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进来了,终究是不好意思大肆翻找的,所以众人也只是在看得到的地方努力看着,并不敢伸手去动什么东西。照此下去,能够找到李氏私藏的东西才有鬼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曙光
好在他们之中还有个醉心医学、万事不管的杜仲。他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合适不合适的,一心只想着能够快些找到导致裴馨儿中毒的原因,对这些所谓的规矩教条不屑一顾,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动起手来,先将房内的摆设都一一翻了一遍,连内部都没有放过,翻过来覆过去翻查了好几遍,见没什么收获,便又把目光转向了李氏平时睡的床。
一般人若有了秘密需要隐藏,大多会放在自己最觉得安心的地方,而很多人都会选择自己睡的床铺作为存放秘密的地点,那里不仅隐秘,而且离自己最近,天天躺在秘密上睡觉,心中自然觉得十分的安心。
他才不管那毕竟是女人睡觉的地方,一手扯起了被子就掀了起来,然后跳上床在上面摸来摸去、敲敲打打,就差没将它拆开来一探究竟了。其余的太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此人果然是粗鄙不堪,心中却又隐隐有些羡慕,对他能够如此无所顾忌地行动感到一丝快意,又对自己的畏首畏尾感到些许的无奈。院正干咳了一声,说道:“诸位同僚,所谓事急从权,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有失分寸,但尽快找到毒药的根本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这不仅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诸位还是不要太过拘束了,咱们齐心协力,早些了结此事咱们也能早些解脱不是?况且这么做也是昭将军亲口应允了的。目前这里又只有我们几个,只要我们自己不要到处去说,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去才对。”
太医们面面相觑。
是啊。这可不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裴馨儿跟他们非亲非故,又是个妾室,死了便死了,与他们有什么相干?但她可是永威将军心尖尖上的人物,如果出了意外,永威将军会放过他们吗?更重要的是,万一皇帝认为他们不尽心办事而降罪于他们。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所以说,裴馨儿的性命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官场前途。这会儿再矜持下去,等真正出了事情,那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了!
于是他们也便都纷纷放弃了矜持,学着杜仲的样子上前动手翻找起来。敲敲打打、折腾了半天。杜仲从床上爬了下来,有些气馁。在床上他什么都没发现,转头看看,大家都在拼命查找,便又重新打起精神,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
一个时辰过后,累得满头大汗的太医们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着,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已经将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如果不是李氏太过狡猾,藏东西藏得太过严密。就是昭煜炵找错了对象,李氏并不是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他们无言对视着,谁也不敢去跟昭煜炵说这番话。
倒是昭煜炵自个儿进来了,面色阴沉,看着他们说道:“诸位大人还有杜大夫,你们都找不到吗?”
他一直派人在旁观察着。名为帮忙、实为监视,自然知道他们找起来并没有偷懒。然而却还是找不出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就不信李氏那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心机,藏的东西那么多人都找不出来。如果她真有这等本事,又怎会被自己给抓了出来?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冤枉了好人的,李氏之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于是他便对众人说道:“还请各位大人和杜大夫到外间稍避,我这就派人将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拆了,到时候还请诸位大人和杜大夫再仔细检查一遍。”
他就不信了,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拆开,还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院正等人不由大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位爷如今急得都要拆房子了啊!
不过这是人家家,主人家想要拆房子,他们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于是便躬身一礼,依言走了出去,站在天井里,等着昭煜炵拆屋子。
杜仲百无聊赖地等着,眼睛不停在这院子的其他房间上面溜来溜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走上前对昭煜炵说道:“将军,在下想到其他人的房间去找找,或许李姨奶奶并没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里呢?”
昭煜炵听了,心中一动。
一般人都会将重要的东西贴身放着,生怕被别人看着了,节外生枝。像这种害人的东西,按理说人应该放在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的地方才会安心,断没有放到别人房间里去的道理。然而说也说不准李氏会不会另辟蹊径,这种人人都以为不可能的地方,岂不就是最最稳妥的存放地点?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点儿没斥责杜仲这个想法无稽,反而帮着想办法道:“这话有些道理。不过那东西毕竟太过重要,李氏即使要放在别人那儿,也不可能选择并不亲近的下人。我看你可以从红鸳和庆娘的屋子入手,她们都是李氏的亲信,李氏便是要藏东西也会选择她们那儿。”
杜仲得了昭煜炵的首肯,十分兴奋地就冲进了一旁的厢房,在红鸳和庆娘的屋子里大肆搜查起来。其他的太医等人等着也是等着、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跑了过去跟他一起找起来。
突然,正埋头在庆娘的衣箱里的杜仲大叫了一声,手里捧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瓶站起身来,神色十分激动地叫道:“你们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院正等人立刻围上前来,双眼发亮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院正便道:“杜兄,你打开来看看。”
杜仲于是揭开了瓶塞,大家便纷纷伸过头来嗅着瓶里散发出来的气味。那气味淡淡的,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若是换了普通人,说不得就会忽略过去了。好在这会儿这些人全都是医术高深的名医,对于各种药材的辨认更是胜人一筹,所以尽管那香味非常淡,他们却还是能够察觉出其中的成分来。
“蓼大青叶、柏子仁、薤白、鹤虱……”院正一个一个将自己辨认出来的成分念了出来,其他的太医们则在一旁查漏补缺,很快,这个瓶子里的东西的成分就让他们给辨认了个彻底。至于这些东西是否能跟那香料里的成分相互作用,进而发展成为致命的毒药,就有待继续研究了。
不过至少可以证明,杜仲他们的结论并不是胡乱猜测的,如果这就是那另一半的毒药,那么他们就可以据此研究出解毒的方法,从而令裴馨儿转危为安。
昭煜炵看到那个瓶子,心中顿时就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虽然面上不显,可事关裴馨儿的安危,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也不会做出拆屋子这样的命令来。如今虽然找到了疑似目标物的东西,但他却并未因此而叫人停手,依然决定拆了李氏的屋子,然后再继续仔细检查一遍,万一那瓶药不是他们要找的,也不至于一切都重头开始。
杜仲却似乎很肯定这瓶东西就是他们要找的,兴冲冲捧着就出了屋子,给昭煜炵行了个礼,连话都没说就跑了出去,想来是回裴馨儿那儿继续研究去了。太医等人交换了个眼色,院正便分配者留了两个人下来查看拆屋子拆出来的东西,其余人也跟着杜仲一起回到了裴馨儿院子的厢房里,拿出了那包香料,仔细研究起来。
昭煜炵坐了一会儿,觉着自己坐不住了,便索性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裴馨儿的院子里,走到杜仲他们研究的厢房前,提脚就要往里走。突然一个药童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将军,里面我家大人正在跟其他人研究毒药的药性,里面很危险,单是闻到气味就有中毒的可能,您还是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昭煜炵不由一愣,随即又是一惊,这毒药竟然如此霸道?只要吸入香味就会中毒,难怪裴馨儿和孙氏会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这可真是狠毒至极啊!
他依言在房门外站住了,心中却开始忧虑起来。如此霸道的毒药已经在裴馨儿体内存在了那么久,会否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便是没有特别不好的,但毒素如此长时间留在她的体内,终究是会削弱她身体本来的机能,等她的毒解掉以后,能不能恢复过来就要看天意了。
一想到这里,他对瑞兰、瑞香和李氏的恨意就越发深刻,恨不能将她们立刻抓来碎尸万段才好!但这会儿他确实没有心思去管那几个贱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这药能不能有解药?
他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门外,连药童和小厮们劝他去旁边的屋子里坐着等都不愿意,众人无法,也只能跟着他站在廊檐下,一动不动,许久。
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众人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说道:“爷,属下有事禀报。”
第三百三十章 余孽
昭煜炵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暗卫,心中一紧,知道他们必定是问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这么着急跑来找自己。于是他便点了点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道:“你跟我来吧。”
管家等人见他终于肯离开了,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这个地方待着干等,去干点儿什么都是好的。
昭煜炵跟着那暗卫来到一旁的房间里,坐下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究竟查出来了什么?”
暗卫也不罗嗦,恭声说道:“回爷的话,李姨奶奶那儿属下等并没有问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得知东西已经被我们找到,李姨奶奶便有些精神失常,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的了,不足为患。倒是从她的贴身侍女红鸳身上,供出了冯大奶奶的名字,让属下等颇有些意外。”
昭煜炵不由也是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出了冯氏在内?!
李氏下毒被人抓到,在他们的眼里便已经是个死人,疯不疯的确实没什么要紧。然而冯氏在其中插了一脚,这事情可就有些微妙了。昭煜炵深觉自己小瞧了冯氏,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恼怒,还有一丝懊悔。早知道冯氏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他却疏忽了对她的控制,以至于她如今身在家庙都还不甘寂寞,手伸到家里来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情这会儿也算是有了个答案。李氏之前确实不是个能够想出这么毒辣的计策的人,必定是有冯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有了如今的事情。以冯氏的手段。怕是李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工具吧?
“那丫鬟是冯氏的人?”他皱着眉头问道。
比起李氏,更重要的是这个丫鬟。要知道冯氏被处置以后,家里的奴仆们都经历了好几次的梳理了,却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遗留了下来,如此看来,现在的这些下人们中间,是否还会有冯氏的手下?她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究竟培养了多少眼线?
一想到这儿,他不禁就有些悔不当初。之前为了麻痹冯氏和冯家。他对内宅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基本上都交给了冯氏处理,还以为内宅的事情终究问题不大,有他和老夫人在。任冯氏折腾也不会出太大乱子。可是如今看来,当初的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了!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裴馨儿身边大多是没有那样的人存在的,否则冯氏直接向她下手也就罢了,又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去设计李氏?要知道不管什么计谋,直接简单的是最要命的,环节一多就容易出事,这不,红鸳就将她给供了出来,以冯氏的聪明。应当会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对。
但这是因为裴馨儿十分注意防范,平日里就将自个儿的院子治理得铜墙铁壁一般的关系。她的院子里干净,别的地方却未必。尤其是老夫人和昭夫人的院子,本来家里大清理的时候就因为她们的身份而没有大动她们院子里的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红鸳也是从老夫人的院子里拨过去的,乃是冯氏暴露以后老夫人觉得有必要将剩下的几个女人都看紧了的关系。如果红鸳是冯氏的人,那是不是说他的祖母和母亲那里还有冯氏的余孽在?
现在虽然看上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可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于自己身边,终究是一个威胁。万一将来她们受人指使对老夫人和昭夫人下手。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一想到这儿,他便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对那暗卫说道:“你且回去,看能不能从红鸳口中将她的同伙都问出来。”
暗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他紧随其后,待出得房门来,不由深深地看了裴馨儿的屋子一眼。
如果可能,他是真的想在这儿陪着她直到毒完全解开为止。然而这一件件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原以为已经找到缘由了,没想到又会剥出更加深藏的幕后黑手来,这看似寻常的一桩投毒案,究竟是如何牵扯出这许多东西来的?回头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
这会儿显然是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裴馨儿是他心爱的人,然而老夫人和夫人也是他的至亲,更是他的长辈,他私心里更看重裴馨儿,却不得不将老夫人和昭夫人放在优先位置,所以他也只能快步走出了裴馨儿的院子,想着赶紧去老夫人那儿办完事情,然后再回来陪她。
老夫人跟昭夫人正说着李氏的事情,对于那个一向看上去就老实木讷、胆小懦弱的女人居然有胆子给人下毒、害人性命,还在长吁短叹不已,突然听下人来回报说昭煜炵来了,不禁便惊讶地面面相觑。
他不是才走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急忙命人将他请了进来,他给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行过礼后,老夫人便关心地问道:“炵儿,你这么快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昭煜炵点了点头,看了老夫人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一眼,说道:“你们先下去。”
什么事情竟然还要清场?老夫人不由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反驳孙子的话,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连锦绣都不例外。
昭煜炵也是担心打草惊蛇,这才让其他人都退下。待人都走完了之后,他才将暗卫审问出来的红鸳和冯氏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听得老夫人和昭夫人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说,红鸳是冯氏的人了?!她可是我特意指给李氏的人……”说到这儿,老夫人突然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昭煜炵见了,不由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祖母,现在您知道孙儿为什么要叫她们都下去了吧?”
老夫人和昭夫人也是面色沉重,自然能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而且身为直接面对威胁的人,她们心中的感受绝对比昭煜炵要深刻许多,任谁知道了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当中竟然会有别人的手脚和耳目,都绝对不会开心得起来的。
半晌,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果然将那毒妇送到家庙里去还是太便宜她了!她在这府里广布眼线,究竟是想做什么?!都进了家庙了还不知道安分,暗地里挑起这些事情,难道还指望重新回到这里来作威作福、指手画脚吗?!居然把手伸到了我这里,她活得不耐烦了!”
这已经是她一天内第二次勃然大怒了,而且这一次的愤怒犹胜早上,毕竟早上的是别人的事,现在说到的却是自己。
昭夫人也很是恼怒,只是她一向温柔自持,所以这怒意也就不怎么表现在脸上,一双眼中却是冷如寒霜,冷冷地说道:“冯氏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乖乖接受被关在家庙里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