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主播自然也看见了她,短暂的惊讶之后却是瞬间的了然,他用比之前更加温柔的嗓音说了一句“辛苦了”,又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没关系”。那一声细小的关怀,大概就是小栗卷此行唯一的宽慰。
那一声之后,他走向令他光芒闪耀的梦工厂,而她却只能背着阴影走出她自己营造的梦境。
小栗卷窝在一楼某个不显眼的角落,想了很多。
她想过现在这样的结果应该怪谁,是怪她高估了自己,还是怪她低估了“专业”这个词的排外。
明明她很努力地在准备这件事,明明她并没有任何的怠慢,可为什么结果只是让她看见自己跟别人的差距?
还是说,这其实是在提醒她,她不适合这个领域,所以她应该感激涕零最后打包走人?
可是……
就是不甘心啊!
颓废的小栗卷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凶狠的语气对自己说了好几遍“打起精神”都没有任何作用。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山河故人--佐藤健。
“卷小姐?”
这销魂的称呼,才多久没见,佐藤健先生对她的称呼究竟是怎么从“小栗小姐”演变成“小栗”再最终确定成“卷小姐”的?
这种状似亲密但又带着淡淡疏离的称呼方式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能装作这个人叫的不是她吗?
还是算了吧,反正就只是个名字而已。
“你好,佐藤先生。”她承认,她也只是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称呼他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哈?”佐藤健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昨天回来今天就跑来电视台到底是为了哪般,“在等小栗先生吗?”
“不,我来面试实习生。”小栗卷并没有打算在这个人面前遮遮掩掩,她甚至不介意表情剧透结果。
“这样啊……”情商不低的佐藤健看穿了真相,但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个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奇怪的魅力,即便是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也正是因为这种魅力,小栗卷忽然很想对眼前这个人稍微说点什么。
“要成为电视人比想象中更难吧?”她偏着头,并没有期待会等到他的回答。
“做什么事好像都不简单,”佐藤健笑了笑,“尤其是在一开始的时候。”
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年纪,为什么可以用那么天真的方式说出让人觉得类似看破红尘的哲理?
“如果努力过了还是没有好的开始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一问再问,“是不是就说明不合适?”
“不,那只能说明努力得还不够。”曾经亲自上阵飞檐走壁的男演员用无比平静平淡平和的语气说出了理所当然的话。
而正因为是他说出来的,所以才更让人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反驳。
因为,他是那样一位肯为了任何工作认真尝试的人。
所以小栗卷特别能够接受他端出来的每一碗不像鸡汤的鸡汤。
“是的呢……”小栗卷自言自语道,“又不是只有我在努力,那些比我更优秀的人他们也在努力呢。”
佐藤健抿嘴想了想,“而且适不适合这种事,应该不止由某几个人、某个团体说了就算吧?”
所以这是在暗示她这次不行还能下次,这家电视台不行还能去另外一家电视台试试吗?
但是佐藤健毕竟说对了,她现在之所以低沉、失落、沮丧,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努力,或者说,她只是自以为自己很努力罢了。
如果还不够努力,那就趁现在赶紧努力;如果还没有尝试所有的可能性,那就从现在开始尝试。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可能性,也要放开手为梦想付出。
还有什么是想不通的呢?
还有什么理由怨天尤人呢?
真是多亏了这位姓佐藤的山河故人,鸡汤虽然带着一股浓重的时代沧桑感,却意外管用。
正当小栗卷考虑着如何感谢这位被她偶遇的人生导师时,那位人生导师却淡定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机械表说:“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哈?
什么?
吃晚餐?
她跟他一起吃晚餐?
小透明与大明星共进晚餐?
失利少女与绯村拔刀斋共进晚餐?
不不不,不行的!
她还想活到看见日本国家队获得世界杯冠军,还想熬到杰尼斯事务所亏本大甩卖,还不想被口水淹死,还不想被闪光灯闪瞎,还不想被三浦春马恨死……
所以,小栗卷在心中酝酿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拒绝说辞。
只是……
那位邀请她的人又说了:“翔平和润君也都一起哟!”
“我去!”
那些酝酿的十分感动然后拒绝的话就这样随风飞散了。
三浦翔平喝着酒、吃着菜,眼角的余光瞄见好友佐藤健带着一位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打扮周正得过分的颓废少女坐到了他旁边。
他甚至还来不及八卦一句,就看见帽子戴得很低的松本润一边打着手机一边走了过来。
身为话唠担当的三浦翔平高高地举起手,想与那位久违的朋友打个招呼。
却只见那位朋友不甚满意地瘪嘴、叹气、与电话生气。
紧接着,他听见旁边颓废少女的手机铃声响起了明快而熟悉的旋律,再然后,他看见好友松本氏对着电话小吼了一声“为什么现在才开机”。
“因为忘记电话关机这件事了。”
三浦翔平清楚地听见这个本应只有松本润一个人会知道的答案在他耳旁响起。
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向闷头吃菜的兄弟佐藤健,却只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宠辱不惊,以及,不知何时已经坐到颓废少女与佐藤身边的松本润。
等一下,是不是应该有个人稍微为他说明一下?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那三个人轻松自如的交流画面。
“你们俩什么时候遇到一起的?”这是松本润的问题。
“在电视台门口看见小栗,”称呼又恢复成了小栗,“觉得把她叫过来的话,你可能会比较高兴,她也会稍微高兴点。”
三浦翔平举了举手,他发誓,他只是想问问,他们提到的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嗯,谢啦,”松本润又问,“小隆呢?他不是很黏你吗?今天怎么没带他一起过来?”
三浦翔平又想举手,他是真的知道神木弟弟的去向。
“神木在赶拍,电视剧评价挺好的。”
“是嘛,那就好,”松本润的目光终于转移到失利少女身上,“结果没出来之前,想再多都没用。什么时候回纽约?”
“后天。”
“那再多投几家试试吧。”
三浦翔平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也插不上话。
“嗯。”
“隔壁电视台好像也在招实习生。”佐藤健说的隔壁电视台,大家都懂是哪一家。
“那个台也有我们的节目,”松本润一针见血得酸溜溜,“你还是有机会跟你樱井学长一起工作的。”
“需要什么资料,我可以帮忙吗?”三浦翔平稍微提高了一点点音量,终于有人发现了他。
“那就拜托了。”回答他的,只有松本润和佐藤健这么敷衍的一句感谢。
灌下一大杯啤酒的三浦翔平一瞬间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无情、无理取闹。
他只能静静望着正在给颓废少女灌鸡汤的好友,没来由地后悔为什么要选择今天约他们出来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熬夜看欧冠,困得要死。恭喜喜欢皇马的迷妹们,本周更新时间仍然一三五。
☆、119短暂的告别是为重逢
在原则问题上,小栗卷和松本润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可能会起争执,更何况,某些关键意见还得到了诸如佐藤健这类围观群众同样的支持。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松本润偏偏就是和佐藤健的关系非常奇妙地和谐着,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深沉,他相信他的道理,他也同样相信他的原则。
小栗卷好几次都忍不住猜想,难道这个世界上,克己的人往往都能一言不发就成为好友?
当然了,她的脑袋并不能够想通这些关于克己男子汉们的二三事,除此之外,她只能服气地接受了佐藤健和松本润的建议,又向另外几家电视台投递了简历,尽管她自己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这几家电视台虽然招录的形式不一样,但大部分的步骤都差不多,先是在申请时提交简历、完成规定的题目,接着等候通知,排名在录取范围内的就能成为电视台的实习生,再根据节目组的需要进行分配,而如果不幸未能被录取,那就什么通知都不会有。
大部分电视台都会隔天给出通知,而极个别电视台会在五月上旬才发布结果。
对目前没有收到任何通知的小栗卷来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到交换学期结束比现在就宣告死刑更令她沮丧。
由于这种沮丧的气场太强大,全家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小丫头的心情起伏,所以也就没人在她面前再提任何关于电视台或者面试的事。
本身她回来的时间就短,家里人又都疼爱她,谁不希望小丫头好好回国度个假再回米国奋斗,至于多么了不起的成功?那能比小丫头开心更重要?
显然不能。
不止小栗家的人这么觉得,就连自动把自己划为小栗家一份子的松本润也这么觉得。
在小栗卷临走之前,松本润来小栗家吃了一顿晚餐。
说是吃,倒不如说是他在遭到猫咪花泽类酱霸占女朋友的悲惨处境之后不得不成为厨子,帮忙一起准备了晚餐。
好不容易猫咪肯抬头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的存在时,也差不多是小栗旬用严厉目光暗示他“可以不用感谢款待、赶紧告辞”的时候。
松本润在那样凌厉的目光下与小栗卷道了别,道别的时候,他只是摸摸小青梅的头,轻松愉快地说了一句:“不管来不来电视台工作,都还是别吃得太圆比较好。”
小栗卷愤愤地咬着牙,将那句“松润要不你干脆带我一起走算了”生生咽了回去,咽得太急甚至没能说出惯用的那句“要和松润友尽”的台词。
被自己的话咽得结结巴巴的小栗卷望着松本润那盈盈一握的小蛮腰,悲伤得无以复加,更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去反驳他。
好吧,世界就是这样,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虽然她是悲愤地将他送出门的,但那个傻乎乎朝着松本润的背影挥了大半天手的笨蛋也是她,最后的最后,自觉防不胜防的小栗旬夫妇二人是拽着妹妹回家的。
这,就是小栗卷此次短暂的、沮丧的、傻乎乎的回国之行。
结束这次东京几日游的小栗卷在落地纽约之后很快就开启了比以往更凶残的学霸模式。
室友们大概也都感受到了她发愤著书(什么鬼)的决心,都非常默契地闭口不提回国的事,并默默加入了她这个学习小分队。
但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支持她努力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
刚回到纽约的时候,宿舍的乔小飘依然在追剧,追的还是小栗卷男神樱井翔主演的电视剧《家族游戏》,尽管小栗卷没想明白乔小飘这位灵魂乐手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拉着大提琴一边对着一堆弹幕愉快吐槽的。
托那个B开头神奇网站的福,小栗卷终于看见了佐藤健和松润所说的神木隆之介。
乔小飘一个劲跟她讲,这部电视剧有多少的惊喜,又有多么励志,小栗卷忍不住跟她一起看了几集,顿时就被吉本荒野洗脑式的教育方式戳中了膝盖!
以至于那天晚上她一闭眼就能看见男神樱井翔凶残地瞪着她说:“少壮不努力,长大怪水逆!”
然后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耳畔不停回响着“挖泥、挖泥、挖泥、挖泥(endless game,如果有没听过的妹纸可以去听听)”的旋律,声声都在催促她赶紧去做套试卷发愤图强……
特别是每当她想打个盹、偷吃个薯片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出现吉本荒野的形象,他背着褐色挎包,豪迈地踏着步子朝她走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问她“你杀过人吗”……
这,才是她无法不努力的根本原因。
托樱井翔先生出色演技的福,小栗卷用非常认真的方式完成了这一个交换学期,顺利地熬到了期末。
时候已经是五月,正如小栗卷自己所预料的那样,不会有任何一家电视台给她发来通知,事实也就是如此残酷。
面对残酷的现实,小栗卷不得不知趣地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计划,被迫正确地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定位--她现在的努力果然还是不符合电视台的要求。
她将这样的认知诚实地告诉了最关心她的教授,教授非常放心地安慰她说,不要紧,为人师表的过来人早就帮她想好了未来的路--留学之后回学校做助教,跟着教授一起从事社会科学研究……
听起来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但是小栗卷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态。
不过对于教授提出的留学项目,小栗卷倒是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明确地拒绝了。
她自己也很想得通,电视台的拒绝说明了她的实力还不够,不论是哪方面的实力。而如果可以获得继续深造的机会,那么对她自己而言毫无疑问也是最好的自我提升。
她没有道理拒绝任何一个提升自我的机会。
挂断教授的电话之后,小栗卷静静地看着搁在书桌上的樱井翔同款圆珠笔发着呆。
最近她经常重复这样的动作,宿舍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没去打扰她的每一次冥想。
就连远在大洋彼岸的家里人也再也没有在电话里提到关于电视台的话题,也没有人再关心她去不去电视台实习的事情。
每一个人都在体贴地照顾着她的情绪。
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那个不得不放弃的梦,毕竟是心头的一块疤,那个痕迹偶尔会提醒她应该感到不甘、应该感到沮丧。
但她乐观地觉得,也许时间再久一点,疤痕总会被岁月风化,最终不痛不痒。
善良的室友们为了缓解她消沉的情绪,特意在暑假之前拉着她出去疯玩了一天,四位不同肤色、不同爱好、不同世界观的妹子在陌生又熟悉的纽约街头拍下了属于她们的宝贵合影,那些一同去过的地方,都成为彼此岁月中美好的青春记忆。
回到宿舍的四个人开始各自收拾起行李,如今她们或许就要分离,但就像谁说的,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聚。
没有那么多的多愁善感,也没有无止境的缅怀,小栗卷认认真真地被如何收拾行李这个问题困扰着,然后,她接到了一通最意外的电话。
“西么,西么。”
这样的问候方式,除却发明他的原创者山下智久,能这么说的大概也只有一位了,而那位原创者又没有和她熟识到没事就打越洋电话慰问她的程度。
所以……
“斗真酱?”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被她放在哥哥顺位第二位的生田斗真了。
“恭喜猜对!哈哈,”久违的知心姐姐笑得爽朗,“小卷在做什么?”
小栗卷看着摆在满地令她焦头烂额的行李,头疼地说:“准备收拾铺盖卷走人。”
并不幽默的话却惹得生田斗真哈哈大笑:“啊咧?小卷快放暑假了吧?”
“嗯,已经考完了,准备买后天的机票回国,但是我不知道我今天能不能收拾好行李。”
“这样啊?那需要我来帮你收拾吗?”
这个玩笑显然也没能让小栗卷觉得好笑,“好哇,等斗真酱过来,几十个小时过去,我自己早就收拾好了。那时候斗真酱是不是还要向我邀功说多亏你来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