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但是明台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瞄准镜。
＂好像来了。＂明台低声道。
枪口瞄准了那个在76号人陪同下刚刚从火车站走出的女人。
☆、67
于曼丽看着明台专注的神情，嘴唇略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她将视线再次集中在望远镜内，很快就看到了明台所说的目标。
那是一个身穿米色风衣的女人，在一个76人员的陪同下走近了那辆黑色轿车，和之前等着的人正在交谈。
于曼丽的余光可以看见明台正在不断调整枪口的位置，因为那个女人的身形被和她面对面交谈的男人遮住了大半。
而且她可以看到明台的额头不断有细密汗珠冒出，他的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两下，再次扣住了扳机。
＂明台……＂她有些犹豫的喊道，＂要不我来吧。＂
＂我能行的。＂明台头也不回的道。
于曼丽扫视了一圈周围，再次拿起了望远镜。
看起来寒暄是结束了，男人转身拉开车门。他弯腰的一瞬间，于曼丽看清了那女人的脸。
那张脸和她记忆深处的一张脸重合，让她猛地心神一震。
林琛和前来接她的人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准备乘车离开。
＂砰＂
＂哗啦＂
原本喧闹的的车站像被按了停止键一样顿时安静下来，随即是一声刺耳的尖叫：＂枪！杀人了。＂
人群骚动起来，开始拥挤推搡。
林琛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推进了车里，一路鸣笛急速离开。
在车里，林琛刚刚坐稳就看到窗外碎了一地的玻璃，强烈地反射光刺痛了林琛的眼睛。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开车的男子道歉。
＂没什么。＂林琛将目光移回车内，手却不由抚在胸口，她的心刚刚似乎都要跳了出来。
上海，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76号会给您，给平泉先生一个交待。＂男子神情严肃。
这是公然挑衅。
林琛知道他这话并非说说而已，因为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在把她推上车后就消失了，看来是去抓人。
＂于曼丽！你干什么！＂明台扔下枪，对着于曼丽吼道，脸上尽是愤恨和不解。
明台的射击成绩是同期学员中最好的，他根本不可能把本该击中目标的子弹打到一旁建筑物的玻璃上。
是于曼丽，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推了他一把。
＂我……＂于曼丽半张嘴，解释她就要提起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而这些是她不愿意让明台知道的。
＂我什么？你说呀！＂明台逼问，他希望自己不是一厢情愿的认为于曼丽是纯洁的。
＂明台……＂于曼丽的眼中带着哀求，她不住的摇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儿，她自然看得出明台眼中的怀疑。突然，她的目光一凝，不同于众人的四散逃离，她看到那个陪同女子一起来的男人正向这边急速走来。
＂明台，快走，有人来了。＂她焦急道。
＂有人？＂明台冷哼一声，＂不是你们的人么？＂
＂明台，先走好不好。＂她哀求，她不能看着明台因为自己丟了性命。
看着明台不动，她索性拉着明台跑了起来。
明台没有挣扎。
到了酒店房间，明台甩开了于曼丽的手，第一次。
于曼丽看了他一眼，转身想走出房间。
明台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怎么回事？＂
＂明台。＂于曼丽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放我一条生路吧，求求你，放我走吧。＂
＂为什么？＂明台冷静下来后满是疑问，为什么把破坏任务，为什么帮他逃离76号追捕。
不想杀人？那又为什么进入军校？
＂我跟你不一样，求求你放过我。＂于曼丽想到一个没人知道自己过去的地方，又想自己能在明台心中保留一个美好的形象。
＂曼丽，我们是生死搭档！＂明台扶着于曼丽的双肩，＂你跑了，我还能回去么？曼丽，你不能。＂
＂任务失败了，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于曼丽低着头。
＂失败就失败，哪有死路一条这么严重。＂明台满不在乎，＂但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呀？你怕杀人。＂明台猜测。
＂她不行。＂于曼丽摇头道。
＂她？目标？你认识她？＂
于曼丽点头。
＂为什么不行？＂
＂她是我恩人。＂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于曼丽在心里补充。她猛得抬头，＂别再问了好不好，放我走好不好。＂眼泪就这样留了下来。＂
恩人？话在嘴里打了个圈明台又咽了下去，他将失态的于曼丽搂在怀里，强硬道：＂我不问，你也别想丢下我走。老师那里有我盯着。＂
回答他的是于曼丽无声的抽泣。
＂任务失败了？＂王天风头也不抬问道。
＂失败了。＂
＂原因。＂
＂哪里有那么多原因？＂
王天风瞪了明台一眼，明台避开他的目光，＂枪打歪了。＂
＂歪了？＂
于曼丽想要说话，却被明台拽了衣角。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王天风的眼睛。
＂射击训练翻倍，两人。＂
明台想要说什么被于曼丽阻止了。
郭骑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这原因明显是假的。＂
＂假的又怎么样？＂王天风回头斜睨他一眼，＂毕竟不是一无所获。＂
＂可这第一枪……＂
＂对于优秀的人，我向来愿意多给一次机会。＂
☆、68
车上
＂我想这不是我回家的路。＂林琛对着男子道。
＂现在对您来说76号应该更安全。＂
＂我需要休息。＂从反光镜里林琛可以看到自己惨白的脸色。
＂那我们会给您准备好房间。＂男子寸步不让。
＂我更愿意去德国大使馆。＂
＂还是在家里休息舒服，您说对么？＂男子面不改色。
＂我也这么认为。＂
汽车在下个路口掉头。
＂我相信您作为平泉先生的朋友是不会给他添麻烦的。＂男子警告。
林琛点头。
＂先生。＂阿诚疾步走到明楼的办公桌前，看着一旁的李秘书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明楼会意，＂李秘书，这件事就这样你先出去吧。＂等他走出房间，才看向阿诚，＂什么事？＂
＂火车站发生枪击，冲着76号来的。＂
＂有伤亡么？＂明楼脸色凝重，不管是哪个方面是先他都没有接到一点消息，这不正常。
＂没有人死亡。＂
明楼长吁一起，双手交握抵在额前，＂那就好。＂
＂先生，毒蜂来电，说不好意思，戏演砸了。＂阿诚低头。
＂不好意思＂明楼重复，＂他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么？＂
阿诚没有接话。
＂哼。＂明楼自顾自道，＂盯着点，别让自己人陷进去。＂
＂是。＂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阿诚拿起，应了一声后，捂上话筒，＂是汪曼春。＂
明楼接了过来，听了几句后脸色有些凝重，挂下电话，他看着阿诚：＂南造云子让梁仲春的手下去火车站接人。结果出了事又没抓到人，南造云子刚刚在76号大发脾气。＂
＂最近为什么重要的人来上海吧。＂
＂是私事，听说是日军上海总院主任医生的朋友＂明楼顿了下，＂好像姓林。＂
阿诚的脸色一下惨白起来。
＂她在哪？＂
＂你别急＂明楼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也不一定就是她。＂
阿诚的嘴紧紧抿在一起。
＂今天晚上76号主办的舞会，按照计划你应该跟南造云子有进一步实质性的接触。＂
提到任务，阿诚有些犹疑：＂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相信我。＂
＂信任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你不要性急。按照她的性格，她一定会把密谈告诉汪曼春，造成你我之间的不信任。＂
阿诚勉强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你还要想办法止钓鱼行动。＂
＂明白。＂
＂别忘了再敲她一笔，这样她会更容易相信你。＂
＂相信我爱财如命。＂
明楼开玩笑道：＂你不爱财么。＂
＂我更爱红颜。＂
＂这个月别拿工资了。＂明楼瞟了他一眼。
＂怎么，还不让人说话。＂
明楼拍了下他的肩膀，＂今天晚上看你的了。舞会后放假，若是真的就陪你的红颜好了，工资照发。＂
阿诚翘了下嘴角。
林琛没想到平泉这么快就来了。
她给他倒了杯水，就听他道，＂今天76号正好在海军俱乐部办了舞会，借花献佛，让我陪林小姐一起去怎么样？也算是给林小姐接风洗尘顺带压惊。＂
想要拒绝的话，在想到明楼明诚应该也会出席的时候咽了回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贵宾室
阿诚替汪曼春戴着项链。
汪曼春从穿衣镜里看了看阿诚，问：＂我师哥最近挺忙吧。＂
＂是。＂阿诚戴好项链退到一边。
＂忙什么？＂
＂工作。＂
＂你说我师哥为什么要接受特务委员会？＂
＂也许，先生想帮助汪小姐。＂阿诚迟疑了一下。
汪曼春淡淡一笑：＂这我可没看出来，我总觉得他故意压我一头。＂
阿诚浅笑，＂汪小姐多虑了，先生没有这个意思，他总说汪小姐能干有魄力是他的好帮手。＂
＂是么？＂汪曼春回头，＂师哥在巴黎是不是有了……＂
阿诚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道，＂两年前交往了一个贵族女孩。＂
＂然后呢。＂
＂大小姐不同意。＂
汪曼春的眼睛透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气：＂原因。＂
＂大小姐不同意先生娶一个外国女人。＂
汪曼春从鼻孔里呼出一口冷气：＂呵，我想我这次倒应该谢谢她。＂
＂汪小姐。＂
＂我每次想到那个老巫婆就恨不得用手撕碎了她。＂
听到这句话，阿诚不由提高音量，＂汪处长！＂
＂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怕她，我每日每夜睡不好，没日没夜地恨着，盼着，我可以杀掉所有挡我路的人，却杀不了她！＂汪曼春走到阿诚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我就盼着哪天老天爷开眼，让她死在我面前。＂
她欣赏着阿诚难看的脸色，继续道：＂怎么样？被我说中心事了对不对。其实你心底也是这么想的吧。你和你的女朋友迟迟没有结婚，不就是因为这个老女人么？＂
汪曼春的手搭在了阿诚的肩上，＂你说，你的女朋友要是知道你给别的女人带项链，会有什么想法？＂
阿诚猛得退后一步，断喝：＂汪曼春。＂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气。
☆、69
＂汪曼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这时，明楼从门口走了进来，口气不好，脸色也不好。
阿诚垂手而立。
＂对不起，先生。＂
明楼走到他跟前：＂你没对不起。＂
阿诚转向汪曼春，＂对不起。＂
明楼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汪曼春抬手阻止：＂算了，阿诚怎么说也是明家的管家，断没有向着我而不是向主人的道理。不过……＂汪曼春对着明楼笑了笑，＂日后就说不准了。＂
阿诚沉默。
明楼挥了挥手，对他道：＂出去吧。＂
待阿诚关门离开，汪曼春笑问：＂不问问我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说什么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汪曼春的笑容满面，洋溢着妩媚的光彩，拉着明楼的手，撒娇道：＂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好像做梦一样。＂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为什么？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明楼搂着她坐到沙发上：＂你明知不会有结果为什么不放弃。＂
＂我为自己活着。＂
舞会上，汪芙蕖向所有人正式介绍了明楼。
待明楼游刃有余地应付完场面，汪曼春才挽着明楼走向舞池。一曲结束后，明楼和汪曼春并肩向阿诚走了过去。
＂阿诚。＂
＂先生。＂
＂你应该请南云课长跳一支曲子，以示感谢。＂明楼提议。
＂谢什么？＂阿诚恍惚。
＂知遇之恩。＂
阿诚脸色仓皇。
明楼看了眼汪曼春，对阿诚继续道：＂叫你去跳舞，又不是叫你去跳楼。＂
＂先生。＂
＂去！＂明楼命令的口吻。
阿诚无奈，只好答应：＂是。＂
音乐声再次响起，阿诚径直向南云造子走去。
舞池中，南云造子和阿诚翩翩起舞，明楼也将汪曼春推送到舞池，和众人一起随着音乐踏着音符，翩然起舞。
＂很意外啊，阿诚君前倨后恭。＂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明先生对于汪主席的＂和平大会＂有什么看法？＂
＂明先生觉得……（原文省略）＂阿诚自然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他会在周先生面前揭76号的短吗？＂
＂那倒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
＂他和冈田芳政无话不谈。＂
＂松机关的政要。＂
＂对。＂阿诚说，＂我记得南云课长曾经在南京提篮桥监狱坐过牢。＂
南云造子脸色一变。
另一边，汪曼春看着阿诚和南云造子共舞，不禁笑道：＂我看阿诚是如鱼得水。＂
南云造子和阿诚的谈话渐入佳境，梁仲春和梁太太共舞到了阿诚与南云身边，向阿诚点了点头。
汪曼春目光落在刚刚进门的二人身上，眼里兴趣盎然。
林琛和平泉先生并肩走进了大厅。来得有些迟，不是林琛的缘故，而是平泉的手术时间比预想中的长。
大厅中灯光明亮，林琛一眼就看到了明诚，自然目光也就顺着落到了他正搭在南云造子腰间的手。
林琛的情绪失控了。不告而别的怨恨，丧父的伤痛，今日的惊吓，一切一切在她看到明诚和另一个女人亲密接触的时刻爆发了出来。
她一步一步的向二人走去，顺手抄起侍者托盘上的红酒杯。
明诚在和南云造子一个旋转后正好和林琛打了个照面。
他原本顺畅的舞步顿时一僵，南云造子自然是注意到了。
＂阿诚君……＂
不等南云造子的话说完，林琛已经将杯里的红酒向着明诚当头泼去，然后扔掉玻璃杯，头也不回的跑了回去。
清脆的碎裂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还愣着干嘛，去追啊。＂明楼走来皱眉道。
阿诚看了要南云造子，有些犹豫，直到明楼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才转身跑了出去。
明楼看着阿诚跑出去的背影注意到了和林琛同来的那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旁。
而他现在身旁站的是南云造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觉得南造课长……似乎没有南云课长顺
☆、70
林琛终究是女子，速度如何能比得上阿诚，跑出去不到两百米就被阿诚拽住了胳膊。
＂阿琛＂阿诚看着林琛的背影有些焦急的唤着，想让她转过身，却有不敢使劲，＂别生气，有话咱们慢慢说，白天是你么？有没有受伤？＂
林琛恨恨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固执的不回头＂你不去跳你的舞，追过来做什么。＂
＂那女人是特高课课长。＂阿诚解释了一句，不强求林琛而是从后面抱住了林琛，低头凑到林琛颈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酒店去，好不好。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受伤。＂
＂酒店？＂阿诚的温热气息扑在的颈间，还有那熟悉的怀抱，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依赖。
不过是一支舞，她这样对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