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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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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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窗外虽然夕阳将晚,红霞淡抹,海面光线有些朦胧,厅内左右两壁横长案上却摆列上百枚的各式青铜古镜,转映霞光,把这厅间照得明亮。

    厅前宽壁,挂满了水墨画卷,粗粗一数也有十七八副。

    林窃娘知道都是名画的仿制品,。

    画虽不及镜多,但也是溪流淡染,舟船点点,她一眼便能认出的就有北宋的《雪夜江行图》、也有本朝的《柳溪捕鱼图》之类。厅中的使臣属官们个个也是道袍常服,闲时文士的打扮,可谓是雅趣横生。

    但这样一骨脑上百枚镜和十七八副的画,都堆在了公厅间里,顿时就有了几分泉州蕃坊古董店里做买卖的意味。

    不由得她林窃娘不暗啐一口,微嫌俗气。

    楼云一进厅门,当眼就看到了正面横壁上刚刚挂上去的长副画卷《清明上河图》,一怔之后,顿时抚掌大笑起来;道:

    “这一回是陈纲首输了。”

    正在厅间谈笑观赏的副使秦从云,本来还想着泉州海商因为在海上遇了险,忍不住和王世强杠上,才有了这一回的赌约。

    赌的是陈家的镜,王家的画,哪一方的物品上能数出来的船型最多,有了王世强下船前暗暗准备好的《清明上河图》,陈洪已经是输定了。

    他如今避得不见人影,却不知楼云如何下台。

    “大人——”

    此时听到他的笑声,秦从云连忙转过身来,和七八名随行的吏目们,纷纷笑着向他施礼。

    除了四名同船的泉州市舶司孔目,公舱厅城的其余人都是受楼云催邀,从王世强的船上移步过来赏画的江浙官员,他们和秦从云一样都是明州府衙的属官,暗地里何尝不是在等着看福建子的笑话。

    他上前携了副使秦从云的手,和他一起走到左右横几案前看《清明上河图》,又看了看陈家送上来一百十七枚螺镜镜,笑道:

    “这回的赌约也算是了结了,王纲首果然留了后着,陈洪就算在这船上藏了上百面螺钿嵌画铜镜,每一面的镜背雕花上都有不同的船型,一骨脑全算上也比不上这一副画里的多。”

    这一副《清明上河图》虽然只是卖到海外的仿制品,但市井里的老画工画技也颇为不同寻常。

    画上汴河横桥,流水船棹,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条河船只行走在河川之中,大大小小只怕不下一千之数。

    河里的乌篷船、双桨船、前后橹河船、左右四橹河船也不用提了,单是京城外的八橹纲船、十二帆漕船就处处可见。

    只看那城中西坊弯桥下,围得人山人海,却是有一条因为桅杆高起,过不了桥拱的外地单桅船,老画工画出这船上有三四个水工们,不得不钻出舱来,愁眉苦脸爬到船顶,七手八脚地要放倒桅杆,才好过船拱。

    一时间桥下桥下,热闹非凡,尽是指手划脚看热闹的闲游百姓。

    满眼烟火之气。

    “陈纲首呢?”

    楼云环目一扫,明知道陈洪按他的吩咐避开了,还故意那要去寻赌输了的陈纲首,当然见不到输家的身影。

    厅间的吏官们面面相觑,却都不便出声,个个笑而不语,楼云早知道他要面子,这一回虽然是按他的吩咐认输,却必定会偷偷来看,只怕他也没料到王世强藏着这副《清明上河图》,现在是因为真的输了而躲开不见人。

    楼云不由得失笑,道:

    “几位纲首都不在,倒是便宜我们了。”

    陈洪和王世强这一回赌的是,拿出陈家海船上所有的镜子,再拿出王家海船上所有的画卷,比一比谁家镜画上的不同船型更多。

    至于同船的另几名江浙海纲纲首,虽然也算是这一赌约的赢家,他却深知他们必定因为王世强的突然下船,正悄悄商议对策,不安等待他去唐坊后得到的结果,所以也不在厅内——正合他意。

    “秦大人——”

    这一趟他借出使高丽之机,驱船入海,想到结束江浙海商与唐坊联手独霸东海的局面,还要着落在这位明州通判身上。

    他笑看向秦从云,道:

    “陈洪是守信之人,必不会失言,从此以后,泉州八珍斋里出售的铜镜,是不会卖到东海上来的。”

    “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句戏言尔。”

    秦从云也不过三十岁出头,正是位青年才俊,他唇上两撇轻须,头戴软耳黑幞帽,一身士人家常穿的青蓝淡墨纹的道服,和楼云一个样式,斯文儒雅。

    因为是和楼云同一年中的进士,不仅有同年之谊,他又恰好是三甲之外的第四名,所以对楼云这位官家亲点的探花郎早就有不服之意,又因为如今在明州做通判,经常处理的都是钱来钱往的官司实务,他的儒雅里早被逼出了十二分的精明世故。

    他知道,海商们的赌约当然不是戏言,而是数不清的财货铜钱。

    这次出使高丽,泉州陈家不过因为国使是楼云的原因,才在出使团队里挤开了几家江浙海商的位置,亲自压船跟来了五条福建海船。

    这不仅是让江浙海商们不满,就连早就打点朝廷上下,本来想谋取这次国使出访的正使职务的秦从云,也因为被楼云半路劫去美差,早就心中不忿。

    他虽然惊怒于江浙海商们借着东海季风胆大妄为,暗算楼云,差点儿连累了他这个回去没办法交差的副使,却也没有劝止江浙海商借着这镜画赌约,在这东海上给再给陈家一个下马威。

    按赌约,如果王世强胜了,福建海商在东海上还唯一残存的铜镜生意就不用做了,如果是陈洪赢了,江浙海商以后的铜镜买卖,都要从泉州八珍斋里进货。

    这可不是小生意。

    “陈纲首说起,呆会还要摆下酒宴,向胡纲首他们当面认输,下官更是以为太过了,不过是玩笑罢了,何必如此在意?”

    “商人不读诗书,本不知礼义,如今能知道重信守诺,便随他们去罢,输了便是输了,林行首——”

    楼云向帘外的林窃娘微一示意,林窃娘轻笑施礼,转身而去。

    属官们看她离去,便知道上官今晚是要大摆管弦之宴,他从泉州精挑细选带上船来的官伎美人们,不仅在高丽王宫中演奏过唐宋大曲,今晚也都会出来陪酒献艺,唱几只轻词小曲。

    海上无聊寂寞,他们面上都有了欣喜之意。

    至于那扶桑使者,反倒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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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观潮天音(修)

    秦从云眼见得楼云居然爽快认输,再想起王世强临下船前,叮嘱过他不要去楼云船上的事,心里便不由得暗觉不妙,他分明还记得王世强的话。

    “秦兄,陈家的八珍斋货物想要进东海,不过是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和唐坊联姻,另一种就是通过江浙海商来走货。楼云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至于亲自出面与我等纲首来商议此事,却一定会与秦兄商量,请你出面为陈家转圜——他是上官,又与秦兄是同年登榜的交谊,将来在朝中难免有需他援应的事情——秦兄到时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秦从云想到这里,暗暗警惕,拿定了宁可得罪楼云,这样的事情也必定百般推托的心思。

    王世强毕竟早早就提醒过他了。

    他心里这样思索着,嘴里却谦逊道:

    “大人,以下官所见,陈家转眼之间能从五条船上能临时搜集出来一百一十七枚铜镜,实在也是极难得了,下官也早就听说,他家八珍斋所出的螺钿铜镜在海外享有盛誉,在南洋三佛齐等岛国是销量极大,难怪大人这次出使时,一力主张把八珍斋铜镜作为送给高丽王的国礼之一……”

    楼云是正使,是他的上官,三催四请了好几回请他过来赏画,这等小事他却不好推拒,况且他心里也想看看他输了这场赌局,还能不能对江浙海商们摆笑脸。

    在他看来,楼云不仅用福建海船做了国使的座船,也把福建海货硬塞进了国礼,堂而皇之挡了人家的财路,也难怪那群同行的江浙海商们里总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三天前故意向陈家的船副漏报了要起台风的海情通报,出事后互相串供一概不认。

    他虽然因为和王世强交好,一直住在他的船上,但楼云这上官出事,他身为副使的前程也交待在这东海上了,当时也气得够呛,把王世强和那几位纲首好一通埋怨。

    也亏得楼云在这三天毫发无伤,满脸的风淡云清,事事照旧。

    只是王世强不听他的苦劝,执意要提前下船去唐坊,实在让人为难,没有他的威望和手段,没有他出面居中镇压这些胆大妄为的江浙海商,他也担心楼云恼羞成怒。

    至于他秦从云,身为明州通判,他是绝不可能去得罪明州城里的这些巨商。

    属官们笑谈着,都在细细观赏陈家八珍斋出产的铜镜,螺钿是唐代的贝壳镶嵌工艺,只见那青铜镜背上,皆是雪白贝壳雕刻镶上的精美船纹。

    如左案上第一枚乘风破浪镜中的海鹘船,右案上第四枚天下安晏镜里的六舱画舫,细细看去,一枚镜至少就能见到一两种不同的船型。

    楼云也知道,陈洪本是有备而来。

    他早就观察过江浙海船上房间装饰画的数量不过八十余副,以山林隐士画居多,而这九十八条船上的货物里并没有画品,而他五条船上的货物最多的就是八珍斋铜镜。

    只是陈洪却没料到,他虽然能掌握东海上的季风,却仍然不了解东海诸国近十年的变化。

    这里和南洋群岛并不一样。

    高丽、扶桑、冲绳的汉化已深,贵族们都学习汉画、汉书,尤其近十年以唐坊作为东海贸易的中转,对宋书、宋画的追捧更加流行,王世强每回出海都随身带着三四轴本朝的工笔画卷,不时送给扶桑、高丽的官员、贵族做拉交情的私人礼物。

    其中也不乏举世无双的名家真迹。

    而且这样送画为礼的习惯,当然是江浙海商在东海做生间的独门秘决,绝不外传,就算他们在高丽已经暗中送出去不少,剩余的却也足以和陈洪一争输赢,为了这种赌约,九十八条船上的江浙海商全都把手边的画送到了王世强手上。

    只不过,王世强前几日都不声不响地看陈洪显摆他的一百多枚铜镜,让楼云也几乎以为陈洪会赢,今日下船前才把那副《清明上河图》挂出来,实在也是颇有耐性了。

    “王小纲首虽然下了船,和陈家的意气之争仍然是绝不放手。倒也像是他的性情,连本官都上了当。”

    恭立在门侧的林窃娘听得楼云的话,见他若无其事说到此处,心中只是暗暗摇头。

    他这样说着,仿佛王世强被激下船完全和他无关一样。

    “可惜王纲首自请先行下船,上岸去扶桑太宰府查对扶桑摄政关白大臣送来的国书之事,否则本官倒要当面赞一赞他这份耐性了。”

    叮的一声轻响,他只当不知道这是王世强下楼的借口,在案几旁拿起一枚铜镜,手指在镜背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轻鸣。

    “大人,以下官看来,扶桑地小国贫,远悬海外,实在也不需大人登岸一访。”

    秦从云看着他手中的鸳鸯荷池镜,故作不经意地劝说着。

    在这东海上,没有楼云这国使,陈洪和五条船又算是什么?

    没有楼云的支持,在见到唐坊女主前,江浙海商们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陈洪和他那求亲的侄子一起淹死在这东海上了。

    这几年在明州城耳濡目染,交往的多半都是海商,他也早就知道海外夷岛上有一座唐坊了。

    单是为了王世强毁婚另娶的事,这三年来,明州海商们不时向四明王家抱怨的风声,他当然也比泉州的楼云知道得更多。

    更何况,连官家也特意在临别时向楼云提起唐坊,他秦从云又岂能不知?一想起楼云临行前,还被官家召到了宫中观潮楼阁叙话,他就是一肚子不服气。

    更不要提,楼云这一回顺风来到了扶桑海面,根本是违抗了官家在观潮楼中的旨意:

    “扶桑远悬海外,未曾向我朝称藩,卿不可节外生枝,但若是情势所需,东海之滨又真如商人所言有一座唐坊,坊中三万中土遗民不忘故土,心向大宋,卿自高丽而回后,可自行斟酌,差商人召那坊中的耆老长者到船上来一述,安抚其民,赏赐绢帛,问一问辽东金国的情形,还有金国港口和高丽、扶桑间的粮食、战马、兵器交易之事,便也罢了。”

    他身为副使,却偏偏明白楼云这次违旨,其中有江浙海商隐瞒台风情报的干系,他只能咬着牙,把这个回朝后告黑状的机会给白白放弃。

    这一回王世强到唐坊,如果不能说服那女坊主继续支持江浙海商独占东海之利,他即便能借着楼家的人脉参加大选试正式入仕得到实缺官位,但他在东海上的根基却只怕会毁于一旦。

    他正思索着,楼云却突而转头看向秦从云,笑道:

    “正好王纲首不在船上,我却有事向秦大人商量。”

    “大人?”

    吏目们见得上官们有公事商量,并不想让他们参与,连忙知机告退。

    秦从云面色平静,心中冷笑,终于知道王世强下船前果然料中,这一场镜画赌约确实是楼云指使,就是为了引他过船来商议陈家进东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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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山寨货源(修)

    秦从云还在心里打着腹案,如何有理有据把楼云要提的事情彻底拒绝,几案边的楼云,却不紧不慢在手中把玩着鸳鸯荷池铜镜,突然开口。

    “秦大人在明州,也应该听说过在本官泉州治下的铜镜案吧?”

    秦从云一怔,万万没料到他突然提起了泉州城的事情,他虽然不及楼云,在官场中却也是个精明有为的能人,马上反应了过来,拱手道:

    “是,大人,泉州番坊里的三佛齐巨商斜力刺越级向福建路提刑官衙告状的事,下官早已有所耳闻。”

    他的心思不过转了几转,便在谈笑间,想通了楼云确实如王世强所言是故意引他过船,但王世强没料到的是,这位楼大人更想问的却是那件铜镜案,而不是让他出面为陈家进入东海说服江浙海商。

    此案早就传遍了朝野上下。

    这是一起发生于泉州蕃坊,所以由泉州市舶司和泉州州府共同管辖的血案,他要说不知道,实在也不可能。

    他表面上拱手,欣然说着,道:

    “蕃商斜力刺状告泉州人氏赵秉谦杀人夺财,不仅在泉州近海抢夺他价值三百万贯的船上货物,杀死他手下三名船头,六名火手,四十六名船丁,他手下二百四十余名船丁也各有轻重受楼,他还以一箱从赵府侧门前拦下来的铜镜为证,证明当时要运进赵府的四十七车货物都是他在泉州买下,要转卖到南洋的财物。”

    楼云缓缓点头,目视于他,问道:

    “以秦大人所见,福建提刑官以赵秉谦原籍并不在泉州为由,所以不归福建路管辖,把此案驳回,斜力刺又把此案越级向京城大理寺提告的事,有何看法?”

    他顿了顿,也不绕圈子,直言笑问,

    “秦大人在明州理通判事,素有青天神断之誉,以大人所见,此案凭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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