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姥姥抢着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彝长风道:“罗老夫子现在此地,你若不信!可以当面问他。”
吴姥姥道:“以秦天祥的身分,如果想侵占林元晖做女婿,尽可命令他先跟公孙玉儿断绝关系,再将女儿下嫁,又何须表面接受聘礼,暗中下此毒手?”
郭长风道:“这关键就在两条香罗带上。”
吴姥姥诧异地道:“跟香罗带有什么关系?”
郭长风道:“因为秦天祥急于想独得两条香罗带,迫不及待,才出此下策。”
吴姥姥茫然道:“独得两条香罗带?他要那两条带子做什么?”
郭长风道:“怎么?难道你还不知道香罗带的珍贵?”
吴姥姥道:“再珍贵,也只是两条腰带而已,莫非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郭长风怔了怔,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吴姥姥道:“知道什么?”
郭长风道:“香罗带的秘密。”
吴姥姥忽然大笑起来,道:“那秘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这是一条不祥的饰物,当年害死了公孙玉儿,现在又让林元晖道了报应,谁得到,谁就会死。这就是它的秘密……”
郭长风眉峰深锁,丝毫也笑不出来。
吴姥姥又道:“郭长风,亏你自负精明,居然会相信这种鬼话,香罗带若有秘密,公孙玉儿怎会不知道?我们又怎会托你送还给林元晖?你连这么浅的道理都想不到,可见天分也有限得很。”
郭长风没有开口,突然举步走过来。
吴姥姥冷笑道:“恼羞成怒了,是不是?老婆子等着你,是人物,你就给我一刀……’郭长风并不用刀,却手起掌落,拍开了她的穴道。
吴姥姥身躯一震,缓缓站起来,脸上满布惊愕之色。
郭长风又将拐杖塞在她手中,肃声道:“请走吧!回去见到公孙姑娘,希望你转告她一句话,冤仇宜解不宜结。林庄主纵有一千个不对,总是她生身的父亲。”
吴姥姥怔忡道:“你们真不杀我?”。
郭长风道:“你是女人,又目睹公孙玉儿惨死,难免替她不平,也是人之常情,并不能算错,何况,林庄主还好好活着,我们只想为他们家化解仇恨,何必再杀人结怨。”
吴姥姥惊道:“你说林元晖还活着,并没有死?’郭长风道:“不错,这死的只是红石堡一名替身,我们如此布置,不过想问问你关于香罗带的秘密……”
吴姥姥没有等他说完,脸上已怫然变色,沉声道:“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否则,将来一定会后悔。”
郭长风摇摇头,道:“决不会后悔,即使你以后仍然再来寻仇,我们也不会后悔,只是会感到替你惋惜而已。”
吴姥姥道:“老婆子现在可以告诉你,林元晖一天不死,这仇恨就一天不会消解。”
郭长风道:“我也要告诉你,只要郭长风活着一天,就一天不能任你们错杀无辜,逼死公孙玉儿的不是林庄主,如果你们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吴姥姥哼声道:“凭你郭长风,只怕还揽不下这段粱子。我们后会有期,告辞了。”
话落,一顿拐杖,飞掠而去。
郭长风目送她远去的背影,不觉黯然一叹,道:“这老婆子倒是性情中人,可惜怨毒之念太深了。”
田维烈点点头,道:“也难怪她,刚才听她说起公孙玉儿惨死的经过,任谁也忍不住一掏同情之泪。”
郭长风道:“所以我决定放了她,希望由香罗带的秘密,寻出当年事变真象的证据,化解这场仇恨。”
林百合道:“郭大哥,你看能化解得了么?”
郭长风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尽力去做,相信会有成功的一天。”
田继烈沉吟道:“依我看,要想化解这场仇恨,必须先查出当年秦天祥谋夺香罗带的动机,这桩秘密,可能只有秦天祥自己一个人知道,看来非再去一次红石堡不可了。”
郭长风道:“我也正这样想,但红石堡经过这次变故,必然加强戒备,再想进去,只怕不容易。”
林百合道:“如果我和樱儿去,一定没有困难。”
郭长风摇摇头,道:“你们要求进堡,可能没有太大困难,要想出来,却难如登天。”
林百合道:“我不相信外公这样绝情,我们进堡以后,可以见机行事,如果他真的不许我们出来,我们就在堡中替你们做内应,不是很好么?”
田继烈接口道:“嗯!这倒也是个办法。”
郭长风道:“现在先别性急,且等会合了小强他们,大家详细计议吧。”
于是,挖个坑,埋葬了黄公展的尸体,带着罗老夫子一同离开了栾川废墟。大伙儿仍循原路来寻小强,找到分手的地方,却只见到田石头一个人在山口探头探脑张望,不见小强的人影。
田继烈赶前一步,忙问:“强哥儿到哪里去了?”
石头抱怨道:“还问哩,你们说好一个时辰就回来,却去了整整一夜,害得我们也整整担了一夜心,刚不久,发现一个糟老头和柳寒山们从这经过,好像在争论要分一条什么罗带,小强大叔说那老头姓郝,就暗暗跟下去了,留我在这里等你们……”
郭长风大吃一惊,道:“他跟去有多久了?”
石头道:“大约有顿饭工夫,小强大叔说,叫我们在这儿等侯消息,他要想法子把那罗带弄回来。”
郭长风道:“糟了,小强受伤未愈,独自追踪郝金堂,一定会出事,你们在此稍候,我得追下去看看。”
田维烈道:“老朽跟你同去!”
林百合和樱儿也说道:“我们也去,让罗老夫子和这位小兄弟在这儿等侯就行了。”
石头却跳了起来,大叫道:“你们说啥?你们都走了,又把我留在这里喝风?不成,说什么我也不干。”
正争论间,一条人影如飞而至。
郭长风略一凝注,失声道:“是小强——”
急忙大步迎了上去。
小强身上并没有受伤的样子,但气喘咻咻,好像奔了很远的路,又好像刚见到什么可怕的事,脸上余悸犹存。
郭长风忙扶他在路旁坐下,问道:“追着了郝金堂没有?”
小强点点头,反问道:“六哥。香罗带是不是被郝金堂得去了?那条罗带是真的么?”
郭长风道:“是的,这一夜的经过太复杂,当时为了挽救林庄主的性命,只得将香罗带给了郝金堂。”
接着,便将一夜来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不料小强听了,竟哈哈大笑不止。
郭长风道:“你笑什么?”
小强道:“六哥说得不错,这一夜中的经过,的确太复杂了,不仅复杂,简直近乎玄妙,叫人不由好笑。”
郭长风诧道:“莫非你也道遇了什么意外变化?”
小强说道:“让我从头说起吧!昨夜你们追寻公孙茵去,我和石头久等不见旧雨楼,要想去栾川,又怕途中彼此会错过,始终不敢离开此地……”
郭长风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就追蹑郝金堂以后接着说吧。”
小强道:“好……我是发现郝金堂和柳寒山一路争论要分享香罗带的秘密,惊奇之下,才尾随着追去,原想俟机出手,将香罗带夺了回来,谁知离开山口不久,郝金堂却跟柳寒山闹翻了脸,双方火拚起来。”
郭长风道:“利之所在,这是必然的结果。”
第十七章
小强道:“当时郝金堂虽然功力深厚,柳寒山却人多势众,以五对一,杀得难解难分,我想,这一战无论谁胜谁败,双方都将落得精疲力竭,所以决心坐山观虎斗,等他们分出胜负来再出手。”
郭长风笑道:“好主意。后来想必还是郝金堂赢了,对么?”
小强道:“不错,郝金堂毕竟是成名人物,百招之内连伤了翠蝶四姬中两人,柳寒山情知无法取胜,只得含恨逃走,而郝金堂也中了一支摺扇扇骨针,这时候,我正想趁机捡个现成,不料却另外有人,竟抢先了一步……”
郭长风讶然道:“哦?是谁?”
小强望望林百合,道:“说出来,你们一定不相信,那人竟然就是寂寞山庄林庄主。”
“啊!”
林百合等人果然都惊呼出声。
郭长风微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人一定是留在襄阳的两名替身之一。”
小强摇头道:“不!我敢断言,绝对不是替身。”
郭长风一哦,道:“你凭什么敢如此断言?”
小强道:“我虽没有见过那两名替身,但以情形衡断,既是替身,顶多只是面貌举止相似而已,绝不可能连武功也同样高强。”
郭长风凝目道:“难道那人的武功很高?”
小强说道:“岂止很高,那人出手的剑招气度,俨然有名家风范,以郝金堂的功力竟未能在他剑下走满十招,兵刃便脱了手。”
郭长风心头一凛,道:“真有这种事?”
小强道:“这是我亲眼目睹的,当时连我也惊呆了,直到那人从郝金堂手中夺去香罗带,已经追赶不及了。”
郭长风眉头紧锁,沉吟不语。
林百合道:“你一定看错了,我爹爹还在红石堡,根本不可能离开。”
樱儿道:“而且,我们庄主患病多年,武功早已荒废,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剑术。”
小强道:“但愿是我认错了,可是,我两眼未花,的确看见他就是林庄主。”
郭长风摇摇头道:“他是不是林庄主倒在其次,十招内能使郝金堂兵刃脱手的人武林中并不太多,此人突然现身夺去香罗带,是敌是友?实在令人可疑。”
田继烈困惑地道:“你们说了半天,真把我听糊涂了,究竟世上有几个林庄主的替身?”
郭长风道:“据我所知,秦天祥一共训练了三名替身,都跟林庄主的面貌相似,其中两名在襄阳。一叫刘凯,一名陈杰,另外一个留在红石堡的名叫黄公展,也就是我们在栾川埋葬的人。”
田继烈一面屈指计数,一面喃喃道:“三个死了一个,还剩两个,加上林庄主本人,仍然是三个……换句话说,这世上共有三个林庄主,面貌都很相似,叫人不易分辨出来,对么?”
小强接口道:“现在又多出一位,加起来共有四个了。”
田继烈道:“嗯!不错。但这四人中,只有一人是真的,其余都是假冒,所谓化身千万,皆属幻象,我们只要先确定哪个是真的,不必管它共有多少化身……”
樱儿失笑道:“老爷子,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嘛。”
田继烈正色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是不是废话了。”
微顿,接着又说道:“要想确定谁是真正的林庄主,必须先了解秦天祥训练替身的目的。
现在,咱们先假定他有两个目的,一是纯为避仇,想以替身混淆仇家耳目,保护林庄主的安全;一是纯为私利,想以替身作幌子,企图骗取另一条女用香罗带……”
众人听他分析入微,话及正题,不觉都聚精会神倾听,连樱儿也不敢再以“废话”相视了。
田继烈又道:“这两种假定,现在已经有了结论,由郭老弟这次在红石堡道遇的经过,以及秦天祥对亲人部属安危的冷淡,足以证明他并非一个重感情的人,那么,他花费十年苦心,训练貌似林庄主的替身,目的显然不在避仇弭祸,而是为了骗取香罗带。”
郭长风点点头,衷心赞同这项推断。
田继烈道:“香罗带虽是林家传家之宝,林庄主却不知道它的价值。公孙玉儿虽然获得过香罗带,竟然也不了解它的珍贵,反是秦天祥一见此物,便处心积虑想占为已有,火焚桑园失败后,又暗中训练替身……从这些迹象看起来,秦天祥必然早就洞悉香罗带的秘密,而且很可能与林家的上一代相识。”
郭长风瞿然变色,说道:“老前辈,你怎么会想到秦天祥可能与林家的上一代相识?”
田继烈道:“这道理很简单,香罗带既然暗藏秘密,林家祖先断无不知之理,否则,怎会将两条香罗带,作为传家的宝物,秦天祥若与林家祖先不认识,又怎会知悉香罗带藏有秘密?”
郭长风用力一击双掌,道:“对极了,可笑咱们当初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林百合道:“如果我家祖先知道香罗带的秘密,为什么只传香罗带,却不肯传告罗带的秘密呢?”
田继烈道:“这当然另有缘故,譬如说,为了怕风声外泄,招来武林人物的争夺,或者临终之前,来不及详述,都有可能。”
林百合道:“但这些跟如何确定谁是我的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田继烈道:“我说这些,主要在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香罗带的秘密虽在林家失传,外界却并未忘记,既然秦天祥知道,难保另外就无人知道,再进一步说,既然秦天祥能想到使用替身,难保另外就无人也想到使用替身……”
林百合吃惊道:“老前辈莫非怀疑那夺走香罗带的人,也是一名替身?”
田继烈摇头道:“不,正好相反,我倒怀疑那人才是真正的令尊。”
林百合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田继烈微微一笑,道:“换句话说,我是怀疑那位被幽禁在红石堡的人,很可能只是一名替身而已。”
林百合呐呐道:“究竟谁是替身?谁是真的?我已经被弄糊涂了。”
郭长风道:“田老前辈的章思是说,秦天祥欲以替身骗取另一条女用罗带,也可能另有人想以替身骗取那一条男用的罗带,这些年来,居住在寂寞山庄后园的人,可能早已不是令尊,面是另一名更高明的替身。”
田堆烈含笑颔首,对郭长风这番解释,大有嘉许之童。
林百合却连连摇头,道:“这绝对不可能,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怎么可能是假的……”
田维烈道:“姑娘别忘了,这些年来,令尊神志失常,独居后园,根本和外界断绝来往,甚至父女之间,也程少见面,你怎能断定他不会是假的。”
“这——”林百合一呆,为之语塞。
郭长风道:“老前辈这番推侧,倒引起我另一种怀疑,只不知对与不对。”
田继烈道:“大家都是在忖测,何妨说出来听听。”
郭长风道:“我进过寂寞山庄后园,也看见过林庄主焚香私刻公孙玉儿的石像,更曾经跟他交过手,据我猜想,林庄主的人可能不假,他那种疯痴的行为,可能倒是假装的。”
田继烈一哦,说道:“哦!这倒也有此可能。”
郭长风道:“或许林庄主早已发现火焚桑园的祸心,一面对公孙玉儿的下落安危,终身难以释怀,一面也对秦天祥暗中有了警惕,因此,他故意消沉颓废,使秦天祥认为他已经不值重视,私下却在等待公孙玉儿的出现,后来见秦天祥派来两名替身,触发灵机,便自己替自己也安排了一个替身,秦天祥欲送他去红石堡,却被他以‘金蝉脱壳,的方法,暗地抽身离开了寂寞山庄,但他一直就隐藏在红石堡附近,所以又从郝金堂手中夺回香罗带。”
田继烈沉吟道:“果真如此,他一定也去过栾川废墟,当时为什么不现身阻止咱们把香罗带交给郝金堂?”
郭长风道:“我想,那是因为百合在场,目前他还不愿意女儿知道这秘密。”
田继烈点点头,叹道:“你这种推测,当然很有可能,只可惜咱们没见到他和郝金堂交手,若能当场见到,就不难解开这个谜底了。”
小强听到这里,忽然接口道:“现在他已经夺去香罗带,再找他只怕不容易,要想解开这谜底,唯一可行的方法,还是由红石堡着手。”
林百合道:“对!我真恨不得立刻就去红石堡,看看那被幽禁在堡里的人,究竟是不是爹爹?”
小强道:“而且,咱们还要从秦天祥手中,设法把另一条男用的香罗带弄出来,然后利用这条罗带,引诱那人现身,才能知道他真的是谁。”
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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