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访问途中,从美国打来长途电话,赖雅先生不幸中风,只得取消访问计划,回到美
国。以后的几年时间里,张爱玲一直悉心照顾已经半瘫在床上的赖雅,无论是经济还是创作
,对张爱玲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一九六七年,赖雅先生去世。
赖雅先生去世不久,张爱玲曾受雷德克里芙女校的邀请,做驻校作家,在剑桥住过一段
时间。两年后,张爱玲应邀在陈世骧教授主持的柏克莱加州大学中国研究中心任研究员,做
一些翻译和研究工作。
同时,在台港文学界,却涌起张爱玲热的高潮。台北皇冠出版社重印了她的作品,有《
张爱玲短篇小说集》、《流言》、《秧歌》、《怨女》、《半生缘》(由《十八春》删节后
半部而成,先在皇冠杂志刊出,后改名为《惘然记》)、《赤地之恋》。并有许多“张迷”
研究、赏析张爱玲的小说。海外许多学者视之为中国现代最优秀的小说家,有一部《近代中
国小说史》甚至用四十页的篇幅评论她,而仅用二十六页评论鲁迅,有的甚至将其与诺贝尔
文学奖得主相提并论,认为毫不逊色。这当然不乏“溢美”之词,其中也不乏一些政治因素
,但从中我们可见张爱玲在海外的影响甚广。台大外文系毕业的水晶先生,既是“张迷”,
又是张爱玲小说较为出色的研究者。并著有《张爱玲的小说艺术》一书。在这本书里,水晶
记载了张爱玲晚年在美国的一些生活情况,并记录了他与张爱玲交谈作品印象的珍贵的谈话
。
初访张爱玲时,张爱玲并不见。张爱玲从传话器里对水晶说:“因为感冒,躺在床上,
很抱歉。”此时张爱玲虽还在加州大学陈世骧教授主持的CentreforChines
estadies做事,上班时间大概总在下午三、四点钟,到午夜为止,完全与常人不一
样的作息时间,自然,就连她的同事也不易见到她。一星期后,水晶又给张爱玲电话,通话
时已是凌晨两点钟,恰逢张爱玲精神尚健,故能长谈几句。她向水晶说,去上班是为楼里太
热,而班上有冷气。她一患感冒就不能讲话,因为一讲话就想吐。张爱玲仍是说地道的北京
话。随后她要去水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并答应他先写张便条,然后再电话联系,然后才能
定下约见时间。此为水晶二见张爱玲“不遇”。
此后水晶又等了一个多月,第三次,水晶终于“遇”见了张爱玲,张爱玲很瘦,她穿着
高领结青莲色旗袍,头发是“五凤翻飞”式的,斜签身子坐在沙发上,“逸兴遄飞,笑容可
掬”。“她的起居室有如雪洞一般,墙上没有一些装饰和照片,迎面一排落地玻璃长窗。在
她的起居室里,非常意外的是竟找不到一张书桌,仅有一张上海人所谓“夜壶箱”的小桌子
。
因得知水晶已订婚,张爱玲还特意为水晶准备了一瓶八盎司重的ChanelNo5版
香水,送给他的未婚妻。水晶对张爱玲的细心和周到感到十分意外,于是,张爱玲与水晶间
的谈话也随之轻松、愉快起来。他们谈风俗习惯,谈章回小说,谈张爱玲的作品。这期间张
爱玲共喝了四杯咖啡,她自己解释,她一喝咖啡,便喝个不停。她自己介绍自己的起居情况
是:大概每天中午起床,天亮时才休息。这习惯养成很久了,是和月亮共进退的人。所以,
她看到月亮的次数也比常人多,故而她的小说对月亮的意象描写便格外地玲珑剔透。
张爱玲还介绍了她平时的阅读情况。平常最喜爱看的是通俗英文小说,阅读对她来说已
成了第二生命。她笑着说,引用她的已逝世的美国丈夫的话来说,她专看“垃圾”,并说等
到六月份工作一结束,便用英文写一篇关于《红楼梦》的考证,并把英译《海上花》的工作
做完。
谈话结束时,已是凌晨二时半。这次会面,足足谈了七小时。这是张爱玲在美生活的唯
一文字资料。
张爱玲从一九七三年开始,便迁居美国洛杉矶,在那里完成了《红楼梦魇》,翻译了《
海上花列传》,并写了几万字的书评和杂感。她一直过着独居的生活,杜门谢客,很少与外
界联系。最有成绩的,要算她的《红楼梦魇》的出版,对于十二岁就捧《红楼梦》狂读的张
爱玲来说,《红楼梦》已读得太熟了,“不同的本子不用留神看,稍微眼生点的字就会跳出
来”,并始终对此有一种狂热。她用近十年的时间,写了一部《红楼梦魇》。正可谓:“十
年一觉迷考据,赢得红楼梦魇名。”从此可见张爱玲的淡泊心志,宁静生活,世世尘尘已经
不能流入她的世界。她永远生活在潮流的外面
一九八九年上半年,张爱玲外出时被一南美青年驶车撞了一下,右肩骨裂。为配合治疗
,每天做早操,做理疗,目前已有好转。张爱玲已经七十岁了,但她的头脑仍然清醒而敏捷
,常有短文见诸报端。
一颗彗星划出一个美丽的轨道,在浩渺的宇宙瞬间辉煌而过。张爱玲不是彗星,但她还
是为我们留下了一代精文、精品、精人。她的短暂却又夺目的创作生涯,好比她最爱用的词
汇,一个美丽而又苍凉的手式,它给人一种回味,一种启发,如她自己言:“生命是一袭华
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属于她那个世界。若是在她有生之年,她能再打开生命的另一扇窗子,也许她会
发现,生命其实是旧时的照片,你拍下什么,便会留下什么。张爱玲留给了我们融汇古今文
化的良多历史旧影。细心而又耐心的读者重读张爱玲的作品,定会从中获得一些深远的启迪
。
三稿于一九九一年五月北京
张爱玲作品系年
一 小说
《牛》,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国光》创刊号,1936年。
《霸王别姬》,《国光》第九期,1937年。
《沉香屑第一炉香》,上海《紫罗兰》杂志,1943年5月,收入《传奇》。
《沉香屑第二炉香》,《紫罗兰》,1943年6月,收入《传奇》。
《茉莉香片》,上海《杂志》月刊第11卷4期,1943年7月,收入《传奇》。
《心经》,上海《万象》月刊第2—3期,1943年8月,收入《传奇》。
《倾城之恋》,《杂志》第11卷6—7期,1943年9—10月,收入《传奇》。
《琉璃瓦》,《万象》第5期,1943年11月,收入《传奇》。
《金锁记》,《杂志》第12卷2期,1943年11—12月,收入《传奇》。
《封锁》,上海《天地》月刊第2期,1943年11月,收入《传奇》。
《连环套》,《万象》7—10期,1944年1—6月,收入《张看》。
《年青的时候》,《杂志》第12卷5期,1944年2月,收入《传奇》。
《花凋》,《杂志》第12卷6期,1944年3月,收入《传奇》。
《红玫瑰与白玫瑰》,《杂志》第13卷2—4期,1944年5—7月,收入《传奇
》。
《殷宝滟送花楼会》,《杂志》第14卷2期,1944年11月,收入《惘然记》。
《等》,《杂志》第14卷3期,1944年12月,收入《传奇》。
《桂花蒸 阿小悲秋》,上海《苦竹》月刊第2期,1944年12月,收入《传奇》。
《留情》,《杂志》第14卷5期,1945年2月,收入《传奇》。
《创世纪》,《杂志》第14卷6期,第15卷1、3期,1945年3—6月,收入
《张看》。
《鸿鸾禧》,发表刊物及年月不详,收入《传奇》。
《多少恨》,上海《大家》月刊第2—3期,1947年5—6月,收入《惘然记》,
台湾皇冠出版社,1983年6月。
《小艾》,上海《亦报》,1950年连载,江苏文艺出版社,1987年7月。
《十八春》,上海《亦报》连载,1951年出单行本。
《秧歌》,香港《今日世界》月刊,1954年。
《赤地之恋》,香港《今日世界》,1954年。
《五四遗事》,台北《文学》杂志,1957年,收入《惘然记》。
《怨女》,香港《星岛晚报》连载,1966年,台北皇冠出版社出版,1968年。
《半生缘》,1968年,先在台湾《皇冠》杂志刊出,后改名为《惘然记》,收入《
惘然记》。
《相见欢》,收入《惘然记》。
《色·戒》,台湾《中国时报·人间副刊》,1979年,收入《惘然记》。
《浮花浪蕊》,收入《惘然记》,1983年。
(以上三篇约作于1950年,发表时间晚。)
二 散文
《迟暮》,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凤藻》1933年刊。
《秋雨》,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凤藻》1936年刊。
书评四篇,《国光》第1、6期,1936—1937年。
《论卡通画之前途》,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凤藻》1937年刊。
《牧羊者素描》,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凤藻》1937年刊。
《心愿》,上海圣玛利亚女校《凤藻》1937年刊。
《天才梦》,西风出版社征文,1939年,收入《张看》。
《到底是上海人》,《杂志》第11卷5期,1943年8月,收入《流言》。
《洋人看京戏及其它》,上海《古今》半月刊第33期,1943年《更衣记》,《古
今》第34期,1943年12月,收入《流言》。
《公寓生活记趣》,《天地》第3期,1943年12月,收入《流言》。
《道路以目》,《天地》第4期,1944年1月,收入《流言》。
《必也正名乎》,《杂志》第12卷4期,1944年1月,收入《流言》。
《烬余录》,《天地》第5期,1944年2月,收入《流言》。
《谈女人》,《天地》第6期,1944年3月,收入《流言》。
《小品三则》(包括《走!走到楼上去》、《有女同车》、《爱》),《杂志》第13
卷1期,1944年4月,收入《流言》。
《论写作》,《杂志》第13卷1期,1944年4月,收入《张看》。
《童言无忌》,《天地》第7、8期,1944年5月,收入《流言》。
《造人》,《天地》第7、8期,1944年5月,收入《流言》。
《打人》,《天地》第9期,1944年6月,收入《流言》。
《说胡萝卜》,《杂志》第13卷4期,1944年7月,收入《流言》。
《私语》,《天地》第10期,1944年7月,收入《流言》。
《中国人的宗教》,《天地》第11—13期,1944年8—10月。
《诗与胡说》,《杂志》第13卷5期,1944年8月,收入《流言》。
《写什么》,《杂志》第13卷5期,1944年8月,收入《流言》。
《〈传奇〉再版序》,1944年9月。
《炎樱语录》,上海《小天地》第1期,1944年9月,收入《流言》。
《散戏》,《小天地》第1期,1944年9月。
《忘不了的画》,《杂志》第13卷6期,1944年9月,收入《流言》。
《谈跳舞》,《天地》第14期,1944年11月,收入《流言》。
《谈音乐》,《苦竹》第1期,1944年11月,收入《流言》。
《自己的文章》,《苦竹》第2期,1944年12月,收入《流言》。
《夜营的喇叭》
《借银灯》
《银宫就学记》
《存稿》
《雨伞下》
《谈画》
(以上均收入《流言》中,发表刊物及年月不详)
《气短情长及其它》,《小天地》第4期,1945年1月。
《〈卷首玉照〉及其它》,《天地》第17期,1945年2月。
《双声》,《天地》第18期,1945年3月。
《吉利》,《杂志》第15卷1期,1945年4月。
《我看苏青》,《天地》第19期,1945年4月。
《姑姑语录》,《杂志》第15卷2期,1945年5月,收入《张看》。
《中国的日夜》,收入《传奇》增订本,1947年。
《华丽缘》,上海《大家》月刊创刊号,1947年4月,收入《惘然记》。
《有几句话同读者说》,收入《传奇》增订本。
《〈太太万岁〉题记》,上海《大公报、戏剧与电影》1947年12月3日。
《张爱玲短篇小说集·自序》,1954年7月。
《〈爱默森文选〉译者序》1964年。
《忆胡适之》,台湾《中国时报·人间副刊》,收入《张看》,1976年。
《谈看书》,台湾《中国时报·人间副刊》,收入《张看》,1976年。
《谈看书后记》,台湾《中国时报·人间副刊》,收入《张看》,1976年。
《〈红楼梦魇〉自序》,台湾皇冠出版社,1976年。
《〈张看〉自序》,台湾皇冠出版社,1976年5月。
《〈惘然记〉序》,台湾皇冠出版社,1983年6月。
国语本《海上花》译后记,1983年10月1日、2日台北《联合报》副刊。
《〈海上花〉的几个问题》(英译本序),1984年1月3日台北《联合报》副刊。
《表姨细姨及其他》,台湾皇冠出版社,1988年。
《谈吃与画饼充饥》,台湾皇冠出版社,1988年。
《“嗄?”?》,1989年9月25日台北《联合报》副刊。
《草炉饼》,1990年2月9日台北《联合报》副刊。
三 电影剧本
《未了情》,1947年。
《太太万岁》1947年。
《情场如戏场》(改编),1956年摄制,收入《惘然记》。
四 学术论著
《红楼梦魇》,台湾皇冠出版社,1976年。
《〈海上花列传〉评注》,台湾《皇冠》杂志刊出,1981年。
五 译文
《海上花列传》(汉译英)。
《美国现代七大小说家》(与人合译,英译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