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个人送走以后,耀熹和静兰两个人立在荒野中。
“…你打算怎么做?”静兰问。
“我们去□□寺。我要搞清楚天气。”耀熹看着静兰。
“嗯。”静兰翻身上马,然后如同以前一样扶着耀熹坐好。
耀熹坚定地望着前方,是的,要加把劲了。
就让我们努力地去捍卫自己的梦想。
☆、(六十八)成长
“疾病是需要浓雾和雨水才会传染得快,长老您就实说,能不能在三日后起风前有起雾和下大雨的可能呢?”耀熹皱着眉头问眼前的长老。
“云姬大人,老朽……如果依据往年观测结果来判断,可能性是零……可是,若根据长久以来,生活在红州的我个人感觉,总觉得再一天之后,或许会发生浓雾与下雨的情形……”长老摸了摸下巴。
“有没有更有把握的方法呢?比如说,有没有能用术镇压蝗灾的可能。”静兰直视着长老的双眸,眼睛里充满了紧张。
“就算有那种办法,施展法术的人也会死。这种法术和收妖驱邪不同,要能影响气候变动,不是纯正血统的最高位术者是办不到的。不能因为朝廷犯下的错误,就要术者用性命去收拾残局。再说,现在这里也没有能办到这一点的术者。”长老说完,皱了皱眉头。
耀熹沉下眉头,的确,不能牺牲全国的子民,也不能牺牲术者。羽羽、榴花、珠翠、蔷宜……一个个术者的脸在耀熹的脑海里。许久才抬起头,耀熹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长老。请下令全社寺做好随时都能放出染病飞蝗的准备。”
“云姬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就等雾。但是这几天也不能松懈,缥家会继续放出驯鸟,南旃檀的人海战术也不可以停止。我…不容许彩云国被这些蝗虫毁灭。”耀熹闭上眼睛,低下了头,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才抬起头来,“劳烦您了,羽章大人。”
羽章微微一惊,又笑道,“果然是云姬大人,连老朽这种小人都知道。”羽章流露出欣赏的神色,“今晚都那么夜了,不如云姬大人留下休息一晚吧。”
耀熹微微一愣,跟随羽章进入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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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章大人。是有什么事吗?”耀熹笑了笑,悄悄地走到羽章身边。
“云姬大人果然心细如尘。”羽章回过头来,睹见耀熹是一人前来,才神色自若地扫了扫胡子。
“羽章大人要云姬留下,自然不是只因天色已晚这种原因。话说回来,我想问问:究竟所谓纯正血统的最高位术者,包括谁?”耀熹盯着羽章。
羽章笑了笑,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刚直大胆的巫女了,有着那样的身份,又有那样的能力和头脑,是不是会为神力界带来新气象呢?
“纯正血统,也就是双亲皆有缥家或者羽家血统的术者。至于最高位,就是指所有大巫女,还有缥家亲自授勋的最高术者——也就是家兄。”羽章背着耀熹。
“羽羽大人若知晓此事,定会奉上性命不辞。但正如您所说,我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耀熹叹了一声,“就等雾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羽章本闭上了嘴,却又忍不住地说,“雾,让人看不清前路。蝗虫会一味的乱撞,加上疾病,一定会死去的。可是为人来说,前路有雾,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羽章大人。”耀熹愣了一下。
“实话说,如果只是云姬大人,就不必为蝗灾奔波到这一个地步;如果还是放不下的话,才会有如今站在这里场景。认清了前路,才走得下去。”
耀熹一愣,随便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起身出去。
这样的话,不是没有想过。却从未有人像羽章一般说动耀熹。
真的有一种累透了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是彩耀熹还是缥耀云,看不清前路,甚至会质疑自己现在做的一切。就好像那蛮牛一样,只知道解决蝗灾,只知道不要看到百姓痛苦,只知道不可以放手不管。
究竟,是应该怎样呢?
耀熹低下头,皱着眉头,在雪地上坐了下来。
迷茫着寻找前路,灰心地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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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些的时候,来雪地里找回耀熹的是静兰。
“脑子有问题吗?在这里白吹风。”静兰脱下斗篷给耀熹披上。
耀熹轻轻地推开了静兰,“谢谢。你别着凉了。”
突然某个气息的改动,静兰一下把耀熹护在身后。
“狐狸男!”耀熹反射性地叫出来。
静兰拔出剑,护着耀熹。
“静兰,能逮着他吗?”耀熹看着静兰。
狐狸男转身就要走,静兰和耀熹马上往前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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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掉了。”静兰这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的时候了。
“也难怪,谁知他会半途跳上马。”耀熹像是泄了气的坐在地上,随手在旁边拿过还未被蝗虫吃光的树皮,掏出打火石起了火,“先休息一下吧。”
静兰也坐在地上,看了看耀熹。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静兰先说了,“…本来没有想过你会出来的。”
当初说打开信道以后就不会再打扰耀熹的人,是静兰。
“…没办法。放不下,忍不住,只能出来。我放不下彩耀熹。我承认。我也放不下当初的梦想。好像榴花姬一样,她到现在,还是没有放下她最初的梦想,即便人人都说她变了——保护好每一个落难的人,就如同一个王者一样。我同样放不下,所以我才来了。”耀熹一下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到眼边的泪水忍住。
静兰静静地听着,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都一样,被迷雾所困,谁都不能给对方些什么。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六十九)最初和现在
接下来两天,静兰和耀熹两个人一直在红州各处帮忙救灾,晚上空下来就聚在一起讨论剩下的一切,弹指间就过了两日,也就是说——还有不够一天就会起风了。
“还有一刻就要到正午了。”耀熹瞭望着远方的天空,天空却丝毫没有要起雾还是下雨的意思。
“已经和长老说了要放出染病飞蝗,只是…”
“我知道的。”耀熹抬头看着天空,好像不舍,又好像心疼一样看着紫州的方向。
两个人沉默良久,到最后打破两个人灰色的天空的是一刻从天而降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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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缥家的榴花感受到某种震动,一下从位子上站起来。
“羽羽这个大笨蛋!”榴花抓紧了手,又闭上了眼睛,“大笨蛋,连命都不要了吗…。”
不只榴花,蔷宜和珠翠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
“羽羽大人…。。”
曾经是最高术者的羽羽,为了全国的百姓,把自己点点滴滴都捐了出去,就连最后的一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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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羽羽大人!”耀熹抬手接住一滴雨滴,看着倾盆而下的雨水。
“羽羽大人他…。。”静兰伸手扶了耀熹一把,没让她跌倒。
“羽羽大人是打算牺牲自己吗?不可以!”耀熹叫出了声。
羽羽的角色至关重要,不可以在这一刻死。
耀熹一下拿过旁边的一把匕首,在手臂上界开一个口子,整个手臂顿时满手鲜血。
“你干什么!”静兰想拿过耀熹的匕首,却又在下一刻缩回了手。
耀熹坐在地上,闭着双目,运行体内的神力,慢慢的把羽羽的力量推回羽羽体内。
这种事情,还是由我们来吧。
天上的雨,像是几年没有下的一样,一下全倒了下来。
让我们期待着焕然一新的彩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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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竟然用自己救了羽羽大人。”蔷宜皱着眉头。
“是唯独那丫头才能做到的事。我没有告诉她,她母亲也有缥家的血统,只是她母亲没有遗传到神力而已。羽羽的命除了她以外,也就没有其他人能救了。不过那丫头只是用自己的神力为羽羽续命,不会死去的。懂得用那丫头,也就是羽羽唯一值得我欣赏的地方了。”榴花很罕有的精神抖擞。
在紫州的羽羽,同样因为如此而落下了眼泪。
“…。。云姬大人…”羽羽筋疲力尽地吐出耀熹的名字。
珠翠闭上眼睛,皱起柳眉,远眺着苍穹,“耀熹小姐,果然还是那个昔日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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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季大人,终于下雨了呢。”迅抬头看着大雨。
“…是彩耀熹那丫头,对吧?”旺季抱着手臂。
“是羽羽大人用神力改变天气,她又把自己的神力悉数分了给羽羽大人,才保住了羽羽大人。”迅笑了笑。
“那丫头,会用那丫头和红秀丽也就是王该被欣赏的地方了。”旺季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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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耀熹接过静兰递来的药,低声道谢。
“…羽羽大人没事了。小姐他们已经赶去了州府。”静兰坐在耀熹旁边。
“…我还是得谢谢你。”耀熹看了看静兰,又低头闭目。
“…蝗灾快完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静兰别过了脸,没有看着耀熹。
“…不知道。…你应该会到秀丽身边去吧。”耀熹支着身子,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泡起了茶。
“…嗯。我应该会到小姐身边去,听她吩咐吧。”静兰草草完结了这段对话。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除了品茶以外,两个人就只是这样静静的坐着,偶尔抬头看对方一眼,交换一个没有意思的眼神,又坐下来继续喝着茶,虽然只是很简单的日常生活,却是两个人珍而重之的宝贵时光。
难得能这样坐下喝杯茶,以前举手能触及的事,现在却是像天上掉下钱一样的不可思议。
难得的平静,让静兰想起了一段对话。
“…覮瑟大人跟我说过一句话。她说,迷失了,就把路找回来。把路找回来,把自己找回来,然后连带着自己的心愿,一步步的实现下去。”静兰看向耀熹,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耀熹喝茶的动作凝济了那么一刻,然后又变回平常一样。
自己的心愿。最初的心愿。这个问题耀熹不是没有想过,早在被榴花带入梦境的时候耀熹就已经想过了。说起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自己的心境像是毛线一样,斩不断理还乱,就连自己最初的心愿,最初的心都已经找不回来了。
自己最初的心愿,刚刚来到这一个世界的时候的心愿。
是什么呢?自己在大殿上骄傲地在官吏面前所说的辉煌说词。
后来连静兰什么时候走,耀熹都忘得一干二净。
就好像正在做一件事时,突然被些什么打扰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浑然忘了自己本来应该做什么。
是的,迷失了,就把路找回来。把自己找回来,然后骄傲的、不假思索的告诉所有人自己是谁,在离开这一个世界的时候,还能笑着回看自己达到了的目标——有一片难能可贵的真心,不被世俗污染的初心。
☆、(七十)日月
“云?你怎么回来了?”蔷宜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蝗灾已经结束了,铁碳和王都都已经有人帮忙了,我就先回来这里了。榴花大人还好吧?”耀熹看向蔷宜,蔷宜很清晰地看到耀熹眼里少了些迷茫。
蔷宜笑了笑,“应该不会有事的。因为缥家现在少人的关系,我每隔三个时辰就得巡视缥家一趟,不过我已经好好地安排人手了。缥家的守护者我已经分成了两大部分,轮流当值,每隔四个时辰就换一批人,驻守缥家主要通道以及榴花大人魂魄和本体的地方。我已经吩咐下去,让每一个地方的巫女都留意着这些消息,有什么就来告诉我们。其他时候我都陪着母亲大人,希望不会出事吧。”蔷宜一字不漏地说。
经历了那么多事,就连当初那个胆小又平凡的蔷宜都成长成了一个说话井井有条,懂得安排人手的一个大巫女了。耀熹点点头,和蔷宜再寒暄几句,就去见榴花。
“…回来了啊。”榴花支着自己的头,没有一丝的表情,却有一种平静的感觉,像是早就猜到耀熹会回来一样。
“…榴花大人,您还好吗?还有一件事——谢谢您。”耀熹平静地笑了笑,和当初那个彩耀熹一样。不,不应该这样说,来到至今这一步,彩耀熹早就和缥耀云一样了。
“…你这丫头,”榴花向耀熹招招手,耀熹小跑着到榴花身边,蹲在榴花的身边,榴花像是看到了自己久违的孩子一样笑了笑,轻轻抚摸着耀熹的头。“也不知道分寸。把自己的手臂划破,是流了至少三碗血…咳咳,才救下了我和羽羽吧?…明明知道我和羽羽都命不久矣,却仍然要用自己保着我们吗?”
这是有记忆以来榴花和耀熹说得最多话的一次,耀熹笑着滑下眼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感动和不舍。“…您和羽羽大人,都是云姬和耀熹,绝对不能失去的人。无论是对我来说,还是对大局,您们都是很重要的——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耀熹笑得更加灿烂,“是你告诉了我,要如何做自己,真的很感激。”
“…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的。”榴花笑了笑,是从坐上大巫女这个位子开始就被剥夺了的笑容。一直都放不下的事物,是因为缥家的族人们而拿起,到最后却是被眼前这一个本来自己已经打算让她留在第二个时空的人所救赎。直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
提醒了自己,最初那一个缥榴花是如何的。
其实自己才是应该说谢谢的那个人吧?
榴花倚在椅子上,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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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大人。”耀熹必恭必敬地说。
“噢,回来了啊。果然是我的好女儿。”覮瑟甜甜地笑了笑,替耀熹整理好耀熹的衣裳,一边泡好了香茶,这是她和耀熹习惯详谈一番前的动作。
“…谢谢您,母亲。”耀熹趴在桌子上,像一个在母亲面前毫无警戒的孩子。
“好了,知道你今天辛苦了。不过一定要吃了饭再睡觉,饿坏了可不好。”覮瑟一边说,一边把备下了的点心和饭菜拿到耀熹面前。
“…母亲。我真的很感谢您。你不止拼上性命把我生了下来,还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候,给我支持,最后的最后,更把我从迷失的道路上拉回来。要不是您,我也不会记得自己是谁,不会记得自己的路该如何走,不会记得,原来自己是彩耀熹。”耀熹笑了笑,眼角的湿热让耀熹一下落下了眼泪。
“…母亲真的很开心。就算在你出生后的二十年没有好好陪着你,现在总算为我亲爱的女儿做了一点事了。不要再哭了啊,待会哭到眼肿了就不好看了,可不能浪费你母亲我遗传给你的美貌啊。”覮瑟拍了拍耀熹的肩膀,像是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一样,和蔼地笑着,慢慢扫着耀熹的后背。
“说真话,从前到现在,一直都迷失着,先是在红府闹了一通,又傻气地参与国试,疯疯癫癫地努力着,回头想起来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认清自己做了的事,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一年人生,真的很可笑。”耀熹擦干泪水,笑了笑,“我,缥耀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覮瑟欣慰一笑,举头望着明月,不知是为着自己的女儿还是想起了过去的种种,笑着红了眼睛。
踏雪寻梅,又岂只是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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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纷飞,把整片大地都染成了白色。黑色的天空透着一层薄薄的金色,和耀熹的心情一样。
“云,啊不,耀熹,你是打算现在出去吗?”蔷宜笑了笑,把耀熹的包袱递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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