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荒唐啊!
我紧紧地握起拳头,直到微长的指甲将掌心弄出了血,我几乎是体会到一种自虐的快乐。我傻笑,然后突然整个人有些晕乎。
啊!忘了!我晕血!
这时,八宝诡异的语调从手机微信上幽幽飘了进来——喂!姜生!爆炸消息哎,你前任好像有了新欢啊,在网络上被扒出来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124 我不要那个伤害过我的人
我愣了一下,望着这漫天雨幕,哦,我还有个前任?!
八宝直接甩给我一张微博截图——这个微博上很久之前有些许互动的痕迹,但似乎中间弃用过两年之久,最新微博只飘着一行字——我的阿多,她没来。
地点定位在法国;le…de…france;巴黎;saint…germain des prés;boulevard saint…germain;75006,是caféflore的位置。
日期是五月的最后一天,我们约定过的那一天。
一瞬间,这七个字,像子弹,击中我原本已满目疮痍的心脏。却原来,他曾赴约过。
……
八宝兴奋至极地解说聒噪着我的耳膜——哎!网络上八卦出来了,这是程家大少爷的小号,当然咯,也有人说是假的,说他们这些有海外背景的人都混facebook或者ins,不可能混微博。可还是有无数“少奶奶们”前仆后继在这个微博下嘘寒问暖的,撒娇卖萌的,心灵鸡汤的。她说,哦,当然,因为传闻大少爷口味广泛,还有部分“男少奶奶”表示愿意贡献自己的身心。
男少奶奶?!
我在悲伤之中居然会被这个词戳中,然后荒唐地想,天佑啊,我亲爱的前任,把陆文隽这个贱人收了当你的男少奶奶吧!
这真是个不错的报复。
八宝在万里之外继续“吆喝”——
——姜生,你怎么不说话?
——姜生,柯小柔和尹静要结婚了,唉,你说人家一好端端的gay就这么被扳直回了无生趣的正常人生,多悲催啊!
——姜生?姜生!hello!
——姜生,你是死了吗?
如果能死,好像也不错?
这念头一兴起,天恩的声音就回旋在我耳边。
——你都死了几次了,还有命死吗?!
对,当初在三亚,他就是这么骂我的。
他好像骂得很对。
我果然是个很糟糕的人,就是巴黎这个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地方都拯救不了我了。我的命是我前任数次奋不顾身给我的。
然后,这前任被我折腾瞎了。
他瞎了后,我立刻被琼瑶女主上身,用充足丰沛的感情表达着愿意拿命奉还、甚至去巫女那里封印十年为他祈福!可当他家老钱同学让我做他情人照顾他一生作为偿还的时候,我却又用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道德情操藐视了他拒绝了他……
……
我的阿多,她没来。
这七个字,念及,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五月的最后一天,钱伯不过一张小小纸条,算不得手段的手段,就让我们俩彼此以为对方负了约。
我们终究是棋子,*纵着不由自己的步子。原来,哪怕是程天佑,亦逃不脱被设计的命运。
钱伯。陆文隽。不能抗拒的命运。不能预知会多么糟糕的未来……
这一刻,心力交瘁。
漫天细雨里,我刚想破罐子破摔,倒在石阶上,找找文艺女青年的感觉,一拿着酒瓶子的流浪汉突然倒在我的身边,浑身泛着酒气与腐臭的气息。
而我想到的居然不是躲避,而是把他手中的那瓶酒抢过来,喝一口,肯定就不会那么冷了吧。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被自己吓坏了!
我像是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浑身散发着腐臭的自己,满身的酒气,蓬松的发,发黄的牙齿,衣衫褴褛,我冲着每个人傻笑着,行人避我如瘟疫!
不!
我不要这样的自己!
我不要这样的未来!
我要好好地活下去!
即使那伤口在我的内心深处溃烂,散发着恶臭!我也要外表鲜亮地活在这个世界!
我不能让那个、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看着我毁灭!
那么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看着我。
毁灭。
我仿若幽魂,在冰冷的雨幕里,漫无目的地追逐游走;迎着一簇灯火走过去,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天佑的住处。
真是讽刺啊。
昨夜,钱伯在此轻我贱我,今夜,我却又来到了这里。
我苦笑,撑着开始发烫又发冷的身体,转身,想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文小姐?
我回头,却见是许姐,昨夜初见的女工,只是……文小姐……呵呵……
她一见是我,手脚麻利地撑起雨伞,跑下了楼阶。
当那柄雨伞遮住我头顶那一方冷雨时,我发现甭说喊我文小姐,就是喊我护舒宝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滚热的洗澡水,柔软的毛巾,温暖的床,舒服的一觉,身体上的一切渴望,最终打败了精神上的层层抵抗。
粉碎性骨折吧!节操!
125 你从不责备,却很介意
我从浴室里出来,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男士衣衫,裤子很长,盖住了我的脚,主人的腿可真长啊。
我其实没那么幽默,心是真的很无望很难过,沉默着,白色的毛巾擦拭着黑色的长头发。
许姐在一旁,有些歉意,说,只有大少爷的衣服,文小姐你就将就一下吧。
我点点头。
她喊我文小姐,我居然点点头。
她颇殷勤,说,本该给您煮碗热姜汤,但老话说,夜里吃姜,胜似砒霜,所以,我就给您热了一壶黄酒,您趁热喝,淋了这么大的雨,别感冒了。
其实,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我努力地笑笑,说,你去吧。
许姐知趣地离开。
我待在沙发上,看着身上,他的衣裳。
窗外,雨潺潺。
黄酒入口,喉舌间一片辛苦。
淋雨后的身体不断地发冷打着颤,骨头却又觉得烧得疼痛;一杯又一杯的黄酒,也压制不住这种受凉后的难受——比起黄酒,我想我更需要一片阿司匹林。
我冷得蜷缩在沙发上,紧紧抱住自己身体,也抱住他的旧衣裳。
我突然想起了十六岁生日那个夜晚,那个凉生因我受伤的十六岁,我妄图买醉被程天佑从酒吧拎出来的十六岁,那个我第一次在这个叫程天佑的男子的大床上醒来的十六岁,我第一次穿他衣服的十六岁。
那是一件白色的t恤,长大后才知道,上面的美杜莎是范思哲的标志。
恍惚间,天怎么亮了?我好像看到了十六岁时那片水蓝色的窗帘。
他突然出现在窗前,二十四岁的他,俊美容颜未经时光的他。
清晨的风吹过他的白衬衫,柔和的阳光短暂逗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侧影中,是一种孤独的味道。
你怎么……在?
我忍不住问,他回过头来,眼中原本淡淡的孤单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暧昧玩味的笑。
他斜靠在窗户边,双手抱在胸前,说,姜生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特喜欢我的沙发我的床啊?不是偷穿我的白t恤,就是偷穿我的衬衫,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啊?
然后,他就笑着走了过来。
我伸手,他却像泡影一样,消失。
回头,又见凉生在我身旁,光影忽闪至黄昏。
晕暗的光,落在他好看的侧脸上,他抱着一尊牌位,坐在沙发上,寂寥的表情,孤单无边,他的手指如同绵藤,轻轻地擦过,那些字——爱妻姜生之灵位。
我吃惊,凉生?!
他抬头,看着我,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一般的表情,当他的眸光落在我的“衣服”上时,目光变得暗沉起来。
我慌忙地想去解释,我说,陆文隽在我们家!我就跑出来了!我淋了一场雨!我无处可去我……
转瞬间,他也消失了。眼前,只是巴黎冷冷的雨夜。
脑子里突然反反复复起那一句话,安德鲁装酒疯时的话——姜生,我爱的女孩,她心里有了别人!
这也是你心底的话吧,凉生。
程天佑,终究是我和你之间躲不过的,这个名字始终潜伏在我们最脆弱的神经处,躲不开,逃不掉的。
你从不责备,却很介意。
果然,爱情里,一次背离,便终生是叛徒。
我苦笑,抬手,喝下最后一口酒。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你这丫头,还是很好的雅兴嘛。
126 自己的女人不碰
周慕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这冷雨夜里的各种幻觉里不能自拔,抬头,却见房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我一惊,你怎么……
周慕的眼睛从茶几上的酒壶挪开,没看我,看了看身后,有些嘲笑地对身旁的人说,果然是在这里!给你那可爱的弟弟打个电话吧,别让他风雨满城地跑来跑去傻找了!他的女人……
他冷笑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陆文隽在他的身旁。
陆文隽看了我一眼,嘴角一勾,若无其事地给凉生拨打电话;这不动声色的笑意,在我眼里,是莫大的讽刺。
我浑身发抖,说,你们出去!
话音刚落,许姐跑了下来,一见这阵势,她吃惊地捂着嘴巴,转身似乎想去楼上打电话求救。
周慕的人挡住了她。
周慕抬眼,看到许姐,微微一笑,说,深夜打扰!真是抱歉!你不必着急跟你家主人报告,我们也只是老友叙旧。
他坐下身来,我往后靠。
他搓搓手,笑,凄风冷雨,黄酒一杯,好意境呐。怎么,你在想程家大公子?
我不说话。
周慕叹气,说,无论你想与不想,都已经没什么意义。
他说,昨夜,我就已经将你和凉生的喜帖,发回国内,通知了各位亲人,今天是你们的大喜日子。
我说,你疯了!
周慕拿出喜帖,和蔼得像个长辈,对我说,你瞧瞧,婚纱照还处理得像模像样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哆哆嗦嗦地打开,上面的字让我呆住了——新娘,姜生。新郎,程天策。一同的,还有我们俩被处理得非常幸福美满的多张“婚纱照”。
周慕对着我笑,很欣慰地说,差不多了,其中一张喜帖,就快妥妥地落在我们程家大少爷的面前了。
陆文隽在一旁,嘴角再次一勾,那神情如同俯视众生的神,充满了嘲弄,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我将喜帖扔到一旁,瞪着周慕,又气又恨,说,你休想!
周慕摇摇头,说,你这话,可别让我那宝贝儿子听到,他对你可是痴心一片,你让他怎么接受!
他的脸色一沉,对他的手下,说,把她给我绑起来,扔到程大少爷的床上去!然后,他转脸,对许姐和蔼一笑,请问,程少爷住哪个房间?
许姐吓傻了,僵硬地指了指。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的手下绑了起来,我说,你疯了吗?你们全家都是疯子吗?!滚啊!
他们像疯子一样,将我给扔到了程天佑的床上,我被五花大绑,反抗不得。他们走出去,对周慕复命。
门外,周慕对身旁两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慢条斯理地说,咱们带来的“茶”,别浪费了,给姜小姐多喝一些!这孩子,淋了这么场大雨!
那两个女人走进来,一个扳着我的脑袋,另一个往我的嘴里不停地灌下去,我咳嗽着,眼泪和茶水流了一身。
几乎是银牙咬碎,我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周慕!
周慕没理我,转脸,对许姐笑,说,现在,你可以上楼给你主人打电话了,你告诉他,我借他的床一用,给新人做婚房。
许姐远远看了我一眼,脸色惨白,仓皇上楼。
我痛苦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周慕!
周慕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他随即笑了,不无慈爱,纠正道,你应该喊我父亲。
陆文隽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几乎歇斯底里冲他喊,你进来啊!我有话要说!你进来啊!
周慕只是在门口,他说,你有话直接说。
身体陡然而起的燥热,瞬间,眼泪迷蒙了我的双眼,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恐惧,让我几乎发疯,我看着周慕,双眼血红,近乎哀求,我说,我不能!和凉生在一起!死也不能的!!
周慕先是狐疑地看着我,瞬间冷笑,为什么?
往事的耻辱,让我无从开口,我的眼睛如同灌满了鲜血,狠狠地看着陆文隽,像是盯着世仇一般。用仅存的力气冲周慕吼,我说,没为什么!你杀了我吧!
周慕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我,最终,望向了身旁的陆文隽。
他眼眸微微眯起,瞬间,似乎明白了我眼中的那种不能诉说的仇恨的光芒,转身,抬手,对陆文隽狠狠一个耳光!
陆文隽站在那里,轻轻捂了一下脸,目光却冷静无比,没闪躲,更没解释。
他们父子俩彼此沉默相持了很久。
最后,周慕远远望了我一眼,缓缓地开口,声音如同地狱一般冰冷,他说,凉生都不在意,你何必在意。这下正好!我就教教他,自己的女人不碰,迟早都是留给别人碰的!
我声泪俱下,大喊,你是疯子啊!
我喘息着,一些原始的燥热让人的意识渐渐地屈服,我说,周慕,凉生要是和我发生了任何事情,我绝不会活……
我的声息渐渐地渐渐地弱了下去。
那两个女人飞速地将我身上的绳子除去,一同除去的,还有他的旧衣裳……
这时,门外传来凉生的声音,他说,她在哪儿?!
周慕走过去,对他笑笑,说,不容易找到这孩子,今天淋了一场大雨,刚刚喝完一杯热汤,正睡下了呢。
他看着凉生,很慈爱的表情,说,进去吧。
凉生迟疑了一下。
我一听是凉生,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气若游丝,说,凉生,不要——
适得其反,凉生一听我的声音,迅速走了进来。
“砰——”一声,大门被从外面重重地锁住了。
127 喜帖
门外,有人冒雨来,迟疑着,将手中的物件递上,低声说,老爷子让我给大少爷送来的。
他当时正站在落地窗边,闲听雨声,回头问钱至,声音淡淡,什么?
钱至看着手里的刚刚接过来的喜帖,第一次感觉到张嘴是如此艰难,却又不能不回答。他声音有些僵,低低地,说,三少爷的喜帖。与姜小姐的。
雨窗前的他,像被钉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说,下去吧。
他摩挲着那张冰冷的喜帖,眼里泛起的竟已不知是泪是血——新郎:程天策。新娘:姜生。
指端掠过凸点,心脏像遭遇了屠城,青天白日,片甲不留。
他的祖父,唯恐他不知,既派了人来禀报,还不忘在他们送来的喜帖上,做上盲文,便于他触摸识得!这是惩罚吗?惩罚他在爱情里恣意妄为的狂妄!
他突然笑了,笑出了声音。
他觉得他该感谢,感谢自己的手术是在明天,感谢现在的自己看不到!看不到婚柬上,他和她笑得多幸福。
只是,他该祝福啊。
慷慨到可以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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