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李展豪从我身上接过背包,转身朝队友挥了挥手示意离去。
夕阳西下,海市大学种满紫荆花的小路上,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搂住李展豪的腰发呆。
海市大学的环境清幽,民国时期的建筑到处可见。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次意外,大概我也会在这里呆上四个年头,毕业,找工作,然后像普通女人那样结婚生子。
可是,生活从来不会有回头路。
第一卷 命运 030。决心逃离2
日子过得小心翼翼却十分平静,离开詹佑成以后我把电话号码也换掉,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再出去找工作。
期间张欣曾给我发信息保平安,说周进轩同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但唯一的要求是移民国外。
我从不相信风月场上会有真感情,但周进轩同意把孩子留下来,对于偏执的张欣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当我沉浸在脱离詹佑成魔掌的喜悦时,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向来准时的大姨妈失约了!
这对于小心谨慎的我,无疑是一个极坏的消息。我连忙到附近的药房买了验孕棒,心情变得忐忑不安。
当日被詹佑成堵在女洗手间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我一心想着收拾东西逃离,结果疏忽一时没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
等待的几分钟漫长得如同过了半个世纪,我的内心彷徨、不安,更多的是恐惧。
最后,我几乎是半眯着眼看结果的。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我并没有怀上。站起来准备走出浴室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双腿间涌出。
妈的,大姨妈终于来了。
结果,这次推迟的大姨妈成了我记忆中最痛苦的一次。那种钻心的抽痛,让我的四肢麻木得无法伸展。
迷迷糊糊之际,我仿佛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李展豪放学回来了。
脚步声很快停止在卧室门口,我很想转身跟他打招呼,可是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抽空了一般。
“小豪,我今天不是很舒服,晚饭你自己准备吧。”我有气无力地说。
得不到回应,我咬牙提高声音说:“麻烦你帮我煮一碗红糖姜水,红糖在厨房的贮物柜里。”
身后依然一片沉默,我以为他听不清楚,只好忍痛催促说:“快点,我要痛死了!”
他这才挪动脚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外面很快传来翻东西的声音。
我再次昏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的宽厚的手掌搭在我的肩膀上。沙哑低沉的嗓音突然想起,把我吓得痛意全无。
“你还是第一个够胆使唤我的女人。”
詹佑成的语气略微不满,把碗搁放在桌子上,然后弯身把我抱起来。
我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看到他的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了揉了揉双眼,恐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那么半分钟,我的脑袋都处于呆滞的状态。他怎么会找到我?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该不会是……
我几乎屏住呼吸,小腹也不觉得痛了,就这么满脸惊讶地与他对望。许久,我终于投降了。眼前的男人千真万确是詹佑成,这张脸即使化成灰烬我也认得。
一时间我无言以对,干脆闭上双眼扮晕倒。
“别装了。”詹佑成把我抱在腿上,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意。
我依旧闭着眼不出声,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诈尸,是我眼下唯一想到的自救方法。
等了很久也不见詹佑成有任何的举动,我的心里正纳闷着,耳边却响起了他熟悉的声音。
“没待在我身边,倒也胖了些。”詹佑成说着,把碗端到我的嘴边,命令说:“喝掉。”
我故意别过脸,不说话,也不去理睬他。
詹佑成似乎被激怒了,右手掐住我的下巴强迫与他对视,冷冷地说:“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还那么天真?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若有心要找,你能逃得掉吗?”
逃得掉吗?我知道逃不掉,但不甘心!
下巴火辣辣的痛,我的心酸涩得无法呼吸。抬头对上他泛着怒意的黑眸,我卑微的语气哀求道:“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我?只要你开声,什么女人得不到,何必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詹佑成轻哼了一声,神色古怪。
看他这般诡异的表情,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结果下一秒钟,他把碗端到我的嘴边,毫不犹豫地灌了下来。
红糖带着丝丝甜意,生姜的味道灼热火辣。滚烫的液体涌入了我的口腔,呛得我透不过起来。
“我给过你机会,只是你不懂把握。欲擒故纵的把戏过了,就不好玩了。”詹佑成把红糖姜水灌完,脾气暴躁地把空碗砸在地板上。
“哐当”的一声,新买的陶瓷碗碎成几片,碎的还有我受伤的心。
睡衣和头发都湿了,我狼狈地窝在詹佑成的怀中咳嗽,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奶奶的,我上辈子挖了詹佑成的祖坟,所以这辈子是来寻仇吗?
“够了!”我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不愿意再跟着你,死也不愿意!”
谁料詹佑成一动也不动,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轻声念到:“李展豪,海市大学建筑工程系……”
我的心就像被渔网罩住了一般难受,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詹佑成,你敢动小豪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詹佑成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原来他是你的软肋。”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门外已经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李展豪像往常一样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大声呼喊说:“小梦姐我回来了……今天辅导员找我有事,才迟了一点。”
我的心一抖,想要挣扎起来把门关上,却发现詹佑成的唇角轻轻上扬,说的话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你想飞,我偏要折断你的翅膀。”
说着,他弯下身,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双唇便压了下来。
口腔中还残余姜水的味道,混合詹佑成的烟草味,火辣辣的让我难受极了。
记忆中,我们从不接吻。他需要的只是生理上的发泄,我也不屑与通过接吻与他交流。
偏偏这个时刻,他强势的拥吻如掠夺城池,紧密地封住了我想要脱口而出的说话。腰上还搭着他的手臂,我感到胸膛一片压抑,几乎无法呼吸。
无可否认,詹佑成的吻技与床|技相比要差劲多了。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狗,使劲地啃咬我的嘴唇。慢慢地,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恍惚间,我听到脚步声停止在卧室门口,然后是杯子落地的声音。
詹佑成终于放开了我,新鲜的空气重新钻入鼻腔,我才恢复了一丝清明。
“小梦姐……他是谁?”李展豪的声音充满了诧异,站在门口处警惕地盯着詹佑成,双手握成了拳头。
我连忙推开詹佑成,慌慌张张地解析说:“别误会……他……他是……”
詹佑成站起来,变脸似的浮起了一丝笑意:“我们吵架了,你小梦姐才会生气离开。不过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李展豪疑惑地扫了我一眼,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姐夫。”
姐夫你个大头鬼!
这回轮到我握拳想要打人了,身旁的詹佑成却顺势地搂住了我,贴在耳边小声威胁说:“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我抬起头,额头刚好触碰到詹佑成的下巴。
这举动在李展豪的眼中看来,也许像在调|情。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连忙退出卧室顺手把门关上,还不忘在门外提醒说:“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聊,我先去准备晚饭。”
卧室很快便恢复安静,地上的碎片却清楚地提醒我刚才发生过的事。
压抑在内心的烦躁无处发泄,我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詹佑成勾住我的肩膀,戏虐地笑说:“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但别让我等太久,我的耐性一向不太好。”
不同世界的人,果然无法沟通。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也不会任你宰割。”
“你会为今天说过的话后悔。”詹佑成系好西装上的扣子,很快就恢复一副道岸貌然的样子。
离开的时候,我听到李展豪问詹佑成:“姐夫,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詹佑成高傲地回话:“我还有事。”
詹佑成离开以后,李展豪才静悄悄地走了进来,担忧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吗?你……还好吗?”
“我很好。”抬头看着李展豪,我的心乱成了一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叮嘱说:“这几天放学,你尽量早点回来。听说最近治安不太好,你当心点。”
李展豪愣了愣,不以为然地笑说:“瞎操心些什么?我已经成年了,你大可以放心。更何况我已经停了所有的社团活动准备考试,下课就会马上回家复习。”
“这就好。”我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心里却郁闷难受。我一直相信詹佑成的脾气差,但不至于丧心病狂得陷害无辜的人。
他刚才所说的话,大概只是吓唬吓唬我而已。
怀着忐忑的心情熬过了一周,李展豪与往常一样上学下课,日子也恢复了平静。詹佑成那天对我所说的话就像噩梦一般,梦醒了,其实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然而,一切只是我的侥幸想法而已。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打破了这种平静。
第一卷 命运 031。反复纠缠1
小周末下午,我收到李展豪的短信说会晚点回来,他要去辅导员办公室取设计大赛的报名表格。
我随手地回了一个“好”字,然后继续准备晚餐。
刚好张欣发来信息,约我明天早上在郊区的凤凰酒店碰面。出国的手续已经办理妥当,她打算乘坐下午的航班直飞新加坡。
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海市碰面。淡淡的伤感笼罩在心头,张欣是我在海市唯一的朋友,她的离开终归不舍。
大概心情不好的缘故,这顿晚饭准备了很久才弄好。当我回过神来抬头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我担心李展豪,拨通了他的电话,却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小豪平时很准时回家,今天怎么了?
我坐在沙发上心情也变得沉重,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孔。詹佑成说过让我走着瞧,该不会……
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汗却控制不住渗出。我疯了似的冲进李展豪的卧室翻箱倒柜,最后翻出了一份同学录。
李展豪的同学我几乎不认识,但有一个名字我记得:张小辉!
他和李展豪的关系很好,听多了我也记得这个淳朴的小伙子。
我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张小辉的电话,电话接通劈头就问:“张小辉,我是李展豪的姐姐。他今天放学后到辅导员办公室拿表格以后,到现在还没联系上,请问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张小辉大吃一惊,反问道:“表格?是参加设计大赛的表格吗?小豪没报上名,他为了这件事还跟班长吵了一架。”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跳仿佛停止了一般。“可是他给我发了信息,说要去辅导员办公室。”
“那个……辅导员今天有事休息。”张小辉小声回答。
我一下子懵了,李展豪为什么要骗我?
大约猜出了我的担心,张小辉慌慌张张地说:“要不我打电话给辅导员问问。”
“麻烦你把辅导员的号码告诉我,我直接打过去问。”我急得满额是汗,一种不好的预感疯狂地从心底涌出。难道李展豪出事了?否则以他乖巧的性格,绝不会夜归而不告诉我。
忧心,害怕,然后是恐惧……我强迫自己不要往负面的方向去想,却总是无法控制。
很快,张小辉把号码发给了我。我急忙拨通辅导员的电话,那头很吵,似乎还夹杂着警笛的声音。
“喂,请问是李展豪的辅导员吗?我是他姐……”
沉默片刻,那头传来了辅导员焦急的声线:“李展豪出事了,请马上赶来东区警局。”
***
赶到警局的时候,我看到身穿白色衬衣,长相斯文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绿化带旁抽烟。
我想也没想就冲上前,慌张地问道:“请问你是李展豪的辅导员吗?”
他把烟蒂扔在脚下踩了踩,才沉着脸回答:“是的,我姓陈。”
一路跑来我的双脚发软,撑住身后的门框才勉强站稳。“小豪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展豪只受了点皮外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打的那个同学,现在正躺在医院的重症室里。”陈老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神色疲惫:“李展豪已经三天没有回学校了,今天回来就把人给打了。”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目定口呆。
陈老师看出了我的惊讶,叹气解析说:“我也想不到像李展豪这么老实的男生,会与班长打架。我今天有事没回学校,听说是他先约班长去小树林的,两人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
我彻底懵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弄错了,小豪他性子善良,怎么会打架?”
“有同学当人证。”陈老师长叹一声说:“被打的同学是诚信实业的独子,他爸在海市有头有脸,扬言儿子要是醒不过来,要李展豪陪葬。”
“不,这绝对是误会!”我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李展豪绝对不是那种冲动的少年!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亲口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如果是误会,我会想办法帮李展豪解除嫌疑的。“陈老师,请问我可以去看看小豪吗?”
“很抱歉。”陈老师忧心忡忡地说,“我刚才找过警察,他们不允许探视。”
我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警局的,只记得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心情坠入谷底。
坐在公园长椅上,我纠结万分,最后还是拨通了詹佑成的电话。虽然陈老师说是李展豪先打人,才会导致对方重伤住院。但在我的潜意识里,这件事与詹佑成脱不了关系。
电话的那头很吵,伴随刺耳的音乐声。詹佑成大概在酒吧里,喝得也有点嗨了,声音低沉而沙哑。“改变主意了?”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非要扯到小豪的身上?这样做有意思吗?”我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事到如今,我无法继续回避詹佑成的威胁。
音乐声戛然而止,詹佑成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是你设计陷害小豪的对吧?这么下作的手段,除了你还有谁能想得出来?”我的眼眶充盈着温热的液体,想不到詹佑成会这么无|耻。
我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是错在当初为钱招惹了詹成佑,还是错在自己曾委曲求全在他的身下,让他以为我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电话的那头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玻璃声,大概是詹佑成踢翻了酒瓶子。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发指,吆喝说:“我想要整死他,用得着这么无聊的伎俩吗?”
“人在做,天在看,如果小豪有什么闪失,我绝对饶不了你。”我挂了电话,心情彻底跌入冰点。
独自坐在无人的小公园里,昏暗的街灯照不到我所坐的位置。
就像我的人生,遗弃在密封的长满铁锈的盒子,在很久以前已经透不进任何的光亮。
感伤过后,我还是咬牙站了起来。若然詹佑成想要赶尽杀绝,我是逃不了的。但为了李展豪,我决定赌一把。
赌注,就是周进轩。
我知道周进轩是詹佑成的表姨丈,看在张欣的份上希望他能帮我一把。如并非必要,我也不希望走到最后一步。
第二天早上,我如期赴约。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周进轩陪张欣过来的。
张欣长胖了一点,看来周进轩并没有亏待她。久别重逢,她看到我的时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眶充盈着热泪。
“都是当妈的人了,别哭……宝宝会感受到的。”我轻抚他的后背以示安慰,不经意掠过她微微凸起的小腹,万般滋味在心头。
她擦了一把眼泪,才破涕为笑:“这次出国,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得就像生离死别似的,别担心,我以后有空会到新加坡探望你。以后宝宝出生了,我还要当干妈呢。”我浅笑,笑容却苦涩无比。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