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琛开始对着厚厚的帐册头疼。
明楼带着明台到了法国,重新搬进了他和明诚之前住的房子。
第二天,明诚也到了。
而明台早就兴奋的出去玩了。
"大哥!"
"阿诚。"
两人脸上都有难掩的激动。
"好样的!"
"不能给大哥丢脸。"明诚勾了下嘴角。
"按照安排,以后你要以我私人管家的身份出现,听我指示,不论哪方。"
"没问题。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家。"
"林家?"
"对,林伯父一直是海外爱国人士捐助的桥梁之一,他本人也会定期捐款。组织现在很需要钱,你知道的。"
"那组织的意思……?"
"接触林琛。"
"阿琛?"
"对。"
"大哥……能不能不让阿琛卷进来?"
"你怕了?"
"想想床上的林伯父如果换成阿琛……"
"阿诚!"明楼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这是命令!"
明诚沉默。
明楼理解的点点头,轻拍他两下,"还有我呢。"
晚上
在外面逛了一天的明台哼着小曲儿,进了家门,嚷着:"大哥,晚上吃什么啊!我都快饿死了。"将外套挂好,四仰八叉的倒在沙发。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明楼轻斥。
"是~"明台拉长声音应道,起身就看到明诚端着水向他走来,"阿诚哥,你也回来了。"
"是呀,小少爷,来喝杯水。"
"还是阿诚哥对我好。"明台冲着明诚做了个鬼脸,"阿诚哥,快做饭吧,跟着大哥这两天,我可想你和阿香了。"
"那我也没饿着你。"明楼瞪了他一眼。
半个小时后
"怎么是面条!"明台哀嚎。
"我做饭只有这个。"
"爱吃吃不爱吃拉倒。"明楼幸灾乐祸。
"不对啊,阿诚哥,我记得你做饭很好吃的。"明台不甘心。
"小少爷,"明诚好脾气得道,"现在只有这个。"
明台一脸郁闷的扒拉了两口,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吃好了。"
"小少爷!"
"别理他。"明楼头也不抬,"都让大姐惯的。"
七月底长江江阴封锁航道计划失败,日军逼近上海。
☆、60
香港
明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会从上海到了香港。
"我要回去。"她冷着脸。
"不行!"梅龚彬推了下眼镜,拒绝。
"那你要让我丢下明家的生意不管么?"明镜质问。
"你可以把重心转移到香港来。"梅龚彬提议。
"梅龚彬,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是战士,我也想有所贡献。明公馆属于租界,战事起,我还能收容一些难民。而现在呢?"她冷笑两声,"我就是个苟且偷生的混蛋。"
"明镜!"梅龚彬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冷静点。爱国从来不只一条路。"
"那你倒是再给我指出一条啊。"明镜咄咄逼人。
"钱。"
"给谁?"
梅龚彬沉默了。
"我的钱,你总得让我知道用在什么地方吧!"
梅龚彬掏出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
"真想去,就去吧。"
"你……"明镜的手按在名片上。
想要收起名片的时候却被梅龚彬拦住。
"当初我那么希望你你和我一起,你为了明楼他们拒绝了我。如今你……"
"现在他们在法国好好的,我当初为了明家放弃一切,现在也想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我会陪着你的。"
"我要回上海。"
两人目光对视,梅龚彬退败下来。
"等上海稳定之后。"
少见的明楼明诚两兄弟一起来到林家。
"阿诚!"开门一瞬间的喜悦在看到明楼的时候就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低低叫了声:"大哥。"
林琛侧身让两人进屋,然后关上了门。
"就你一个人在?"先开口的明楼。
"刘妈感冒了。我让她去休息了。"林琛递上了两杯水。
她觉得今天的明诚很奇怪,一直不敢正式她的眼睛。
"怎么一起来了?"
"我……"
"有件事,阿诚不好说,我来说,说完我就走。"明楼抢在明诚前面道。
"什么事啊?"林琛不解。
"和林伯父有关。"
"我父亲?"林琛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放松。"明楼注意到了,赶紧道"准确的顺是林伯父的资产。以你的聪慧应该看出每年林伯父都有一笔数额不小的支出去向不明吧。"
林琛点头:"也许父亲有忘记交代的事情吧”说着耸了耸肩。
"我希望你能继续寄这笔钱。"
"为什么?"
"因为它很重要。"
"可我连它用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够了,大哥。"明诚看向明楼,"找别人不行么?别把她卷进来。"目光满是哀求。
"阿诚!"明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明诚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想我达不到你的要求。"林琛冷静的声音打断了兄弟俩的对峙。
迎着两人的目光她解释,"我不懂经营,与其看着生意一点点败落,不如现在就出售它。父亲的资产足够我确保衣食无忧。"
"你不怕你父亲醒来后?"明楼忍不住问,明诚看起来倒是很高兴。
"他似乎知道自己会出事,在律师那里有给我的一封信,信上就是这样写的。"
"大哥,我们走吧。"
"你看这样行不行?"明楼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我帮你打理林伯父的生意,只要你答应每年从利润里拿出和往年一样的数目。"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接手呢?"
"我个人买不起,又不能以明氏的名义收购。何况你的不就是阿诚的。"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同在巴黎,明诚和林琛却很少见面,因为明诚需要替明楼出面打理不少事宜,更多的是电话联系。林琛很理解,但有时候会一个人会去一个咖啡馆坐坐,那个咖啡馆临窗的位置整好能看见明家住得那栋别墅。
不过这一天,她的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女人。
☆、61
林琛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投向窗外,她没有理由拒绝别人坐下,也没打算拒绝。
不过显然这个女人不是这么想的,她顺着林琛的目光望去,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不错的视角。"
林琛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林琛的视线,妩媚一笑:"难道不是么?"
林琛默不作声,这里的视线并不算好,不远的别墅挡住了远处的风景。当然对她这种有特殊需求的人处在。她摸不清对面这个陌生女人的想法,所以沉默。
不过那个女人显然没有放过林琛的打算,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相片,推到了她的面前,"好一痴情的女人。不过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么?传说中的明少奶奶。"
明少奶奶。林琛一怔,她第一次听说有这种叫法。她注意到女子的另一只手还在桌子下面,并没有拿出来。
林琛拿起照片,照片上显示的是上次明楼和明诚一起去林家的场景,看样子明诚正在摁门铃。
林琛将照片推了回去,冷静得道:"我不觉得有什么要解释的?"
"不觉得?"对面的女子敛起笑容,眼中恨意分明,"我特意千里迢迢赶到法国,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他以为他在法国就可以逃避我,做梦!"
女子略显狰狞的表情,让林琛皱眉,她试图向后挪了挪椅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女子的语气中尽显嘲讽,"他连生意都帮你打理了,你还和我说不懂?真是可笑。"说到激动处女子不由站了起来,嗓音也有所提高,幸好此时咖啡店里的客人寥寥无几。
林琛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打理生意?他是看在阿诚的份上帮忙有什么不对么?"
一句话,让女子表情一滞,"阿诚?你是说他身边的阿诚而不是明楼。"
林琛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小小抿了一口,压压惊,"这位小姐,我想你似乎是误会了。"心里却给明楼又记了一笔。
那女子重新坐了下来,用手拢了拢头发,有些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重新认识下,我是汪曼春。"说着伸出一只手。
林琛明显对她的刚刚的表现心有余悸,只回了句:"你好,我是林琛。"并没有去握她的那只手。
"你和阿诚关系很好?"她试探性地问。
"嗯,我们已经订婚了。"这件事没有瞒着的必要。
汪曼春的神色更放松了,"订婚?没直接结婚么?"
"他家人不太同意。"林琛的脸色有些黯然。
"是明镜吧!"汪曼春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样子,"她自己嫁不出去就算了,还不让他们结婚!"
"你来了怎么没去见明楼?"林琛岔开话题。
"他?他大概不想见我吧。"汪曼春脸上的失落十分明显。
一时间安静下来。
林琛不是善于交际的人,而汪曼春明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咖啡店的报时声将汪曼春惊醒,她望了眼表,飞快的起身向门外走去,"不好意思我改飞机先走了,以后到上海我请你吃饭。"
林琛目送她快步走了出去,初见的癫狂,提到明楼时的落寞,最后的雷厉风行,林琛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当她向明诚提起时,明诚也很惊讶,不过还是粗略讲述他所知道明楼和汪曼春两人之间的过往,让林琛不由咋舌。
"大哥,汪小姐从法国转道回上海了。"
"你怎么知道的?"明楼惊讶的看着明诚。
"她去找林琛了,误以为……"
"她没事吧?"明楼关切问道。
二人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谁。
"没事。不过,她去上海……"
"我也不知道……"明楼摘下眼睛,"我和她再次通信之后,基本只谈风花雪月。"
突然门口有轻微的响动,二人立刻停止说话,对视一眼,明诚猛得拉开门,明台摔了进来,小声得叫了声:"大哥,阿诚哥。"
"小少爷这是?"看到明楼的眼色,阿诚问道。
"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明楼一摔桌上的茶杯,吓得明台一个激灵,"读这么多年书,怎么学得都是这个?偷听,下回是不是该偷东西了。"
"你整天忙来忙去,阿诚哥更是不见踪影,我这不是就是想知道你们做什么,好帮忙么。"明台小声嘟囔,一字不漏的落进明楼的耳朵里。
"你还有理了。"明楼气极反笑,从后面书柜抽出一套卷子,"这么有闲心,看来书是读得差不多了,入学考试想来也是十拿九稳,过来我看着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一开始考试,到19号考完,然后是见习……
☆、62
汪曼春为什么会回上海?王天风带来了答案。
"王先生,这边请。"阿诚为王天风拉开了车门,明楼正在等他。
"阿诚,怎么念完书了?"王天风一边进车里,一边打招呼。
明诚浅浅一笑,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
"念完了,孩子还是带在身边放心。倒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明楼替阿诚回答。
"阿诚,小心和你家。先生待久了沾染上一身铜臭味。"王天风调侃,而后一脸正色"天气不好,过来和你通个气。我要去上海。"
"上海?难道……"
"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上海保不住了。"
"以后怎么联系你?"
"我会联系你的,这是我的代号。"王天风塞给明楼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毒蜂。
明楼点点头将纸片撕碎,"很适合你。"
"你自已也想一个,我这回走之前告诉我。"
"你的美人追得怎么样了?"
"挺狡猾的。又出了一起一模一样的案子,这黑寡妇的外号算是传开了。不少人生怕自己被盯上,如今都一改往日风流。不过你说巧不巧,死得这两人可是结拜兄弟。"
"你的意思的……"
"我得盯紧下一个,这次绝不能让她跑了。"
"那祝你好运。"
"我从不相信运气。"王天风自信的道,"对了之前江阴封锁失败的事情你知道么?"
"知道,怎么了?"
"黄浚被判了死刑。"
"他?不会吧?"明楼惊讶,"他和戴老板可是老同学了。"
"所以说玫瑰带刺,美人有毒啊!"王天风感慨,"南京的温泉招待所你知道吧?"
"知道。"明楼点头。
"里面有个女招待是日本人,中国名叫廖——"
"廖雅权。"明楼沉着脸接口,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对,就是她。怎么,你认识?"
"一面之缘。"
"她真实名字叫南云造子。土肥原贤二的高徒,日本的间谍之花。她在南京工作好几年了,谁也没发现她是日本人。这次事发,她被捕入狱,却又成功越狱。"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这个女人已经进入了特高课,马上就会担任上海特高课课长。"
"那和我关系也不大吧。"
"当然有。汪家小姐可是日本军校毕业,听说成绩相当不错,土肥原贤二还特地把她推荐给了南云造子。"
"你的意思——她要给日本人做事?"明楼脸色相当难看。
"不确定,但是你知道汪家和日本人一向走得近。"
"我知道了。"
王天风在法国只待了一天,第二天就上了去香港的飞机。
送行时,王天风问:"想好了么?"
"当然。"说着指了下自己的蛇形袖扣。
"蛇?伺机而动,挺像。"
"当然——是有毒的。"
"挺好,只是小心别让人捏住了七寸。"
"放心,我不会让人有这个机会的。倒是你,可别栽在上海。"
王天风轻笑,转身毫不犹豫的上了飞向上海的航班。
送走王天风,明诚为明楼打开车门,明楼没有动:"去见见她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明诚不好意思笑了下,但还是坚持道:"不差这一会儿。我先送您回去,一会儿去找她就行。不然从这里走过去也挺远的。"
"好吧。"明楼也没有坚持。
二人开车回家。明诚进屋喝了口水就有出去了。
明楼在沙发坐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屋里安静的有些奇怪。
冲着楼上喊了两声:"明台!明台!"却是没有人应答。不由摇了摇头,"这小子不知道又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南云造子,据说历史上确有其人,伪装者书里也是这个名字所以就她了,等于电视剧里的南田洋子
☆、63
明诚的脚步很是轻快,正如他雀跃的心情,近在咫尺却不能想见,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太好。
不过明诚的警觉性并没有因此而降低,所以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了有人在跟踪他。
他快,那人也快;他慢,那人也慢。
在这偏僻的巷道中,他身后的脚步声在明诚的耳朵里听得分外清楚。
是个新手。明诚心里下了这样的判断。
明诚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眼四周,脚步一转拐进了旁边的巷道,却没有往里走,而是助跑了两步翻墙而入。
大约过了几秒钟,跟在明诚身后的人也拐进了这条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