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笑语点点头,道:“带沈大夫去看看李侧妃,看是否还能救治。无论能与否,事后都让沈大夫去清凉院见我。”
“是,奴才这就去。”孙观原本低着头,眼珠子提溜乱转。之前在正厅时他也在,虽然是在门外候着的,可里头发生的事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包括西乾少爷如何往世子头上扣罪名,还有世子妃如何顶撞威胁王爷还全身而退。他突然觉着,他出去帮王爷办事几个月,回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王爷身边有福禄在,他想要取代其位子很难很难。可是,如果世子和世子妃此刻已经有了足以与王爷叫板的能力,他另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世子身边此刻还没有真正用得顺手且对王府熟悉的奴才,他若能投世子和世子妃所好……
孙观这样想着,做事便更勤快用心了些。
方笑语与叶西辞对视默契一笑,随即离开返回清凉院,只留给了叶诗兰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之前那些让她心乱如麻的推测。
直到与叶诗兰拉开了距离,叶西辞才笑着对方笑语道:“你的那些推测,恐怕会让叶诗兰心乱如麻了。”
“其实我也并不算是说谎骗她。现场的状况,最接近的推测就是我所说的那些。最大的嫌疑之人也确实是叶西乾。只是,我怀疑李素青一开始所中的剑伤,很可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凭你之前在祠堂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来看,想要嫁祸于我可能性不是很大,她若有心想让我放过叶西乾和叶诗兰,恐怕是冲着苏红绸去的。她不知道苏红绸是我的人,或许想付出一些代价,顺便将苏红绸也解决了,至少也要让她留下一个把柄,能够牵制苏红绸,对我掌控整个王府来说,也算是有利。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能够遣散院中丫鬟婆子的人,只有李素青自己可以做到,即便是叶西乾也不行。否则定然会留下痕迹。所以,我怀疑,李素青原本是出于某一种目的要刺伤自己。可是剑才刚刚刺进去一点,第二个凶手就出现了。假设这个凶手真的是叶西乾,那么之后推测的一切也便说得通了。”方笑语又摇了摇头,疑惑道:“李素青刺伤自己的目的才是整个事件至关重要的部分。若是能与之前她在祠堂里所说的话联系起来,这之间必然能与我扯上关联才是。我有一种预感,那个现场,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说叶诗兰会有何行动?”叶西辞有些期待了。李素青与叶西乾是否是狗咬狗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只要他们倒霉。他就是开心的。
“谁知道呢。”方笑语一耸肩,道:“我想,她一定会来见我的。”说罢。神秘一笑。
她准备了一肚子忽悠人的话,可还等着全都说给叶诗兰听听呢。
且不管之后方笑语要做些什么,此刻的叶诗兰心中却五味杂陈。
方笑语和叶西辞离开后,叶诗兰在那小树后站了很久很久。她就那样旁若无人的整理着她凌乱的思绪。久到甚至看着安王和叶西乾也离开为止。
她看着安王一脸怒气的离开,看着叶西乾跟在安王身后,某一个瞬间露出的那得意的笑意。叶诗兰心如泰山压顶,几乎要无法呼吸。
那就那样站着,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身上瑟瑟发冷,这才回过神思,而后目光坚定。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毅然离开。
她先是去了偏殿看望了李素青。见沈善若正在为李素青诊治,稍稍安下心来,而后退出屋子,独自来到了李素青的小院。
凶案刚刚发生不久,府里的人还处在凌乱之中,所以院子还无人收拾,保持着凶案发生时的模样。
她脑海中回想着方笑语说过的话,顺着院子里的血迹一一对照。果然,血迹呈泼洒状,不像是滴落的形状,为了证实受伤滴血与院子里血迹的形状不同,她甚至在自己的手臂上刺了一刀,然后任由血迹滴落,与院中的血迹作为对比。
然后开始查看被切成两段的门。
这时候的门本就是木头的门框,纸糊的窗户,不比那些结实的实木门难以撼动。她看了门的切面,见上头确实沾着一些血迹,还有一些像是灰尘的东西。
桌子早已被搬开,原本桌子抵住门地方,地上有几个歪歪扭扭的脚印,像是人踉跄之后留下的痕迹。
她又仔细查看了桌角,四面桌角都完好无损,正如方笑语所言,连一点划痕都找不到,更不要提被切断了某个部分了。甚至她还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脚印,这让她陷入了深思。
此时,顺着方笑语给出的思路,她几乎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了一个凶案现场。而一切的疑点与某个人的行为出奇的吻合。
为了进一步证实,她将桌子重新搬至门前,抵在原来的部分,对照着门的切口与桌角的完好度做了最后一次确认。
而桌子上的那个脚印她也试过,似乎是有人踩着桌子跳出门外时留下的,这也能证明方笑语说言,这个人的武功怕是不怎么高明,否则这样的高度,本不必踩着桌子才能跳出去,进来时也不会踉跄险些摔倒。
此时她的目光已经极尽冰冷。心中更冷。
但是,她内心最深处依然还有着一丝希望。
她将桌子重新搬开,重新回到院中。
她在找那只叫做球球的猫。
平日里这只猫总是在园子里溜达,可是从案发到现在,她都没有见到这只猫。再想到方笑语手中很像是猫毛的纯黑色毛发,她心中已有这猫恐怕已经不在了的预感。
叶诗兰一直在院子里转悠,走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仿佛不知疲倦般。她一边注意着这院子里与她平日里来时有些什么不同的地方,一边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直到她第四次走到花园的地方,她的脚步突然顿了一顿。
这里本来种着许多美丽的花朵,且都是些名贵的花种,是当初父王为了讨母亲欢心各处寻来的,又特意在母亲卧房的院中特意开辟出一块地方专门种植,也有专门的下人日日为其浇水。修剪枝叶。
可是她却发现,某一朵粉色的花朵上似乎多出来一块斑点。
她走过去蹲下,仔细的看着那朵花。发现斑点有些发黑,与粉色的花朵放在一起原本有些不显眼。
她将花摘下,放在鼻尖处闻了一闻,淡淡的咸腥味道,很淡很淡,淡到不仔细闻跟本就难以发现。
她又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了其他的花朵上,并没有发现其他的斑点。但是。地上的泥土却似乎有松动的痕迹。
她突然觉着有些紧张,似乎一张通往真相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可是她有预感,门的另一边。或许是一些她根本就不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有一瞬间的犹豫。想要将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没有听到方笑语的那些推测,没有心中那些奇怪的怀疑。她还是她,哥哥还是哥哥,母亲其实就是被叶西辞或是苏红绸所害。事实的真相就仅止于此……
这样的话。或许所有人都会幸福了。
这样的话,或许她就不必再为了那些胡思乱想而觉得两难。
可是,这样母亲会开心吗?她不会觉得冤屈吗?而且,如果这一切都和那个可怕的推测相吻合,这一次是母亲,下一次难道不会是她吗?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查到的某些消息,心脏就像是被重锤猛然一砸般,震颤的厉害。
她闭着眼望向天空。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随即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那泥土的部分,似是下了决心。
她顾不得泥土的脏乱,用十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胡乱的挖着,每挖一坯泥土,心中就庆幸一分。
她希望里面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她莫名其妙的怀疑而已。可直到某种尖锐划破了她的指尖,她的希望顷刻间破碎。
她不顾手指还流着血,坚持用其余几根手指头将泥土挖开,她的指尖触碰到一抹柔软。
定睛看去,一只浑身漆黑的毛发的猫安静的躺在泥土之中,它的旁边,是一把中长刀,还有一把短剑。短剑的剑刃处有倒刺,刀与剑上都有血迹,因为沾了泥土,有些黏腻。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将猫的尸首拎了出来,发现猫的脖子被人横划了一刀,血迹已经干涸,不再往外流血。
凶器、现场、证物、还有猫。一切的一切都与方笑语推测的极为吻合。这一点,让她的心绪混乱到了极点。
然而混乱过后就是极度的冷静。
她将凶器还有猫按照原来的位置重新埋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叫来了心腹的丫鬟,道:“你去查一查,母亲出事时,父王和哥哥为何会经过母亲的院子。哥哥与父王是一开始便在一起,还是半路遇上?切记,一切小心行事,万不能被人察觉。”
心腹丫鬟领命离开。叶诗兰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
好在这样的事情本不是多难查,稍一打听便能知晓,所以丫鬟回来便道:“回小姐,奴婢已经问过,说是王爷原本并未打算到侧妃院中,是西乾少爷去求王爷看在夫人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要与夫人一般见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让王爷动了恻隐之心,打算去夫人院子里瞧瞧。西乾少爷则是怕夫人又犯了犟脾气,跟王爷对着干,所以这才跟着一同去的,说是真发生了什么,也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此事可都是真的?你从何处打听到的?”叶诗兰的心一沉再沉,已经近乎麻木了。
“奴婢是从伺候王爷的王贵那里打探到的。当时王贵正送茶进去,同时在的还有福禄。”丫鬟回道。
叶诗兰点点头,说道:“去给王贵送些银子,告诉他,你向他打听的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奴婢明白,跟他打听之后就已经给了他银子叫她三缄其口。”丫鬟回道。
“你做得好。先下去吧。”叶诗兰摆摆手,丫鬟退下后,她一个人陷入了思考。
而方笑语和叶西辞回到清凉院之后也陷入了讨论之中。
叶西乾动手这件事虽只是推测,但大部分的证据都可以应验在他的身上,所以方笑语和叶西辞就‘叶西乾是凶手’这个假设开始推断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虽然方笑语说人性最难预测,可真叫他相信叶西乾可以和周子风一样轻易的对亲母下手,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大承可是以孝为先呐,这种事,一旦被人发现,等待他的只能是毁灭。
“西辞,你说,这事儿真的会是叶西乾丧心病狂做下的吗?”方笑语是在问叶西辞,可更多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半晌也没听到叶西辞的回答,方笑语抬头,发现叶西辞似乎正在走神,整个人显得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辞。西辞!”方笑语拿手在叶西辞面前摆了摆,这才让叶西辞晃过神来,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笑语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此事似乎陷入了僵局,安王安排人四处排查,可也没有什么头绪。
没多久,解语敲门,说是沈善若和梅春水求见,叶西辞没心情见他们,所以方笑语一个人去了前厅。
方笑语一出现,梅春水就满脸带笑的站起来迎接。沈善若也是连忙向方笑语打了招呼,这才重新落座。
“看来他对你不错,将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这才多久,你就已经丰满了一圈了。”方笑语见梅春水比之前胖了一圈,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也是开心的笑道。
“也多亏了你的主意。若是从前在丞相府,哪有这般安心的日子可过?”梅春水一脸满足。
“可还习惯?”方笑语笑问。
“一开始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的,闹出了不少的笑话,现如今已经习惯了,倒也帮得上他的忙。”梅春水面含感激。
再也不是一颗棋子,这样的日子,她从前哪还敢想?
“李素青的伤势如何?可还有救?”方笑语替梅春水开心的同时又向沈善若问道。
沈善若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ps: 这一章八千字。之前断更了两天,其中四千字算是补上一更。因为懒得分章,所以就一章发了吧。还差一更会在这个月结束之前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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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翻云锦
沈善若的神情有些沉重,问道:“我既来了,她就死不了,只是若是想要痊愈,怕也不是易事。伤得太重,就算是伤口愈合,也会元气大伤,若想要完全治愈,需破费不小的代价。”
“如此说来,她已无生命安危?何时能够醒来?”方笑语仿佛意料之中。
沈善若却笑道:“问题不在于她何时醒来,而在于你需不需要她醒来。”
沈善若很明白李素青与叶西辞之间发生的那些龌龊,虽然或许不清楚其中细节,可是就凭推想,也能明白十之一二。
沈善若是大夫不假,救死扶伤也是真,可不代表人就真的迂腐死板。什么只要是病人无分贵贱都需救治,医者眼中人人平等之类的事情对他来说反倒嗤之以鼻。
生命固然不分贵贱,可医者虽是医者,却也是人。救了坏了会连累更多的好人,也或许会间接害死更多的无辜者,这些无辜者不会因为不是医者亲手害死的就代表可以理所当然,所以十恶不赦之人,他不救。同样的,医者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嗔,所以跟他有仇的,他看不顺眼的,自然也有权利不救。
人性本就是个主观的东西,无关大道与否,甚至不涉及到所谓的善恶对错,一切随心便是。
方笑语是他的恩人,救过他的命,救过他妻子的命,也使计成全了他的美好姻缘。对他来说,她对他有大恩。他需报恩。明知李素青是她夫君的杀母仇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去救。可若是她需要李素青醒来,他便全力以赴。可若她希望对方就此死去。他甚至可以代劳悄无声息的借此次事件送李素青归西。
医者的手,可以救命,也可杀人。如何利用,只存乎于心。
“我若想她就此一命呜呼,你可有法子?”方笑语笑道。
沈善若想也不想,便道:“我至少有几十种法子可以让她去的悄无声息,不被任何人怀疑。即便是太医来验。也不过会验出她重伤而亡,不会有丝毫可疑。”
“你愿为我去做?”方笑语挑了挑眉,似乎有所犹豫。
“你于我夫妻有恩。那李侧妃也非是什么良善之人,她若无辜,我或还会犹豫不决,可她恶事也做过不少。即便死了。也不会叫我良心不安。医者重视性命不假,却并非善恶不分是非不明。不过举手之劳,你若需要,她就会死。”沈善若较之以往似乎也改变了不少。比之从前更侃侃而谈,更加从容不迫了。
本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毕竟从前不过是个小小医馆的少当家,就算医术高明,却始终是白身,没有功名。没有官爵,平日里诊治的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家。
而如今。好歹是进过宫廷见过皇帝也待过太医院的人。身上背着皇帝的夸奖与赏赐还不久,还有个医学客卿的身份在脑袋上挂着,虽不是太医,地位却丝毫不逊于太医,总也是有些见识的人了。
何况人一成亲,无形中就长大了,有了家庭的责任,有了为之牵挂的人,做事说话也就难免更稳重几分。
男孩和男人的差别,已在沈善若的身上完好的体现了出来。
方笑语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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