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抿唇一笑。
虽然失去了那么多,可还有好朋友,还有人关心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真幸福啊。
第二天计划就开始实施,柳浅忽视了一脸怨念的梅长苏,借着做早膳的名义跑到了厨房。
如果只是单纯的跑步,根本达不到她要的效果。
柳浅咬了咬牙。
她不敢擅自与柳深联系,总觉得无颜面对他,只能向其他花花草草打听方法。
院子里的竹子为了报答梅长苏整理院子的恩,告诉柳浅,若想帮助梅长苏,最彻底的方法是找人换血,但是双方必须保持清醒。倘若梅长苏知道是这样的方法,一定不会同意。
于是竹子告诉了她另一种方式——比较慢。
——用柳浅溢满灵力的血一点点融到梅长苏体内,就好比用活水换死水,一点点冲淡他体内的毒性。
慢,但是有用,也不易被发现。
柳浅掏出一把匕首,对准手腕,心一横,把手腕划破,看着血沿着皮肤一点点流到砂锅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柳浅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也在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由指尖开始,一直到心口,都是冷冰冰的。
不够、还不够!
“浅浅!浅浅!不能继续流血了,会死的!”
柳浅蓦然惊醒,收回了手,给自己施了个愈合伤口的法术,“谢啦,鹊鹊。”
“你真的要救这个凡人吗?不过就是个人而已。”
柳浅露出一个笑容,切了些新鲜蔬菜放到砂锅里,又取了些泉水将血液冲开。“你不懂。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他死。”
“你现在越来越像那些人类了。”
“我原来特别希望……我是个人类,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人,却可以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更可以帮助他们,足矣。”
“我的十全大补汤来了——”柳浅把砂锅端过来,摆到梅长苏面前。“趁热喝效果好!”
梅长苏惊愕地看着砂锅,“喝一锅?”
“当然啦!我辛辛苦苦熬的汤,你当然要全喝完咯。我可是特意支开了飞流呢。”
梅长苏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在柳浅的注视下认命地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柳浅紧张地问道。
“味道……挺不错的,用什么做的?”
“独家秘方,绝不外露!”
“你的脸……怎么有些白?身体不舒服?”
柳浅点点头,“是有一些,厨房在阴面,比较冷。”
“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梅长苏笑盈盈地看着她,端起碗喝了个精光,又盛了一碗,表示自己会乖乖地喝完。
柳浅看他胃口不错,转身走了出去。
“飞流,不能告诉苏哥哥。”
“慕姐姐,骗,苏哥哥,坏!”
“这是姐姐熬的药,苏哥哥怕苦,所以才做成汤骗他让他喝的。”
飞流定定地看着柳浅。
“……答应姐姐,不要告诉苏哥哥好吗?否则他会担心的,飞流也不想苏哥哥担心,对吧?”
飞流歪着头想了想,终于点头了。
柳浅长舒了一口气,眼眶中却险些滑出泪珠,急忙伸手擦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之前太忙了,所以才会断更……亲们不要生气哟~=u=
☆、拾八
柳浅继续按自己的方法喂养梅长苏,果然,梅长苏的面色也逐渐好了起来。至于梅长苏和霓凰相认的事情,柳浅倒是没什么感受,正如她同萧景琰形同陌路一般,现在的林殊——梅长苏和霓凰已无可能。
柳浅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霓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姑姑和以往倒是有许多不同了。”
“霓凰……”
穆霓凰没有接柳浅递过来的茶杯,而是将手轻轻搭在柳浅胳膊上,虽然不重,但柳浅胳膊上有一些伤口没有处理好,只觉得一阵钝疼,急忙抽手回来。
“……”
霓凰拿起她递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兄长近日气色很好,我想姑姑一定出了不少力吧?”
柳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霓凰常年在战场厮杀,生死一线间,凭着的就是那份敏锐的直觉,若是她随意敷衍,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端倪。
“是,我最近在帮他调理身体。”柳浅直视霓凰的眸子说道:“我们都是一样的,都不希望他离开,不是吗?”
霓凰动作一顿。
“我的血,足以治好他的火寒之毒,到时候他虽然不能恢复本来的容貌,却也可以同常人一般寿命,有何不好?”柳浅牵起霓凰的手,轻声说道:“我们都希望他好好的。所以,霓凰,答应我,对他保密,好吗?”
霓凰没有说话,但柳浅知道,她已经默认。
所以,直到最后,梅长苏在柳浅离开以后,才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柳浅有时候笑萧景琰和以前一样,还是个“大傻子”,被梅长苏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可梅长苏最后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一直像一个“大傻子”一样被柳浅骗来骗去。
“什么情况……消息属实?可是……言侯没有动机啊……”柳浅有些郁闷。
梅长苏摇摇头,“谋划这么多年,言侯最有动机。”
“因为他和兄长是生死患难的好兄弟吗?”
“不,是另一件事。”梅长苏嘴角微勾,露出一丝痛苦的笑意。
从言侯府出来坐在马车里,柳浅这才叹息道:“我竟没有想到。当初见到娘娘郁结于心,只以为是心事烦扰,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
“这世上的烦心事数也数不完,但能让姑姑如此烦扰的,只有这件事。”
柳浅故意缓和气氛,说道:“没想到你还会听这种八卦。”
“之前父亲得知姑姑心情不好,郁结于心,我躲在书房听到的。好在有静姨一直为姑姑调理。”
提到静嫔,柳浅轻声问道:“静嫔娘娘,会认出我们吗?”
“静姨太聪慧了。但只要不要透露太多的消息给静姨,应该不会有问题。”梅长苏看向她,“浅浅,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当一切都结束之后。景琰他……”
柳浅摇摇头,“正如你所说,一切都结束了。我不后悔曾经……曾经和他那么接近,可是……我……我……拖累他了……害他被所有人耻笑,耻笑他有‘柳浅’这样的罪臣王妃……”
“只要你愿意,我梅长苏的妹妹,将来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嫁进靖王府做正妃。”梅长苏看向她,眸子中溢满了温柔。
“谢谢你,小殊。我和景琰没有缘分做夫妻,但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你明白吗?”
梅长苏长叹一声,“我知道了。”
私炮房一炸,可谓是炸出了好机会,却也让更多的人受害,这不是梅长苏和柳浅想看到的。
柳浅恨誉王恨得咬牙切齿,却也要同他扯皮,一边还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身体,只觉得身心俱疲。
靖王去了,梅长苏自然也要去,柳浅不放心他,自然也要跟着。
柳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了,忍不住也带着梅长苏的人去帮忙,顺便给人义诊。忙完回来,却看到梅长苏和靖王对峙,一旁的霓凰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
“兄长,霓凰郡主。”
“怎么样?伤亡严重吗?”梅长苏不再和靖王纠缠,转向柳浅问道。
柳浅摇摇头,“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忙不过来。目前救治的人情况大多不太好。”
梅长苏叹息,“你也小心一些,别累着自己……”
柳浅点点头,这才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萧景琰,惊讶道:“未曾看到靖王殿下也在这里,慕慕失礼了。”
梅长苏心中无奈,早就看出柳浅故意冷落萧景琰,想要给他出气。
萧景琰沉默一阵子,也不与她计较,说道:“多谢梅姑娘,我已经命人去找大夫了。”
“是吗?”柳浅不咸不淡地说道。
“许久不见,梅姑娘气色倒是不大好。”萧景琰不经意地说道。
他这么一说,引得梅长苏和穆霓凰的目光都到了她身上。
柳浅干笑一声,摸了摸苍白的脸说道:“身体不舒服。”
梅长苏盯着她,“医者不能自医回去让晏大夫给你看看。”
柳浅低着头,心里叫苦。知情的人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恐怕梅长苏也想借机试探她。
萧景琰看着她低头不语,心里有些熟悉,影影绰绰似乎和那个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浅浅……”他低声呢喃道。
梅长苏和穆霓凰对视一眼,看向萧景琰。
柳浅更是身体僵硬。
“抱歉,看到梅姑娘,只觉得身量形容皆与内子有些相像。”
柳浅忍住心酸,“能与王妃有几分相像,是慕慕的福气。”
“若是内子没有去世,和梅姑娘倒是年龄相仿。”
愧疚几乎就要淹没柳浅的理智。
她想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弥补他,可他的一辈子却等不及。
对不起,景琰。
你最想守护的一切,我一定会帮你好好守护的。
萧景睿的生日越来越近,梅长苏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至于晏大夫,最终还是糊弄过去了。
“这护心丹给了萧景睿,你吃什么呀?”
“我最近身体是真的好起来了,这护心丹也没什么用了。”
柳浅当然知道他的身体好起来了,心里美滋滋的,表面上还是训斥道:“万一呢?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做事自然有分寸,你就放心吧。”梅长苏好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去参加?”
“我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有什么意思,倒是你,”柳浅拉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掌心轻轻划了一个记号。“我不放心你,如果真的有事就攥紧手,我自然会来帮助你。”
“你啊,杞人忧天。”
“这叫做未雨绸缪。”
是夜,柳浅一身便装坐在谢玉府外的墙角下。
她太不放心梅长苏了。
何况谢玉那么狠的人,倘若真的出了意外可就糟了。
墙内依稀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柳浅感到梅长苏的手渐渐攥紧,迫不及待地用轻功跃进了高墙之内。
“怎么样,没事吧?”柳浅一把钻住箭尾,反手一扔,正好插在谢玉身旁的侍卫心口,一击毙命。
“飞流在,苏哥哥好。”
“你是何人?”谢玉又惊又怒。
柳浅抚了抚脸上的轻纱,“你没必要知道,谢侯爷。没事吧?”她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摇摇头,“无碍。”
柳浅身形一闪,利刃已经靠近谢玉咽喉,莅阳长公主一时间惊叫出声,萧景睿也惊惧地看着她。
“侯爷,你觉得,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柳浅嗤笑一声。
谢玉咬紧牙关,倘若留着一命,他还有翻盘的可能。
“我答应放你们出去。”
柳浅用刀架住他的脖子说道:“请侯爷为我们开路。”
“你……你们究竟是谁?”
柳浅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向你们索命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装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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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九
梅长苏忙里忙外,柳浅却是无所事事。
梅长苏认定的事情,肯定是要自己做的,她插手反而不好。
何况她害怕如果这一切的事情真的那么顺利,梅长苏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部崩塌,影响他的身体情况。
梅长苏和萧景琰坐在厅内说话,柳浅奉茶之后便抱着手炉坐在了一旁,看着飞流一个人嬉戏,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恬静,合上眼正要小憩一阵子,却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
“敲钟。”飞流突然喊道。
柳浅有些惊愕,“金钟响了几声?”
飞流认真地说道:“二十七声。”
萧景琰猛地站起来,越过柳浅,道:“是皇祖母。”
“太……太皇太后……”
柳浅回到金陵以后还没有见过那位和蔼的老人,心中忍不住伤感物是人非,却也很快便调整好心情,将斗篷递给他说道:“殿下还是尽快回宫吧。”
“麻烦梅姑娘了。”萧景琰看她一眼说道。
“无事。”柳浅轻声说道:“殿下,节哀顺变。”
萧景琰颔首,快步走出梅长苏的院落,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梅长慕仍旧倚着门,像是在目送自己。
——如同当初那个说要等自己回来的傻姑娘一样。
萧景琰摇了摇头,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小殊。”
梅长苏惨然一笑,“没事。”
“黎纲,准备丧服吧。”
黎纲应了一声。
柳浅的手抚上梅长苏的后背,向他身体中传输灵气,护住他的心神。
“浅浅……”
“我在。”
“我……”
“好好休息。”柳浅的手在梅长苏面前一晃,梅长苏便无力地倒在她身上。
黎纲拿了丧服回来,发觉原来梅长苏已经睡着,看了看柳浅,轻手轻脚地把丧服放在柳浅身旁,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柳浅叹了一口气,若不是她用了法术,恐怕梅长苏又不能好好休息了。
一个月的国丧结束,不吃不喝的梅长苏总算消停下来,柳浅和飞流索性坐在他身旁监督他吃饭。
“你们两个,这样坐在我旁边,我也吃不下去啊。”梅长苏露出苦笑。
飞流看了一眼柳浅。
“有什么吃不下去的?快吃,吃完我去交差。”
梅长苏在她的催促下端起碗,恰巧蒙挚来了,给了他理由摆脱柳浅的“魔爪”。
柳浅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蒙挚。
“小殊,她瞪我干嘛?”
梅长苏急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誉王来的时候,柳浅正好坐在外面,听到有人说誉王来了,立刻窜回了梅长苏身旁。
“你和飞流带蒙大哥进密道。快去吧!”梅长苏忍着笑说道。
柳浅如蒙大赦,立刻打开密道钻了进去。
柳浅坐在密道里闲的没事干,只能“仰望”天空,顺便和飞流玩。
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
“啊哦。”柳浅站了起来,抚了抚裙摆。“靖王殿下。”
萧景琰有些疑惑,“怎么今日梅姑娘和蒙大统领都在?苏先生呢?”
“毒蛇。”
萧景琰面色一变。
柳浅和蒙挚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誉王是毒蛇,那我呢?我是什么?”萧景琰少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柳浅不明白萧景琰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她本能地感觉,再这么下去,很有可能大事不妙。
“殿下……”
“水牛。”飞流认真地说道。
水牛这个昵称她也是知道的。
“殿下,飞流年纪小不懂事,您不要一般见识……其实……其实这个称呼是……是郡主提起的,我觉得有趣,所以常常挂在嘴边称呼殿下……”柳浅一脸窘迫。
萧景琰微微点头,“是吗。”
柳浅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有放下怀疑。
“怎么了,浅……”梅长苏走进来也是微微一愣。“我……前脚刚打发了誉王,没想到殿下后脚就来了。”
柳浅给了他一个眼色,摇摇头。
梅长苏会意,说道:“殿下可是有事相商?不如到外面谈吧。”
萧景琰点点头,又忍不住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柳浅。
目送三人出去,柳浅这才看向飞流,无奈地说道:“你呀,又惹麻烦了。”
飞流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你真的就不想与他相认吗?”梅长苏呵了一口气问道。
柳浅低垂着头,“不是不想,是不能。如果我与他相认,那你怎么办,他一定会怀疑你的。”
梅长苏笑着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