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就站在病房中央,手中还拿着一个黑色封面的文件夹。他小心地把三份亲子鉴定报告抽出来,递给了程洛川。
仔细看了又看,程洛川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第三卷 蜕变 133。如梦初醒4
病房里,程洛川盯着手中的报告看了又看,脸色一点点地变得苍白,不知过了多久才茫然地抬起头望向程思雅,欲言又止。
“小雅,对不起……爹地不应该怀疑你。”程洛川握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表情凝重,却看似松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小小的脸部动作,却深深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愣在原地,距离病房不到两米的距离,却感觉自己与他们相隔了千山万里。
“小雅,对不起……你怎会不是我的亲生女儿……”程洛川的声音越来越小,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其实我只是猜测而已,小梦与你的亲生妈妈长得很像……”
程思雅疯了似的把桌面上的杂物往地板上砸,哭得声嘶力竭。“我只有一个妈妈……我妈妈前几天出国了,如果她在我身边,一定会选择相信我的!”
程洛川手足无措地看着程思雅,柔声哄说:“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洛川的一番说话,彻底让我坠入了谷底。虽然在做亲子鉴定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自己有可能不是程洛川的亲生女儿。可是我和紫萱的容貌这般相似,该如何解释?难道只是单纯的巧合?
我终于忍不住了,大步往前冲进病房,夺过程洛川手中的报告。
报告一共有三份,分别是我和程洛川、程思雅和程洛川的dna分析报告。而最后一份,是报告的小结。
前两份的数据结果太专业,我看得一头冒水,所以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最后一份小结报告上。
报告清楚显示:只有程思雅和程洛川,存在血缘关系。
我无法描述此刻心里的感觉,四肢就像注射了麻药一般,根本无法动弹。胸口处就像堵了一团湿了水的棉花,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罗婉仪按捺不住了,上前夺过我手中的报告,快速浏览了一下,然后露出鄙夷的表情,狠狠往我的脸上砸过来。
纸业撒了一地,而我却狼狈地站在病房中央,脑子空白一片。
“老程,你现在心服口服了吧,小雅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还要怀疑他?”罗婉仪盯着我,鄙视和不屑写满了整张脸。
程思雅的哭声不断,把头深深埋在膝盖上,哭得肩膀也不断地颤抖。
“小雅别哭了,阿姨知道你很心疼……放心,我会给你主持公道。”罗婉仪转身回到程思雅的身边,小声劝说。她对程思雅的温柔和疼爱,以及对我的厌恶和鄙视,差距是那么的大。
“我……”程洛川欲言又止,一步步往程思雅的方向走去。他展开双臂想要拥抱程思雅,却被无情地推开了。
“不要碰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程思雅的眼泪就像拧不紧的水龙头,原本苍白的脸颊涨得通红。她望向我,露出痛苦的表情:“林夕梦,我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了你?你已经抢走了佑成,为什么还要抢属于我的一切……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我愣在原地,呆滞地摇了摇头,心里有种说不清的酸痛:“没有……我没有想过要抢你的爸爸,事情不是这样的。”
“小雅,是我提出让小梦做亲子鉴定的,因为她……”程洛川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下来。他大概不忍心继续刺激程思雅,只好转身看着我提醒说:“小雅的情绪不太稳定,你先回去吧。”
“回去?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还能若无其事地离开吗?”罗婉仪听说我要离开,变脸似的上前攥住我的手臂,挥手就要扇我耳光。
还好我反应及时挡住了,挣脱她的禁锢往后退了几步,警告说:“阿姨,麻烦你尊重一下我。亲子鉴定是我和程先生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了?我现在要替小雅教训你这个贱AA女人,看你还敢勾AA搭我家佑成没有!”罗婉仪的面目狰狞,露出一副泼妇的模样。
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往我的脸上泼过来,凶狠的样子根本没有豪门太太优雅的样子。她指着我,怒骂道:“像你这种女人想踏进詹家的大门?哼,除非我死了!”
“如果我坚持要娶她呢?”身后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声,很快一双有力的大手随即扶住我的肩膀。詹佑成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笃定而坚决:“亲子鉴定是程伯伯提出让林夕梦做的,结果怎样都与她没有关系。”
“佑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罗婉仪勃然大怒,气得脸都青了。“上次你爸怎么对你说的?如果取消与小雅的婚礼,以后别再进詹家的大门。”
程洛川急了,看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连忙打圆场说:“你们冷静一点,这里是病房,小雅需要好好休息。麻烦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说说,我儿子为了这个贱AA女人妈妈的话也不听了,你让我如何冷静?”罗婉仪气急败坏地骂道。
詹佑成不说话,弯身拾起地上的报告,面无表情地翻阅了一遍,然后快速撕成碎片。
程思雅的哭声越来越大,伴随咳嗽的声音。程洛川回过头,慌乱地看着程思雅捂住胸口痛苦的样子,快速按下了床头的紧急按铃。
“麻烦你们都出去吧,小雅的哮喘发作了,快叫医生……”
病房里乱成一片,有罗婉仪的责骂声,有程洛川安抚的声音。詹佑成转身走出了病房,很快就返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医生。
“病人现在呼吸困难,麻烦你们先离开病房,别再刺激她了!”医生冷静地吩咐说。
所有人都退出了病房,罗婉仪似乎还不消气,扯住詹佑成的胳膊继续骂道:“佑成,你今天在这里给我一个说话,到底是要那个贱AA人,还是要妈妈?你爸因为取消婚约的事,已经气得血压飙升了,你爷爷也说无颜面对程家爷爷……”
詹佑成的眉头几乎皱了结,语气无奈又坚决。“为什么非要在这两者之间选择,为什么不能寻找一个两全的方法?”
“要么选詹家,要么选她!”罗婉仪盯着我,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走廊还有其他病房的客户和家属,纷纷把目光投向我们这个方向。
詹佑成露出厌烦的表情,转身回到我的身旁,坚决的地说罗婉仪说:“现在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确实,今天并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罗婉仪因为程洛川做亲子鉴定的事迁怒于我,想必只会对我更抗拒。
“走!”詹佑成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我木讷地跟在詹佑成的身后,任由他牵着我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直到詹佑成带着我离开了罗婉仪的视线,来到地下停车场入口,才停下脚步轻轻把我拥入怀中,安抚说:“不是就不是……当程家的女儿有什么好?当我詹佑成的太太,你想在海市横着走都行。不是有句话说,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吗?”
我把头靠在在詹佑成的胸前,感受他起伏的心跳,眼眶一片湿润。“你刚才那样对你妈说话,真的没关系吗?她一定恨死我了。”
“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你放心,我妈就是嘴硬,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好。”詹佑成的吻落在我的发梢上,下巴轻轻摩挲我的额头,闷声笑说:“走吧,我们回家,别管那些无聊的人好不好?”
我使劲在詹佑成的胸前蹭了蹭,轻声应答:“嗯,我们回家吧。”
从医院的停车场,到公寓的停车场,詹佑成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他一直在说冷笑话逗我开心,可是我的心情很低落,根本笑不出来。
程洛川和梁紫萱,就像龙卷风般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可是狂风过境后,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
明明在做亲子鉴定前,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自己有可能不是程洛川的女儿。可是当知道结果的那刻,我的情绪落差却很大。
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我曾经有那么一点儿的侥幸心理,希望我是程家的女儿。那么我和程思雅至少能平起平坐,与詹佑成之间的差距也会缩短。
可是,反反复复地折腾,我还是回到了原点。我被困在岔路口中,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行。
“在想什么?”詹佑成从身后抱住了我的腰,用手指捻了一块糖醋排骨丢进嘴里。“嗯,手艺没有生疏,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用手肘撞了詹佑成一下,责备说:“把菜端出去,可以吃饭了。”
詹佑成乖乖照着做,回头盛饭和烫,满心欢喜地坐在餐桌旁感叹说:“如果以后每天都能吃你做的饭菜,挺好的。”
我脱掉围裙,在詹佑成的对面坐下来,无奈地说:“这两天请假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接下来一周估计要加班。”
詹佑成大口地吃着糖醋排骨,满足地说:“辞职,我养你。”
“好大的口气,我可不容易满足。”我忍不住笑了,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男人,提醒说:“慢点吃,对胃不好。”
第三卷 蜕变 134。风雨前夕1
詹佑成一个没留神呛到了,拼命地咳嗽。我连忙把汤碗递过去,提醒说:“让你别吃那么急……喝点汤吧。”
“咳咳……”詹佑成抿了抿嘴唇,脸颊涨得通红。他用埋怨的目光看着我,若有所思:“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做夜宵的时候,面条都糊了。”
我愣了愣,随即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次你三更半夜过来,把我从睡梦中弄醒,死活让我给你弄夜宵。结果只有一包方便满和鸡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你还借着酒意对我动手动脚,结果面条糊了还怪我咯?”
“应酬喝酒到三更半夜,回来只有糊了的面条能吃,我容易吗?”詹佑成的脸皮还是那么厚,现在算账还理直气壮了?
我放下筷子,毫不客气地开始数落詹佑成:“你的脾气很差,总是抱怨我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不是说咸了就是淡了,心情不好还会把我辛苦做好的饭菜全都丢垃圾桶里了,你说我容易吗?”
詹佑成怔了怔,才赔笑说:“那时候你的脾气很好,无论我如何无理取闹都不会生气,挺贤惠的,所以我才忍不住想要刁难你。”
呵呵,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
我伸手扭住詹佑成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道:“哦,故意刁难我?很好玩对吧?”
“不好玩……一点也不好玩……”詹佑成无奈地皱起眉头,解释说:“当年你温柔又善解人意,如何挑剔都不会生气。”
“我现在不温柔不善解人意了?”我加重手中的力度,痛得詹佑成哇哇大叫起来。他虽然痛得脸颊涨红,可是也不怒,笑嘻嘻地看着我,表情滑稽又好笑。
我终于松开了手,嫌弃地说:“算了……女人总会遇上几个渣男才能成女王。”
“我以前很糟糕吗?”詹佑成一边揉自己红肿的耳朵,一边无奈地问道。
我点头如捣蒜,继续数落:“嗯,你一周来两次,每次都把我折腾得第二天起不来。你喜欢按照自己的花式和喜好做,完全不管我愿不愿意。你嘴贱、冷漠又嚣张,不把我当人看待。”
詹佑成听不下去了,无奈地问道:“看来我没给你留下好印象。”
“嗯。”我盯着詹佑成,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可是我却偏偏爱上你这样的渣男。”
詹佑成抽了一张纸巾帮我擦拭眼角的湿润,安慰说:“别哭了,你以前没有这么爱哭,现在动不动就掉眼泪,别人看到会误会我欺负你。”
以前我不允许自己流泪,是因为强迫自己坚强和独立;现在放任自己流泪,是因为坚信有人会陪在我身边任由我发泄。
也许,女人在最爱的男人面前,永远无需假装坚强。
“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是有些事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程洛川的事,你努力忘掉吧。”詹佑成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继续吃饭。
虽然努力假装不在意自己不是程洛川女儿的事,可是詹佑成看得出来,我的情绪很低落。难得他饭后主动包揽了洗碗的工作,叮嘱我先好好洗个热水澡休息,然后早点上床休息。
睡觉前,詹佑成给我端了一杯热牛奶。他的细心让我感到温暖,心底的浮躁也散去了很多。
“睡吧,明天醒来会是新的一天。”
这夜,我却辗转反则睡不着。最后累得不行,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我做了一个噩梦,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我站在程家的天台上,紫萱穿着白色的长裙,生无可恋地站在窗台旁想要跳下去。
我想要冲过阻止她,可是双腿就像被钉在原地,根本无法迈开步伐。我想要喊救命,可是声音却发不出来。
阴沉的天空飘洒着小雨,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紫萱纵身一跃,从眼前跳了下去。
画风一变,我突然又回到了以前的老房子。妈妈站在阳台上,满身是血,明晃晃的刀子就插在她的胸口处。她绝望地看着我,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小梦,救我……”
我想要上前,双腿仍然无法迈开。我用尽力气吼道:“妈……是谁要杀你?”
妈妈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视线却一直落在我的身上,用虚弱的声音说:“是……是程思雅……”
“不要……”我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心跳的厉害,汗水也沾湿了睡衣。
詹佑成连忙把台灯打开,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关切地问道:“作噩梦了?”
“嗯。”我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不断地深呼吸。“我梦见紫萱在我面前跳楼,还有妈妈被杀的情景,很可怕……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可怕了。”
詹佑成抱住我,安慰说:“别怕,噩梦而已……继续睡吧,现在才三点多。”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噩梦,却想不到这个噩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天夜里我都会重复梦到紫萱跳楼的情景,以及妈妈断气前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程思雅是杀害她的凶手。
***
连续多日的噩梦,让我的心情恍惚。有些时候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耳边还会响起妈妈说的话。
太可怕了,就像梦靥一般挥之不去。我用了很多方法想要缓解这种状态,做瑜伽、跑步或者看电影放松,可是一点儿用也没有。
除了连续的噩梦,生活出奇的平静。原以为程思雅会找我晦气,可是她却没有。
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隐藏在暗涌下的假象。我试着每天晚上吃安眠药才入睡,那个噩梦才终止困扰着我。
我依旧每天上下班,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徐成亮陪在身边,我学会了独自一人承担工作上的压力。遇到不懂的事情,我开始学会独自摸索,依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原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当你失去了依靠,才会真正成熟起来。我曾经以为做不到的事情,每次咬紧牙关坚持下来以后,才发现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周末我会到詹佑成的公寓里过夜,我们就像周末夫妻般尽享鱼水之AA欢,感情日益深厚。偶尔我们会像普通情侣那样,逛街、吃饭、压马路。
但大部分时间,我会陪着他在家里待着。我们都不是特别爱热闹的人,两个人安静地相处,生活简单却很满足。
只是,这种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涌,是我不愿意触及的。
偶尔偷听詹佑成在阳台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罗婉仪的责骂和数落。
詹佑成的妈妈恨我,这种恨意从一开的时候已经根深蒂固了。她恨所有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例如张欣,还有我。
我知道詹佑成夹在我和罗婉仪之间很为难,可是我却怎么也帮不上忙。
在无人的时候,我会拿出那枚蓝宝石耳环,仔细地回忆以及重组早前的线索。
冥冥之中,我始终相信这枚蓝宝石耳环是关键。如果正如童晓所说的,它的主人是程思雅,那枚蓝宝石耳环为什么会出现在妈妈的保险柜里。还有那一百万现金,到底是什么回事?
妈妈的死,一定与程思雅脱不了关系。难道她们在七年前已经认识了吗?我绞尽脑汁苦思冥想,都想不到她们之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