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了断,从此各安天涯,相忘江湖,对谁都好。
我深吸一口气,以尽量平静的口吻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关哥的事。是我再懒得与你周旋。哥讨厌你,又不肯面对我的感情。我若找了平常的男孩子来亲密,他许就算了。可是找你来,他定是忍不住的。唯有这样方能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我利用了你而已。现在利用过了,我懒得再和你周旋了。仅此而已。”
“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是我半点也不喜欢你。你就当我求求你,别再来缠着我了,我真的烦了。”
决楚双目通红的瞪着我,我咬紧牙关平静的若无其事的瞪回去。
“余清鸢,你说慌。” 他沙哑的声音像粗砺的沙子,硬生生地碾过我的心,可我仍是扯出一个笑来,“别傻了,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说得是真的,啧啧~,你还真够痴情的。”
“你说谎!”他欺上身来用尽蛮力的吻我,像是要把那些说出的话堵回去一样,那样静谧的怒气,我呆了一下,而后一把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你够了吧?!”
决楚挨了那一巴掌,呆在那里,之前凶狠的表情全都不见,神色无助的像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红着眼眶委屈的不知所措。
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心酸不忍再看,转身走开。
走了十来步的样子,他从后边跑上来死死的抱住我,“余清鸢,圆圆,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走。我错了,你别走……”
他反反复复的只是重复这句话——我错了,你别走。
他明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可是却在身后抱住我不停的认错,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闭上眼不肯让它落下来,拼命的掰他的手指,可是他抓的那么死那么死,以至于我不敢再用力,只怕会生生掰断……
我咬着牙轻笑出声,“林决楚,别让我瞧不起你。”
身后的怀抱僵硬下来,一点点的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头也不敢回,逃一般的冲回宿舍,眼泪横流。
为什么?
为什么当你越不想伤害一个人的时候就伤害的越深?
是我们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处理感情?
还是感情原本就是这样,孤单忧伤,附骨随行?
第四十三章
自那日后,哥变常来陪我了,晚上如果加班到很晚,也会过来看我,陪我去吃碗夜宵。
哥未在问过我和决楚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提。
那过程太惨烈,我只愿它快快过去,从此以后再不翻起……
可是那日过后的一个星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声音清冷冰凉,似有怒气压抑。
“余清鸢?”
我不知所以,“嗯,是我。”
那边顿了一下,“我是林决楚的舍友。”
我突然觉得嗓子眼有点干,“唔”了一声。
那边没有理会。
“你来看看他吧。他这几日夜夜宿醉,问他什么也不说,就晚上睡着的时候会哭着喊余清鸢,我错了。”
他又顿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哭的声音很难过,虽然宿舍里几个人都是汉子,可是听到他的哭声还是会很难过。”
“他那种声音,就像被人卡住了喉咙,明明发不出声来还要嘶哑着呼喊,这样下去,他会怎么样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我们几个人都已经受不了,怕自己会疯掉。”
“他平时也挺豁达一个人,放荡不羁的,谁知道现在会成这个样子,纵然是铁石心肠看着也觉得受不了,太心酸……”
“我们宿舍老三实在受不了了,翻了他的手机出来,所以我们冒昧着打这个电话给你。”
“我们都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原本也没什么评论和干涉的余地,可是他真的知道错了。你若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真的知道错了……”
“所以,再给他次机会吧。就当我们宿舍几个哥们求你了。”
我握着电话久久不吭声,那边也不挂电话,似乎固执的一定要这个回答。
不知多久,我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不能。”
而后随手捏了电话,泪流满面……
有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生一世。
那样的痛,一次已然足够。
再来一次,我们都承受不起,他或我,谁都再也承受不起,不能。
两个人不等于我们,决楚,有的人一生注定遇见一个人,然后爱上他,换做别人是不行的。
哥于我不可替代,所以,对不起。
我只能这样放开你的手,对不起。
可是,我在心里真心的为你祈祷,你一定要幸福,要比我幸福,这样我才能安心的告诉自己,这样的放手没有错,虽然那过程太痛,可是,没有错。
……
晚上哥看我没精神的样子,揉了揉我的头发,“怎么了,圆圆?”
我摇头,强颜欢笑,“没事。哥,我今天很想你。”
哥笑了笑,“傻瓜,有什么好想的。”
我低头不语,过了好久才闷声了一句,“哥,我爱你。我爱你!”
想是被我眼里的光芒镇住,哥看着我半天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方才幽幽的答道,“圆圆,我爱你,胜过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胜过爱我自己。圆圆——你是我妹妹。我这辈子也不过只剩你一个亲人……”
哥的声音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一般,夹杂着说不出的苦涩和忧伤。
那是哥第一次开口说爱我,坚定的背后是温柔的拒绝,我再也说不下去。
低着头一路走回宿舍,哥跟在身后,默不言语,一直送我到宿舍楼下。我奔上宿舍楼的楼梯口时回头望去,哥站在夜色里神色不明,他黑色的风衣融在夜色里,被风吹起,就像要飘走一般,我心里一紧,泪留下来。
比上午接到决楚舍友的电话时留下的泪还要热,还要痛,奔涌而出,不受控制。
你看,这世上的现世报快的很,我上午才拒了别人,晚上就成了别人拒我。一报还一报,所以,我不难过。
我在心里拼命的说,我不难过!我不难过!
可是为什么,泪仍是这样不受控制的流下,心痛的难以呼吸?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第四十四章
那件事过去一个月后,我再次见到决楚,他手里拉着另一个女孩。
他瘦了很多,曾经锋利飞扬的眉毛淡了下去,远山一般被云雾遮挡的看不清楚。身子套在诺大的黑色外套里,看着越发的消瘦,我不忍再看,别过眼去。
谁知他倒主动与我招呼,还拉着那女孩子迎了上来,“喂。余清鸢!”
我在心里苦笑,我倒忘了这个爷是什么性子了。
他既然带着女孩子出现在我面前,又怎么会允许我这样装看不见糊弄过关。
于是只好抬着头也湛湛的露出笑容,“嗨。”
决楚的面目眉飞色舞,“这是我女朋友。漂亮吧!可爱吧!是不是很像天使?当然我这么夸也是不好的,不过跟你这个巫婆比就绝对是,哈?”
那女孩子看了我一眼,扯了扯他。
他却没理,甩开那女孩子的手,继续眉目飞扬,笑容肆意,“余清鸢,你不要当自己是宝,我告诉你,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他一把拢过身边女孩子的肩,那么用力,以至于那女孩子差点没站稳摔倒,他却不自知,仍是那么用力的,发白的手指关节紧紧的捏着她的肩。
“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你看多好,不比你好多了!”
决策那般刻意勉强着作出的快乐表情,明明脸上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抖动,偏要这般强扯成笑容。
他身边的女孩子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的瞪着我。
我苦笑一下,心里发苦,决楚,你一定要做的这么明显吗?这样子大家谁都不好过。你以为你是拿着刀来捅我,岂不知感情这东西伤人的时候更自伤,我若受一分的痛,刀入你心口的痛便是十分,决楚,你一定一定很痛吧。
我只想上去拉住他的手,轻轻的说声,“好了,别闹了。”
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这里,看着他拿着双面刃一面刺向我,更多的一面刺向自己,鲜血淋漓。
想哭。
可是哭都不能够。
如果决楚都不哭,那我拿什么去哭?
他身边的女孩子想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他。
谁知他一把甩开那女孩子去拉他的手,看也没看她,仍是面向我嘴角飞扬。
“余清鸢,我室友说给你打了电话你也不来看我。你是对的。我明明没什么事,有啥好看的。他们就多事,也不想想我什么人啊。我林决楚怎么会为了这点破事就一蹶不振……”
“够了!”
我同决楚一起扭过头看那个气的颤抖的女孩。
我只觉的愧疚,决楚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停了话语,吊儿郎当的看她。
“林决楚!你说愿意让我做你女朋友就是为了带我来跟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演戏?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就像个小丑!”
她话未完便被决楚打断,“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决楚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成了冰峰一般的冷。
我不知所措,劝哪边都不是,傻站在一边。
决楚向前逼近了一步,“你说她什么?嗯?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决楚的声音轻、柔、带一点点引诱,可是下边确实阴森恐怖的冰冷。
那女孩子被他吓的倒退一步,梨花带雨,看了一眼他又飞快的看了一眼我。
我终是心生不忍,不过是无辜的人被扯进这个漩涡,何苦再为难人家?
在后边拉着他一把,“林决楚,够了。”
决楚没回头,声音仍是冰冷,“她骂你。”
我哭笑不得,她骂我还不是你招来的!
那女孩见我拉住决楚的时候已经哭着跑掉,我与决楚就站在那里不发一言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心里不好受,涩涩的说了句,“她喜欢你。”
决楚眼神迷茫的“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决楚飞快的看了我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一时语塞,不知所答。
决楚见我僵在那里,低着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你说,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犯贱,偏偏要去爱那些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和人?”
我说不出话来,低着头抱着书走掉了。
决楚没有再追我。
自那日后,我鲜少去过西区,他未再来过东区,我们未再见面。
东区与西区的小路,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却成了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第四十五章
02年的那个年底,哥领到了一笔丰厚的年终奖,问我想去哪里玩。
那个时候我正迷恋的看东京爱情故事,丽香和完治两个人在大冬天去泡温泉,那么冷的天,丽香冻的不停的跺脚,笑着看完治,笑容很美很美……
哥在外边收拾东西,见我没反应,凑过脑袋来看。
“你说这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木头?”
我笑,“因为他给她安全感啊,她跟他在一起就会觉得安全,那种感觉无可代替。”
哥显然不明白,摇了摇头,接着问我,“去哪里玩啊?”
“嗯,要不我们也去泡温泉吧。大冬天的泡的暖洋洋的一定很舒服。”
哥宠溺的摇头,“你啊,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他虽摇头,却也没说什么。第二天便带我去买了泳衣。
哥总是这个样子,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被惯坏他要承担九分九的责任,另外那零点一分才能算到我头上来。
冬天泳衣大减价,黛安芬的也只要100多。
我挑了一件绿色的连体泳衣,胸口那里别着一朵纱的小花,很别致。
离合肥最近的大城市也就属南京了,坐车只要两个小时,哥说那里的汤山温泉很有名。
春节的前三天,哥修了假,带我去南京。
南京的街道清冷,城市很漂亮,我们没找旅行社,就是直接买了张地图坐公交一路游览。
春节的前两天,街上人很多,到处都是热闹的气氛。
街上卖什么的都有,糖人,泥娃娃,还有大大白白的棉花糖。
我吵着要,哥一边笑着说,“多大的人了还吃棉花糖,羞不羞。”一边掏钱买了一个给我。
我拿过来,啊唔吃了一口。
哥低头问我,“好吃不?”
我摇头,“看着很幸福,其实不好吃。”
哥一边摇头一边笑,神色宽容。
晚上,我跟哥拉着手在秦淮河边走。
河两边的店面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在夜幕中绽放,分外鲜艳,如同一瞬间回到那个遥远的纸醉金迷的南朝,迤逦菲糜,亦真亦幻。
店面前的青石板道路在红色灯光的映衬下,发出幽幽光线,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哥把我的手塞进袖筒里,而后攥紧我的袖筒,拉着我前行。
岸边有人在卖许愿灯,很多人买来,小心翼翼的点着,轻轻的把灯房放在水面上,脸上写满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那一盏盏的许愿灯顺流而去,不知它将在哪里为谁驻足,又将在哪里为谁绽放。
我驻足而看,哥问我,“要吗?”
我摇头,“看看就好了。”
我留恋这美景,不肯回去睡,一直跟哥逛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客房。
哥在睡前来敲我的门,“圆圆,哥就在隔壁,晚上有事就叫哥。”
“好啦好啦,”我赶他走,冻得哆哆嗦嗦的还不忘记跑来唠叨我,真是……
第二日,我一觉睡到11点才起来。
跟哥找了饭店吃饭,而后哥带我去玄武湖的游乐场玩。
我不敢玩云霄飞车,看中了当秋千一般的海岛船。
拉着哥上去,坐到后排。
当船转起来的时候,我的天啊,那种感觉——跟跳楼差不多。
我的手死死的捏着栏杆不停的发抖,眼睛闭的紧紧的,连个缝都不敢张,但是还知道拼命的往哥那里靠。
哥看我这般脸色发白,把他也吓坏了。
两只手顾不得不抓栏杆,紧紧的抱着我,不停的哄我,“圆圆,不怕不怕,没事的。”
我根本不信他的,只把脑袋塞到他怀里,琢磨着这样死也看不到自己怎么死的,还好受点。
从海岛船下来后,我腿都软了,誓死不敢玩了。
哥没办法,又好气又好笑的拉我出了园,直奔汤山。
到汤山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我们安排好客房,就去泡温泉了。
夜晚,天气凉的很,呼吸一口,丝丝的都是白气。
我披着大浴袍,一股脑的钻进温泉池里。
哥已然在那里,看着我这般一股脑的钻进来,失笑,过来伸手拉我。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
我坐在池底,身子渐渐温暖的复苏。回头看哥微笑,隔着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许是因为渐进春节的关系,来泡温泉的人很少,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对情侣,呆在温泉池里也神色亲密的——哦,有点少儿不宜。
我微微有点脸红,可是好在隔着这雾气大家都看不真切。
我跟哥靠在一起没出息的猛吃果盘,突然听到对面一声惊喜的欢呼,“哎呀!下雪了!”
我和哥同时仰头看去,天上果然飘雪了,零零落落的飘然而下,不待落到温泉上就化了,美的像一副画。
我转头看哥,哥也扭头来看我,我和哥相视而笑,我伸手拉住哥的手,温暖的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举的高高的去接那飘洒的雪花。
哥不说话,只是慵懒的靠在池壁上温柔的看我微笑。
“哥。以后每年我们都来这里泡温泉,好不好?”
“好。”
以后多年,我一直记得哥那时说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