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他们总觉得胆敢住进鬼宅的女子本身就不一般,闹不好,也不是太干净,所以,邻居们都尽量离她远远的,从不主动去接近。
这倒便宜了韩梦娇,在这里一住三四天都无人过问。不过,也不免有些孤单,因为叶紫灵每天早出晚归,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南记,所以也没什么时间来陪她,所以,韩梦娇只能努力适应这份寂寞。最重要的,是要适应这种自食其力的生活。
叶紫灵早就交代过她,煤炭在什么地方,柴火在什么地方,斧头在什么地方,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在什么地方,洗衣盆在什么地方,搓板和皂荚在什么地方,柴米油盐在什么地方……韩梦娇虽然娇生惯养,却也不笨,一眼就看出来,这位曾经和自己同为林家小妾的女子,是要自己动手做那些下人才做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韩梦娇倒是欣然接受,而且跃跃欲试,只是力不从心。当初从韩府被赶出来后,她随着母亲和姐姐搬到蔡家巷,每天浆洗缝补衣物,着实辛苦,可是母亲和姐姐一直都在呵护着她,很多重活儿都不要她去做,所以,虽然从官家小姐骤然变成了洗衣女,可是对于这角色的适应,还没有转变过来,因此,很多生活的必须技能,她都没有来得及学会。当然以前她也根本不想学。住到蔡家巷后,她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林世伟的身上,指望着通过林世伟重新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只是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现在的她,不得不开始正视现实,在叶紫灵这里,自己摸索着劈柴、打水、烧火、做饭……将自己变成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韩梦娇坐在院子里,右手拿着斧子,左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根粗大的木头,运足了气力,朝着木头横截面的中心劈了下去。可是,劈歪了。
韩梦娇毫不气馁,再接再厉,接着又来了一斧子,可是差点儿砍到自己的左手,木头依旧没有劈到半分。
韩梦娇沮丧地叹了口气:“我怎么这么笨啊!”然后扔了斧子,放弃劈柴,先去洗衣服。
从井里打水倒是轻车熟路了,只不过仍旧是每次只能打上来半桶。韩梦娇吃力地提着水桶,将水倒进洗衣盆里面,放好搓板和皂荚,开始揉搓衣服。由于在蔡家巷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衣服很快就洗完了——本身也不多,就她和叶紫灵两个人的——然后鼓起勇气,接着去劈柴。
“啊呀!”韩梦娇尖叫一声,本能地扔掉了斧子,沮丧地看着被自己拿斧子削破的手指头。
到底还是把手砍破了。
韩梦娇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将鲜血直流的手指放入口中,险些掉下泪来。正打算进屋去寻些白药和白布包扎,忽听得有人敲门。
韩梦娇小心地、尽量不发出脚步声地走到了院子门口,隔着门缝往外看。
原来是丰年。
丰年跟着林世杰来过两次,所以韩梦娇认得他,于是打开了院门。
因为叶紫灵的三保险比较复杂而沉重,所以韩梦娇不得不把那只被斧头削破的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把那三重保险给弄了下来。
丰年进得门来,帮助韩梦娇重新上好了那三重保险,说:“叶姑娘叫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说,这里白天只有你一个人,恐怕很多活计都不方便做。”
韩梦娇感激道:“也没什么可做的,我们就两个人,活儿也不多。”
丰年朝院子里扫了一眼:“要说描龙绣凤啥的,我自然帮不上忙了,不过打水劈柴,我还是能忙你做一些的。韩小姐别客气,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一眼看见被胡乱扔在地上的斧头和木头,“你是在劈柴吧,我来帮你。哎呀,你的手破啦!”
其实韩梦娇只是一个手指头破了,可大概因为她血小板低,所以竟然流血不止,看上去倒也有些吓人。
丰年以为她刚才在劈柴的时候把整个一只手都给劈坏了,一时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握住她的那只手腕:“有没有白药?赶紧先包起来!”
受够了林世伟的打骂嘲讽和冷遇,忽然间出现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冲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腕,还用这样急切的口吻关心着自己,韩梦娇一时之间不由得忘记了手指的疼痛,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在屋里,有白药和白布呢。”
丰年说:“那么赶紧进去包扎啊!”依旧握着韩梦娇的手腕,一直来到屋子里。
韩梦娇指点着丰年找到了白药和白布,丰年熟练地将白药小心地撒在伤口上,由于药物的刺激,使得伤口骤然间更加疼痛,韩梦娇不由得轻轻叫了一声。
丰年说:“忍着点儿啊,一会儿就好了。”又拿起白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韩梦娇说:“谢谢你,丰年。”
“韩小姐太客气了。”丰年一边收拾叶紫灵的药箱,一边说。
“你看……我都叫你‘丰年’,而你却叫我‘韩小姐’,是不是对我很不公平啊?”韩梦娇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
丰年笑道:“丰年只是个小厮,韩小姐叫我名字没什么不妥,可是丰年对韩小姐直呼其名,那就不礼貌了。”
韩梦娇说:“没关系,现在我也不是二少爷的妾室了,你就叫我梦娇吧。”
丰年说:“那怎么行?”一边说,一边人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我帮你劈柴吧。”
丰年抡起斧子,三下五除二就劈好了足够叶紫灵和韩梦娇七八天用量的柴火,又给厨房的水缸里面打满了水,然后告辞。
韩梦娇恋恋不舍地目送丰年走出了院门。丰年回头叮嘱道:“你别出来了,免得被人看见,等会儿上门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把刚刚包好的伤口给弄开了。”
韩梦娇恋恋不舍,但是只得点头,关上了院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给谁做的荷包?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给谁做的荷包?
直到半夜时分,叶紫灵才由林世杰送了回来,因为工匠们收工之后,两人还商量了如何应对四家木器行联手挑战的事情,不知不觉,天就晚了。林世杰坚持要送叶紫灵会来,叶紫灵一看,这么晚了的确路上不安全,于是就答应了。
叶紫灵轻轻敲门,怕惊动了邻居,又担心韩梦娇已经睡了,听不见。
可是,刚刚一敲门,韩梦娇就来了,吃力地打开门,对他们说:“怎么今天这么晚了?”
叶紫灵说:“你还没睡啊。对了,今天丰年来过了吗?”
韩梦娇一边跟着他们往屋子里走,一边说:“来过了,还帮我打了很多水在水缸里,还劈了很多柴火呢,我看了看,足够咱们用七八天的了。”
林世杰笑道:“是吗?我可没见过丰年这么勤谨。”
韩梦娇的脸红了一下,可是因为天已经黑了,没人看见。
到了屋子里,林世杰略坐了一下,就告辞走了。叶紫灵哈欠连天的,打算简单洗漱一下就睡。正要去烧水,忽然看见韩梦娇的左手上包着一块白布。
“你的手怎么了?弄破了吗?”叶紫灵走过去问道。
韩梦娇抱歉地笑了笑:“是我太笨了,劈个柴也劈不好,还把手弄破了。不过刚好丰年来了,要不,我还真的做不了这么多呢。”
“难道院子里晾的那些衣服也是丰年洗的?”叶紫灵纳闷道。
“哦,衣服是我洗的。”韩梦娇顺手拿起之前放在桌上笸箩里的针线活儿,一边凑近了灯光飞针走线,一边说,“洗好衣服之后,我就去劈柴,可是,斧子却没砍到木头上,砍到了我的手上。我太笨了。”韩梦娇一直都在自责。
叶紫灵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劈柴那样的重活儿,你若是干不了,就等着我回来再做好了。”
韩梦娇继续做着针线活儿:“不要紧的。第一次不会,多做几次就会了。现如今,我也应该学一些生计,不能总是依靠别人。”
“你的想法是好的,不过凡事都不能着急,慢慢来。”叶紫灵一面等着炉子上的水烧开,一面强撑着自己不要坐在板凳上睡着。
“你的手破了,就暂时不要做针线活了,要不,伤口很容易挣开的。”叶紫灵看韩梦娇一直在做针线,担心她的伤口,就劝道。
“哦,只是一个荷包,不费事的。”韩梦娇低着头,只管忙碌。
“荷包?”叶紫灵来了兴趣,睡意也被驱散了一些,“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荷包了?打算送给谁呀?”忽然紧张地心想,该不会是送给林世杰的吧。
“不……不是送给谁的,是我闲来无事,随便做做的。”韩梦娇有些慌张。
“可是这都半夜了啊,既然只是随便做做,那不如等手好了再做吧。”叶紫灵回忆了一下刚才林世杰到来的情景,韩梦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那么就是说,这荷包不是送给林世杰的咯?
想到了这一点,叶紫灵稍稍安心了一些,同时也十分鄙视自己。分明是自己主动要离开林世杰的,那么林世杰无论喜欢谁或者无论谁喜欢林世杰,自己都无权过问。
那么是谁呢?
难道是丰年?
叶紫灵觉得这也有可能。丰年那小伙子仪表堂堂,身材魁梧,练得一身好拳脚,心也细,对待女孩子们也颇有耐心,林府的很多丫鬟都很喜欢他。而依着韩梦娇现在的遭遇和处境,喜欢一下丰年,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丰年的父母虽然只是林家家奴,可是家风甚严,恐怕不会同意韩梦娇给他家做儿媳妇的。韩梦娇虽然给林世伟做妾时间不长,可是几乎夜夜都要受他**,供他发泄。已经失去了处子之身的韩梦娇,又是这样的娇弱,今后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叶紫灵叹了口。
韩梦娇抬起眼睛看看她:“紫灵姐姐,好端端的,为什么叹气呢?”
这几天,两人已经互相改了称呼,韩梦娇称呼叶紫灵为“紫灵姐姐”,叶紫灵则称呼韩梦娇为“韩妹妹”。
“哦,我只是想起了生意上的一些麻烦事儿。”叶紫灵看看水已经烧开,从炉子上拿起铁壶,兑了温水,开始洗脸。
韩梦娇说:“我真的很羡慕姐姐,会做的事情那么多,还会做生意呢。”韩梦娇绣好了一朵花,拿远了一点,左右端详着。
“什么事情都是要去学才会的。”叶紫灵洗好了脸,开始梳头,“你看你不就学得挺快嘛,这才几天功夫,打水生火做饭,你基本上也会了。”
“可是我还不会劈柴。”说到“劈柴”二字,韩梦娇的脸又红了一下,被眼尖的叶紫灵看见了。
叶紫灵已经有八分肯定,韩梦娇这个“随便做做”的荷包,真的是准备送给丰年的。可是,恐怕是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韩梦娇已非处子之身,丰年的父母,是不会同意的,虽然丰年目前还没有说下亲事。再说了,这说不定只是韩梦娇的单相思呢。
叶紫灵又用青盐到外面去漱了口,回到屋子里,和韩梦娇一起睡了。
躺在床上,韩梦娇总是睡不着,忍不住和叶紫灵说话:“紫灵姐姐,今天是你叫丰年到家里来帮忙的吗?”
叶紫灵已经快睡着了,含含糊糊回答道:“哦……是的……我怕你一个人,做什么事也没个人搭把手,也怕你不安全……”
“紫灵姐姐,丰年跟了大少爷多少年了?”
好长时间都没听见叶紫灵回答,细细一听,人家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韩梦娇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大睁着眼睛,却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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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咱们还是应该从他们内部入手,争取能够迅速地瓦解他们。”这天清晨,叶紫灵来到南记,看见林世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可是派谁去好呢?”林世杰说,“我也知道这个是好法子,可是,万一弄巧成拙,反而会坏了事。”
“有谁比他们自己内部的人更加不会引起怀疑的呢?”叶紫灵笑了笑,“据我得到的消息,恒裕、金顺、承泰、荣丰,这四家木器行中,荣丰的实力是最弱的,规模也是最小的,而且,荣丰的何老板本身不太想与另外三家联手来对付庆盛昌,只是由于他和金顺的杨老板有些亲戚关系,加上还借着金顺一笔银子没还,所以,不得不答应了与他们联手。我想,我们可以先与何老板接触一下,得到关于四家木器行更多的信息,再作打算。”
林世杰沉吟道:“若是何老板不肯理睬我们,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这就要看你林大少爷的本领了。”叶紫灵将双臂抱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林世杰。
“总是给我出难题。”林世杰无奈道,“上一次那一百个‘福’字,弄得我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今天,又让我去联系荣丰的何老板。如今何老板和恒裕是一起的,我真的担心,他不会答应呢。”
“他不会不答应的。我打听过了,那位何老板本身就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虽然已经加入他们那个联盟,可仍在摇摆,因为他似乎不太想对付庆盛昌。”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啊。”叶紫灵说,“恒裕与庆盛昌不共戴天,是因为曾老爷曾经在林家受辱。金顺与庆盛昌作对,是因为他们的杨老板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与庆盛昌作对,现在有了恒裕这个有力的援手,自然更不会放弃打击庆盛昌的好机会。剩下的承泰与荣丰,承泰的朱老板是因为素来与金顺的杨老板交好,而且曾经也为了一笔生意与庆盛昌发生过不快,与庆盛昌作对也在情理之中。最后就只剩下荣丰了。据我所知,荣丰木器行的何老板是一个十分本分的生意人,只是守好自己的店铺,从不与人争长论短,也没什么进取心,从父亲手里接管这家木器行以来,从未想过要做强做大,而且这次又是被强拉着去和那三家联盟的,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担心与庆盛昌作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咱们不妨软硬兼施,一面许他一些好处,一面吓唬吓唬他,让他率先放弃与那三家木器行的联盟。”
林世杰高兴地说:“紫灵,还是你的主意多。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还真的要被四家联盟给吓住了。”
叶紫灵说:“那么东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物质奖励啊!”
林世杰眼里含着笑,说:“你就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会给你的。”
这样一来,叶紫灵反倒什么都不好意思要了,只是嘟囔着:“我只想你许我的那一成股份尽快兑现。”
“除了这个呢?”林世杰沮丧地说,“你就不想要点儿别的什么?紫灵啊,如果不是因为我特别了解你,那真的要将你当做那些爱慕虚荣掉进钱眼儿里的市井刁妇了。”
“可我现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市井刁妇啊。”叶紫灵理直气壮道,“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金枝玉叶吗?”
林世杰真想说:只要你想当金枝玉叶,那就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会将你当作我的金枝玉叶来呵护一辈子的。
可是,眼前又浮现出严玉容和高素月的影子。
只能叹口气,说:“对了,上次你留在家里的那枚头钗,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一件首饰,明天我给你带过来。我看你打扮得也太素净了,不像个女孩子。或者我给你买件新的首饰,和那枚头钗换着戴?反正那枚头钗,也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