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之义喝了几口热茶,缓解几分渴意,待韩重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便开口询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韩少侠,老朽冒昧的问几句话,你可知追杀你和那位蒋先生的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要追杀你们?呵呵,老朽只是随便问问,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少侠不要见怪。”
“岂敢岂敢?”韩重被范灿拍了全身的几处穴道,凌乱的真气慢慢顺序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赶忙答道,“蒋叔叔是……”
“甄叔叔他们喝醉了没有?范灿呢?若是喝醉了,可不能让他接近伤员”
正当韩重想要答话时,外面传来了宋雅茹急促的脚步声和关切的询问。
“小姐,韩少侠刚醒来,天黑,您慢点。”后面的小丫鬟气喘吁吁,显然跟不上宋雅茹的步伐。
众人闻听,纷纷向门口望去,韩重听到救命恩人到来,更是要爬起来前去迎接,却被范灿按住。
片刻之后,宋雅茹那妙曼的身姿出现在门口,带着一阵香风闯了进来,见一群人都望着自己,才猛然惊觉自己慌忙了些,俏脸微微一红,瞪了甄之义和范灿一眼,将注意力放在了韩重身上。
“哈哈,小丫头,你看我喝醉了没有?告诉你,那小子醉不醉我不知道,但是老朽肯定没醉”
“范灿也没醉”范灿附和道。
宋雅茹知道自己失言,又被他俩一唱一和的打趣,顿时俏脸绯红,啐了一口,不理他们。
刘奎小五等人久与宋雅茹和甄之义相处,知道这两位的脾性,纷纷笑了出来。
宋雅茹不理他们,只是关切地询问韩重的伤势。
范灿见他关心,便要起身,将座位让出来,早有伶俐的丫鬟搬过来另一张凳子,两人并排坐在了床前。
韩重对宋雅茹的救命之恩自然是感激不尽,宋雅茹本就是急公好义的性子,只是询问伤势,见韩重说话不方便,干脆问起了范灿。
范灿对这位热心的姑娘很是赞赏,将自己的诊断一一说出,并加以解释。
宋雅茹被范灿打趣,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眼神飘忽,等范灿说完,知道韩重性命无碍,才稍稍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宋雅茹问话的时候,韩重想要插嘴,却根本没有机会,最后等范灿解释完,他才赶忙询问那蒋姓老者和女子的去向。
“蒋先生?蒋姑娘?”宋雅茹听罢,微微一愣,显然她和甄之义一样,对这二人没有概念,“少侠还有同伴?也被那群人追杀?”
韩重听她这样说,顿时明白宋雅茹没有自己想要的消息,很是失望,笑的有些勉强:
“宋姑娘,在下确实有两个同伴,遇上了那群败类,斗了一阵,就分了开来。”
宋雅茹听说还有一名老者和一名女子,也被那群杀手纠缠,不由杏目圆睁,气愤不已。
等范灿和宋雅茹搬凳子撤回桌子旁,韩重就继续讲述他的经历。
据韩重所言,那名烟斗老者姓蒋名云鹤,是韩重的舅舅,这韩重自由父母双亡,与舅舅相依为命,他的武功也全是那老者传授。
蒋云鹤老伴早逝,原本膝下有一女名蒋玉婷,只是这姑娘在五岁那年走失在南阳府,蒋云鹤伤心不已,只是久久没有自家姑娘的消息,只能强忍悲痛,将妹妹家的孩子也就是韩重拉扯长大。
蒋云鹤原本就是江湖中人,居无定所,爱女走失以后,更是带着韩重四处飘荡,游历江湖。十多年来,一直如此。
哪知天意无常,前些日子两人行来燕京城,在西城庙会上见到了一名打扮漂亮的富家女子,身上带着蒋玉婷自由佩戴的玉观音,蒋云鹤又惊又喜,赶忙上前询问,一问之下,竟然真的就是蒋玉婷,父女再见,恍如隔世,抱头痛哭。
“蒋先生父女重逢,实乃幸事”甄之义叹道,他旧历事故,自然可以想象其中之苦。
韩重心情激动,待稍稍平复后,向诸人道歉自己刚才隐瞒自己和蒋云鹤额关系,继而语气有些苦涩道:
“只是,玉婷似乎已经换了名字,那丫鬟称呼她为思思小姐。”
“什么?蒋思思?”宋雅茹一声惊呼,“软香阁的红牌清官儿”
第一六二章 苦命人
范灿初来乍到,尚不了解本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坊间逸闻,听到蒋思思这个名字时,只当是当初的蒋玉婷被人拐卖别家,改了名字,除了有些遗憾外,倒也没什么。见宋雅茹惊呼蒋思思的来历,好像这女子已是落入风尘,而且在本地名头不小,不由得暗暗叹息。
甄之义和刘奎等人的反应却如宋雅茹一般,他们或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或在这里呆了许久,早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自然知道蒋思思这个名字,诧异之情远超范灿这等乍到者。
软香阁,燕京城最著名的男人销金窟;蒋思思,软红阁头牌清倌儿,无数富豪阔少肯一掷千金的女子;在燕京城的名头甚至超过安红绫这等名门丽媛,直追宋雅茹,是燕京城最著名的女子之一。
当然,蒋思思虽然卖艺不卖身,却乃算是风尘女子,终究要看别人的眼色生活;身份地位上和宋安等女又有天壤之别;但只论名声,则相差不多矣
如此一个女子,时隔十多年后父女重逢,如何不可喜可叹?这大抵就是宋雅茹惊呼出声的原因。
说到此时,韩重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悲伤,他也未曾想到表妹会坠入风尘,躲开众人眼睛,轻轻摇了摇头,似是不愿提及:
“我和舅舅是后来才知道表妹的身份的,表妹长大了,走失的那年她还是个小不点丫头。整天跟在我后头哭闹着要糖葫芦吃。”
众人闻听,微微叹息。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坠入风尘,欢场卖笑?可以想象蒋云鹤再见女儿却得知女儿此时的身份后的悲伤。
宋雅茹自知失态,不由掐了自己一把,暗自埋怨自己说话有些大惊小怪。
“韩少侠不必伤心,蒋姑娘明珠暗投,却一直洁身自好,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刘奎扣着双手,说道,“在下曾见过蒋姑娘书面,果然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女子。”
“刘师兄说的是,,我也曾见过蒋姑娘哩”宋雅茹这次说话有些小心,却又引来了范灿和甄之义的侧目,两人均是好奇她怎么会和蒋思思有过交往。
宋雅茹半点没觉得不妥,挺了挺胸脯,不理会范灿二人,只对韩重说道:
“蒋思思弹了一手的好曲子,让雅茹很是佩服。”
“嗯?”甄之义和范灿两个从未去过烟花之地的家伙的好奇心慢慢冒出了头。
“哼”宋雅茹将他二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想法,却偏偏不去解释,甚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轻哼一声,表示懒得理会。
范灿和甄之义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对望一眼,老少相对哑然失笑。
韩重很明显有心事,不知道有没有没有将刘奎和宋雅茹的话听进去,只是沉默了好一阵;范灿等人理解他的心情,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韩重的心神才回转过来,道了声歉,继续讲述他们的经历。
蒋云鹤父女重逢后,老先生欣喜若狂,奔入庙里好生拜了拜菩萨。
“舅舅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时没有记起我们此时的处境,甚至没有去问表妹这些年来的经历和此时的身份,表妹心里苦涩,却没有扰乱我和舅舅的欢欣,只等我们出了庙门,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苦涩地告知我们。”
“呵呵,舅舅很愤怒,不过他老人家恼的是那个天杀的人口贩子;”韩重虽然说得简单,却讲蒋云鹤的爱女之心表达清楚,老头并未责怪自己的女儿,只是痛恨那个让自己骨肉分离十多年的罪魁祸首。
范灿见他又陷入了停顿,知道他心绪浮动,而且重伤未愈,确实有些难为;给他递了杯凉开水。并且示意他不要激动。范灿知道,韩重遭遇人生的大悲大喜,此刻情绪低落,必须有个发泄,将自己的情绪倾诉出来,否则憋在心里,郁郁不欢,对于伤势的恢复没有半点的好处。
“呵呵,”韩重向范灿道了谢,对宋雅茹笑了笑,却有些勉强,喝了两口水,待嗓子好些,接着道,“不怕各位笑话,我听到表妹的话时,心里空落落的。”
范灿听罢,只能暗暗叹息,同情他们的遭遇;刘奎和甄之义等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劝说;宋雅茹俏脸微微变色,似乎是想要替人开解:
“韩少侠,蒋姑娘她……”
未等宋雅茹说完,韩重苦笑着打断:
“恩人的意思我明白,表妹这些年受尽苦楚,父女好不容易重逢,我应该为他们和自己高兴才是;而且表妹守身如玉,我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只是……恩人,我和表妹曾指腹为婚,若她未曾流落江湖,我们此刻已经是夫妻。”
“……”宋雅茹默然无语,她不是糊涂的女子,瞬间就能理解韩重的心情。
甄之义一直静静地听着韩重的叙述,此刻开口道:
“此乃人之常情,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少侠不必介怀”
“谢副总镖头理解”韩重对在场众人感激不尽,更是久闻甄之义大名。
此后的事情就如范灿担心的那样,蒋思思父女重逢,自然会生出许多心思,虽然蒋思思的两名侍女对她很忠心,帮着她将此事瞒了下来。
蒋思思有了亲人,自然不愿再在烟花之所呆下去,当时就打定主意设法脱籍。
但她和蒋云鹤韩重皆非莽撞之人,知道这事急不得,蒋思思是软香阁的摇钱树,几乎日进斗金,软香阁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培养她,决计不会轻易放人。
这软香阁能在众强环绕的燕京城立足这么久,而且越来越红火,自然有他的理由,其背后必然有大势力做靠山,否则那些公子哥早就把自己心仪的姑娘抢个干净,带回去做小老婆了。
“我虽有心助表妹脱离烟花之所,奈何势单力薄,莽撞上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除了添乱之外,根本于事无补,所以打定主意从长计议——这本是无奈之举。”
“那公子怎么不带蒋姑娘悄悄离开呢?”其中一个丫鬟早就被他们离奇的经历感动的泪眼汪汪,想起那些戏本中的公子佳人,个个都是私奔离开,而且有情人终成眷属,便忍不住追问道。
甄之义宋雅茹等人消息灵通,自然知晓软香阁的根底;明白那是一张大网,一旦落进去,就好像飞虫撞到了蛛网,想要脱身难于登天。当然,龙门镖局身为天下第一镖局,势力要比软香楼强大许多,但是却也不敢轻视这股势力。
范灿虽然对软香阁没什么概念,却能明白这趟水的深浅。
“小香,不许胡说”刘奎轻喝道。
“哼人家哪有胡说?一溜烟跑掉,躲的远远的,躲到……天涯海角去,他们到哪找去?”那个叫小香的丫鬟撇了撇嘴,半点不服;龙门镖局家大业大,除了押镖的镖师外,仆人丫鬟也不少,只是赵震等人待人宽厚,并不像别的大门大户那般家规严厉,所以这小香并不怕刘奎。
“天涯海角?且,小丫头片子”刘奎表示不屑。
小香气的鼓起香腮,不去理他,只是望向韩重,眼里满是期待,希望他能采纳自己的注意。韩重理解这姑娘的好意,但是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太天真了些。
“姑娘,那软香阁势力很大,眼线很多,只怕我们未出燕京城,就被人抓了回去。”
“可是你会武功的,难道打不过他们……吗?”小香说着说着,突然记起他重伤在身,本就是被人救回来的,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搓着衣角道,“对不起,韩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韩重刚才打量了这间屋子的众人,宋雅茹是在他醒来之后赶来的,范灿和甄之义带着酒气,显然刚从什么宴席回来,刘奎小五等人打扮利落,甚至还带着兵刃,明显都不是照顾自己的人,只有这边两个小姑娘打扮朴素,额头冒着汗,匆匆忙忙的,显然自己昏迷期间,一直是她们在照顾自己。
“姑娘好意,韩重心里清楚”韩重见小姑娘过意不去的模样,赶忙道,“只是因为表妹身份有些特殊,牵扯的事情和人物太多,所以脱身的难度很大。”
“嗯”小香不敢看韩重,低声应答,“吉人自有天相,公子和蒋姑娘会好好的”
“谢姑娘吉言”韩重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感谢道。
揭过这段,范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韩少侠,追杀你的人难道是软香阁的人?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逃亡?”
似乎是有些不适应长时间歪着头说话,韩重稍稍挪了挪身子,喝了口水,借着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们本以为事情做的很隐秘,未料到还是被软香阁的人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不过他们似乎不敢肯定,而且对表妹也很重视,所以他们选择了试探……唉”
说到这里,韩重满是自责。
“我上当了害苦了表妹”
第一六三章 营救无功
软香阁作为一个三教九流集散的场所,情报系统超乎寻常的发达,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蒋思思的异常,幸好蒋云鹤韩重二人独来独往惯了,飘无定所,而且除了那次远在洛阳的比武之外,根本就是籍籍无名之辈,加上这几日真正的豪门燕家加强了对燕京城的全城监控,搞的风声鹤唳,多少让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大张旗鼓地搜寻蒋韩二人;软香阁固然实力强大,但是比起武林四大世家来还是有所不如。
万一以前的一些龌龊事被查了出来,惹恼了正在气头上的燕易燕北,软香阁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无法找到二人的踪迹,他们只能采取引蛇出洞的方式。一方面,暗中逼讯蒋思思的贴身侍女;另一方面则暗中指使一名富家弟子前去纠缠蒋思思。
若是在以前,有软香阁的庇护,在燕京城能惹得起蒋思思的只有龙门镖局和燕家的人,但是龙门镖局素来正派,而燕家家规相对严厉,二者之间又有着微妙的平衡,所以都不去招惹软香阁;而燕京城的其他势力,则根本没这胆量,所以蒋思思的生活还算安逸。
但是这次不同,在软香阁高层的有心指使下,根本只是做了个阻拦的样子,吵吵一阵子就让那恶少闯到了蒋思思那里。那厮老早就觊觎蒋思思艳名,只是一直被拒在门外,好不容易有这机会一亲芳泽,那还不会恣肆放纵?
“那厮动手动脚,极为不敬;表妹的侍女上前阻拦,被他打倒在地。”韩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之扒皮抽筋,拉去点天灯,“表妹往外走,被他死乞白赖给拦下,要行非礼。”
蒋思思虽然琴棋书画精通,但对武功一窍不通,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要不如,如何能抵得住精虫上脑的恶少。那厮擒住蒋思思后,就要撕扯衣衫,正在暗中守护的韩重哪还能忍得住?立刻跳了出来,冲了过去,韩重虽然不必左枫那等,但足可以位列武林一流高手之数,一巴掌就将那富家弟子擒在手中,狠狠地丢在地上,甩了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如此这般,直接暴露了韩重的行迹,很快就有软香阁的高手围了上来。之那软香阁主事之人本以为韩重名不见经传,装束朴素,并未十分的重视,但是当韩重干净利落地干掉五名上前的护卫时,那厮才慌忙调集高手。
蒋思思声名卓著,软香阁单独为她准备了住处,幽静别致,离前院较远,所以这边的动乱并未惊动别处的人。
正如他们事先预料的那样,在人多势众的软香阁面前,他们的力量太弱了。面对二十多名高手,韩重纵然不惧,却力不从心,打伤八人后,恨恨地离开。软香阁的人想要拦截,却是不能。
“他们软禁了表妹,严刑拷打两个侍女。”韩重说到此,呼吸有些粗重,牵动伤口,疼痛不已,范灿赶忙上前,示意他深呼吸,稳定自己的情绪和真气。
虽然逃了出来,韩重却也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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