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敬良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讥讽说:“脾气这么差,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我瞪了叶敬良一眼,回到座位上一口气把水喝光,没好气地说:“我看你的脾气也好不了多少。”
叶敬良看着我,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而认真地说:“你和詹佑成……这次是认真的吗?”
除了徐成亮,叶敬良是第二个关心我感情生活的人。我没理他,捧起饭碗,看着碗中鱼肉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坦白说,连你也觉得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是吗?”
苦笑着摇头,叶敬良放下看筷子心平气和地看着我,表情严肃而认真。“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喜欢就争取,得到就学会珍惜,失去就要遗忘。现在你得到了,应该好好珍惜。虽然我对詹佑成没有一点儿的好感,但看在他奋不顾身为你挡汽油的份上,哼,才放心把你交给他。”
“谢谢你……”我的心底浮起了一丝暖意。“其实我以前从没想过,能心平气和与你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以前你觉得我很残暴,性格讨厌,对吧?”叶敬良撑住下巴望向我,语气有点酸涩。“其实……”
顿了顿,叶敬良才勾唇笑说:“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坏……”
“就爱贫嘴。”我放下碗筷,视线不知觉挪到门口的方向。
叶敬良猜出了我的心思,挥挥手说:“我们下次再约好了,你去看看他吧。”
我感激地说:“谢谢你……那下次我请客?”
叶敬良朝我翻了一个白眼,故作生气地骂道:“我不喜欢花女人的钱。”
叶敬良还是叶敬良,性格让人捉摸不透,却又让我感到舒心温暖。
走出包间,我沿着种满荷花的走廊往深处走去。在靠近池塘的围栏上,我看到了詹佑成的身影。他正倚靠在尽头处抽烟,背影落寞而孤单。
悄然走上前,我从身后轻轻抱住詹佑成的腰,轻声问道:“生气了?”
詹佑成没有说话,一口接一口地闷头抽烟。我把头埋在他的身上,轻轻一嗅,满满都是薰衣草的香味。
“吃醋了?”我的双臂抱得更紧,这种背脊贴住胸口的感觉很奇怪,就像心跳声都能同步似的。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抱过詹佑成了。
从前我们每次在一起超过一天,都很容易吵起来。现在这么安静地待着,感觉很不真实。
詹佑成长长吐了一口烟雾,扔掉烟蒂转身揽住我,语气霸道又坚决:“以后不要跟叶敬良见面,他对你不怀好意。”
“嗯……尽量吧,我和叶敬良是朋友,难免会碰到的。”
“徐成亮也是,除工作以外尽量不要接触。”詹佑成的语气不太好,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弯月,沉默许久才若有所思地说:“今天我跟思雅说清楚了。”
我的心一抖,紧抱住詹佑成的双臂不知觉松开。“她……怎么说了?”
“思雅一直哭,看着我默默地流泪。我和她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伤心和难过。”詹佑成叹了口气把目光收回,看着我无奈地说:“接下来的两天,程伯伯说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劝也不听。”
突然想起程思雅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向我坦诚的那些说话。
她说:“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他。”
“心疼吗?”我问詹佑成。
詹佑成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我,轻声应答:“嗯,毕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三个人的爱情就是这样子,不是辜负了她,就是对不起我。
我推开詹佑成,故作严肃地问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詹佑成怔了怔,才浅笑说:“我不会后悔,只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时间。”
“一年了,我给你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多吗?”我抱住詹佑成的手臂,情绪低落地问道。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宠溺地笑说:“嗯,我不会让你等太久。对了,明天晚上的慈善晚宴你会出席吗?”
“嗯,老秦的身体还没恢复,我和秦展鹏将会代表万利出席。”
詹佑成抱紧我,低头贴住我的耳边轻声说:“好,到时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
慈善晚宴在君悦酒店举行,张秘书是个称职的秘书,早已帮我准备好礼服和首饰。
说是慈善晚宴,还不如说是有钱人装逼的地方。听说这次的晚宴,将会有不少价值连城的私人物品拍卖,所得的善款都会全数捐给麻痹症儿童基金会。
老秦早有准备,吩咐我和秦展鹏把他珍藏的清代花瓶捐出。虽然经商二十余载,但老秦对慈善事业十分支持,曾私底下给斥巨资修建图书馆和教室。
从公司到酒店的路上,我和秦展鹏并没半点儿的交流。看得出来要不是老秦坚持,他这大少爷一定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
君悦酒店宴会厅装修得古色古香,秦展鹏果然不负责任地扔下我限,半句话没有交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未免有些紧张。
宴会上的宾客我几乎都不认识,有不少人热情地上前搭讪,我却无心客套,心里想着詹佑成昨夜所说的说话。
百无聊奈地在宴会现场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认识的人或者好玩的事儿,我才独自一人往阳台的方向走去,打算透透气待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或者将近结束再回去打酱油。
通往阳台的那扇门很隐秘,穿过狭隘的走廊,好不容易才来到阳台。
阳台的角落里有一个藤制的秋千,四周种满丁香花。夜风来袭,丝丝清香扑鼻,缓解了我紧张的心情。
看四周没人,我干脆把鞋子脱掉,靠在秋千上荡起来。
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试过这么安静地坐在陌生的地方发呆,思考人生。生活太匆忙,自从新加坡回来以后,我的步伐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就像上了发条的吊钟,不断地往前走,往前走……
摇呀摇,我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在秋千上睡着了。在陌生的场合我总是睡不稳,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却发现已经眯了半小时。
正在这时,手袋里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我慌忙掏出手机,屏幕上闪动着詹佑成的名字。
“喂……”詹佑成低沉如小提琴的声音缓缓响起,电话的那头很吵。“慈善晚宴的拍卖环节就要开始了,你在哪里?”
我故意卖关子,笑着问道:“你猜?”
“休息室?”
“不是,再猜。”
“洗手间?”
“也不是……
“猜不到,揭晓吧。”詹佑成耐着性子,笑话说:“还不快进来,你的礼物就没有了。”
“好,等我!”我挂了电话,弯身穿好鞋子就要走。可是没走出几步,突然有人从暗窄的走道里窜出来,我一个没留神撞了过去,差点没撞得眼冒金星。
对方握在手中的电话应声落地,我的耳边响了“咔擦”的声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摸了摸红肿的鼻尖,连忙道歉说:“我刚才看不到你……真的很抱歉。”
我弯下身,手忙脚乱地四处乱摸。
“不要紧。”一把黯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男人,身上穿着传统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服。他的气质淡定、从容不迫,语气轻柔得就像踩在棉花上。
我使劲摇头,继而解释说:“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弄坏你的手机了。多少钱告诉我,我陪给你。”
在昏暗中摸了很久,我才摸到了男人的手机。幸运的是,屏幕并没有碎掉。
“你的手机……”我抬起头,迎上了对方诧异的目光。
借着旁边昏暗的灯光,我终于看清楚眼前的男人。他长得眉目清秀,看起来儒雅风度。可是目光触及我的那刻,他的声音却莫名颤抖起来:“紫萱……是你吗?”
第三卷 蜕变 116。我不是她
“紫萱……是你吗?”白衬衣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目定口呆盯着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紫萱?很好听的名字……
我把手机递给白衬衣男,苦笑说:“不好意思,可能你认错人了。”
男人依旧盯着我,目光就像两道x光般扫过我的全身,让我情不自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先生……先生……你的手机!”
男人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茫然地接过手机,目光却没有从我的身上挪开。来回打量了好几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挪开目光尴尬地笑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不过你们长得挺像的,我还以为她……”
“人有相似,我跟你的朋友长得相像也不足为奇。”我朝他微微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他叫住了。
“这么问可能很唐突,不过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白衬衣男微笑着望向我,诚恳地问道。他嘴角的笑容很浅,却很温柔。就像春日里的一阵风,能吹到人的心底里。
我的双腿就像被定格了一般,看着眼前神色茫然的男人,心脏的位置莫名其妙地紧了一下。“我叫小梦,梦想的梦……”
“小梦,很好听的名字,跟你的气质很配。”白衬衣男人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男人,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很有气质,绅士又儒雅。虽然已经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了,可是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一定长得很帅。
不过长得帅的男人只会是祸害,例如詹佑成,又或者叶敬良。
“等会儿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挺有意思的,有兴趣可以过去看看。”白衬衣男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我对拍卖会没兴趣,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家好好睡一觉。吐了吐舌头,我尴尬地应答:“我是外行人,不懂那个……今晚只是过来凑热闹的。”
“这种场合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混进来凑热闹的,如果不介意,你能告诉我是哪一家公司的代表吗?”白衬衣男人很快就恢复了严肃的口吻,可是脸上的笑容并没有褪去,目光温柔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现在总算学聪明了,对于陌生男人不会随便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只好故弄玄虚说:“我陪朋友一起来,真的只是凑热闹。对了,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衬衣男人刚想自我介绍,却被我手袋里传来的铃声打断了。
我朝他点头示意离开,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詹佑成已经站在人群中,不耐烦地拨打我的电话。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捏住鼻子问道:“帅哥,约吗?”
他转过身,嘴角抽了抽,看着舞台的方向说:“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别到处跑。今晚有一件拍卖品,我猜你会喜欢。”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奇地追问。
“等会儿时间到了,你就会知道。”詹佑成故意卖关子,伸手轻轻握住了我的右手,小声问道:“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他的大拇指在轻轻抠我的掌心,这个亲密无间的小动作,让我连日来的负面情绪都散去。
我回握他的手,小声回答:“我计划在公司附近租一套公寓,老秦提议我请保镖,徐成亮答应帮忙留意。”
难得詹佑成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头说:“徐成亮办事我放心,但是对你的承诺依旧。任何时候想要回去,公寓的密码都不会变。”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我便陷入了沉默当中。最近遇到的麻烦事很多,但在詹佑成面前,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希望他为我操心。
其实女人更需要独立,即使是恋爱中的男女也需要各自的空间。以前是我太过于执着,导致有一段时间压力很大,整个人的神经就像绷紧了一般。
拍卖的环节老套又无聊,就是纯粹的出风头的场合。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主持人才把一串檀香珠子拿出来。
“就是它……”詹佑成说着,转身吩咐身后的助理说:“帮我转告主持人,这条檀香珠子我要了,不用叫价。”
“是,詹总。”
助理小跑着走到舞台旁,跟支持人说了些什么,她便笑容可掬地拿起麦克风说:“很抱歉,这串檀香珠子已经被拍下了,在座各位宾客无需出价。”
离开宴会厅到达地下停车场,詹佑成才把绒布盒递给我说:“给你的礼物。”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阵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虽然我不懂行情,但看得出来色泽很好,造工精细。“为什么送一串檀香珠子给我,这么老气的东西跟我一点儿也不搭调。”
“这串檀香珠子听说能保平安,我特意拍给你,以后记得待在身边。”詹佑成握着方向盘,不徐不疾地应答:“上次的意外还在调查当中,这些日子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单独行动。”
我把盒子放好,自言自语地说:“没事,我就住在徐成亮的家里,他每天都会送我上班下班。过几天跆拳道黑带助理找到了,我就搬回去。”
话刚说出口,我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可是已经太迟了,詹佑成突然转过身,眸光黯然盯着我,逐字逐句地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否认,可惜已经太迟了。
詹佑成挂挡、发动汽车离去,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对他爱好飙车,性格阴晴不定的性格早有感触,连忙握紧把手,心里暗自祈祷。
回到公寓,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整。
再次踏足曾经居住过一年多的地方,我的心情复杂至极。大门的密码锁没变,依然是詹佑成的生日,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
门被推开的那刻,詹佑成把全屋的灯都打开了。一年多没回来,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公寓的每一张椅子、每一件摆设,都保持原来的样子。甚至连詹佑成在沙发上抽烟,不小心烫出的小洞,还在那里。我绕着公寓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卧室,心情忐忑地打开了衣柜门。
离开那天我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全都整齐地挂在柜子里面。还有那些我只用过一半的化妆品和保湿水,也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上,整齐地摆放在梳妆桌上。
我用手指抚过那张棕色的实木梳妆桌,一尘不染得。
“清洁公司会定期过来。”詹佑成拉开卧室的窗帘,松了松领带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灯火说:“你知道这套公寓,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摇头,坐在梳妆桌前,发现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变得陌生。我和詹佑成都变了,他磨平了菱角,变得宽容和耐心,而我则变得自信和独立。
是的,我们都变了,可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却没有改变。
“这套公寓是我用赚的第一桶金买的,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任何时间只要你想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你。”詹佑成大步走到我的身后,看着我垂头苦思的样子,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他打开抽屉翻出梳子,开始帮我梳理长发。
还记得刚开始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个脾气暴躁有轻微洁癖的男人,老是嫌弃我掉头发。每次看到我在梳头,都不忘提醒说:“梳完以后,记得把掉在地板上的断发拾起来。”
原来我们在一起已经走过了第二个年头,想起来是那么的遥远。
“记不记得你第一天来到这里,都跟我做了些什么?”詹佑成突然问道,镜子中的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我的脸颊一红,摇头说:“这么久,我都不记得了。”
詹佑成弯身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吹起:“真的不记得了?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三次……你累得第二天爬不起来……”
“真的不记得了。”我捂住逐渐涨红的脸颊,心跳加速。“对了,这么晚我也该回去了。”
詹佑成突然扔掉梳子,从身后抱起我往大床的方向走去,笑意盈盈地说:“回去?你觉得进来了,我还会放你走吗?”
说着,他把我扔在床上,粗鲁地扯掉脖子间的领带,暧昧地笑说:“我们重复那一晚的事,好不好。”
“不太好吧……我还没准备好。”我想要爬起来,却被詹佑成摁了回去。他握住我的手腕高举过头,笑意不明地说:“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好不好?”
“什么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