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道:“虎老前辈此去白跑一趟,尔后伟弟病势治好,此等深思,实难报于万
一!”
龙僧道:“说来已是第二次下山找他了。”
公孙兰道:“不知那位温义现在何处?”
龙僧叹道:“此人难得,得交此友,终生无憾,当日他被师弟救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呼
喊阮伟这名字,师弟问清阮伟就是四年前救自己一命的少年,便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人得知
就跪地不起,哀求师弟偕同他下山,寻找被大风吹散的拜兄。”
公孙兰道:“天下有这等情深的拜兄弟,确实少有。”
龙僧对着阮伟道:
“你可知道你来藏北的主要目的,便是在寻找虎僧吗?”
阮伟仍是摇头,茫然的表示记不起这件事。
龙僧转向公孙兰道:
“不用他求,师弟就心急阮伟的遭难,当下两人下山,找了月余不得头绪,后来想到二
人找不如三人找,便又回庙,来求我下山帮助。”
公孙兰道:“龙老前辈怎不与他二人下山!”
龙僧道:“我因下山采药,为了先治好温义的内伤!”
公孙兰惊道:“那位温义受了什么伤?”
龙僧轻叹道:“师弟救回他时,费了三日的工夫才将他救醒,他醒转后不善加保养,便
急于找他的拜兄,这次回转,虽是求我下山帮助,另方面却是师弟看他病情已重,要我寻取
药物,给他治好。”
公孙兰道:“可是他等不及龙老前辈,便又哀求虎老前辈再次下山!”
龙僧点头道:“我出外采药不及三日,温义不顾自己的伤势,苦苦求师弟下山寻找,师
弟缠不过他,留函说先行一步,并把玩伟的面貌详加说明,那知我未上山,却让我先遇着你
们,昆仑山脉广围数千里,能够突然遇见你们,莫非天数!”
公孙兰暗道:“难怪伟弟记忆丧失,尚且不忘义弟其人,敢情他俩感情竟比亲兄弟还要
友爱!”
她心中不由更加敬爱阮伟,一片柔情蜜意牢牢系在阮伟身上。
龙僧又道:“据我想,他们见我没有追去,一月内可能回转,你们旦在这庙后居住,等
我师弟回来再说。”
此外并无他法,公孙兰只得点头。
殿堂后共有十三间砖瓦盖的禅房,原来只有殿堂全部皆用金砖砌成,其后却是普通的屋
宇。
龙僧有意带他俩从第一间开始参观,那第一间禅房除云床一张外,并无他物,却见四周
壁上画有三个姿势不同的佛像。
从第一间一直到第十二间,都画着三个姿势不同的佛像,唯佛像每间不一,姿势也各各
不同,算来共十二佛像,三十六种姿势。
第十三间空无一物,四壁上写满墨水字,字迹陈旧,显然已经甚久的年代,壁首写道:
“十二佛掌”。
一眼看去共三十六招,公孙兰好奇道:
“这三十六招可是十二间禅房内三十六佛像姿势的释文!”
龙僧微微颔首道:
“这十二佛掌是五百年前,中原十二大高手所创,你俩无事,不妨看看,若想要学会,
就看你们天资如何了!”
阮伟,公孙兰见此绝学,便仔细看去,这一看去,但觉神妙无此,两人心神顿时被吸
住,再也舍不得离开。
龙僧悄悄离去,任他俩人潜心思研。
俩人天资皆是绝顶聪颖的人,阮伟脑无杂念,效果非比寻常,一月后便把那十二佛掌练
得有声有色。
公孙兰功力不够,无法练成阮伟那样声势惊人,但她另走别径,注重其巧妙的变化。
这样一来,一种掌法在他俩人施来,路子一样,味道却完全不同,大有双重阴阳两行之
势。
这天阮伟自信练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出庙后,来到殿堂中,这时一看,那伴着文士金像
的十二尊佛像,神态一一和十二禅房中所画之像相同。
忽见文士像手指着面前供桌上,近前一看,见那供桌中央雕刻着数万蝇头小字,密密麻
麻,不易辨认。
阮伟极尽目力看去,数万字中一字也不识,原来都是天竺文字。
他看不憧,脑中想到十二佛掌,意趣一发,在殿堂中一招一式挥洒而出,但见他每招每
式和禅房中的佛姿完全一样。
三十六招施完,他圈身一转稳稳站定,神定气闲,好似未曾施过一套威猛无俦的掌法一
般。
陡闻龙僧赞道:“不错!不错!”
阮伟转首看去,见龙僧从庙外踏雪而入,带进两大袋干粮吃食;阮伟想到月来吃喝不
愁,皆是龙僧辛苦购来!心下感激万分,走上前呐呐道:
“老前辈辛苦了!”
说罢肩起两袋食物,放在庙后,与公孙兰同时走出。
龙僧笑道:“刚才见阮伟施练,火候已到七成,着实难得,想当年十二高手费尽数载的
心智,一个月工夫便被你练成,这份速度,若无绝顶天资,莫可办到。”
公孙兰含羞道:“晚辈不知练得如何?请前辈指正。”
龙僧慈笑满面道:“你练练看!练练看!”
公孙兰微微一福,停了一会,摆定姿势,于是十二佛掌,一招一式在她手中轻妙演出。
三十六招施完,不过盏茶时间,其速度之快,变招之巧胜过阮伟多矣,却见龙僧笑道:
“功夫已得四成,不错了!”
阮伟疑道:“兰姐练得比我好,为何只得四成功夫!”
龙僧道:“掌法首重力道的使用,招法尚在其次,你能抓着力道的变化,已得大成。你
的兰姐限于体质,只能抓着巧妙的招式变化,只属小成。”
公孙兰笑道:“伟弟,武功上我是再也赶不上你了。”
龙僧道:“那不一定,所谓柔能克刚,若练到极至繁复的招式变化亦可无敌于天下。”
公孙兰道:“那么武功,以何最佳?”
龙僧道:“倘若一人练到刚柔相济相成,自是最好的了,但一人体能有限,刚柔皆能至
于绝顶,不大可能。”
公孙兰道:“两人一练刚一练柔,若到极顶,合二人之力那当如何?”
龙僧庄重遣:“若合此二人之力,天下无敌!”
阮伟忽道:“老前辈,那供桌上雕刻着什么?”
龙僧不安道:“你看得憧吗?”
阮伟摇头道:“晚辈一字也看不憧!”
龙僧暗中舒口气,道:“那不过是篇古经而已。”
公孙兰道:“即古经写着什么?”
龙僧叹道:“恕我不能说出!”
阮伟道:“马清勒是何人?”
龙僧道:“他便是此篇经文雕刻的师父。”
公孙兰好奇心大起道:
“为何在此绝地,建立一座马清勒的神庙!”
龙僧指着殿堂中蒲团道:
“你俩坐下!”
三人生定后,龙僧道:
“说来话长,不可一言而尽。”
龙僧略顿一会后,接道:
“这件事发生在五百年前,天竺史上曾有记载,中原却已失传,无人知跷,我与师弟十
年前无意发现本史载,才寻来此地。
“书上说中土出现十二大恶人,骚扰唐国“按古时外国称中土皆日唐国,并非指在唐
朝。”为非作歹,无可与敌。
“某年十二大恶人闻说天竺有部奇经,练成可得长生,便欲到天竺抢劫,事被天竺国闻
知,举国惶惶。
“原来那部奇经寄存在天竺第一寺——天龙寺的顶层上,天竺人民皆信那部经文能镇住
天竺国的祸害,失经祸患必至。
“当时天龙寺僧人会武功者甚少,要想护住那部奇经,不让中土的十二大恶人夺去,势
不可能。
“其时天竺出了一位圣人,名叫马清勒。
“天竺国王请动马清勒为天龙寺护经,举国人民欢声腾呼,咸认为只要马清勒守护,任
谁也夺它不去。
“那知马清勒还未前往天龙寺护经,中土十二人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突袭天龙
寺,夺去那部古经。
“天竺人民得知后,顿时如丧考妣,全国笼罩一片愁云惨雾,马清勒欲图亡羊补牢,便
派座下最得力的弟子克萨纳者前去追踪。
“克萨纳是马清勒的首徒,全身武功胜过乃师,追到此处时,便追上那十二大恶人,但
他一人无法拦截武功与他相差无几的中原高手,即道出那古经是用最古的天竺文写成。
“十二大恶人一想取古经,若不能译成汉文,如同废物,便欲逼克萨纳译出经文,克
萨纳应允译文,但要他十二人在武功上胜他一筹才行。
“十二大恶人不知克萨纳的厉害,齐声答应,克萨纳提出一个比赛的方法,就是在此峰
上建一座金庙,他一人包建,却只要他们每一人雕一座佛像为比赛标准。
“十二大恶人闻此比赛方法,以为占尽便直,毫不考虑答应下来,这库库什里山下一深
谷中盛产金石,取之不竭,克萨纳在一年中盖好金庙,但那十二大恶人却无一人完成佛像。
“他们不知克萨纳自幼是工匠出身,盖庙雕刻乃是专长,故轻易得胜,还另雕成其师马
清勒的金像。
“十二大恶人输得没话说,沮丧万分,克萨纳又提出另一比赛方法,只要他们十二人创
出一套掌法能胜得过他,仍答应为他们译经,十二大恶人明明已败,想不到他另提出比赛方
法,给与他们十二人再次的机会。
“那时十二人彼此间已为保存古经一事,互相争执,克萨纳想出一法,将那古经刻在供
桌上,十二人皆可监视,却不怕任何一人偷去,克萨纳刻好后,当他十二人面前毁去原本古
经,言道只要胜得过他,立将供桌上的古经译成汉文。
“十二大恶人已知克萨纳的武功胜过自己,当下十二人各在金庙后盖起居室,苦心思研
掌法之奇奥,欲合十二人之智力来击败克萨纳。
“其实克萨纳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并未真将原本古经毁去,只是趁十二人苦研掌法之
际,将古经暗中携回天竺,归还天龙寺,他为要永保天竺国宝,向马清勒圣人建议,请他师
父加紧训练天龙寺僧人的武功,训练出百十个克萨纳,便不再怕古经失劫。
“他第二日又赶回此峰,与十二大恶人周旋,免得天龙寺僧人武功未成,十二大恶人得
知古经未毁,难免又要再遭他们的劫夺。
“尔后不再见克萨纳返回天竺,中土亦永不见十二大恶人再次出现。
“世人都道他们两败俱毁。克萨纳送经返回时,曾述建庙比斗一事,记在天竺史上,想
是后人找不着这间金庙,便被世人遗忘,我师弟得知此事,心不死,费了数载功夫,才找到
此庙。”
公孙兰道:“此地气候终年严寒,纵然经过五百年身也不曾腐化,为何不见他们十三人
的踪迹呢?”
龙僧颔首慈笑道:
“当年我与师弟发现此庙,也想到此点,见这庙中有很多不解之处,唯有找到克萨纳他
们十三人的身,才能了解真相。”
阮伟兴趣大起道:“前辈可曾找到克萨纳其人吗?”
龙僧站起道.“你俩随我来。”
走出庙外,云雾仍是弥漫,十丈不辨,可见此峰之高,想是终年都在云气湿雾笼罩之
下。
行过一段崎岖不平的雪路,前面小峰突起,转进两处冰峰,可见雪洞零星散落各处。
龙僧从怀中摸出一根蜡烛,迎风燃起火熠子,他点着蜡烛,执烛而入,洞里情形,明晰
可见。
到得洞底,转了个弯,烛火照耀之下,微微可辨前面是个数丈见方的洞室。
走完狭小的洞中甬道,洞室豁然呈现眼前。
公孙兰胆子较小,蓦见眼前呈出的景象,失声轻呼。
洞室内依地坐着十三个身,僵硬成石,灰白的肤色在烛光下更显骇人,然则个个的眉目
神情,却又栩栩如生。
其中坐着的一位装束如同马清勒神像的文士,两侧分坐着十二位神态威猛的老者。
龙僧低沉道:“面前便是克萨纳和那中原十二大豪客的坐身。”
阮伟惊奇道:“果真身不毁!”
公孙兰叹息道:
“他们怎么都死在这里啊?”
龙僧道:“他们死在这里心甘情愿,临死前十三人心中都很宁静!”
公孙兰道:“前辈怎知他们死前宁静?”
阮伟道:“生前是敌对仇人,死后怎会同穴?”
龙僧道:“你们来看。”走进洞室内阴气森森,公孙兰打了几个寒头,不由自主挨紧阮
伟的身边,阮伟轻轻搂住她的纤腰。
龙僧举起手中蜡烛,照在克萨纳身后的山壁上。
这洞室内虽是严寒,却无冰雪,大概这洞室是整个山峰中唯一不留冰雪的天然地方。
平滑如镜的山壁上,齐齐整整刻着汉文,上写道:
“余乃天竺人氏克萨纳。
“余之两侧是中土十二大善士,也们生前虽是恶迹彰着,死后却能向善,佛云:“放下
屠刀,立地成佛。”既能成佛,能不称其为善士乎。
“金庙中“十二佛掌”为十二善士费时七载研成的掌法,佘在连胜他们互相研成的九十
九掌法后,终于无法再胜这最后一种掌法。
“十二佛掌蕴合天地之奇奥,在禅房中面对掌法释文,共思一载有余,无法思得破解之
法,余衷心承认不是十二佛掌之敌。
“余谨遵诺言译出经文一册,呈送十二善士,佘译经文时,内心痛苦莫名,十二佛掌已
是天下无敌,若教他们再研究经文透彻后,吾师亦不是其敌,余信天下再无一人能制住他
们。
“佘想到他们以往恶迹,这译经之事如同为虎作伥,但又不能自毁诺言,经译成后,佘
自点死穴,一死以谢天下。
“佘在残剩一天性命中,亲自送上译经,但至他们自盖的房内,发觉他们业已死去一载
有余。
他们各在自己房内,留下一纸,同样写道:
““吾等殚尽心思与方才创出十二佛掌,不如是否先生之敌!吾等见先生在房中苦思破
解之法,暗自得意,但已不能等待先生回答吾等矣!
““临死之,吾等思及往昔之罪恶,魂魄不安,愿先生代为祈求上苍,稍减吾等不赦之
罪。
““十余载来,吾等与先生相处,内心早已向善,但不知尚能得救否?”
“佘见此一纸,内心大慰,未想到以一己之性命救得十二灵魂,他们都要佘再次祈求,
佘尚要求其为余在西天接迎!
“佘以一天之力寻得此洞,留下此文,留待后世有缘者一见。金庙中一切皆赠其人。
“佘本想毁去十二佛掌及天竺古经,但想十二善士是中土人氏,若教中土人氏得去,是
佘心愿也。
“但望其善自利用,若仗此为害世人,天诛之!”
公孙兰读完后,低叹道:
“克萨纳真了不起,他真的感化了那十二大恶人,否则他们无法创出含有佛理的十二佛
掌。”
龙僧道:“克萨纳虽不是出家僧人,佛法却胜过有道高僧,与他相处十余载,当真顽石
也会被他感化。”
忽见阮伟离开公孙兰,跪在克萨纳坐身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站起后,一声不
发,神态肃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却感动了龙僧,他心中不住暗道:
“好孩子!孩子!……”
三入出了洞室,走回金庙。
这一日,龙僧闲来无事,便指点阮伟的十二佛掌,那十二佛掌已被他练的得心应手,登
堂入室了。
龙僧道:“十二佛掌以我看来,已无疵病,那一日上山之际,我见你与那矮胖老者,最
后相斗的掌法,不知是何掌法?”
阮伟摇头道:“晚辈但会使出,亦不知是何掌法?”
龙僧道:“那掌十分精奥,可是我见你只能施出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