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只不过一瞬,鼬迅速放松了手上钳制的力道,在将始料未及的鸣人抛给一旁早有准备的鬼鲛之后,一脸平静淡然、甚至有些讽刺地面向了冲上来的黑发少年,千鸟蓝白色的雷光倒映在他弯着三勾玉的赤红眼眸里,折现出一种晃眼的绮丽。
哥哥,教我手里剑术吧!
——佐助,原谅我,下次再教你。
父亲、母亲……哥哥……为什么?!
——真是个愚蠢的弟弟。
为什么、为什么要只剩下我一个?!
——你根本没有让我杀死的价值。
恨我吧,然后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以这样一副丑陋的姿态,直到——你杀了我。
扯开的白色绷带下,黑发少年白皙的皮肤因骤然汇集的强大查克拉而不堪重负地裂开,露出令人触目心惊的血红。
我照你说的,一直在活着。
而我活着,就是为了宰了你!
“啊啊啊啊啊————!!”
……
究竟,是因为什么?
鸣人死死盯着被称作“宇智波鼬”的青年轻松破开千鸟抓住佐助的手上,看着那蓝白色的电弧不甘心地四散而去。
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拥有某种密切的亲缘关系,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他们对血肉交融的至亲残忍到这种地步?!
鬼鲛从背后按住金发少女颤抖的肩膀,阴恻恻地低下头低声开口。
“听说木叶强大的宇智波一脉,在四年多前就被灭族……而且,呵呵,动手的那个人,似乎就是鼬。”
瞳孔不受控制地撑大,许许多多的记忆像是终于寻觅到了出现的机会,一段又一段地弥散在水色的漩涡里。
八岁多的黑发男孩子,冷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夕阳西下时沉默地坐在水边,那背影孤单得令人心疼。
三个队友初次结识导师,谈到未来的目标与梦想时,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过的不符合年龄的杀机与憎恨。
波之国的大桥上,黑色染血的身影无力地倒下,眼神涣散奄奄一息,却依旧反复喃喃着杀掉“那个男人”的执念。
一切的一切,都太明显了。
——我早该发现。
佐助的神情崩溃一般目眦欲裂,却仍是反抗不了鼬压倒性的力量,对方毫不留情地提膝上踢,他闷哼一声便趴倒在地。
“住手、住手!”鸣人的声音因惶恐而尖锐变调,极端情绪下九尾的查克拉迅速聚集,在空气中造就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咦……?”鬼鲛惊愕地怔了怔,突然意识到金发小姑娘并不如之前认定的那样弱小,他迎上黑发青年回头掠过的目光,语调里出现了笑意,“看样子不能让你使出忍术呢,为了让你乖乖听话,得先把这双危险的手给砍掉啊……”
佐助几近闭合的眼因这句话猛地睁开,鼬微蹙起眉,在少年反抗之前就将他狠狠踹开,那有些单薄的身形重重摔在地上,还没落稳就被一只手揪住领子凌空抵在了墙面上,整段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会这么弱?”鼬靠近了这张熟悉的脸,低低地吐出恶毒的话语,“那是因为……你的恨还不够深……”
佐助的眼眶又一次撑开,自眼角处泛起猩红的血丝,蜘蛛网一样遍布了眼白。
“我现在,对你没有一点兴趣。”鼬平静地撂下一句话,黑发少年紧缩的瞳孔倒映进幽深的三勾玉写轮眼,他的身体已滑落下去,趴倒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混蛋!”鸣人厉声咒骂,侧身躲过鬼鲛斩落的鲛肌,散发的庞大查克拉却被那形状古怪的刀刃吸收干净。
“呵呵,我的这把鲛肌,可是能吸收查克拉的啊……”男人冷冷地笑起来。
少女咬牙,还未继续动作却听见一声可怖沙哑的嘶吼,“鸣人!不准插手!”
鸣人僵住,难以置信地一点点回过头,那与同伴颇为相似的黑发青年似是不悦地眯起眼,用看破布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
佐助咬着牙根,鲜血从嘴唇里渗出,异常艰难地缓缓爬起来,清秀煞白的面容背景上,他的眸子漆黑得像是失去了理智。
“不准插手……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咚”的一声,鼬抬膝撞断了少年的几根肋骨,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再一次把他撞在了墙上,白色的尘粉扑簌簌地掉落。
月读,已然发动。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你就一直徘徊在那一天里吧。'
“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回荡在楼道中,佐助的神情看上去疼得钻心彻骨。
意识迷蒙间,不断重复的梦魇里突兀地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墨蓝色身影。
……是你。
那张清丽的面容,悠悠地露出一抹笑来。
'真是狼狈啊,愚蠢的小鬼。'
……
鸣人在鼬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前冲,恢复自由的蛇纹泛起夺目得放肆的雷光。
那一回,你出手救我的时候并没有征得过我的同意,对吧?
成为忍者的第一课,就是要不惜打破规则也得保护同伴,对吧?
所以——我现在救你也不需要理由、不需要你的许可,对吧?
浅色的唇被下了死力咬紧,已蜕变成半透明的眼瞳甚至跳动着蓝紫色的电弧,挥手前劈的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此时鼬才刚刚松开佐助回过身来。
这是比千鸟,还要耀眼数倍的雷光电闪。
鼬的诧异只有一瞬,因为在金发少女朝他扬起攻击时,一把眼熟的大刀已经紧贴在她的身后高高举起。
“轰——”
之前,为什么不出手?
——哼,别搞错了,我从不为了无谓又愚蠢的理由白白出手。
你说……我的理由无谓愚蠢?!
——难道不是吗?清醒点吧小鬼,你不会真的以为,只凭你哥哥一人的力量就可以灭掉所有族人?
……你什么意思?!
——自己想想,很容易就能想通的事情,你却轻易被仇恨所蒙蔽,才会难以窥透这个世界的真实。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别卖关子!
——行了,安静点,这种事情日后弄清楚也不迟。我已经帮你解除了这个幻术,现在,好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吧。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稻草君和亲卫队君~
☆、巫蛊试验
在低矮的房屋楼顶间穿梭跳跃着,小樱忽的顿住脚步,眯眼看向远远的声源地。
已经,开始了啊。
“兹啦”的细小电弧爆破声此起彼伏,鼬撇眼看向身旁,一截破碎的黑袍在那足有一人高、三人宽的大洞前猎猎飞舞,地板上长长的焦黑痕迹碎石遍地,它的尽头是那看似孱弱却能发出如此恐怖攻击的金发少女,神情愕然的鬼鲛手握鲛肌站在她身后,大刀正砸在她的脚边,那上面还夹带着几缕阳光色的发丝。
最后一刻,出于自卫本能躲避背后威胁的动作,让鸣人打偏了这一击。
而那从未见过的雷属性招式,却并不是查克拉所聚集而成的。
“嘁——就差一点……”金发少女气若游丝,身体一晃径直朝前倒去。
鼬清俊的面容上,那险些遭遇致命一击也岿然不动的淡然表情,却在这一刻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不好!
他在抬脚的同时前倾过身伸长了手,用了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想要拽住那抹倒下的金色,然而终究是抓了个空,
一只凭空出现的蟾蜍接住了鸣人,曲腿蹲下避过黑发青年,倒退一步又猛地一蹬下肢,后空翻越过鬼鲛头顶稳稳落地。
名列三忍的男人放下扛着的一名昏迷的妖艳女子,从蟾蜍背上双手接过脸色苍白的金发小姑娘,锐利的目光越过两个敌人落在倒地不起的黑发少年身上。
两个优秀的学生都伤成这样,卡卡西那家伙可得气的不轻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冲着神情冷峻的鼬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有这么可爱的徒弟在等着,我可舍不得在外面待上太久啊……”
鸣人吃力地微睁开眼,入目是男人雪白的长发,那张平日里玩世不恭得让人讨厌的脸此刻却令她感到安心。
“好色、仙人……”她抬手拽住自来也胸前的衣襟,“快救佐助……”
自来也冲她安抚地点了下头,“放心吧丫头,”他略瞥了黑发青年一眼,“你们的目标,应该是鸣人对吧——或者说,是她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果然,是你带给卡卡西的消息。”鼬面无表情地直面对方强大的威压,语调平静地陈述着,“没错,我们是来执行我们的组织'晓'下达的最高指令——带走漩涡鸣人。”他毫不避讳。
简直像是把情报活生生地供出。
“是吗?”自来也挑挑眉,“还是最高指令呢。那么,”他一如平常的大叔模样多了种说不出的味道,“即使对手是我,也要好好来执行吗?”
“鼬原本想要支开你,”鬼鲛将鲛肌往脚边的地板上一戳,掌心冒汗的手却紧紧地攥着刀柄,“不过看样子失败了。”
黑发青年垂目,血眸传来的压迫感随之收敛,宽大的袖袍下,握紧的拳也在细微地一紧一松,似是在犹豫下一步的举措。
“都已经撞见了我,就别想轻松而退,反正你们都是通缉犯……”自来也瞥瞥两人头顶带划痕的护额,俯身将金发少女靠放在墙边,略蹲下身子准备结印,“干脆一并解决掉好了。”
紧绷的气氛骤然爆发,鬼鲛几乎要在同时就拔起刀刃了!
情况,却急转直下。
鼬猛然抬起头来,三勾玉眼瞳眼神幽深难辨,直截了当地选择撤退,“快跑!”
他转身就从先前鸣人轰出的大洞中跳出了这栋楼房,另一边鬼鲛有霎时的愣怔,但也没怎么迟疑,提了刀便紧紧跟在青年身后,黑底红云袍子转瞬即逝。
两人竟就这么跑路了。
刚摆出第一个结印动作的自来也一脸的黑线,鸣人先前造成的破洞竟弄巧成拙,为两个敌人创造了绝佳的逃跑路径。
原地默默无语了一会儿,他侧头看看墙边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女,终是没有选择追上去,正站起身时,却见视野中有一个樱粉色的点正急剧放大,额头上木叶村的护额逐渐清晰,一个眨眼的工夫便穿过大洞落在了地板上。
小樱几乎是和跳下来的鼬擦肩而过,那一瞬她冷漠的目光与青年微愕的眼神迅速交汇、分开,彼此皆没有再回头。
赶到现场时,虽先有预料,但楼道里满目的疮痍还是让她禁不住的蹙起眉。
到底,晚了一步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时候的佐助使出的千鸟,威力有那么大吗?
……
浅碧色的光于掌心缓缓消失,小樱放下黑发少年恢复正常的手臂,轻舒口气。
“他怎么样?”身边刚刚赶到的阿凯焦急地询问着。
“我只能帮他治好皮外伤,”樱发少女扶起半昏迷的队友,帮助绿衣上忍把他背起来,“其他的还得回木叶做检查,而且他中了和卡卡西老师一样的幻术,精神上受到的创伤非常严重。据我所知,木叶医院里并没有几个能够治愈他的人才。”
阿凯诧异地瞥她一眼,“你了解得很清楚啊,木叶那边确实对卡卡西的病况束手无策……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疗忍术?我没听你老师提起过。”
“中忍考试时小李受了伤,我陪护他的时候见缝插针学了一点。”小樱简洁地作着解释,眉头紧锁,“佐助的情况可能比卡卡西老师还要棘手……”
“这么说来,”提及爱徒,阿凯也不免消沉,“小李的腿也一直没有起色。”
“没关系。”刚安顿好先前中了幻术的妖艳女子,自来也赶回来时正好听见了两人的话,当即开口接了下去,“我现在就是赶去找一位医疗忍术方面的大能,她一定有办法治好这种幻术,包括小李的腿伤也没问题。阿凯,你先带佐助回村吧。至于你……”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樱,“这么小就懂医疗忍术啊,倒是很有些资质,鸣人她怎么样?”
“她还好。”小樱又蹲下身,帮意识模糊的金发少女理了理额前的发丝,欣慰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有点脱力,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有九尾的bug在,不会有事。
但……就是忍不住的要担心紧张啊。
自来也点点头,“这就好。这段时间,鸣人还是待在我身边比较安全。你叫小樱是吧?非常冷静成熟的伤口处理方式,多亏了你的应急措施。”他少见地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我们这一趟可能会赶很远的路,你也先跟阿凯回去吧。”
“不,”小樱果断地拒绝,在男人惊讶的目光下坚定地道,“我不会回去的。”
自来也缓缓眯起了眼,“理由?”
小樱低下头,说话时仍在细心地为金发队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鸣人现在还很虚弱,而我是她的队友。我不放心让她待在村子外,即使……有三忍的保护。”
一个短暂的停顿后,她抬眸对上自来也审视的目光,“另外,我对医疗忍术很感兴趣,所以也想和你们一起去寻找那位能救治佐助和卡卡西老师的高人。”她呡了呡唇,“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在我的同伴受到伤害时,无所作为。”
气氛有一刹那的凝固。
小樱看似沉稳,实则紧张得不行,她不希望被拒绝,她是真的想要做些什么。
自来也的眼神最终缓和下来,叹道,“好吧,谁让你是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呢?我实在是拒绝不了呢。”
小樱怔了怔,随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阿凯将背后的黑发少年往上提了提,与自来也打了个招呼便闪身不见了影踪。
在未来的数年中,小樱不知道有多少次后悔这一天做出的决定,不清楚有多少个夜晚因回想起这一天的场景而无眠。
如果那个时候,她可以再细心一点,说不定就能够注意到,看似昏迷的佐助那微微睁开的黑眸中划过的森寒流光;如果那个时候,她可以再慎重一点,说不定就能够赶得上,在佐助情绪极端不稳定的节骨眼上安抚住他,弄清楚中忍考试的变故和他突然间变得狠戾的缘由。
如果那个时候,她选择回木叶陪在佐助的身边,那决绝的黑发少年,说不定就不会于一片孤独中下定决心踏上那条路。
就算,只是一个个“说不定”,她也忍不住的后悔,不止一次地想重来一遍,直到仇恨代替了羁绊,她从此与一个曾动了心思要当一辈子朋友的人,形同陌路。
毕竟,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所以不管未来她如何悔恨,这一刻,她还是选择陪在了漩涡鸣人的身边。
——就如同这之后,那漫长灰暗岁月中的无数次抉择一样。
其实,早在那个时候,她就在这注定要经历恩怨情仇、纠缠厮杀了几辈子的两个人当中,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纵使微不足道,却也是他们三人这一生拉拉扯扯的羁绊的缩影。
再也,容不得后悔了。
……
铺霜的草地,冰制的树林。
还有,那个袖口绣一朵兰花的盲目男子。
夭夜慈爱地微笑,轻轻地揉了揉眼神茫然的金发少女的脑袋,就像是在帮某只小动物顺毛,这是自中忍考试雷蛇威力初显后两人便互相习惯的相处方式。
“咦……我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鸣人疑惑地自言自语,任面前长辈一样的男子以指为梳,帮她理顺了披肩的金发。
她知道,如果自己或夭夜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两人见面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她正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
“'光惑',你刚才用出了这个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