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赶路声,乳燕流莺的娇笑声,充斥在范灿的耳朵里。
一路之上并无异常,很快便到了洛阳南城,此处比之中心地方安静了许多,路上的行人也稀疏起来,范灿的耳根慢慢清静。
唰唰……
大街左边的房顶上,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曾经有过数次夜行经历的范灿瞬间便判断出这声音的实质——江湖客夜行的声音!
这声音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向东而去,渐行渐远,而后便慢慢消失。
“不是找老范的!”范灿送了一口气,便要继续向前,突然停下步子,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来了一位?”
说完之后,范灿身形微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沿大街的东面一排房子的屋顶之上,出现了两个娇小的身影,二人前后打量一番,最后也向东赶去。
“咦!这身影好熟悉!”
二人消失之后,范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望着飞纵远去的两个背影,喃喃道。
“在哪里见过呢?”范灿脑中回放着自己进入江湖以来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在了开封小院里的那个下午。
“小紫和小露!凤飞飞的两个小丫鬟!对,就是她们!”
范灿肯定了自己想法,不由自主便联系到怀里的凤簪和刘晨被人戏弄之事。
“凤飞飞那般性子,或许便是她所为也未可知!若是小晨是被她所擒,赵老大定然逃脱不了那妮子的折磨。”范灿想起当日凤飞飞对自己的折腾和分开时的那狠狠一摔,牙根就有些痒痒,这小妮子太可恶了!
范灿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也很好奇紫露二人到底去干什么。望着二女远去的背影,双脚一顿,平地拔起三丈多高,在半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旁边的屋顶之上;而后便展开陆地腾飞之法向着紫露二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范灿的身法要比之小紫小露两个小女孩高出一大截,加上二女走走停停,似在辨清前面那人的去处,范灿很快便追上了二女。
他们前后三拨人一路向东,最后二女停在一处树荫之下,娇小的身形几乎全被夜色掩住,指指点点,正小声地争论着猎物的方向,范灿凭着敏锐的嗅觉业已知晓对方的去向,但却不能上前给两个有些迷糊的小姑娘指出,便闲得在一边观看两个小妮子的争论——反正他的目的是跟踪着两个人,而非最前面那位。
一阵无声地争辩之后,二女才讨论出结果,起身形便要继续跟下去,范灿见状也准备动身。
正在两个小姑娘提脚尖腾空而起的时候,异变突起。
借着月光看去,二女所立足的地方是一处寻常人家的民宅屋顶,院子里有棵大树,虽是晚上,范灿亦能辨认出那是一株槐树,因为槐花那沁人肺腑的香气仍未散尽,即便十多丈之外的他也觉神清气爽,食欲大动。
突变便是从这株槐树下冲起的,二女刚刚起身,一条诡异的无声无息地身影从园中飞起,手中的长鞭像是毒蛇一般缠向了二女的双足。
幸好二女也甚为警觉,当时便发现了不对,双双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在空中勉强挡住了对方的必杀一击。
杀手一击不中,随便变招,便缠为扫,长鞭呜呜挂风便朝二女腰间扫去。
二女身形尚在空中,苦于无处借力;加之对方虽是软兵器,却是势大力沉,而且内力雄浑,胜二女甚多,一击之时已让二女虎口发麻,再击便是无计可施。
幸好二女自小便在一起,十分默契,娇喝一声,撤剑抬掌,在半空之中相互对了一掌,借反弹之力,如分飞彩蝶般躲除了长鞭的攻击范围。但身子却再也不受控制,直直地向下坠去。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冥蛇谷
长鞭再次落空,但小紫小露二人却也被分散开来,无法联手御敌;小露甫一落地,娇喝道:
“大胆贼子,什么人?敢偷袭姑娘!”
听到这略带些稚嫩的声音,范灿彻底肯定此二人便是小露和小紫两个丫鬟。
小露话音未落,院子黑咕隆咚的低矮屋子里再次冲五个人,各持刀剑把儿女围在中间。
“哼!小女娃晚上不在家睡觉,偏偏要出来做这鸡鸣狗盗的勾当,不知所谓何意?”手持长鞭之人停止攻击,稳稳截在二女的中间,说话的声音阴柔悉索,轻缓不定,就像是房顶上夜行的蛇一般,虽然不大,却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咬人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这声音落在范灿的耳朵里,让他心底突然浮躁起来,似乎一下子勾起了他对鸟语花香的眷恋,相比于彼,这厮的声音实在是难听,但是却总像是挥不去的苍蝇似的老是钻进耳朵里。
“你管我们!”小露被人说破,嫩。脸有些发烧,秀颈一挺,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们夜行,又没偷你家的槐花,难道路过也不行吗?”
“就是嘞,你一个大男子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暗暗偷袭呢?真是一点风度也没有!”小紫也在一边帮腔,眼珠乱转,正伺机冲出对方的包围。
让范灿奇怪的是,这小妮子本。来有浓重的杭州口音,几天不见却给丢下了。
“哼!风度?你见过毛贼和主人家讲风度的吗?”软软刺。刺的声音再次传入范灿的耳朵里。
“咦,你这人怎么这样哩?我们不是告诉你我们只是。经过你这里吗?”小露不满道。
“小女娃,难道去别处偷盗便不是毛贼了么?”
“你……我……谁告诉你我们要去偷东西的?你可不要诬。赖好人!”小紫说话间声音底气有些不足,似乎也受到了这人诡异声音的影响。
“好人?哼!和老夫。手中长鞭说吧!”持鞭客说完之后,不再答话,手腕一甩,长鞭如灵蛇出洞般点向了还要辩解的小紫。
见主子过手,后来赶来的五个人迅速把小露围了起来,双方刀剑交击,顿时便战在了一处。
小露虽然久随凤飞飞,也有着不凡的武艺,但她毕竟年纪幼小,未得天尘真传,一身功夫虽然不像范灿那般极度偏斜,但是也有六七成都是轻身功夫。此刻面对着神秘客诡异辛辣的长鞭,左支右绌,完全失了章法,已是处在绝对的下风!依范灿看来,不出十个回合,小露必败无疑!
旁边的小紫虽然情形稍稍好些,但同样岌岌可危。她独自一人面对五个彪形大汉,而且对手都有不弱的功夫,是在有些太过困难,小姑娘连连娇喝为自己加油,奈何实力实在悬殊,不一会便喘气吁吁。
范灿看着神秘客那密不透风的鞭法,想想此人行事风格,不仅为两个小丫鬟暗自担心。虽说凤飞飞出手无情,但是小露这姑娘对他还是蛮不错,在自己被凤飞飞那泼辣女人打晕的那个晚上,都是小姑娘在照顾自己,甚至连衣服也是人家给换的。虽然后来自己也曾出手助过他,可以算得上恩怨两清;只是看着五个武功高强的男子围攻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不管的。
范灿再次开始揭人家瓦片,这次是连着揭了七八块,放在自己跟前,因为眼前这鞭客要比朱雀七刀那七个杀星任何一个都要来的厉害。
“巴山五虎,你们好大的胆子!”打斗中的小紫竟然叫出了对方的名号,言语之间是又惊又怒。
巴山五虎?范灿一愣,在陈府对门喝茶论道的那五个家伙?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当是范灿听他们胡乱议论一些江湖事,并未太放在心上,只以为这五个粗犷的汉子是来洛阳游玩的,却没想到这五人竟然是随别人一块来的!
范灿一拍脑门,暗叹自己糊涂:五个骂骂咧咧不解风情的汉子,又怎会背着大刀去游园赏花呢?
“嘿嘿,兄弟们,没想到在这洛阳城,也有人晓得咱们五虎的名头!”五虎被人叫破身份,不惊反喜,四虎更是连连怪笑。
“正是,如此有缘,咱们更要好好照应一下这位***!看刀!”三虎应着,像是在分散小紫的心神,手上却没有一点放松,见小紫刚刚挑开二虎的猛劈,手中大刀一挥,“开山断岳”式向着小紫背后狠狠地斜劈了过去。
范灿暗叫小姑娘糊涂,竟然叫破对方的名头;要知对方本就来者不善,不留余地,这种招呼只会助长对方杀人灭口的心思。
小紫堪堪挡住三虎的偷袭,疲态尽显,而小露也被神秘人逼到了范灿身前的墙角。范灿大喝一声,右手连挥,一张瓦片呼啸着朝落井下石的五虎后脑勺砸了过去,另一张则去救援小露。
“住手!”范灿猛然起身,便要做一回搅局救美的小侠。
正所谓月有阴晴圆缺,具有杯洗餐茶。
范灿的茶几上便充满了各种意外,他刚支起半截身子,就要冲进场子,突闻身后风响,一阵香风袭来,心中大叫不好,刚要躲开,便觉着右肩巨骨穴一麻,右半身失去知觉,吧嗒便瘫软在房顶。
正在他看着伊人倩影想要大叫冤枉时,另一条淡淡的影子从头上掠过,而美人香足重重地从他的斗笠上踩过,范灿侧着脸彻底倒在了房顶上。
范灿当时想的唯一想法是:这女人是故意的!
“什么人?”“贼子敢尔!”
两声截然不同的喝叱声同时传来,紧接着一阵刀剑交击声,几个男子的惨叫声接踵传来。不用看,范灿就能猜得出巴山五虎肯定比自己还要杯具。
“贱人,住手!”神秘人的怒喝声片刻之后也传来。
两个女子到来之后,场中形势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本来占尽优势的一方,突然伤亡惨重,反而叫起停手来。
“姑娘,兰姑姑!”正在范灿糊里糊涂地猜测时,小紫小露欢呼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混蛋,是凤小娘皮!她肯定是故意的!”范灿的眼里冒出了怒火。
说曹操曹操到,后面那位大踩活人的自然就是小紫和小露的主子凤飞飞。范灿正准备着救出紫露两个小姑娘,让后跟着她们去找凤飞飞。却不料这小妮子自动送上门来——踩上头来——了,范灿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范灿可以肯定,等凤飞飞处理完下面的事情后,定会找自己算账。
“一个大男子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女孩被人围攻,竟然不出手相助,成何体统?打不过?打不过也要出手!”凤飞飞不定然会和范灿讲理的。
范灿的内息开始冲击被封的穴道。
场子里的争斗已经停了下来,小紫和小露相互搀扶着,她们的身前立着两个身影绰约的女子,均是夜行人打扮,正冷冷地看着对面的神秘人。巴山五虎意识到眼前这两个女人非常不好惹,嚣张气焰已消失殆尽,老老实实地立在神秘人的身后。
“冥蛇一脉久不涉中原,今日为何出现在洛阳城?以多欺少不顾廉耻围攻两个小辈?”凤飞飞身边的女子首先开口道,声音悦耳但却极其冷漠。
“阁下是什么人?竟然知道我冥蛇谷!”对面的使鞭神秘人声音仍是那般软刺,却也掩不住那丝被人识出身份的惊讶。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被俘
范灿见不多识不广,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冥蛇谷”;除了好奇之外,直觉得洛阳城的江湖大网越来越大——若这人出自冥蛇谷,紫露二小跟踪的那人又是何方神圣呢?
被小紫二女称作兰姑姑的女子情绪依旧是没有丝毫波动,淡然道:
“冥蛇鞭法独树一帜,乃江湖上最为另类的鞭法,曾有缘一见,至今难忘。阁下的冥蛇软骨功想必也有了七八成火候吧!”
冥蛇谷众人悚然动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厉声道: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连我谷内不传之秘也晓得!”
“你不必紧张,老身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过些片言碎语而已。你的声音扰人心神,想必就是专门夺人心智的‘离神夺命’功法,此功亦是冥蛇一脉独门绝迹,此二事便标示出了你的身份。”兰姑姑声音淡漠,仿佛在解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听兰姑姑这么一说,范灿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心神不宁,原来此人果然有古怪。
“不知比南宫哲的碎梦刀如何?”范。灿第二次遭遇夺人心智的武功,不由得便拿两者来做比较。
“阁下见多识广,让人佩服!”神秘。人冷哼一声,“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可否敢报上名号?门下之人为何要在这夜半时分窥人私密,鬼鬼祟祟实不是君子所为!”
“本门之中都称呼老身为兰姑姑。”这位兰姑姑如是。道。
神秘人呼吸一滞,冷哼一声,显然很是气愤,总不能。也随她门下弟子称呼为兰姑姑吧?
“至于本门众人为何要夜行,这与你无关!只是阁。下无故拦我门下弟子,不但让她们的追踪前功尽弃,甚至性命也差点丢在这里,这又是何道理?难道冥蛇谷与那残邪狠毒之辈为伍了么?若不是,还请阁下给个说法!”兰姑姑的话仍是那般淡漠,不过范灿却感觉这个女人很强势,似乎要发飙。
“哼!”神秘人再次。冷哼,手腕一卷,长鞭缠回右臂之上,“阁下不要血口喷人!在下到此处已经三日有余,期间从未踏出院子半步!至于阁下口中的残邪狠毒之人,哼,依在下看来,至少不会比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狠辣吧!一出手便卸了五个人的手臂!”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凤飞飞,刚才凤飞飞见小紫被人围攻,心中气急,出手之时毫不留情,分筋错骨手招招致命。巴山五虎在江湖上有些凶名,而且手上功夫也不算弱者,比之小紫等人有过而无不及。但是在天派谷谷主天月的亲传弟子面前更像是个笑话,若非五人多年配合,加之神秘人偶尔照应,恐怕五人此刻已经横尸当场!尽管最后凤飞飞被长鞭客拦下,但五虎仍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此五人望向凤飞飞的眼神中满怀敬畏,连忿恨之心都兴起不来。
“哼!”小紫琼鼻一皱,声音清脆反驳道,“若非这五个大蠢牛无礼在前,姑娘才不会这么对他们嘞!你怎么能猪八戒倒打一耙呢?”
范灿见他们争执起来,便屏气凝神,全力运转内息,很快便沉浸其中;他把自己的神念与外界隔绝,发动全部六感,感受着内息在全身每一个角落里运行,仿佛如内视一般。
范灿感觉自己的内息如同天水一般,遇川则缓,遇谷则疾,只要自己心念一转,它便会像有神智一般在全身各大经脉运转,甚至根本不需要自己控制——或者说他根本还无法完全掌控。内息时而如同最清冽的泉水,洗涤着全身各处,所过之处尽是生机勃勃,活力无限;时而如同最壮观的汪洋,奔流激荡,一点点拓展者身体的未知之处,打开了一个又一个枷锁。这般情况下,范灿的右半身虽然仍是无法动弹,却慢慢恢复了了知觉。
内息运转至右肩后面,最为阻滞,因为此处的巨骨穴被人所封,范灿便把全部的新年集中到了此处,而全身的内息到了此处也像是奔腾的大河遇到了擎天的巨石,被死死阻住了去路。天尘派的独门手法十分霸道,若无外人相助,即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束手无策。
但此刻它要面对的是范灿,一个早就把全身经络练得像是活了一般的奇才。如同滔滔黄河水是不可阻挡的一般,范灿那股不受控制的内息像是发了疯似的聚到了左肩,开始冲击着被封的穴道——其他地方未见异常。
半柱香之后,范灿缓缓睁眼睛,双眼之中也冒出了莫名的舒泰之意,悄悄活动了一下左臂,已经完全无碍。他成功地冲开了被魔门长老封住的穴道!少年心中不由暗叹:
“没想到这门功夫还有这般好处,不但能排毒,还能冲穴,却不能用来打架,真是古怪得很!”
少年悄悄爬起来,把斗笠重新带回头上,朝场子中望去。人家的谈判却是已经进入了尾声。
“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老夫无话可说!请!”冥蛇谷的人似乎对天尘派的人极为不满,要赶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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