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灿拦下要插嘴的凌燕,收敛笑容:
“第一,我踢了你两脚,虽然疼的厉害,应该没有伤到你的内脏吧?”
“混蛋,你是第一个如此侮辱我的人此仇不报,怎能甘心?”孙立想到刚才的事,不由咬牙切齿。
“第二,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所谓的荣华富贵?你真的以为燕轲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不用你管你跪是不跪?”孙立只见过燕轲两次,多有听闻他的事,但并非真正的了解燕轲,所以被范灿提起来,并无十分的把握;不过这厮看着范灿好整以暇的表情,突然脸色发*,颤声问道,“你……你知道自己的下手的力道?”
范灿点了点头,没理会他,对脸上生出悲愤的柴玲道:
“柴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害你们的心思,只是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给贵师姐妹一个认清身边人的机会”
“你这是何意?”孙立突然感觉心头一凉,手握人质的优势似乎荡然无存,不得手上又紧了紧,将好好一个美女子勒的眼泪直流,“莫非你以为还能救回她不成?”
凌燕现在脑子里一团糟,有点跟不上众人的思路,一会觉得孙立罪该万死,一会觉得范灿故意放水,害师姐被擒;一会觉得范灿另有用意,小姑娘摸不清谁好谁坏,愣在原地。
范灿漠然地看着孙立,声音变的有些冷淡:
“本来就是来救人的。”
孙立突然觉得不妙,眼前的人神秘莫测,和他打交道只会让自己迷失,干脆直接扣住柴玲,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你别过来,否则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你不能”范灿果然未动,轻轻摇了摇头。
孙立虽然不明白范灿的意思,但是见他没追上来,稍稍放松了警惕,待退出去五丈多远,这厮手腕一翻,就要将柴玲扛在肩上,当个护身符,离开是非之地。
“师姐”凌燕不再去想范灿是好人坏人,就要跟上去拦下孙立。
“他走不了”
“啊?”
范灿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了孙立又惊又怒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长剑落地的当啷声。
凌燕赶忙循声看去,就见柴玲依旧站在原地,原本扣住她的男子已经瘫倒在地,一根手指也动不了,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公子……”
凌燕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花,柴玲已经到了身边,被封的穴道业已解开,只是尚无力气,软软地倒在她的身上。
“谢公子救命之恩”柴玲绝处逢生,悲喜两重天几番变化,却尚未失了心神,奋力起身要拜谢范灿。
“无须多礼。”范灿让凌燕扶住柴玲,为她推宫活血。
“卑鄙混蛋你……你暗算我?”孙立只觉得胸口处一麻,而后飞速遍及全身,就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似的,张嘴说话也要费好大的功夫。
这厮惊怒交加,望向范灿的眼里满是恐惧和愤怒。他根本不明白范灿何时对自己懂的手脚。
“嗯,我暗算了你。”
“你……你……”
“哇师姐……呜呜……”备受惊吓的凌燕终于回过神来,抱住柴玲放声大哭。
孙立挣扎要起来,但根本攒不起半点的力气,几次努力都徒劳无功。
范灿相信自己的手段,不去管他,等两个女子将情绪宣泄出来,对柴玲抱拳道:
“令姑娘置身险地,万望勿怪”
柴玲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头道:
“贱妾岂敢?若非公子援手,贱妾只怕已然落入虎口,难保清白。若非公子试探,我姐妹怎能看清他的真面目?公子的大恩大德,贱妾毕生难报”
范灿摇了摇头,道:
“姑娘言重了;济困扶危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岂敢居功?姑娘再勿要提。”
柴玲依言。凌燕这个时候也稳定住了情绪,站到范灿面前,双眼通红:
“你这坏蛋,害我白担心了一场”
“燕儿不可无礼”柴玲赶忙喝止。
范灿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不错,并无半点的生气,微微笑道:
“在下改日向姑娘道歉,先处理一下他吧。”
提到孙立,两个女子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各种情绪如百味杂陈,
“师姐,非将他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凌燕恨恨道。
“师妹饶命”孙立瘫在地上,惊恐万分,“我再也不敢了”
未等凌燕答话,柴玲一把从她手中夺来另一柄长剑,甩手掷了出去,将孙立穿了个透心凉,钉在地上,这厮满脸绝望地看着范灿,心有不甘。
范灿见她泪流满面,却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由微微叹息。
“呜呜……师姐,师兄……”凌燕早已哭成了泪人。
柴玲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两姐妹抱头痛哭。
范灿到了孙立近前,淡淡道:
“剑柄上有毒,可使人在百息之内气力全失;凌姑娘服过解药,所以无碍。你卖友求荣,其罪当诛死在柴姑娘剑下,半点不冤”
孙立的生机飞快地散去,眼光转向了柴玲二人,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你已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性命,罪愆已销;柴姑娘会原谅你的。”
孙立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解脱,头一歪,再无半点生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孙立不知自己必死,只怕不会有这种想法。
范灿摇了摇头,转向了柴玲二女:
“姑娘,且守住悲伤,葬了他吧。在下告辞,两位保重”
说着就要离开,救人之事已然了结,凶手伏诛,二女均是江湖人,提孙立收殓应该没什么问题。
“恩公且慢,请受我二人一拜恩公的救命之恩,柴玲和凌燕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范灿道声不必,转身即走。
“恩公尊敬大名?可否告知?”
“若有再见之日,自然会告知两位告辞保重”
柴玲二人还要再问,只觉得范灿身形微晃,化为一道轻烟,转瞬消失在夜幕下。
许久之后,二人收回目光,看到横尸当街的孙立,再次潸然泪下。
第一五九章 失传
从赶去救人到孙立身死,虽然波折,但其实前后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
范灿顺原路返回,当他赶上甄之义等人时,一行人刚过了路口,离镖局尚远。
待带听完范灿的讲述,甄之义一边走一边点头,道:
“若那位柴姓女子真的被当做礼物送给燕轲那混账东西,定然没什么好结果你小子不算冲动,给了那厮一个机会。”
范灿不语,甄之义话里有些惋惜。
“无空剑门的王田亮门主,也曾和邪魔外道为敌,称得上是一名好汉,可惜却教出这么一个不肖徒孙,殊为可惜。”
范灿搓了搓手,有些感慨:
“两个女孩子与他相处多年,一朝反目成仇,生死以对,会伤心很久吧”
“难免,据你的讲述,这三人本是以那孙立为首的,如今……比起周公允的女公子来,这二人幸运些;那位可是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惨死在七煞的手下,之后奔波逃命,吃了无数的苦头,若非幸运地遇到了贤侄,必然难以保全。”
听甄之义这般说,范灿点了点头,回忆起当日大雨中所见,张浩波和周兰芷的狼狈,七煞众人的很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知该作何感想。
阵阵夜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这大抵是夏日里唯一让人感觉到舒适的时候,若这个时候上床休息,想必非常惬意——至少比起白日烈日炎炎的时候好的太多了。
燕赵楼和龙门镖局相距甚远,至少隔了十多个路口,将近多半个燕京城,甄之义等人来的时候是骑马的,范灿却没有,因为他不精于骑术,所以周公允派出恭请范灿的门人也是牵着马陪在范灿旁边的。
宴席散后,众人各自回去。范灿无马,自然步行;甄之义一是关心范灿,二是喝的酒多了点,想散散心,醒醒酒,因此也没有骑马,只是指派两名镖局弟子先行回去,将马匹带回去。
燕京城和洛阳城一样,都是天下有名的大城,大街宽广,人口众多,大街两边酒肆客栈林立,店铺买卖簇拥,过往的客商络绎不绝。
范灿等人不着急赶路,解决了无空剑门的事,范灿向甄之义请教了这个江湖门派的一些情况,甄之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少有的博识之人;听他询问,便将无空剑门的渊源起始、杰出人物、主要武功路数和平日的江湖评价等细节一一讲与他听;当做是打发时间。
通过甄之义的讲解,范灿多少对这个不算很大的门派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无空剑门并非江湖上一流的大门派,若是将所有的门派排个榜的话,它只能排在二流末尾。无空剑门的门户在山西临汾城,也有百多年的历史,最为精湛的武功就是百年前无空剑客李云展独创的三十六路无空剑法,曾威震江湖;其门派名称也是因此而来。当初最鼎盛的时候无空剑门门下弟子也有二百多人,为临汾地界第一势力。
不过这种情况仅仅持续了十多年,在李云展被魔门的高手斩杀之后,无空剑门的气势便一落千丈;虽然有各大门派的照应,没有被魔教灭门,却再不复昨日威信。
李云展门下五大弟子,三人死于魔教手下;剩余两人虽然得以报名,而且齐心协力,有意继承师父遗命,奈何资质平庸,悟性不足,怎么也练不成无空剑法。至此往下传了三代,没有一个人将无空剑法练至李云展的境界,而无空剑门自身也泯然与江湖中。
无空剑门这一代掌门是三连剑李和,门下弟子三十多人,最出色的弟子就是范灿今日见到的这三人,那孙立是李和的嫡传弟子,在门内排行老第一,只是弱于李和和他的两个师叔。
这些人和他们的前辈一样,虽然继承了李云展衣钵,却仍旧无人将无空剑法练到他们的师祖那个地步,只是的了些皮毛,从那柴玲凌燕和死掉的孙立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只能算是二流末的武林剑客。
“若只论武功路数之类的话,这个门派最好的最精湛的只有那一套无空剑法。”甄之义负手而行,仔细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那无空剑法只是掌门之间代代相传,严禁传给门下弟子,虽然这是江湖上盛行的规矩,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事确实限制了这个门派的发展。呵呵,怎么说呢?”甄之义嘴角带着笑意,“这多少带着点敝帚自珍的味道,难以将那套剑法发扬光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范灿点头附和,那无空剑门的开山祖师李云展固然武功高强剑术精湛,但是看和谁相比;和龙门镖局这样天下一等一的势力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那李云展的武功未必就比甄之义这位副总镖头高;甄之义如此点评李云展的徒子徒孙的做法,是站在和李云展同样的高度上看的,并非是觊觎他的这套剑法,只是觉得这传承没能很好的传下来有些可惜罢了。
“江湖自古以来不缺少惊采绝艳的人物,但是除了很少一部分之外,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来。”甄之义微微沉吟之后,接着道,“这些人不缺乏创造力,而且起初的一部分前辈也不缺乏宽容的心,并非不敢将自己的所得公诸于众,但是这同时衍生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很多人所传非人”
“所传非人?”范灿微微一怔,“很多人继承之后,仗势欺人?”
“不全是”甄之义摇了摇头,“仗势欺人者众多,此类人大都是人渣,以武欺人,甚至有人为了武功弑师,师兄弟相残,而后得是一方将江湖搞的乌烟瘴气;这种人占了四成;所以久而久之,那些正派的高手们为了自己的名誉,大都会考验继承者的心性;但这些高手们本身大都是惊采绝艳之辈,总是想着找一个比自己更加出色的继承人,无论是在心性上还是在练武的资质上,但是这太难了,有些前辈高人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那些精妙的武功就被带进了棺材。”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这些绝顶武学的继承者,很多人的资质勉强可以继承衣钵,但是他们也面临着两个问题,一是超越前人,将武功发扬光大——这点很难,真的很难,几乎是一代不如一代;第二就是这些人因为得到了高明的武学,会被很多宵小之辈觊觎窥视,甚至遭遇暗算,轻者麻烦连连,重者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一种情绪就慢慢地滋生出来,那就是不再传下去,只传给自己的子女——固然保护了绝技,却为人为因素所限,很难再有所进步,更别说是发扬光大”
“前辈所言极是。”范灿点头道,人心各异,这就是江湖。
“所以说,很多的选择起初都是因为无奈,而这种无奈不可能因为时间而改变,因为人心复杂,难以改变。”甄之义叹了口气,惋惜不已,接着道,“久而久之,这种想法就成了习惯,而后变成了……非常严重的门户之见。”
门户之见,不同派别之间都不会将自己压箱底功夫和别的门派互通有无,更别说公诸天下。几乎每个门派的弟子入门之下,都要保证将自己所学收密,严禁传于门外之人。否则便要遭到整个门派的通缉追杀。
“虽说天下武功万流归宗,但万流究竟是万流,各有自己的奥妙之处,能将百家真谛融会贯通者,百年难遇。”
“这是一种无奈,身在江湖的无奈”甄之义连连摇头,“这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个人弱于别人,就有可能被人杀死或者奴役——虽然只是有可能,但是绝大部分人不会冒这个风险——所以,拥有自己的独门报名绝技,这是江湖常识。”
“世间不是没有人志向高远,不是没有人想要一统江湖,创出万世霸业,继而摒弃门户之见,天下大同,但……他们死的都很快或者很惨——无一例外”
“这天下太大了啊”
甄之义说到这里的时候,步伐平稳,神情淡然,范灿却听出了一丝落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暗自沉默。
“贤侄,江湖就是江湖,这是个五彩缤纷的地方,刚才所讲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过了一会,甄之义似乎是感觉到自己今晚话多了些,笑道,“它同样是个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世界,虽然武功不可轻传,但是仗剑天涯惩奸除恶都是比这更为精彩而有意义的事”
“前辈所言极是”范灿点头答道。
“若是一心纠结在武功上,固然有更多的机会扬名立万,但却也丧失了很多的乐趣”甄之义笑道,“对我来说,撇开保镖这事,走南闯北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范灿曾与他请教讨论过此事,非常赞同。
甄之义向范灿讲述了一些江湖往事,人心不古,绝技失传,自私自利,敝帚自珍,放眼看去比比皆是,有太多的遗憾和感慨。
武功不可轻传,这是江湖上的一条铁则,三仙三绝佛道二圣也不能例外,想想乾坤三绝只有左枫和千轻盈两个亲传弟子,而佛圣枯荣和尚至今没有一个嫡传弟子,可见一斑。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待看到龙门镖局的那在大红灯笼映照下的金字招牌,距离离开燕赵楼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两尊高大的石狮子在夜色和灯光下依旧是威武雄壮,令人望而生畏。
在大门口有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镖局弟子正在来回徘徊,双手时而背在背后,时而搓个不停,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刘奎这小子怎地还不去休息?在门口转悠什么?”甄之义认出来那人正是他手下的一个镖师,对身后弟子吩咐道,“陈彪,你上去问问……他过来了。”
未等甄之义吩咐完毕,那个被称作刘奎的弟子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老远就给二人打招呼:
“副总镖头,范少侠,你们回来啦。”
范灿以为他有什么着急的事,正好奇他怎么不沿街找过去,此刻见他话里并无慌张着急,放下心来,微笑拱手答理。
甄之义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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