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提亲这件事,若樱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的。我想先问你们。我不想,让她左右为难。”绛攸抿了抿唇。
“…。好吧。我们白家人心思单纯,除了打打杀杀时有些头脑以外,其他时候都是懵懵懂懂的。若樱丫头苦。母亲大人去的早,我和父亲大人是不会教她些什么的。这丫头,虽说离开白家,但骨子里却是白家人的性格。她跟别的闺中女子可一点也不一样。本来我和父亲大人也担心她的生活的,但现在,我想应该不用了。”雷炎对上绛攸的视线,笑了笑。
“也不是的。若樱她其实很懂礼仪的…慢着。白大将军您的意思是…若樱、我、你把若樱许给我了?~!”绛攸又惊又喜的看着雷炎。
“真是的。只是我许了,父亲大人的那关你还未过呢。听着,若樱的意思是像樱花一样,她是应该像樱花一样幸福的。要是那天若樱不开心了,我们白家就算是与红家作对也会让若樱回来的。”雷炎严肃地看着绛攸。
“是是是!我一定、一定会对她好的!”然而某个激动过了头的绛攸完全忽视了自己手中的茶杯。等绛攸冷静下来的时候,手中的茶杯已经被握碎了。
但是,那样的幸福感,换作是谁都会激动的。
像是得了糖的孩子一样,绛攸的好心情足足维持了好几个月。当蓝楸瑛看到自己好友的花痴笑容时,一向顶着迷人笑容的楸瑛也只能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满溢的幸福感美得让其他人不忍心泼冷水。
的确,蓝楸瑛到现在都记得上治六年正月初十的那一天自己人人的那个笨拙样。
“我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是那么紧张啊?白大将军不会因为今天出了什么差错而不将若樱许给你的啦!”楸瑛笑看着在卧室里着急的绛攸。
“行啦行啦!”绛攸一紧张,连时间都忘了兼顾,本来约定要在午时才出发去迎亲,这下,才辰时,绛攸就骑着马,领着八人大花轿往白家进发。
“但是,绛攸,”好心提醒的清攸话还未说完,就被楸瑛堵住了嘴。
而另一边,正在白府闺房里梳妆打扮的若樱也彷佛听到了迎亲的礼乐。
“那个,不会是绛攸大人那么早就出发了吧?”秀丽看着镜子里的若樱,苦笑着说。
“嘛~一定是这样了。哥哥看着也不会拉着绛攸,肯定是看着好戏吧~”十三姬笑着说,“小若樱你打扮上来还真好看~~说起来,这粉色的樱花簪子还真漂亮~”
片刻过后,绛攸的迎亲队伍来到了门口。很罕有的,没有众人的玩闹和恶作剧,若樱直接站在房里等着绛攸。
因为,谁都替这对开心。李绛攸和白若樱,两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人,但当两个站在一起之后,就成了一幅完美的画。
虽然隔着红头巾,但若樱还是依稀看到眼前的人影。
“若樱,你紧张吗?”绛攸牵着若樱的手。
“不紧张。…不是有你在吗…”若樱有点害羞地低了头。
过了多年以后,绛攸想起这些年少时候的事的时候,还是会因为想起若樱的脸而露出幸福的笑容。
白若樱的存在,本身就是李绛攸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成亲后的若樱,因为绛攸的缘故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温柔。慢慢地,若樱会早上起来做早饭、会为绛攸准备便当、像个小女人一样帮绛攸准备所有生活用品。
明明是那么日常的生活,但绛攸还是很开心。
只因为,那是若樱做的。
那样的幸福,连上天都忍不住要给他们来个加码——成亲短短三个月,喜事又接一桩。
“这样我就有义女了啊。”耀熹慢慢地抚摸着若樱的肚子。
“真可惜小秀丽不在,要是小秀丽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的~”十三姬说着将若樱面前的茶换成热水。
“因为秀丽又继续往其他州份了啊…。十三姬!怎么连我最爱喝的樱花茶也不能喝啊!就一小口~~~~”若樱鼓起腮子,努力地向自己的两位友人卖萌。
“不可以。”耀熹举起手指摇了摇,“茶有药性,浓茶更是伤胎。你也不想绛攸大人和你的孩子有什么不测吧。”
“…。好吧。”若樱松下肩膀,“说起来,耀熹你考完国试打算去哪里呢?”
“你怎么越来越跟绛攸大人一个样?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耀熹笑了笑,“这还得看悠舜大人的决定。我现在以缥家巫女的身份入朝,是代表了缥家对女子入仕、以及缥家和朝廷关系新的界定,我这颗棋子可不能用错。”
“小耀熹,听哥哥说,你对于被迫住在蓝家府邸有点不满啊~”突然想起什么的十三姬带着坏笑迫近了耀熹。
“…哪有。我是缥家人,却也有蓝家的血脉,为着让缥家的行动更顺利,我自愿入住蓝家府邸的…。蓝将军怎么这样说…”耀熹拨了拨头发。
“蓝家府邸挺好的啊。上朝用马代步也挺方便的,怎么会…。慢着,我知道了。耀熹,你是嫌蓝家府邸在蓝东区,红府在红东区,跟静兰隔得很远是吧~话说回来,当初静兰在大年初一带着你出现在执政室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呢~”若樱带着可爱的坏笑,满脸期待的看着耀熹。
耀熹看着两个凑得越来越近的友人,叹了一口气。怎么被围攻的对象成了她?虽然若樱没有完全说错…。。因为尽管两人隔得那么远,但是耀熹还是会故意穿得很平民的样子溜出去见静兰…。想到这里,耀熹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
“看,我们没有说错是不是。”若樱笑了笑。
耀熹扶额,用足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话题拉回若樱的身上。就这样,三名少女在这个难得休闲的公休日由早上一直聊到晚上。
“要不是送你们出来,我都不发现原来这颗樱树已经开花了啊。”走到后宫某个小庭院的时候,十三姬惊讶地发现樱树已经开花了。
若樱看着那樱树,笑了笑,“红色的樱花,真美。”
耀熹笑了笑,掂起脚尖摘了一朵盛开的樱花,插在若樱的髻上,“那样的樱花,不是很像你和绛攸大人吗?”
“诶?我和绛攸?”若樱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绛,亦即深红色;而若樱,人如其名,是像樱花一样。所以,深红色的樱花,就像李绛攸和小若樱一样吗?小耀熹。”十三姬笑着看着樱木。
“嗯。”耀熹看着若樱,“这是寒绯樱。很珍贵的哦。樱花遇上红色,变得更漂亮了;红色遇上樱花,在刚强中,也多了一份柔情和美感。所以说呢,红色和樱花,”耀熹顿了顿,“是——绝——配。”
若樱抬起头看着耀熹,突然让耀熹看到她眼中的水气。
“不能哭哦~小若樱,我不可以让我的义女是个爱哭鬼~~”十三姬看着若樱,“说起来,我要教我义女骑马和剑术~明明她母亲和义母都是那么帅气的女人~”
“什么啦!总说得好像一定是女儿一样。”若樱吸了吸鼻子。
“男女都好。”耀熹说着看到了一个人影提着灯向他们走了过来。“那是绛攸大人吗?”
“应该是。”夜视能力较好的十三姬说道,“小若樱,有空要来后宫找我啊!我一定帮你准备好的。”
“嗯。谢了!”若樱向二人道别,往绛攸走去。
“真是的,李绛攸竟然连小若樱不高兴都不知道。”十三姬小声地撇了撇嘴。
“配着优秀的绛攸大人,若樱会觉得自己配不起也是正常的。不过,她不知道,其实她的存在对绛攸大人来说真的很重要。”耀熹看着若樱和绛攸走得越来越远的背影,笑了笑。
“当然了。深红色的樱花,特别漂亮。等这些樱花谢了以后,我就存起他们来酿樱花酒。若樱生产后,我们三个人大喝一顿怎样?”十三姬笑着看着耀熹。
“当然好了。我也很久没有碰过酒了。”耀熹看着那深红色的樱花,笑了。
自此,红色和樱花,再也不分离。
李绛攸和白若樱。
简简单单、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很戏剧性的恋爱,由相遇到相爱,都平淡如水。但是,却最难得。
他们用最平淡的爱情,活出了最美丽的生活,孕育出最美的,深红的樱花。
☆、流水与桃花
“进来吧。”十三姬在门外人进房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关上门。
“姬,你怎么每次都好像做贼一样?”清攸苦笑一下,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这…姬,红家怎么送了那么多的聘礼来?”
虽说十三姬是首席女官,分到的房间不小,但有那么多的聘礼,也终究占了房间的一半位置。
“…我也是吓了一跳。今早哥哥派人将聘礼送来,说是让我自己保管。”十三姬皱了皱眉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宗卷,“好在有清单。”
“你一定省得一份份查看是吧?”清攸微微一笑,“送了礼饼、凉果、茶叶、帖盒…为什么要送文房四宝?还有一对剑?慢着,为什么会有红家专用的香料?”
“那个,哥哥说是因为红黎深大人准备的。”十三姬有点苦恼地看着眼前的聘礼,“该怎么说呢…。就像是什么都有的一样。他们可能就只剩下没有送什么名贵的画之类的吧。”
“…姬,你不喜欢画,吗?”清攸有点犹疑地看着旁边的十三姬。
“不是不喜欢。打个比喻而已。”了解清攸的十三姬马上做出解释。“说起来,这次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额,我有东西想送给你。”清攸有点害羞地从袖里掏出一个宗卷。
“这是…流水和桃花吗?”十三姬有点惊讶地接过那个宗卷,只见带着点刚劲的笔墨画出了流水淙淙和一颗盛开的桃树。
记忆中,这好像还是清攸第一次正正经经地送礼物给十三姬。
“嗯。喜欢吗?”清攸带着红晕地问。
“…。那个,这是聘礼,吗?”虽说不是第一次收到男性的礼物,但面对清攸,十三姬还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算…。吧。但是,我想亲自送给你。”清攸说得脸更红,抿了抿唇,将身旁的人儿有点生硬地拥进怀里。
“清攸…”十三姬抿了抿唇,然后在清攸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虽说那样亲密的关系维持了那么多年,但其实清攸并不经常抱十三姬,没有记错的话,也就仅有三次。一次是在表白的时候,一次是提亲的时候,还有一次,也是第一次,是在十三姬和清攸因为黑狼一事吵架又和好的时候:
“…姬。”门外又传来一把熟悉的男声。
十三姬理着手上的丝线,没有回话。
“…对不起。…但是那样的事,我真的…”
听得这一句,十三姬再也忍不住,一把打开门,“陈清攸。我就那么不值得被信任吗?”这句话才问出口,十三姬就有点惊讶了。
明明除了哥哥和迅,她都从来不让其他人这样了解自己。
这一点,清攸很早就知道了。蓝十三姬,明明是个贵族公主,但受的苦难可不见得比其他人少。单单是一个司马迅,就伤得她体无完肤,甚至渐渐学的将自己收起来。
其实,陈清攸和蓝十三姬有着很相似的经历——因为有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就算苦也不能向身边的人发泄。
“…。不是不信任,只是,习惯了。”清攸看着十三姬,扬起淡淡的浅笑。
十三姬看着清攸,突然觉得所有东西都很远。他们两个,就像是被世界抛下的可怜人,在互相安慰对方。不,以前遇到什么事,十三姬都不曾想得如此悲观。
“…。。就像,司马迅一样?”清攸缓下目光,却又低了低头,“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他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蓝州的时候,我进去救你。无意中听见。”清攸看了看十三姬,“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瞒你的。我…”清攸抿了抿唇。他明明是想保护十三姬的,怎么现在反倒伤害了她?
“…迅的事,已经是过去了。眼罩我也扔了。。。。。。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十三姬抬起眼,“清攸,我不是躲在你身后让你保护的。”
“…。黑狼,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我,就只是陈清攸而已。”清攸看着十三姬,将十三姬所有的悲伤收进了眼底。
“…。清攸。”十三姬看着清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攸顿了顿,走到十三姬的身旁,将十三姬的侧脸埋在自己的肩膀里,“你辛苦了。放心吧。无论是谁,都会很平安的。”清攸抿了抿唇,“你也是。”深知十三姬的忧虑,清攸有些不忍地说。本来不快的十三姬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了。
他们,一点都不复杂。没有戏文里的什么约定,什么花前月下、私定终身,都没有。比起耀熹静兰和若樱绛攸,他们显得有更多的不般配。就只是,互相安慰、互相扶持而已。
“姬?”清攸的声音将十三姬拉回现实。“那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我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十三姬将清攸送出门外。
清攸这个人,那么多年来都是那么严谨,从来都不会僭越,晚上甚少留在十三姬的房。就连表白都是严肃得很。想起那天,清攸快要出发前丢下的这句话,十三姬想起就有些想笑。
“…姬,能让我,以后在你身边保护你吗?”清攸将披风披在十三姬的身上,生硬地将十三姬抱在怀里。
收到那么含蓄的告白,还是第一次。
但也很珍贵。
不浪漫、也不是特别好听,但却让十三姬的心动了。
有一种,能跟他走下去的信心。
不知不觉中,这种信任,变成了依赖,变成了难能可贵的情。
“十三姬,”耀熹拿着簪子在十三姬的髻上比划着,“带哪个比较好看呢?”
“小耀熹你有身孕就不要做那么多~坐下来歇歇吧。”十三姬将耀熹轻轻按下。
“没事的。过了头三个月,做些事倒是让我清醒点。这样对胎儿是有好处的。”耀熹坐在十三姬的旁边,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十三姬,再过一晚你就要嫁人了啊~”
“说的我好像远嫁一样。”十三姬笑了笑,“算起来,我们由六年前一起,到现在嫁了人还是在一起…。”
“六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你和清攸…。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我们都很震惊呢。”耀熹梳理着十三姬的长发,“不过,怎样都好,我相信十三姬你的眼光不差。咦?”耀熹在抬眼间看到了十三姬房间里的一幅画,“之前好像没有的…”
“那是清攸画的。”十三姬看着那幅画,扬起灿烂的笑脸。
“流水桃花?”耀熹看着十三姬温柔的眼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别有天地,非人间。”十三姬念着诗,看着那美丽的流水和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耀熹看着那桃花,“是给新娘的诗。流水和桃花,”耀熹看着早已被幸福包围的十三姬,“十三姬,你的眼光,绝佳。”
十三姬掩饰着自己害羞的笑容,将一支桃花簪子固定在髻上。
上治十一年二月初春,蓝家公主蓝十三姬下嫁红家红清攸。
“真是没有想过十三姬和清攸也能在一起。”带着耀熹片刻离席歇息,静兰看着席间清攸的喜色,又低头看着耀熹。
“我看见十三姬说起清攸时的神色,就知道十三姬终于找到她的归宿了。”耀熹扬起笑容,“她一定会幸福的。”
“嗯。但是,以前她和司马迅的事…”静兰抿了抿唇。
耀熹看着院内的一颗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