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谭晋玄早已心生邪念,想到小娘子就在八十步外,大小姐就在两里路外,谭晋玄压下心中的惊恐,急促的应声道:“今日就是大成之日,可以出来了!”
说完,就感觉耳朵里窸窸窣窣,好像有个小孩躲在里面捉迷藏,如今要爬出来。
谭晋玄心中有些失望,阴神如果是个小孩,恐怕就不堪大用,不能拿去风流倜傥,入小娘子梦中。
等耳中不痒,谭晋玄把眼睁开一条缝,偷偷瞄了一眼。
不料,竟然是一个三四寸高,瘦的像麻杆,丑的像夜叉的小人,像老鼠一样在地上打转蹦跳。
谭晋玄顿时心塞,手脚变得冰凉。
花费好些银两,又搭上数月功夫,怎么就修炼出如此丑的阴神?
这丑陋模样,不堪大用,更别提尺寸。
谭晋玄失落的喘不过气,一口气窝在心里,他眼珠凸起,死死盯着这三寸高的阴神,想看看除了丑陋矮小,有没有什么玄妙功能,比如五鬼搬运术可有?
千万,要有神通啊,否则所有心血就都白费了。
谭晋玄居心不正,妄想有鬼神相助,让他可以无法无天,结果却走火入魔,只差一口气就要憋死自己。
万幸此时邻居老妪前来串门,敲门声惊醒了谭晋玄。
谭晋玄心中一颤,就看到夜叉般的阴神吓得到处乱窜,上桌钻柜,在墙壁房梁上如履平地,惶惶地四处狂奔。
这阴神神情慌张,仿佛热油中的青蛙,挣命跑了几圈后,倏的不见了。
谭晋玄这才呼了一口气,顿时两眼发直脸色发青,急剧的呼吸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心神失守,他脸色惨淡如黄纸,噌的跳起来,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嚎啕大哭,竟然疯了。
谭晋玄三十多岁没考上秀才,早就被人耻笑,村中农夫都不请他给小孩子启蒙。
三十岁的老童生,已然科举无望。
乍听到金丹、阴神、神通,谭晋玄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死也不肯撒手。
花费大价钱学来了,本想凭借阴神、神道改变命运,从此想睡哪个小娘子就睡哪个小娘子。
可没想到……村人不叫他老童生了,都叫他疯童生。
谭晋玄闷坐家中,死活不肯出门。
拿起四书五经苦读,他发誓要考上秀才,不料拿起书就头痛欲裂。
“罢了,只能专心走神道。练出几种神通来。”谭晋玄拜访能人异士,慢慢又搜罗到一些法术。
某天坐在家中,老母让他下田,帮忙拉犁耕地,准备春种,谭晋玄勃然大怒,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岂能下田做泥腿子?
和老母大吵一架,老母和邻居跑去耕地了,谭晋玄不愿下田,躺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看着树上的乌鸦出神。
他竟忍不住说道:“鸦兄,可有好处?”
想了想,又说道,“鸦兄,可有漂亮妹妹,介绍与鄙人?你老母可否风韵犹存?”
乌鸦歪头看着谭晋玄,好似很鄙夷他。
谭晋玄心头火气,拿起鞋子朝乌鸦砸去。
乌鸦飞在空中,突然说道:“谭晋玄,谭晋玄,南山有山羊,取回来,你吃肉我吃肠。”
谭晋玄最初不信,但乌鸦反复说这句话。
谭晋玄心中一突,忽然想到:“莫非这才是我的阴神神通?”
带着几分怀疑,谭晋玄跑去南山,果然看到有只老山羊躺在山顶。
“我神通大成矣!”这老山羊断了腿,被谭晋玄拖回家宰了,肉要留着补精气。
至于羊肠、羊肚、羊肝……要留给母亲,要拿去敬神,岂能给一只丧鸟老鸹。
谭晋玄贪婪无度,但乌鸦并没有捉弄他,还是常常跑来指点他上山寻肉,路上寻财,暗处寻宝。
谭晋玄整日在山上转悠,常常往家里带肉食,有时还带些钱财回来。他老母心中怀疑,但想到读书人就该有肉有粮,老妪也就不说什么。
人心难满,欲壑难填,吃上肉,谭晋玄还不满足,他还想发财。
“鸦兄,鸦兄,你可知哪里能发财?”谭晋玄两眼放光,跟着乌鸦进了太行山。
谭晋玄在山里遇到了恶虎,和恶虎一拍即合,干起了哄骗路人行商,谋财害命的勾当。
恶虎食人,谭晋玄收藏衣衫钱财,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功夫,死在他们手里的路人行商,已经有二三十个。
老虎说到这,摇摇头道:“天衍四九,留一线生机。然而居心不正,对生机视而不见,执迷不悟入深渊。”
“这书生固然可怜,被这世道逼上绝路。但这不是他变本加厉,修炼阴鬼,走上邪道的理由。”
“他本可以选择去死。”
第5章 老妪告虎()
谭晋玄修炼邪道,上山和恶虎勾结,谋害行脚商人二三十。
因他读过书,懂得如何逃避官法制裁,挑选的都是外乡人,下手又谨慎,迟迟没有暴露,官府也不曾派人捉拿他。
他在外面杀人快活,却苦了他老母,以为他进山后死于虎口。
谭氏老妪年已七十,还有力气种田,但想到倘若生病垂死,喝口水都没人端来,她就害怕极了。
心有不甘,谭氏老妪在鬼神面前哭诉。
可老妪只是愚昧,并无邪念,她向鬼神哭诉,鬼神却不敢引她走邪路。
哭求鬼神无益,老妪也拿出山民的剽悍,滚刀肉般爬起来,擦擦眼泪把供品都吃了,香油也喝了。
老妪对自己说道:“罢了,罢了,儿子死了,街坊薄情,鬼神拿钱不办事,我也只能去衙门求大老爷,倘若不成,就死在衙门,还能赚一口薄棺材。”
往日里,乡下人对衙门畏之如虎,有点事都自己解决,轻易不去衙门。
这老妪心生死志,一股蛮横之气从她内中发出,她竟跑去衙门,敲鼓鸣冤。
差役出来一看,是个老妪,两手空空连诉状都没有。
按照常理,这等人要扔出去,或者先打一顿杀威棒,省得她藐视衙门,屁大点事也跑来敲鼓喊冤。
可差役仔细一瞧,这老妪身体还算强壮,但声音苍老,已经难辨男女。
这是个高寿老人啊。
这等人打不得,一打就死了,只能哄着她让着她。
老妪进了县衙,她也不懂规矩,只是跪下,昂着头高呼:“苍天大老爷,老虎吃了我儿子,让我老无所养,我来状告老虎!”
也是巧了,县官也是修炼《浩然正气诀》的,他定睛一看,这老妪虽然蛮横无知,但并无邪念。
县官心中一动,也不想为难她。但状告老虎这事,轻易不能答应。
否则从今往后,衙门里就要招募几百个猎户才行。
且给她点钱,责令她的街坊照拂她就是了,县官笑着说道:“老虎不在人道中,岂能用人道官法制裁它?”
“不行,老虎吃我儿,偿命!”老妇人愚昧,但不傻,她审时度势,也看出来县官差役都怕她忽然死了。
老妪心想,我若死在衙门里,纵然不能损害你们什么,也能恶心你们。
以此残躯恶心官老爷,值了。
老妪哭闹的更厉害,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直呼‘老身给大老爷祝寿’。
县官见她蛮性发作,顿时好感全消,大声呵斥她,让她回家,“你活着,自有街坊照拂你。你若死了,衙门有公祭,街坊有路祭,你也不需担忧身后事。”
老妪心想,街坊岂能比过儿子?
官老爷,你看那村中神婆神汉,整日里有人敬畏,不缺吃穿,出门有牛车。你看那村中鳏寡,讨一口水一口饭,勉强苟活,站不稳无法走路,只能推着独轮车。
老婆子我也豁出命搏一把,说不定独轮车变牛车。
“老身孤苦一辈子,老来定要享几天福。老虎吃了我家状元郎,害我没福享,我就要告它。”老妪不依不饶,赖在县衙。
县官心想,“我修浩然正气,鬼神我不怕,也不信报应。但她胡搅蛮缠,我不能打她,拿她没办法。不如哄她回家,命人好生照拂她吧。”
“老人家,你这样做是触犯王法的。但念你年老,我就不惩罚你了。你回家去,我命人为你捉虎。等老虎捉到了,你这苦主再来诉它。”县官换上和颜悦色,哄老妪回家去。
“不行,必须有告示,俺才走。”老妪跪的累了,干脆像鱼干一样趴在地上。
“……”君子可欺之以方,县官哭笑不得,拿着老滚刀肉没办法,只能让衙役把差役、帮脚都叫来,问问谁能去捕虎。
“谁要是把老虎捉来应诉,本官必有厚赏。”县官瞪着差役,用眼神告诉他们:给本官解围,否则有你们好看!
老虎可是要吃人的,谁特么闲着没事去捉老虎?差役们齐刷刷低下头,都像泥塑一样。
县官敲着桌案,沉声道:“五两,十两,十五两……倘若没有勇士,本官就花20两,另募贤能。”
衙役的职分是祖传的,岿然不动。差役的职分是挣来的,惹恼了大老爷就惨了。
差役中有个叫李能的,他这人也是个滚刀肉,平日里胆大包天,屠户的女儿都敢娶。
昨夜他交公粮不济,被屠家女狠狠的打了一顿,在柴房缩了一夜。
今天心情不佳,来上差的时候找老丈人麻烦,老丈人被他讹的没法,只能给他切了五根熟猪鞭,又给他钱打了一角酒,把他哄走。
在路上偷摸吃完猪鞭,李能坐在后衙看别人赌钱,就着赌和盐,把一角酒喝完。
虽然人没醉,但心已经醉了。
现在听县官大人说‘二十两’,李能一双眼睛腾地红了,二十两,能买多少驴鞭鹿鞭?
他一步就蹿出来,三步走到台前,拍着胸脯说:“大老爷,二十两我能!”
县官不喜酒汉,但他也知道临时工不好干,事多钱少老无所依,也只能忍了。
至于二十两……倘若捉到老虎,赏钱可以从捐项中拿出来,老虎剖了可以送礼,也可以售卖。得到的钱,可以给老妪养老。
“如果十天之内捉到老虎,再加五两!”县官手一挥,批道。
“小人不要五两,倘若是雄虎,只求虎鞭!”李能眼睛一亮,见县官好说话,赶紧大声说道。
衙役哄堂大笑,县官也无语,只能答应他。
县官训斥督促一番,谭氏老妪也被劝回家。
李能拿着勾牒回家,胆子也肥了。回到家中,家中母老虎要发作,反而被他打了一顿。这屠家女见了捕虎勾牒,惊呼‘你不要命了’。
“老子豁出命打虎,你这母老虎敢发作,今夜先打杀了你!”
李能不畏死,屠家女生怕梦里被杀,反而怕了他,老老实实给他做饭洗衣。
等到第二天酒醒,李能非常懊恼,但看着家中母老虎服帖,他又觉得值。
左右矛盾之下,李能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县官应付老妪的把戏,把她哄走了事。”
第6章 老虎应诉()
李能想的简单,这老妪进一趟县城要两天,还要背着饭,夜里也无钱住店。
走一趟就要她半条命,倘若多走几趟,还不拆了她那把老骨头?
李能也是滚刀肉,在家玩了几天,就拿着勾牒回去交差。
“大老爷,老虎没找到。”李能跪下说道。
旁边的衙役挤眉弄眼,偷偷讥笑。
县官没做声,默了半晌才说道:“你上前来。”
李能心中一突,回头狠狠瞪了衙役一眼,但衙役根本不怕他。
走上前,县官仔细看李能,见他气色红润,精神焕发,没有丝毫风尘疲惫。
这泼皮好大胆,竟敢敷衍了事。倘若不惩治一二,恐怕本官官威扫地。
县官一拍惊堂木,怒道:“好一个没找到!捕虎公文已发,赏钱已募。你说能办到,岂能容你反悔!”
你应付本官,本官不追究,你怎样办事,本官不过问,本官只要结果!
李能不恨县官,只恨衙役,但他骑虎难下,只能恳求县官给他票子,让他拿了票子去召集猎户,进山捕虎。
县官心中憎恨李能吹嘘,虎视眈眈恨不得吃了他,但县官何尝不是骑虎难下,只能答应李能的要求,给了他传票。
李能先去打听一番,才知道谭老妪的儿子谭晋玄是个疯童生,不知道在哪学了几手法术,整日里身边跟着一只乌鸦,后来跟着乌鸦进山去了。
“直娘贼!这不是坑人吗?”没有老虎,去哪捉虎?
只能召集了县城内的猎户,打听了老虎出没的地方,摆下窝弓套索,吃着冷饭喝着冷水,连续几天几夜埋伏在山谷,希望能捉到一只老虎,把差事应付过去。
可惜,恶虎伥鬼狡诈,正统猛虎命不该绝,都不曾落到他们手里。
眨眼间一个月过去,老虎毛都没捉到一根。
县官也没情面可讲,板子啪啪啪打下来,李能被打得两股血淋淋。
这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李能吃了大大小小几百板子,还有几百板子寄存,倘若再捉不到老虎,就要被活生生打杀。
走投无路了,李能也不敢在家,跑去县城东边,钻进一个城隍庙里,跪下祈求老天爷可怜。
想到自己从小丧母,未娶丧父,孤苦伶仃做了屠户女婿,好容易做了差役,本以为出头之日,没料到竟命不久矣。
“我怎么这么苦啊。”李能抹着眼泪,失声痛哭。
……
老虎带着刘秘,从太行山出来,一路上老虎如履平地,刘秘却吃了不少苦。
但看在《猛虎变》的份上,刘秘咬着牙,坚持不放弃。
老虎讲解猛虎变,讲解先天武者境界,本以为刘秘肯定不能理解。
但刘秘曾在梦中在济南府的大学堂学习名为【生物工程】的专业,对生物、医药均有涉猎。
老虎一讲先天武者境界,刘秘就将其翻译成生物术语,轻轻松松就听懂,并且领悟了先天武者筋肉皮膜贯通,精气神融合的秘密。
假以时日,刘秘必然成为先天武者……如果他肯花费功夫,耗费钱粮,肯吃苦。
“大王,我们为何去城隍庙?”又费了些功夫,躲开村寨,专走田间小路,走到县城外的城隍庙附近。
看着城隍庙,老虎教导道:“鬼神虚妄。但愚昧之人不能见无形,必须假借有形之物,才能和他们交流。”
老虎在前面走进城隍庙,刘秘想了想,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城隍庙里,差役李能正在嚎啕大哭。
老虎走进去,小小城隍庙登时拥挤。
李能惊慌失措,屁股着地,在地上腾挪,拖出一条暗红血迹,他也不觉。
老虎眯着眼,瞅也不瞅庙里的神像,只是蹲坐在李能面前,尾巴在地上敲个不停。
李能暗呼城隍救命,但城隍毫无反应,老虎也不鸟城隍。
定定神,李能心想,莫非这位山大王通灵,听说有人告它,它就来应诉?
恭敬的朝老虎拜了拜,李能说:“大王,如果……您是来应诉的,能低个头,让我给您上了枷锁?”
“不是真的枷锁,就用一根细麻绳,好让人知道大王您来应诉。”
老虎两条前腿趴下,让李能捆。
李能额头冒汗,抱着虎头,将麻绳松松垮垮的捆了老虎脖子,又让老虎在庙里等待一二。
李能这厮机灵,跑去城门口夺了一面铜锣,一路敲着锣,高呼:“谭氏丢了儿子,状告山大王,山大王前来应诉,如今已被收押。”
城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就连守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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