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碧青又是宠溺,又是心疼地盯着她的巴掌小脸看了好半晌,才依依不舍地用嘴碰触了下她的脸,最后大嘴一张,一吹,全部的红烛才灭了去……
*翌日。
苏轻暖一觉几乎睡到大中午,终于睡得饱饱的起来,发现古代版榻榻米上,就剩她一个人了,某条大蛇不在。
她也不慌,因为闻到了米粥香甜的气息,就知道他肯定已经去给她做了早饭了。
慢条斯理的起来,穿上衣服,拢了拢头发,就走出了房间,往旁边的厨房走去,果然,灶台上大锅子里米粥已经好了,她们家的小饭桌上,她的碗筷,还有两碟昨天她买回来的现成的小菜,也被整齐地放好了。
走到后面的隔间一看,大水缸了满满的一缸水,更是安安静静,浑然无波的待在了缸里,苏轻暖嘴角忍不住掀了起来,看来她真是捡到宝了,她家大蛇分明就是新一代田螺姑娘嘛,这么贤惠,居然什么都做好了。
房子里没人,毫无疑问,肯定是在井里了!
苏轻暖也不急着先梳洗吃东西,而是撩起裙摆就往院子的井边跑去,脑袋刚探到井口,就觉得脸颊上湿了下,低头一看,她家大蛇的脑袋正含笑地竖在井口里看着她呢!
苏轻暖赶紧整个人俯下身子,挡住井口的位置,生怕有人会看到井内有东西,然后另外一只手,则伸到井口内,抚了下容碧青的脑袋,轻声道,“容大哥,早安!”
容碧青刚要开口,却被苏轻暖‘嘘’了一声,“你别说话,我就想看看你,现在我去吃早饭了,你赶紧下去,别让人看到了!一会儿我出门去看看,你安心在家等我,不许出来,更不许跟着我,听到没?我可不想没两个月,咱家住的这镇子下,就都被你钻出了无数地道!”
容碧青委屈的看着她,似乎还要抗议,苏轻暖却先一步把头探进井中,在他的蛇头中间重重地亲了下,“好啦,乖,不会有事的,你难道忘记了,我现在变黑了,穿的又土,不会有人注意我的!行了,我去吃饭了,我家容大哥熬的米粥就是香,你继续到井底泡着哈!”
说完,苏轻暖又摁了下他的脑袋,然后转身便回了厨房。
046头顶一片绿
046:头顶一片绿
吃过早饭,苏轻暖便背起那个背篓,走过井边,冲着井里挥了挥手,表示她要出门了。
井里井水发出了一阵‘咕咚’声,似乎在说他已经知道了。
苏轻暖便心安的出了门。
三房巷所在的这条街,是黎安镇的主街之一,叫东街,是黎安镇平民和贫民住的区域。
有东街自然也就有西街,西街那边则是富人和有身份的人居住的,比如富绅、秀才举人老爷。
这两条街的中间有一条垂直的街道,叫中栅街,像是黎安镇的镇中心,正好把东西两个街区一划两半。
黎安镇上维持治安的县属衙门,就位于这里,当然了,一些有名气的牙行也都在这里,不管是买房子居住,还是租店铺开门市,都要到牙行来托牙子寻找和办理。
和现代的中介公司职能是一样的,但是古代的牙行却比现代的中介要负责任,且有良心的多了。
苏轻暖特意去了家门面很大的点心铺子,买了几封上好的点心,一路就朝着汪牙子的牙行走了去。
一来是感谢汪牙子给了她一个合法的身份,二来那口阴弱水井,实在是让他们俩占了太大的便宜,连容大哥都说他们简直是太幸运了,若是她不来再谢一次,苏轻暖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到了汪牙子的牙行门口,却发现有许多人围在外面,里面还传来了哭闹声和打砸声,苏轻暖一怔,赶忙往里挤了过去,“让让,让让!出了什么事!”
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汪牙子已经被人打破了头,推倒在了地上,而那两间门面的牙行里,桌椅都被砸断了腿的扔了出来,苏轻暖大吃一惊,赶忙迎上去就扶住汪牙子,“汪大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容家妹子,是你?你怎么来了?是要寻什么铺子吗?我没事,你先回去,这里太乱了,你有什么需要,等改天再来找我,我替你去寻合适的!”
汪牙子见扶住自己的竟然是苏轻暖,先是一怔,随后就不免感动地赶紧劝她离开,同时也不着痕迹的把他自己的手臂,从苏轻暖的手中抽了出来。
这年头,男女之防还是很严重的。
尤其是汪牙子知道苏轻暖的身份是个丈夫远出未归的寡妇,怕人家见了后会对她名誉不好。
苏轻暖却不是个在意这种细节的人,或者说,她压根就不觉得这点算什么,见他抽手,还以为他在与她客气,又重新结结实实地扶住他,朗声便道,“汪大哥,我是专门来谢你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你这出事,怎么了?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砸你的牙行?怎么不报官啊,这青天白日之下,就这样的嚣张,也实在是太目无王法了!”
“容家妹子,快别说了!”
汪牙子一听苏轻暖这样不掩声音的开口,哪里还不知道她是替他抱不平呢,可越是这样,他才越担心,赶紧压低声音阻止她,“我们惹不起他们!你还是快走吧!”
嗯?
苏轻暖一怔,惹不起?
她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惹不起的时候,发现之前围在外围看热闹的人,在听到她说完那些话后,已经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大步,离得远远的,似乎生怕因为她的话,而连累了他们一样。
苏轻暖的眉头顿时一蹙,刚要说话,就见里面走出几个人,领头的那个身穿一身翠绿的春日长衫,头系一块同色系的书生方巾,手里执着一把檀香纸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读书人一样。
可殊不知,他这副打扮,在苏轻暖看惯了古代武侠片的现代人眼中,完完全全就代表了四个字‘纨绔子弟’,而且还是不入流的那种,粗俗点的说就是‘地痞流氓’。
“哟嚯!居然还有人来打抱不平的,还是位小娘子!汪波荣,怎么,媳妇死了几年,终于耐不住了?”
轻佻地口吻,一边说话,折扇还一边扇啊扇的,再加上头上那翠绿的头巾也跟着晃啊晃的,苏轻暖看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这人得是什么样大无畏的精神啊,才愿意顶着一头绿出门。
她不开口就已经像足了小流氓,这再一开口,简直就是流氓痞子全附体啊!
苏轻暖暗自感叹,难怪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以前总觉得古装片拍的太假,怎么会有那么没品的流氓,现在看到这位,才知道,实在是冤枉了人家编剧和导演,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嘛!
苏轻暖是带着看笑话一般的心理看这位拙劣的表演,但是汪牙子汪波荣,却已经是气得浑身颤抖,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刺激的不清,若非是顾忌着对方的身份,他吃罪不起的话,苏轻暖都怀疑下一秒他就要冲上去暴揍那个绿头巾了。
汪牙子可是对她和容碧青有恩的,别说现在她之前说的话,已经被对方听到了,就是没听到,她也不会真的就束手不管,避让风波。
有些事情她能避则避,可涉及到原则和良心底限的事情,苏轻暖一向是勇者不惧的,是以,眼见汪牙子被气得不行了,苏轻暖顿时就嗤笑了起来,“汪大哥,你和这样可怜的人计较什么,真是的,让街坊邻居看到了,还以为咱们没同情心呢!他都这样可怜了,咱就算了!”
“啊?”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没想到这小娘子面对李大纨绔,还这么大胆,居然还一脸嗤笑鄙夷地说他可怜。
便是汪牙子听了这话,都傻了眼,连发怒都忘记了。
“你说什么?臭女人,你在说谁可怜?”想他李达堂堂县太爷的侄儿,别说在这黎安镇,就是在县城里,那都是横着走的,这个长得黑不溜秋的臭女人,居然说他可怜,还用一副鄙夷嗤笑的表情看他。
今天不给他说出个五四三来,看他李大少爷如何收拾她。
“当然这位少爷你啊!我们都知道你很可怜,在家里当不成男人,才到外面来发泄发泄心中的苦闷,这些东西砸了也就砸了,我想汪大哥大人有大量不会让这位少爷您赔偿的,你就不要来欺负汪大哥了!”
苏轻暖这话一说完,周围的吸气声和惊呼声,更大了起来。
尤其是苏轻暖一脸知道他秘密的表情,还有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的那句‘知道他在家里当不成男人’的话,更是瞬间让无数人秒懂了其中的含义。
人群中立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原来是这样啊,我道李大少爷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找汪牙子的麻烦,又是砸牙行,又是打人的,原来是汪牙子无意中知道了李大少爷这样不欲为人知的秘密啊!”
“是啊,是啊,别说还真看不出来,李大少爷看上去身体不像是不好的样子,居然在家里是不行的,难怪听说夫人进门都几年了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竟是这样!”
“……”
这些声音都在人堆里,说的不大声,可汇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不一会儿就各种版本全出来了,连带着李大少爷身边带着的两个狗腿子,看自家少爷的眼神也都有点不太对了。
他们比这些人知道的信息显然要更多一点,只是以往不会联想起来,现在听苏轻暖这么直截了当的肯定之言,加上围观群众的议论,令得他们马上想起,自家大少爷似乎是很怕少|奶、奶|的,只要少|奶|奶一个眼神过来,自家少爷就立即就服帖了。
之前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少|奶|奶、的娘家是大富绅的关系,现在听到这些,显然是另有缘由的,原来是自家大少爷那方面不行啊!
不由自主地,这俩狗腿看李达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了。
李达自然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一时间气得差点吐血了,却又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想着这女人是怎么知道他那方面不尽人意的,难道是家里那悍妇传出来的?
又怒又急,又心虚之下,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大吼,“贱|人,你在胡说什么?谁说本少爷不行?本少爷行的很!”
啊?难道他真的不行?
苏轻暖见他这么急于否认的色厉内荏,哪里还会不明白?
顿时也有些瞠目惊讶,随后就失笑,她不过是因为他头上的绿头巾,所以借此讽刺他一番,现在看来居然是歪打正着了?
苏轻暖看出来了,其他的人自然也都看出来,本来还不过是三分相信,七分怀疑,现在见李大纨绔这副心虚的样子,顿时就掉了个头,变成了八分相信了。
人群中甚至有人直接就笑出了声,只不过头低的很,李大少爷一时也找不出是谁在笑。
汪牙子也有些迷糊,他当然知道李达找他的麻烦,根本不是因为这个事,他也是今天此刻才知道原来李达看着人高马大的,却原来是银枪蜡子头,若非说出这个秘密的人是苏轻暖,而苏轻暖又是为了他出头的话,汪牙子自己都想嘲笑讽刺李达一番。
可现在汪牙子却紧张担心的脸都白了。
顾不得男女之防,他赶紧拉扯了下苏轻暖的衣袖,低声急道,“容家妹子,快别说了,一会儿我挡住他们,你赶紧走吧,李达是县太爷的亲侄子,咱们惹不起他!”
原来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纨绔啊!
苏轻暖暗自撇了撇嘴,脸上却半点惧色也无,甚至眼眸一转,还被她想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好主意,顿时,她冲着李达就又是一声嗤笑道,“这还用我胡说,你自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我们大家不是吗?”
“我?”李达有些傻眼了,暗道他脸上写着他不举的字样?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一定戴点绿!”苏轻暖指了指他脑门顶上的绿头巾,“李大少爷你自己顶着一头绿到处跑,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你自己不行吗?”
047我赔!我都赔!
047:我赔!我都赔!
“哈哈——哈哈——”人群中顿时爆出一阵大笑。
众人这会儿都反应过来了,苏轻暖这是在捉弄李达呢!
偏生好像还正好说中了李达的短处,相信今天过后,估计整个黎安镇都知道县太爷的侄子李达大少爷那方面是不行的!
哎呀,真是太好笑了!
这位小娘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说出来的话也实在是太风趣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一定戴点绿”,李达大少爷这一头一身的绿,可不就是像是一只被戴了绿帽子的乌龟嘛!
人群中有几个头上戴了与绿颜色很相近颜色的头巾及帽子的人,也几乎立即偷偷地低头给摘了下来,他们可不想以后被人指指点点的说自己不是个男人。
汪牙子也被苏轻暖的这话给逗笑了,虽然他很想忍住,可笑完之后,看到李达那铁青的快要喷火般的脸,又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苏轻暖的身前,把她挡住。
不管怎么样,人家容家妹子都是为了给他出头,他可不能让李达伤害到她。
“好你个臭女人,居然敢耍我!阿大阿二,还不给本少爷上,打死这个臭贱人!”
“你敢!”汪牙子顿时厉声吼道,“李达,你今天要是敢动我这妹子一下,我就敢到临安城去告御状,别以为你有个县太爷的叔叔就能一手遮天,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不是你李家一人的天下!”
“今天在场的相亲父老这么多,我汪牙子不求你们大家为我喊冤,但求有一天,若是我汪牙子不幸死了,有京城的青天老爷下来的话,你们能把今日李达的恶行,告知青天大老爷就行,到那时,汪牙子就是做了鬼,也感念乡亲们的厚德!”
说着汪牙子就神情雄壮悲怆地冲着人群重重地施了一个礼。
立时,人群安静了,虽然有一部分人生怕惹了祸,偷偷地遁走了,但是还是有不少的百姓眼中流露出同情和气愤,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达和他的两个狗腿子。
似乎是之前苏轻暖的那些话,令得他们看了一场李纨绔的笑话,陡然间发现李达是县太爷的侄子又怎么样,左右他们也就三个人,还能把这么多人都抓起来关起来杀了吗?
身为男人却不行的丢脸真相,他们不给他宣扬的人人皆知,就已经是很厚道了,难不成他还真欺负他们黎安镇没人了,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汪牙子和那小娘子?
“汪牙子,你放心,今天李达所作所为,我们都看着呢!李达,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已经把汪牙子的牙行都砸都稀巴烂了,还想杀人吗?我李二壮愿意给汪牙子作证,不就是一条命吗,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人群中有个袒露着胸膛的壮汉拎着一把杀猪刀就走了出来,那浓眉两道,铜铃大眼一瞪,别说还真有点吓人。
李达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他往日里抓鸡撵狗的,也就欺负几个老实人,再说了,今天他就带了阿大阿二两个狗腿子出来,现在一不小心居然惹了众怒,这家伙拎着一把杀猪刀,又袒露着满是胸毛的壮硕胸膛,一看就是脑子一热就敢拼命的主。
他堂堂县太爷的亲侄子,命可珍贵着呢,怎么能和这些屠夫市井之流的硬碰硬?
不行,先走了再说,左右下回再来挨个收拾他们。
这么一怕,心中惧意就更多了起来,但是嘴上却又不甘露出胆怯之意,反而恶狠狠地道,“行!汪牙子,本少爷倒没看出来,你人缘居然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