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妾- 第15部分

　　　　说完，便示意莺儿将赏银递给了瑞娘。

　　　　瑞娘接过银子，擦了擦眼角，这才站起身来。裴馨儿便又问道：“那些米面可都收拾好了？”

　　　　瑞娘急忙说道：“都收拾好了，放在那边儿的仓库里，专门请了人看着，不会有岔子的。”

第三十六章　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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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那边儿”，乃是裴馨儿给自己安排的后路。她花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在邻近的村子里买了一座大院儿，据说是当初一个大地主的住宅，后来这家人有个儿子考中了进士，当了官儿，这家人也就举家搬迁了，空下了这栋宅子。乡下人家，谁有那个闲钱去买这么大的宅院？所以便一直空了下来，价格也是一降再降。裴馨儿得知之后，便趁机买了过来，打算万一有一天在丁乡住不下去了，就住到那里去，这是有备无患之举。她这三年来每年都要将部分田租换成米面，在宅子里储存起来，以应不时之需。

　　　　虽然已经在这儿住了三年，冯氏对她的监视也越来越松散，可许是前世的教训太过深刻，她一时一刻也不敢或忘，更不敢放松一丁点儿警惕，随时随地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点好了田租，几人便开始做起绣活儿来。裴馨儿虽然是个猎户之女，但嫁进昭家后，她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出身卑微在这将军府里意味着什么，于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针凿女红之类，那是下过大工夫去学的，虽算不上什么行家里手，却也绝对能够拿得出手了。而瑞娘她们本就是下人，穿针引线更是不在话下，于是大家就一起做起女红来。

　　　　虽然另有田产，使得她们的身家不菲，但却不能暴露出来，否则谁知道冯氏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于是她们便开始自个儿做些女红，拿出去换了些钱，当做是自己的生活开销，一来多少补贴点儿用度，二来也可以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灵姐儿虽然小，裴馨儿却已经开始对她的培养了。每日里上午先跟着她们一起学绣花儿，下午再跟着自己学认字，晚上有空就学些音律之类的。她可不想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是个大字不识、道理不通的粗鄙村姑。她的女儿定然要是知书达理的，将来才能找到个好婆家，过上不必太富裕，但却一定要幸福的生活。

　　　　灵姐儿已经六岁了，聪明伶俐，小孩儿一般都爱动爱闹，她却能够安安静静坐下来，跟着娘亲和奶娘等人一起绣花，真真是让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裴馨儿之后，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姨奶奶，于管家来了，在外求见。”

　　　　裴馨儿皱了皱眉头，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于刚则跟她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闲来无事他是绝对不会跑来找她的，这会儿突然来了，必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

　　　　但她毕竟只是个被发配到这里的失势小妾，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牵涉到自己的？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请于管家到外厅去吧。”

　　　　那小丫鬟急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瑞娘站起身来，面上有着相同的担忧之色，看着她道：“姨奶奶，于管家突然到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啊！您可要小心着了！”

　　　　裴馨儿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不过他既然光明正大前来求见，想来应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凡事总有个解决之道的，咱们见招拆招吧。”

　　　　瑞娘点了点头，裴馨儿便让娟儿在屋里陪着灵姐儿，自己则带着瑞娘和莺儿一起走了出去，去看看于刚则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于刚则已经等在了客厅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之极。

　　　　还好他当初明眼看出了其中的猫腻，否则就算前两年享了福，这会儿便该开始倒霉了。

　　　　虽然他这两年头上一直顶着冯氏的压力，但想必从此以后就能安乐了才是。

　　　　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看见裴馨儿从里间走了出来，他急忙收拾起心情，站起身来，毕恭毕敬行了个礼下去，恭声道：“小人见过姨奶奶。”

　　　　裴馨儿在上首坐了，看了看他道：“于管家不必多礼，起来吧。今儿个专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于刚则眉开眼笑地说道：“回姨奶奶的话，小人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就赶紧来给姨奶奶报喜来了！”

　　　　裴馨儿挑了挑眉，并不为所动，只淡淡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于刚则笑道：“说起来，这件事不仅是小人的幸运，对姨奶奶来说也是极好的啊！姨奶奶可知，将军马上就要来了？”

　　　　“什么？！”裴馨儿心中重重一震，脸色叵变，猛然一下站起了身来，颤抖着声音问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昭煜炵要来？这是怎么回事？！

　　　　于刚则却并未发现她表情中的异样，只当她是跟自己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给震懵了，于是便笑嘻嘻地说道：“姨奶奶，大喜啊！将军就要来了。您与将军分离三年，终是有了重见之日了！”

　　　　裴馨儿这次终于听得真切了，却有一股难以遏抑的紧张涌上心头，几乎有点呼吸不顺。

　　　　他要来？他为什么要来呢？在她好不容易才开始了还算平静的生活之后，他的突然到来会给她造成怎样的影响？！

　　　　不，不能慌，要稳住！

　　　　三年前，那么困难的时期她都走过来了，现在生活中好不容易出现了一线曙光，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一定要镇定下来，仔细想想。丁乡位置偏僻，他会突然跑来这里定然是有原因的，必须先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才能够对症下药，然后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

　　　　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重又坐了下来，看着一旁笑容满面的于刚则，尽量平静地说道：“爷要来，确实是件喜事儿。不过平白无故的，爷到这儿来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要务？”

　　　　于刚则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听了之后便不由一愣，暗忖她果然是枕边人，对将军的脾性了解得一清二楚，遂笑着说道：“姨奶奶英明。据说是皇上想要到秋雁山行猎，将军也要随行，所以会顺道过来这边歇息。”

第三十七章　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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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打猎，昭煜炵随行？

　　　　裴馨儿有些恍惚，这才猛然省起时光已过去三年，他丁忧的时限也该到了。以皇帝对他的宠信，一定是等他的期限一到，立刻就迫不及待下诏让他复出才对，而他身为皇帝的心腹，像这种场合自然是要一路随行的。

　　　　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啊……那位慈祥的老人过世也已经三年了！

　　　　如果是在前世，这个时候的她已经入了土了吧？孤孤单单死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那么，在她死后，瑞娘她们怎么样了？她的宝贝灵姐儿又会是怎样的命运？想着想着，她突然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急忙掐断了漫无边际的思绪。

　　　　不论如何，她已经重生了。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裴馨儿，不管要面临多少艰难险阻，她这次一定要守护住自己真正应该守护的，神挡杀神、佛阻灭佛，谁也不能从她手里夺走现在的幸福！

　　　　想到这里，她定了定神，看着于刚则问道：“爷有没有派人来说，他几时到？”

　　　　于刚则道：“皇上乃是下月初八起驾，将军因为要先行开路，所以会在初六到这儿，然后初七返回京城。”

　　　　裴馨儿了然。身为皇帝心腹的昭煜炵必定会抢先一步，沿路视察护卫事宜的准备情况，直到目的地，然后才会返京与皇帝汇合随驾出发。今天已经是十七了，也就是说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出了京，然后在路上派人过来通知的。

　　　　深深吸了口气，她说道：“爷既然要来，这儿的一切都要重新整理过。这些你都是做惯了的，仍旧交给你做吧。务必要在初六之前准备好，切莫误了时辰。”

　　　　于刚则却挤着一张脸，看着她很是尴尬地说道：“这……姨奶奶，您也知道，小人离开京城已经许久了，京城里的规矩确实是忘记了许多，小人斗胆，能否请您派人协助一下小人？不然若是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将军，小人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啊！”

　　　　昭煜炵虽然严肃，却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主儿。不过裴馨儿倒是能够了解于刚则的心情，想了想道：“就让瑞娘帮你吧，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就是。”

　　　　于刚则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迭声道：“是，是，小人明白，多谢姨奶奶，多谢姨奶奶！”

　　　　相对于于刚则的喜气洋洋，裴馨儿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站起了身来，道：“好了，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以后若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找我了，跟瑞娘说也是一样的。”

　　　　于刚则这会儿才开始感觉到裴馨儿现在的心情，只怕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的，不由暗自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这会儿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如何整理好宅院，能够令昭煜炵满意这件事儿给占据了，便也没有深究，毕恭毕敬地垂头恭送了裴馨儿离去，然后就赶紧下去准备了。

　　　　裴馨儿带着瑞娘和莺儿走回屋里，关上门，莺儿便看着她，担忧地说道：“姨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将军怎么突然想起要来？难道是特意来看您的吗？”

　　　　裴馨儿摇了摇头，道：“三年时间都没来，没理由这会儿却突然想了起来。皇上要去秋雁山行猎，那儿是距离京城最远的猎场，这丁乡虽不是必经之地，却近在咫尺，爷会想到这儿也是人之常情，应该不会是特意来见我的。”

　　　　娟儿在屋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儿便忍不住了，插嘴道：“姨奶奶、莺儿姐姐，你们这是说的什么啊？将军要来？什么时候？”

　　　　莺儿看了她一眼，便叹了口气，把方才于刚则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说道：“若将军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决定来这儿住上一晚倒也罢了，但如果他真是冲着姨奶奶来的，这事情可就难办了。如今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年，敦哥儿现在活得好好儿的，他便是有再大的火儿也该消了。姨奶奶毕竟是服侍了他那么多年的人，多少有些情分在，他若是开口让姨奶奶回去，老夫人和大奶奶她们难道还能驳了他的意思？万一要是将军下令让姨奶奶搬回府里去，咱们倒是去还是不去？”

　　　　娟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许久，方迟疑着道：“这么说……咱们又要回到那个规矩一大堆的将军府里去了吗？”

　　　　她如今在这乡下地方野惯了，想到将军府的规矩森严就觉得头皮发麻。

　　　　莺儿又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裴馨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姨奶奶，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裴馨儿摇了摇头，只觉得额头一阵阵抽疼，烦闷地说道：“不管他是因着什么原因要到这儿来，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瑞娘，你觉着呢？”

　　　　瑞娘从方才起就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被问到了，便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说道：“这……姨奶奶恕罪，小的倒是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裴馨儿正在头疼，抚着额角，摆了摆手道：“你说吧。”

　　　　瑞娘便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姨奶奶，且不管将军因何原因而来，你们肯定是会见面的。正如方才莺儿所说，多年不见，若是将军真的想起了往日的情分，下令让您回去，您难道还能拒绝吗？您毕竟还是将军府的姨奶奶，灵姐儿毕竟还是家里的大姑娘，包括小的们在内，都仍旧是将军府的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所以小的觉着，您不论如何都该做好准备，万一将军让您回去，那您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

　　　　裴馨儿愣愣地听着，心中越来越凉。

　　　　是啊，就算她用尽了心机离开了那座将军府又如何？她的身份不会改变，灵姐儿的身份也不会改变，从她嫁入将军府的那一天起，这辈子就永远也别想摆脱那个地方了！而昭煜炵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她的命运、她的生活，她根本就无从反抗，除非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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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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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然是不想死的。

　　　　瑞娘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句句都是正理儿，正因如此，没有人能够反驳，一时间几人的心头仿佛都被压上了重重的石头，闷闷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瑞娘看了她们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便又劝慰道：“不过姨奶奶，您也不必过分担心，这事儿如今也不过就是咱们几个的凭空想象而已，将军的真正来意谁也不清楚，也许他根本就没动过让您回去的念头也未可知啊！现在小的倒是更加担心大奶奶那边，将军要来这儿的消息，若是被她知道了，可就不妙了。”

　　　　裴馨儿心头一动，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啊，她可真是糊涂了，一听说昭煜炵要来就被吓住了，连带着脑袋瓜子也不好使了。

　　　　谁说昭煜炵来了就一定会让自己回去的？以他那冷清的性子，能够记得还有自己这么个人就不错了，说什么夫妻情分？至少她以前从没有感觉到过。

　　　　或许这次他真的是一时兴起，想到自家还有个庄子就在皇帝行进的路线旁，所以顺便过来看看而已。她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认定他就一定会对自己旧情不忘，这会儿反应过来，这么紧张倒也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

　　　　定了定神，她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思绪，对瑞娘说道：“你去找于管家，让他派人去京城里打听打听，将军要来这儿的事情冯氏那边儿知不知道？如果她们已经知道了的话，咱们可就有些危险了。”

　　　　瑞娘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莺儿和娟儿便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问道：“姨奶奶，您是怕……”

　　　　裴馨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冯氏这女人心狠手辣，当初为了陷害我，连自个儿的儿子都舍得下手。咱们这几年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才让她放松了警惕，如果没有意外，再过几年她怕是就该忘记咱们了，咱们也才能真正得到解脱。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件事情来？”

　　　　莺儿和娟儿面面相觑，随后莺儿便安慰道：“姨奶奶，您也别太担心了，或许大奶奶这会儿并不知道将军要来的事呢！”

　　　　裴馨儿越想越不对劲，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猛然惊道：“不，不对，就算冯氏现在不知道，等爷来了以后她却是必定不会错过的。她迟早会知道爷来我这儿的事，万一……”

　　　　她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如果冯氏知道了自己跟昭煜炵见面的事情，不管后续如何，她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三年前她没有派人追杀自己等人，已经十分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可不能奢望这次还有那样的幸运。冯氏的背后可是有着娘家撑腰的，而且还是那种显赫一时的娘家，想要悄无声息灭掉自己这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实在是太容易了！

　　　　看来以前所埋伏下的退路要提前派上用场了。她必须提前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