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您和您的弟子？毕竟，他们是被你亲手赶出去的。”
郑轲不卑不亢，但在平田望却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刚要反驳郑轲，却看到凯瑟琳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站在最后面的阿布索伦虽然无所事事，但注意力很明显不在他身上。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他的心头。
郑轲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的意味，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别的不说，面前的杜兰兄妹在对待他时，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这让他心生顾及。
平田望害怕的不是杜兰兄妹，而是与杜兰兄妹年纪相仿的这批厨师。无论他愿意与否，这批人肯定是法国未来料理界的中流砥柱，要是他们对他有意见，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的弟子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
想到这里，平田望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说的不错，有一定道理。凯瑟琳，你的这位朋友，有点意思。”
“那当然，平田爷爷，如果没有两下，我也不会把他带过来。”凯瑟琳也偷偷地松了口气，既然平田望已经让步，她也要给平田望留足面子。
“你是从亚洲过来的？”平田望问道。
“我是在日本学习厨艺的华夏人。”郑轲解释说。
“日本？”平田望立刻有了兴致，“你在哪所料理学校学习的厨艺？”
“远月学园。”郑轲如实回答。
听了郑轲的话，平田望呲牙笑了起来，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你的学弟啊。”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远月学园的学弟……远月学园，这个名字好让人怀念啊，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日本了。”
学弟？难道这个人是远月学园毕业的学长……听声音，大概在30岁上下，甚至更年轻。
就在郑轲发愣的时候，那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他的样貌这才出现在郑轲的视野中。
这人留着一头浅红色的碎发，戴着黑色镜框的眼镜，琥珀色的双眼锐利有神，脸庞坚毅，又充满着自信，嘴角微微扬起，全身周围充斥着一股傲气。
郑轲感到这个人极为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了，是在月天之间。
“啊，您是四宫学长？”郑轲喊出声来。
没错，就是他，四宫城一郎，第七十九期十杰首席，他的照片，挂在月天之间的墙壁上。
“你知道我？”四宫微微一愣，疑惑地看着郑轲。
“是呢，您的照片在月天之间的墙壁上挂着。”郑轲说道。
“啊？是他啊？”凯瑟琳也想了起来，她在月天之间的时候，确实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四宫点了点头。
这时，平田望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虽然你刚才的那番话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不能随便给你做厨刀。那你就和凯瑟琳一样，如果能做出一道展现你刀工的料理，并让我和四宫主厨全部满意，我可以破例给你做一套厨刀。”
“诶？四宫学长也要？”郑轲疑惑地看着四宫小次郎。
“嗯，既然平田大师这样说了，那你也就给我来一份吧？”四宫小次郎回答说。
“那好吧，平田大师，请问您的厨房在什么地方？”郑轲深吸一口气，手心却出满了汗水。
都说各行如隔山，虽然平田望在打造厨刀方面是专家，但是在料理上，并不一定有很高的造诣。但四宫小次郎却不一样，当年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是十杰首席，现在十多年过去，厨艺肯定有很大的提升。
因为四宫小次郎的加入，郑轲突然感到了一股压力。
“跟我来吧。”平田望穿上鞋，走在最前面，郑轲和其他人紧随其后。
第22话 刀工
“这里面的设备，以及厨具，应有尽有，甚至材料也有一些。”平田望将郑轲领到厨房。
郑轲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厨房，大致翻了一下冰箱里的食材，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材料，最后不得不拜托阿布索伦，请他把车内的保鲜箱拿过来。趁着这个间隙，郑轲也在厨房里找到了他能用到的配料。
阿布索伦气喘吁吁地将保鲜箱抱过来，交给郑轲。打开保鲜箱，郑轲从里面取出了整鸡、冬笋、火腿以及香菇。
接下来，就是开始处理食材。
因为厨房并没有准备鸡汤，所以鸡汤就要郑轲来熬煮，这在无形中，延长了料理的时间。
郑轲把情况说明之后，四宫小次郎和平田望表示理解。
于是，郑轲把除了鸡胸肉之外的鸡腿放入锅里，添加佐料，开始熬煮，另一方面，将香菇倒入水中，进行水发处理。
因为熬煮高汤，实在太耗时，所以，其他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所事事。
郑轲要注意火候，不时撇去产生的浮沫，同时也要熬煮鸡胸肉，然后趁着间隙，看了摆在操作台上的厨刀。
这是一整套厨刀，从最常用的西餐刀、片刀、剔骨刀，再到日本的庖丁、柳刃，应有尽有。
郑轲挑选了一把片刀，握了一下，感觉重量略重，但不影响使用，用来做这道料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话说，虽然只是使用的厨刀，但刀锋寒光四溢，让人感到浓浓的寒意。
这也是一把好刀。
“唉，还以为能看到刺身呢？”阿布索伦叹了口气。
凯瑟琳鼓着腮帮，狠瞪了阿布索伦一眼，什么时候，都是他在这里拉后腿。万一平田望让郑轲做刺身，这不是让郑轲左右为难吗？
阿布索伦立刻明白过来，连忙低下了头。
幸好，平田望并没有在意这些。
世界料理种类繁多，厨师也只能擅长其中一两种，所以平田望也不会要求郑轲太多。
小火慢炖鸡肉，直至浓浓的香味逸出，等到外面的人也开始饥肠辘辘，郑轲终于有了动作。
将水发的香菇去蒂洗净之后，用厨刀平切成薄片，将香菇的薄片放在小碗的底部，然后开始处理鸡胸肉、火腿和冬笋。
这才是真正见证刀工的时刻。
本来平田望对郑轲的料理，并不上心，但是在郑轲切下两片鸡胸肉后，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全神贯注地看着郑轲和他切下的鸡胸肉。
鸡肉薄到极致，几乎能透过肉片看到另一侧的影子。
如果说，只有一片，或许是偶然，但当每一片都是同样的厚度时，郑轲在刀工上的水平，不言而喻。尤其当郑轲横向切下冬笋的薄片时，‘薄如蝉翼’的感觉，瞬间出现在其他人的脑海中。
“这也行？”阿布索伦睁大眼睛，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向郑轲处理冬笋的手法，除了叹息，再没有其他方式表达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这有些像是用桂剥切法切白萝卜。”四宫小次郎皱起眉头说道。
“是啊，这点倒是不假，但是这个少年的难度更高。”平田望说道。
四宫小次郎所说的切法，也是一种日本常见处理蔬菜刺身的基本方法，大抵方法是将白萝卜切成菜刀长度，然后一手拿着萝卜，一手拿着厨刀。左手的大拇指测量切下表皮的厚度，然后前后移动厨刀，同时旋转萝卜，切下薄片。
用挂薄切法切出的薄片近乎透明，与郑轲切下的薄片相仿。
然而，郑轲的方法却与之不同，他将冬笋切成一指长的块状，然后一手抵住冬笋块，一手拿着片刀，平切下一层薄片。
这种切法的难点在于，不能用手指感受薄片的厚度，所以，要靠厨师扎实的刀工、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对料理的感悟，才能切出厚度如一，近乎透明的笋片。
“有意思了。”平田望的眼神中，出现了灼热，这样的刀工才是他所认可的。
然而，郑轲并没有因此停下动作，一勺鸡汤浇在鸡肉上，然后拿起厨刀，快速将肉片切成细丝。每一根粗细如一，几乎能通过针孔。
这种刀工，只能用惊艳来形容。
凯瑟琳眉毛皱起，她现在要重新评估郑轲的实力。
不要说在远月学园，哪怕在法国蓝际，与郑轲相同水平的刀工，也是凤毛麟角。
刚刚才两三个月，郑轲的刀工竟然达到这种水平……不行，我要努力了，如果被郑轲赶上，就丢人了。
凯瑟琳给自己鼓劲，而同时，平田望的情绪越发亢奋。
“不错、不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四宫小次郎也皱起了眉头，想从刀工上判断郑轲的实力。
普通学生？不不，远月学园的普通学生绝对没有这种实力……这种水平至少是远月十杰。
想到这里，四宫小次郎推了推眼镜中框，他现在非常好奇，郑轲究竟能做出什么样的料理。
然而郑轲并不知道四宫的想法，依然专心直至地处理食材。
他把火腿丝分成三排，整齐地放在碗壁的三个对角处，然后再将鸡肉丝以及冬笋丝，交叉放入三个空档处，再将切好的剩余食材，混合填入碗中，加上少许鸡汤，放入锅中蒸煮。
到了这一步，郑轲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总算可以暂时休息片刻。
刚刚一连串的动作，让郑轲也有很大压力，整个过程必须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的疏忽。虽然这两天也做过练习，但在这么人面前，把这道料理完整地做出来，压力还是很大的。尤其，这些人也都对料理有所涉猎。
当郑轲回过头，看到凯瑟琳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有些不好尴尬。
“你们在看什么？我脸上没东西吧？”郑轲擦了擦脸，疑惑地问道。
“没。郑轲，今年，你也参加‘the…blue’吧？我在法国等你。”凯瑟琳极为认真地说道。
“‘the…blue’？”郑轲脑子有点懵，这个名字，他只听说过一次，还是在去年暑假的时候，宣荔曾经告诉他的，好像是一个料理比赛，但具体是什么模式，郑轲还不太知晓。
不过，看到凯瑟琳极为热忱的目光，郑轲可以推测出两点。
其一，这个比赛有很高的含金量，否则，凯瑟琳不会如此认真。
其二，‘the…blue’应该是全球性的大赛，要不然，远在日本的他，根本不需要再来法国。
“嗯，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从预选赛杀出来。”郑轲点头说道。
第23话 扣三丝
过了十分钟，郑轲掀开锅盖，将装有三种食材的小碗端出来，反扣在盘子里，将清鸡汤放入食盐，再沿着碗壁，倒入碗中，最后将小碗揭开。
“平田大师、四宫学长，请品尝一下这道华夏料理，扣三丝！”
火腿丝、鸡胸肉丝、冬笋丝，三种丝状食材相互交映，顶部是暗褐色的香菇片，外部是清淡的鸡汤。
三种丝状食材纹路清晰，却又浑然一体，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震撼。浅黄色的鸡汤围绕着碗状的三丝，清香源源不断地进入鼻中。
“扣三丝？”
平田望一脸惊诧，很难想想这道料理是出自郑轲之手，但是，整道料理，从选材到最后出炉，他亲眼看着郑轲，一步步地将整个料理做出来。
平田望舔了舔嘴唇，拿起筷子，轻轻夹起鸡肉丝，每根鸡肉丝都如否发丝粗细。刀工规整，每根的粗细几乎相同。
入口之后，肉丝几乎要融化了一般。在口中随着舌头的搅动，而鸡肉的美味，向口腔四处蔓延。
鸡肉、冬笋、火腿，三种食材经过蒸煮，彼此之间的味道相互渗透，融合在了一起。
平田望又将夹了一口火腿丝。火腿色泽艳丽，肥肉香而不腻、瘦肉浓香甘甜，再渗透着清脆爽口的冬笋味道……这种组合，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适。
“食材切成这么细，极易受到火候的影响，稍有不慎，很可能使整道料理错失最佳口感。但是，这道料理不仅充分发挥了食材的特点，让每种食材都的味道和口感达到极致，火候的把控也恰到好处，即鸡肉的浓郁、火腿的香咸可口，冬笋的质嫩清脆……这些食材，把它们的最美味的地方，展现在盘中。
“华夏料理讲究刀工，而这道料理更是要求非常精细，三种食材，要求长短一致，粗细也要相同。所以才能浑然一体，精致整洁。嗯……总体来说，你的刀工非常出色。”
四宫小次郎眉头微皱，回味着料理的味道，在咽下之后，鲜咸美味依然残留在口中，久久不散。
“你应该是远月十杰吧？”
“十杰第五席。”
“开学二年级？”四宫小次郎连忙问道。
“是。”郑轲点了点头。
“难怪……”四宫小次郎微微颔首，恍然大悟。
阿布索伦明显也被郑轲的料理吓住了，如果不是估计平田大师在这儿，他肯定上前询问郑轲，到底怎么训练才能做出这道料理。
凯瑟琳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清醒过来，看着双眼充满激情的平田望，忍不住摇了摇头。
老爷爷，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平田爷爷，您觉得郑轲的刀工怎么样？”凯瑟琳问道。
“还算行吧。”平田望收回眼神，看着凯瑟琳，“他的优势只是年轻而已……我见过太多刀工比他还优秀的人，他还排不上号。”
这句话，平田望倒是没有说谎。他对料理的理解或许比不上厉害一些的厨师，但因为职业原因，使得他接触了很多名厨，其中不乏三星大厨。所以，他见过刀工比郑轲还要出色的厨师，而且数量还不少。
但是正如平田望所说，郑轲的优势就是年轻只要年轻，一切都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道扣三丝，除了精湛的刀工之外，味道也非常鲜美，即便他吃过众多大厨的料理，但是这道料理，依然让他记忆深刻。
“你跟着我来。”平田望指着郑轲说道，然后回身叫来一名佣人，“你先领着他们先去客厅休息。”
郑轲微微一愣，瞬间明白平田望是要给他打造厨刀，立刻大喜过望，连忙跟在平田望的身后。
“对了，忘了给你说，我现在已经不亲自打造厨刀。”平田望回头说道。
“诶？那……那些人，他们……还有四宫学长，还有其他主厨，他们的厨刀……”郑轲支支吾吾地说道。
“他们现在的厨刀，都是我的弟子所打造的，我只负责监工。”平田望说道。
郑轲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更多的是遗憾。
“不过，这次我就破例，亲自给你打造一套厨刀，这套刀极有可能，是我为你打造的唯一一套，所以，你一定要珍惜。”平田望说道。
“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郑轲有些不太确定。
“唔……算是感谢你说过的那些话吧。不过，我有很长时间没有亲自做过厨刀了，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还剩下多少。”平田望眯起了眼睛，“对了，毕业以后，你会来巴黎吗？像小次郎一样。”
“可是，我擅长的是华夏料理，法式料理可能很难在这边打出名气。”郑轲讪笑道。
“那就开一家中餐馆，巴黎这里很大，过来看看，有助于水平的提高。”平田望随口说道。
郑轲点了点头，其实毕业之后，他会去什么地方，依然没有想好，巴黎或许是一个可以考虑的一个地方。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进了一间书房。墙边摆放着一排书柜，在书柜上，放着数不清的卷轴。
平田望让郑轲填写表格，大致是一些基本内容，比如哪只手用刀，用刀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