绫子的腰，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久利生凑得很近：“我想吻你。”
十五、抓住明日的光
第二天绫子去上课的时候，尽管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的，不过周遭的人还是很敏感地从她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特别是夏辉，去办公室拿作业本的时候，盯着绫子看了好长时间。绫子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怎么了？”“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夏辉是老实孩子，不会说谎话，“总觉得看起来不太一样。”
绫子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怎么就不一样了，我就换了个新唇釉而已。要上课了，你还不快点把作业本拿走？”“噢。”夏辉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出去了。绫子松了口气，随即愤愤地一锤桌子——久利生公平你个混蛋！
“啊啾！”久利生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个喷嚏。珠美抬头看了看他：“感冒了吗？”“啊，不应该吧？”久利生揉了揉鼻子，“我身体挺好的。”
珠美歪着头，手里的笔抵着下巴，神情意味深长：“说起来，今天的久利生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有吗？”饶是久经沙场如久利生，也有了一瞬间的不自在。珠美推了下眼镜：“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吧？”
久利生咽了口口水：“上班的时候说这些干嘛，把犯人带进来吧。”珠美撇撇嘴——不管你怎么掩饰，我反正看出来了！
上课的时候，绫子好几次瞟到渡边莉香，她都在走神。最后一次绫子走到她桌子边，轻轻敲了敲。渡边莉香猛地回过神来，随即脸就变得通红。绫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上课好好听讲。”“是。”渡边莉香垂下了头。
夕里子悄悄抬头，看看渡边莉香，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下课之后，她拉住夏辉：“佐原佐原，你等一下。”“啊？”夏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怎么了？”“你有没有觉得，青木老师和渡边同学最近都不太对劲？”夕里子问道。
夏辉摸着下巴：“这么说确实……今天早上我去拿作业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