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熹像是料到他会来的一样,没有惊讶。
无论是守卫差得离谱的后宫,还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都是针对着红秀丽、蓝十三姬和彩耀熹。
以耀熹聪明的头脑,只怕也是知道了。
可她偏偏不慌不忙,低头泡茶,没有着急,温柔的说自己没有空去死。还笑说如果自己死了的话,一定会被静兰吵,不得安宁。
本来急死的静兰,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学得耀熹的静,微笑着同样开了个玩笑,手下却还是怜惜不舍的抚上女孩的脸庞。
是的。他要信任眼前这个坚釰的女孩。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尽管他放手女孩自己处理,他还是偷偷的做了两手准备。他还是隔三差五的就往后宫跑,暗中看顾女孩的安危。
他的眼光没有错。
只从认识了耀熹以后,静兰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很好——他果然没有看错女孩。耀熹很漂亮的将事情办了起来。不但查得水落石出,保住了自身和其他人的安全,也明白了后面的势力。
她应该会高兴的,她越来越懂得在朝廷大坑里面当一个好官吏。
但静兰发现耀熹心里的那一道疤还未痊愈。
在红府的庭院中,耀熹依着院中的树,抬头看着皎洁的满月,背影透露出忧伤。半饷,耀熹又低下头,用自己的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耀熹背对着静兰,没留意静兰在看她,但静兰却是将耀熹的每一个举动收进眼底。
不要这样。不要老是苦着张脸。如果有回不去的时光的话,那就让他来给你更好的灿烂未来。
静兰笑着跟耀熹调笑,耀熹傻笑着靠在静兰的肩膀,静兰顺势将耀熹抱在怀里,耀熹这次却并非再也不动了。
她回应了他,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静兰的胸口,笑得更盛了。
他发现了。
她喜欢他。
那剎间,他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爆了。
她喜欢他。
不为别的,就因为耀熹喜欢他。
倚在他胸口的女孩笑着说她很粘人,别嫌她烦。
嫌烦?不不不,女孩,你可知道某朵兰花求之不得?!
可所谓能者多劳,耀熹马上又奔到蓝州去。
接到这个消息,静兰没有多惊讶。早在耀熹待在后宫的时候,他就发现耀熹的心飘到贵族派和蓝家身上了。
他决定要好好帮助耀熹。
只是帮助,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不是过分的保护。
拜托秀丽帮忙收拾了耀熹的行装,静兰写上字条就送去后宫让十三姬代为转交。帮着耀熹善后她在尚书省的公文,也顺道留意了一下耀熹同样也在留意的事——红家的情况。
可是,这只是表面的淡定——茈静兰的心中早已翻腾起来——他开始想耀熹了。
…甚至,思念成灾。
根本就是看见生活中每一件小对象都会想起她!
尽管蓝州一行并没有太大危险,他还是禁不住的担心她。
果然只要她不在身边就会不安吧。
为何明明案上有小山般的公文,明明忙得要命,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无力感。
结果因为太无聊而正在帮和亮买菜的静兰无意中在街上看到一间首饰店——是的,他跟和亮成为了朋友。爱屋及乌,咱儿也理解。
看着首饰店里的簪子,他再次想起了耀熹平日只用很简单的发带装饰的云髻。
于是,他陪和亮草草用完晚饭就自己一个人上了山,找到了柏木林。
静兰笑了笑,割了一块上好的柏木便回红府,慢慢用小刀雕刻起来。
慢慢刻画着,她会喜欢的兰花。
☆、被阳光照耀的兰花(3)
在紫州刻着兰花的同时,静兰手下的工作却也没有停过。千方百计地在羽羽和小璃樱的口中打听出众人已经顺利抵达蓝家在九彩江的府邸,并且找回了刘辉,不日将会启程回贵阳。
终于听见她安全的消息,静兰放下心来以外,也开始照顾到耀熹没有放心下的事——在蓝州和贵阳之间,两个人的书信一直没有间断。交代着两边互相的情报和状况,静兰和耀熹顺利在下一波开始前制止下一个朝廷暗涌。让绛攸弹劾黎深大人,总算是解了红家的危机。
但是,就算见到了整整一月没有见到的耀熹,静兰和耀熹脸上依旧没有表露很大的不同。
毕竟,他们是那个茈静兰和那个彩耀熹。
那个时候的静兰,不知道其实那个茈静兰和那个彩耀熹同样倔得可怕的性格会让他们两个同样头破血流。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静兰终于将整整一个月没有好好见过的耀熹接回红府。虽然明知道路上没有危险,耀熹也一定懂得回红府的路,但他还是像脑子坏掉一样,总有一种一刻都不能再等的感觉。
他,想马上见到耀熹。
在尚书省待了整整两个时辰,静兰终于看到了忙完的耀熹。
当然,他也马上注意到了耀熹眼下的乌青和耀熹脸上的疲倦之色。天天都把自己埋入公文和朝政的耀熹,越来越疲倦了。可偏生这人像某些鱼一样,永永远远都在游泳,片刻不消停。
看着谎言被自己拆穿的耀熹温婉的笑着说出真话,静兰皱起了眉头,说了多少次要她多休息,不要把自己累着。怎么那么多的女人都娇气,就唯独自家的小姐和耀熹就反其道而行,非要什么都一头栽进去,不肯放下手上的工作呢?
温婉的耀熹看着皱着眉头的静兰,苦笑一下,往静兰的眉心一弹,说自己知道了。
她真是知道了才好。
明明应该生气的静兰,看着耀熹疲倦但温婉的笑容,却又一次生不起气来,只能轻哼了一声。
果然这辈子是被她吃定了啊。
在厨房下了两个面煮着,静兰看了看门外耀熹差一点睡着的背影。
他突然很想去抱起女孩让她去睡。
他不想她受苦。
耀熹太好了。好到让静兰想捧在手心珍之、重之。他不想让任何人碰她——虽然这样很自私,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其实也不算是自私吧。不想让别人碰自己爱的人,是人之常情。
他想让耀熹知道,他爱她。
可又怕耀熹会拒绝。
但是如果她拒绝了,他还是爱她。
静兰开始发现,可能他对耀熹的情感比他想象中要更多。
本来只是朋友的两个人,是由什么时候开始相知,又是什么时候,静兰一点点的爱上这个女孩,甚至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不,就算她拒绝也好,他还是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好不容易堂堂正正喜欢一个人一次了,就不能闪闪缩缩!
静兰握紧了手袖里的兰花簪子,咬了咬牙,然后无比紧张的问耀熹七夕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耀熹可爱的歪歪头,然后应下了。
静兰终于放开了快要被他抓得裂开的衣袖,却又同时开始担心七夕那天应该做什么。
谁会猜到两个表面成熟的可怕彩耀熹和茈静兰其实在情感方面是个毫无经验的家伙?!
到了七夕那天,静兰在红府外等着耀熹出来。
脸上虽然不动,但手下仍然不自觉的抓紧了衣袖。
他不敢想象如果耀熹没有拒绝他会怎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静兰干咳了两声,将泛起的红晕压下。
在抬眼间,他看到了刚刚出门的耀熹。
薄施了粉黛的耀熹,在微微的月光和街上七夕气氛的灯彩的衬托下,一双盈盈秋水向他望来,略顿以后,嘴边勾起好看的弧度。
静兰的呼吸稍稍停济了一瞬间。
不,这下他更不敢让耀熹知道了。
这个姑娘好得接近完美的地步。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舍得,也害怕失去她。
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耀熹已经站在静兰的面前了,“去哪?”那把依旧温婉动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的语调问道。
静兰再次有了这辈子一定被耀熹吃定了的感觉。
结果脑子当机了的静兰和耀熹逛了不知多少摊的古玩赏物,彻底当机的静兰甚至没有顾虑到耀熹走了一晚上也会饿。
“静兰,”耀熹指了指旁边的烧饼摊子,“你要不要?”
看着耀熹的样子,静兰努力将刚才的乱七八糟思想都压下,然后恢复平日正常的样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下却有点懊恼自己的愚蠢,掏钱买下了两个烧饼。
“给您,夫人。您可真有福气,嫁给了这么一个会疼人的丈夫,一看就是贵人的气质!祝您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老丈利落的将装好的烧饼递给旁边的耀熹。
静兰看了看旁边接过烧饼,却又有点惊讶的耀熹,再看看笑呵呵的老丈,本着豁出去的心态,静兰一下牵起耀熹的手,忍着自己恬不知耻的羞耻感,笑着看着老丈,用明亮的声音说道,“承你贵言。”
静兰真心觉得这是除了对耀熹求婚和对耀熹表白以外,自己一生说得最好的话了。
“等、等等…”被静兰扯离烧饼摊的耀熹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本能地想要抽回被静兰牢牢牵着的手。
静兰看着被自己紧紧握着的手,又看看有点不情愿的耀熹,一皱眉,“不好吗?”
耀熹的视线对上静兰的视线,两个人在彼此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目光中愣了。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即使只是一瞬间,也好像是过了很久一样。那一瞬间,有让人眼眶发热的冲动,也有让人勾起甜笑的念头,更多的,却是想要和眼前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起去创造更多的永恒。
努力的,在对方那双美丽的瞳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独一无二,只能是那个他和那个她的存在。
有人说,情感和理智做出的决定,往往是南辕北撤。
但在这一刻,非也。
是因为太强大的情感,光芒可怕的将理智全部遮盖。
他吻了下去。
万幸,她没有拒绝他。
真的是很万幸。
静兰笑得跟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开心。他更加大胆的将衣袖里藏着的木簪戴到耀熹的云髻上。其实兰花的沉静和耀熹的活泼有着一点点的不相配。但静兰还是很执着地刻成兰花。
他想让耀熹知道,他在乎她。
“我才不会为了木簪就把自己卖掉。再问你要一样东西当信物。”
“好,你说。”静兰很爽快的答应了。
她说,她要他的坦白。但这不是指要静兰将所有事一一上报,她说,她想知道有关他安危的事。
这人。
答应和他在一起,不是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不是担心什么世俗,是担心他的安危。
真是一个笨蛋。
就是因为她是笨蛋,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看好她。
看着她仍然甜笑着的样子,静兰把她拥进怀里。
此生有卿,足矣。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茈静兰和彩耀熹,再也不分开。
于是他开始想象各种未来和耀熹的生活。和她一起在贵阳做官吏,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成亲,老了之后就在千山万水之中游玩……
他越来越放任自己爱她了。
高兴了好几天的静兰,却渐渐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应该去做。
耀熹并不讨厌被人隐瞒,她从来都觉得,只要不是危险的事,不是不公平的事,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她就不会逼对方说。但她其实挺喜欢了解自己喜欢的人,她,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套取着静兰的话,知道有问题的就闭口不谈,明白的就多关心一下。
静兰,还未将自己的过去跟耀熹说。他明白她不会逼他,但很多事,静兰想让她知道。
耀熹听了以后,没说话,抿抿唇,第一次很主动地抱住静兰,“抱歉。我什么都没有做得到。”
温婉的声线中,透出了丝丝心痛和担心。
怎么办?
这种姑娘,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果然是不可能放得开吧。
耀熹抱着静兰的那一刻,静兰就下定了决心。一定,一定不可以让她有危险。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爱一个人。
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绝不是是用来耍帅。这是真话。
如果没有了她的话,其他东西,就没有意义了。
茈静兰和彩耀熹,这两个人,注定有着解不开的牵绊。
他爱她。
她若不离,他必不弃。
☆、被阳光照耀的兰花(4)
在忙里偷闲中好不容易甜蜜了几天,耀熹又开始投入工作中。有别于一般的少女,耀熹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琴棋书画,耀熹从不会无缘无故挂在口边,有时候静兰也会怀疑究竟女孩是从哪里来才会明明琴棋画都不懂唯独书读得那么好。除了工作就只剩下休息的耀熹,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过分投入工作。
其实她不是特别喜欢工作,她只是觉得工作是唯一能让她的生活有意义。也不能完全这样说,她对于未来,总是有希望的。
静兰曾经看过很多次,耀熹在她以为没有人的角落自己一个人看着前方。
她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身上的伤疤没有痊愈过,但仍然看着前方。
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耀熹总会不懂得自己去休息,有时候受了委屈,吃了不该吃的亏,也总会觉得这是正常,会说服自己这只是爬上山的时候被某块小石绊倒,然后咬咬牙就过去。但有些委屈是不该忍的啊——将耀熹看得一清二楚的静兰,怀着这样的担心,然后发现自己的担心原来是真有其事。
躲在暗处的静兰,看着耀熹从军器监走出,她整个人开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一拳打向墙壁,然后如同往常一样闭上眼睛按耐着。
连耀熹都忍不得的,一定也是难缠的东西。偷偷动用了平日的人脉,静兰打听到那后靡的动作和最近对耀熹做的事。
原来如此。
静兰正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然后在黄昏的时候跑去耀熹的房间,捏着姑娘的脸哄她高兴。姑娘一笑,说自己不会心软。
那样的好姑娘让静兰再一次从脑海中浮现出不能让她受伤害的念头。
就在此时,一个侍官前来让耀熹进后宫。
闪过疑虑后,静兰跟着耀熹进了后宫——他妈的后靡还真搞起来了——敢碰他的人,一句脏话又何足挂齿?
耀熹说她要去救出秀丽和若樱。
静兰下意识地握紧了耀熹的手。这个笨蛋,会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静兰始终不放心把她送进虎口。一个色迷迷的老男人,遇上正值花期的玉颜,不是虎口是什么?
耀熹回过头来,看着静兰的眼睛,秋水之中满是平静如水的目光。倔得可怕的姑娘,没有退缩。
静兰看着那双秋水,抿抿唇,放开了手。
只是暂时而已。马上,他就会再次牵起女孩的手,而且再也不放开。
他终究还是放了姑娘一个人进去虎穴。
她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
静兰咬咬牙,守在府外等着白大将军和楸瑛的支援。看着静悄悄的府邸,一阵恐惧感涌上心头。现在有动静或者没有动静都一样让静兰毛骨悚然。
要不是考虑到眼前的一大批家丁都实力不浅,静兰一早就冲进去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白大将军和楸瑛,同时,府里开始传出了动静。静兰和白大将军开始往里面冲,可明明那么多的御林军,也竟然不能很快地打败众多的家丁。静兰听着里面越来越大的动静,皱起了眉头,手下却没有停过,像是发了疯一样,再次用着前所未有的速度攻下眼前的所有家丁。他知道,他慢一秒,耀熹的危险就多一分。自己都不能完全击退这些家丁,又何况是只有基本防身武功的耀熹?
怀着万二分的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