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嬷嬷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老夫人应该还记得,秀玉本不是我们家生的奴才,乃是小时候卖身进府来伺候的,她的娘家人还是平民,住在老家的乡下。我追查了几日,发现原来她老家乡下的侄儿上京来了,就住在他们家,据说身上还有个秀才的功名,不过那肚子里的学问可就……八成是考不上举人的了!”
老夫人是个人精,听到这儿一下就明白了:“她娘家侄儿想要捐官?!”
锦嬷嬷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捐官的做法,古来有之,不过以前捐来的官儿一般都是虚职,也不领薪俸,完全就是充门面好看的而已,朝廷也可以借机赚点儿外快。然而到了今朝,太后娘家人把持了朝政,这风起就逐渐变坏了,捐官儿的也有捐了实职的。这种用钱买来的官位,当官的本身没什么本事,上任之后又只想将捐官的钱收回来,甚至收回来了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这么恶性发展下去,整个朝廷可不就乱成了一团糟了?真正有才能的人不一定能当上官,当上官的人又有不少只懂得搜刮民脂民膏,如今这天下一日比一日更乱,皇帝年轻掌不了权,昭煜炵身为皇帝的亲信没少为此伤脑筋,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事发
想要捐官,而且是捐有实职的官,所需的花费乃是虚职的官衔的数倍,张嬷嬷就算是老夫人的亲信,平日里打赏不少,她丈夫即便掌管着一个极赚钱的大铺子,但两夫妻毕竟还是拿着将军府的月俸生活的,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大笔钱来?张嬷嬷的娘家人都在乡下,更加不可能有多少积蓄,想要给她的侄子捐官,想想还真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张嬷嬷一家子就打算用一次充好的方式,偷天换日去为自己谋私利吗?
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沉吟不语。
锦嬷嬷看了看她,又道:“老夫人,其实以我跟秀玉的情分,这话不应当由我来说。可我跟老夫人更是一场主仆,没道理秀玉做错了事情我还帮着她隐瞒您的。如今这件事情还没闹大,您如今既知道了,好生训斥她一番,让她收敛、改正了也就是了,相信她也从未有过背叛您的心思,这事儿就这么让它过去吧。”
老夫人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她,说道:“锦玉,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忠心耿耿,又念旧情,心地好,愿意帮人说话。可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他们真的动了捐官的心思,而又因此而想敛财的话,光是在茶叶铺子那儿做手脚还是不够的。我觉得秀玉这事儿绝没有这么简单,我还需要仔细查查才行。”
锦嬷嬷听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她了解老夫人。那是真的聪明绝顶,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见任何迟缓,反而因为阅历的增加而愈发老练周到。张嬷嬷的事情,她能查的都已经查了,如果老夫人认为还有问题,那想必就是更加严重的事件了,万一真的被查了出来,张嬷嬷怕是会大事不妙。然而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后果如何已经不是她一个下人能够决定的,如今就只看老夫人想要如何处理吧。
于是她便笑了笑,说道:“老夫人一向英明,这些事情小的是不明白的,您这样决定必定有您的道理。”
老夫人也笑了。又叹了口气道:“人哪,个个都有各个的想法,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我既身为这将军府的老封君,自然要为这个家着想,只要不是背叛,我有什么容不下的?”
锦嬷嬷听了。心中不由一寒。
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人,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个最看重忠诚的人。底下人什么都好说,贪点儿财图点儿小便宜都好,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地过去,不会过分追究。但若是碰上背叛,也绝对不要指望老夫人会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开一面,在老夫人心里。什么情分都没有“规矩”二字重要。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却是张嬷嬷在画屏那儿帮她弄完了络子,又回到了老夫人这儿。老夫人和锦嬷嬷对视了一眼,便让人进门来了,总是这么避忌着人密谈,少不得会打草惊蛇,老夫人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张嬷嬷进了房,见老夫人和锦嬷嬷有说有笑的,神情自然,跟往日并无太大区别,心中不禁便多了几分疑惑。若是没什么事,为何要将人都赶了出去以后关起门来说悄悄话?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连自己和锦绣等人都不能听的,为何这会儿气氛又会如此轻松?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着意刺探了几句却探不到什么,知道这是老夫人故意不让自己知道,便也不敢再问了。
然而毕竟是不甘心的,于是临到锦嬷嬷告辞出去的时候,她便自告奋勇送了出去,老夫人却也并未阻止。两人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便拉着锦嬷嬷的手,亲热中又带了几分委屈地说道:“锦玉姐,你这次来,究竟有什么话要跟老夫人说啊?锦绣她们小一辈儿也就罢了,连我也要蒙在鼓里么?”
锦嬷嬷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都是外面铺子上的事情,丢了将军府的颜面,老夫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单留下你未免太过扎眼了,所以才连你也一块儿撵了出去。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过两日事情水落石出了以后老妇人自然会告诉你的,还需要你帮手做事呢,老夫人现在身边的老人儿不多了,你是其中最得力的不是?”
张嬷嬷听得似是而非,直觉反应似乎有什么不对,然而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思忖了半晌,只得暂且将此事放下,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锦玉姐慢走,回头我得空了再去找你聊天。”
锦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姐妹一场,她仍旧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在话里话外给张嬷嬷了点儿提示,就看她自己听不听得明白了。听明白了,赶紧上老夫人面前坦承认错,说不定还能让老夫人放她一马;听不明白,那就只能坐等惩罚降临,就不知老夫人会怎么发落她了!
张嬷嬷其实并没有听明白,只因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家里那点儿事儿有多么严重。都说无奸不商,这世上做生意的人奸猾的多了去了,她只不过从中做点儿小手脚,又有什么关系?既然认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自然就不会把思路往这上面想,所以可不就根本听不懂锦嬷嬷的警告么?
不过她倒是将此事告知了冯氏,冯氏听了以后,却又另外有一番想法。
是不是老夫人察觉了点儿什么?
她已经进府七年了,也伺候了老夫人七年,对老夫人的了解就算没有锦嬷嬷那么深,却也绝对不会太浅。老夫人十分看重将军府的子嗣问题,对每一个子嗣都十分看重,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叫昭家的子嗣一向不多呢?所以做什么都好,老夫人就算原谅了一切,也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对昭煜炵的骨血出手这种事情。而这种事情她不但做了,还做过不止一次,虽然都功亏一篑没有成功,但毕竟还是做过,万一泄露了出去,老夫人岂不就要对自己厌弃甚至恨之入骨?所以这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哪怕泄露出一丝一毫也不可以!
想到这儿,冯氏的心立刻就乱了。不是她胆子太小,而是张嬷嬷一向跟她走得近,偏生这次老夫人特意将张嬷嬷都赶了出去,不是明摆着此事不能让张嬷嬷知道么?她绝想不到张嬷嬷会因为自个儿家里的事情被老夫人所忌,只能想到有可能老夫人察觉了张嬷嬷跟自己的关系,所以才将张嬷嬷拒之门外,这么一想,她可不就怕了?
正因这样的阴差阳错,所以原本再接再厉赶紧出手将管家的权力从裴馨儿身上夺回来的,这下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得再次装病了一回,只说自个儿的身子还未痊愈,暂时不敢到老夫人面前出现了。
而老夫人正在烦闷着自己的亲信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心情去理会冯氏,便只指示了让杜仲去给她诊治,便再无下文。冯氏装病本也有着几分试探,见状不由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不敢多想什么,干脆地躲了起来。
老夫人虽然现在不管事了,但毕竟余威还在,亲信也有不少,想要调查一个下人的事情那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两日的工夫,关于张嬷嬷一家的调查结果就送到了她的面前,她细细地看着下面的人呈递上来的东西,越看越是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岂有此理!”她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连桌上的茶杯都被弹了起来,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锦绣和画屏在一旁守着,并未偷看那纸上写的东西,却见到老夫人如此震怒的模样,不由便吓了一跳。须知老夫人老而弥坚、心思沉稳,喜怒轻易不形于色,罕有如此怒意外露的情形,这般怒火冲天的样子,那是真的气得狠了,也不知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气成这副模样?!
两人急忙“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虽然明知老夫人这番怒火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却仍旧忍不住胆颤心惊、心情惶然。
老夫人却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大声喝道:“来人,去将张秀玉给我叫来!”
这是气得连张嬷嬷的闺名都叫了出来。
锦绣跟画屏交换了个眼色,画屏忙战战兢兢爬起身来,应了声是,然后迅速转身退了出去,找人去了。而锦绣也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边观察着老夫人的脸色,一边劝慰道:“老夫人……您消消气儿,不论发生了什么,您平心静气处理就是了……生气伤身,您的身子要紧啊!”
老夫人并未迁怒于她,但却又重重地一拍桌子,恨恨地道:“不生气?叫我怎么不生气?!我平日对她如何厚待,短了她了还是委屈了她了?她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回报我,叫我怎能不生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逐出
补完了,可以放心看了!(*^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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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一时之间莫名所以,不知道张嬷嬷究竟做了什么被老夫人发觉了,让她如此恼火,自然也就无从劝起,只得默默地蹲下身子,开始整理那碎了一地的茶杯。
老夫人哼了一声,总算消了点儿气,说道:“别去折腾了,仔细划伤了手。叫粗使丫鬟们来做就是了,你再去给我倒杯茶来!”
锦绣急忙应是,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却又端着一杯新茶缓缓走来。
老夫人抿了一口,清新淡雅的口味仿佛一直从舌尖蔓延到心底,于是便没那么气愤了。
不一会儿,画屏带着张嬷嬷回到了院子里,她只走到门口就停下了,推说老妇人另外还有吩咐,转身就离开了。张嬷嬷不疑有他,径自掀了帘子走进去,而画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两个粗壮的粗使婆子。
张嬷嬷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紧张气氛,尤其是地上那碎成一地的瓷片,她不由便有些惊讶,看着老夫人十分关心地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不成?”
老夫人听她这么一问,顿时越是心头火起。她本是斜靠在炕上休养的,这下一下子坐起身来,劈手拿过炕桌上的那几张纸就朝着张嬷嬷的脸上摔了过去,同时怒道:“谁惹我生气?除了你这刁奴。还有谁那么胆大包天?!”
张嬷嬷一下子被老夫人给打傻了,她认字不多,看不懂纸上都写了些什么,只能愣愣地看向老夫人,一脸的无辜。
老夫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便叫锦绣过去一条一条跟她一一说了。她听完之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纸上写的无非就是她仗着自己受到老夫人信任的缘故,在外面仗势欺人,她家里人也不安分。同样以将军府的名义为非作歹的事情。这种事情其实并没什么奇怪,京城里大户人家中哪家没有那么几个得宠的妈妈,主家身份地位越高,底下人的身板儿也就越直,像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没少发生,只要不闹出大事儿来让主家没脸。一般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但老夫人本就有些厌弃了张嬷嬷,这会儿看到这些就愈发不喜了。她素来极为看重将军府的名声,生怕被人闲话他们人丁稀少、不懂规矩,嘲笑他们孤儿寡母的。张嬷嬷这样做,岂不是明摆着给那些不喜欢将军府的人送上把柄么?这是老夫人最最不可原谅的地方。
她恨恨地看着张嬷嬷,眼中透出一抹阴郁。问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嬷嬷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自然是要喊冤,她“扑通”一声跪下了。使劲磕着头道:“老夫人明鉴,小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啊!小的从来就不敢背叛将军府,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栽赃陷害小的!”
她咬着牙,一声声“咚咚”地敲在地面上,不停叩首。
老夫人见她仍旧冥顽不灵,不禁心中愈发烦闷,嘴角挂起了一抹讥嘲地笑容。看着她道:“栽赃陷害?谁那么闲栽赃陷害你一个下人?”
当她是傻的么?什么叫做栽赃陷害?这些事情一条条都有些年头了,分别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发生的。就算有人真的要栽赃陷害她,难道还会一年一年拖着这十几年了都还是处于栽赃阶段吗?如果是,那人针对一个奴仆未免也太上心了点儿。
张嬷嬷却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拼命绞尽脑汁寻找着脱身之法,突然之间灵光一闪,便想到了一个替罪羊,忙不迭地就说了出来,道:“一定是裴姨奶奶!她先前买通我想要欺瞒老夫人我没有答应,所以她就怀恨在心,故意使人做了这样的事情出来,再栽赃嫁祸给我。老夫人明鉴,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她说到后来,几乎就是嚎啕大哭了,膝行着来到老夫人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好不凄惨。若是不知原委的人,怕不真就要以为她确实是被冤枉的了?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厌烦,这会儿反倒心平气和下来,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人,以前的大丫鬟,现在的管事婆子,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秀玉,你打小跟在我身边,比别人都清楚我的性子,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又为何要明知故犯呢?我身为将军府的老封君,一举一动都要成为全家的典范,我身边的人们也是一样,你们都是将军府的下人,都要遵守将军府的规矩。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打破将军府的规矩了,我不能再饶你,不过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不想对你赶尽杀绝,你去吧,我将身契交换给你,你跟着你们家的人自个儿某生去吧。”
张嬷嬷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差点都晕了过去。
当自由人哪有在将军府为仆自在?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将军府里的下人们走出去也要比别的府里的下人们多几分气势,普通人根本不敢招惹。更何况她是家中极有体面的管事婆子,又比一般的奴仆高上一截,就算是一些京城的芝麻小官儿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然而他们一旦独立出去,不但这样的荣光不再,更重要的是没有了撑腰的人,他们怎么在这富丽堂皇却又波澜诡谲的京城里住下去?难道还要他们回到那个贫穷的乡下去吗?她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于是她只死死保住了老夫人的腿哭诉着,指天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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