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劲地摇头,誓言旦旦地说:“不,我暂时不会回新加坡,你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我会尽能力去做。明天江院长就会帮你安排手术,手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秦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手术一定要做,只要还有一口气,我都要好起来……展鹏那个混小子,别让他乱来。”
我重重地点头,眼泪在不断打滚。“你的身体很虚弱,先别说话……我去找医生。”
“不……”老秦抓住了我的手,目光迷茫:“我给你找了一个得力助手,你们一起在万利守着。展鹏……不要让他毁了我的心血……”老秦说完,五官几乎扭曲成一团,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AA吟。
我马上按下紧急按钮,没过多久医生和护士就冲了进来。他们把我推出了重症病房,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我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老秦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医生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他摘下口罩,神色不太好。“秦先生的出血情况并没有改善,我刚才帮他注射了药物,现在缓解了痛楚已经睡下了。”
“手术的成功率是多少?”我靠在玻璃上,身体就像刚从冰窖抽出来,浑身都在颤抖。
医生沉思片刻,才叹气说:“百分之五十,谢教授来做这个手术的话,大概高百分之十。”
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意味着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会失败。
可是刚才老秦的说话言犹在耳,他的坚持和执着,对于我来说就像利剑穿心。
“还有一件事,希望林小姐你做好心里准备……”医生看着我,脸色似乎不太好。“刚才秦先生的公子打电话给给江院长,说务必等他赶回来,才能开始手术。”
我几乎脱口而出,应声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明天晚上。”张秘书站在我的身后,欲言又止:“手术需要家属签名,现在秦总唯一的家属只有秦公子,于情于理……”
我瞪了张秘书一眼,责备说:“如果明天晚上赶不回来呢?难道让秦总继续承受这种痛苦到秦展鹏回来为止吗?作为儿子,他在父亲身体不适这段时间外出度假,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张秘书垂下头没有作声,唯唯诺诺地说:“林小姐……可是没有家属的签字,医生不会貌然做手术。”
我往后退了两步,严声问道:“医生,你告诉我如果手术拖到明天晚上,风险会增加吗?”
医生微微点头,叹气说:“出血情况对比昨晚送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好转。如果继续拖下去,我担心秦先生的处境会更危险……”
张秘书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看着医生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从手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张秘书,冷声吩咐说:“这是秦总一周前寄给我的律师函,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如果他本人有任何身体上的不适,或者不能清醒地进行决策时,我可以代替他做决定。”
直到此刻,我才最终明白为何一周前会收到老秦寄给我的律师函。
收到这份律师函的时候,我感到十分意外,马上给老秦打电话。可是在电话的那头,他只是轻轻叹气,解释说:“小梦,你相信因果循环吗?我总觉得,你就是她……上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是为了替代她守护我。”
我知道老秦是个表面硬朗深沉,内里感情丰富的男人。我并不清楚当年他与画中女人有着怎样的过去和纠缠,但我很清楚在某些时候,他已经把我当作那个女人的替代品。
也许,这是一种情结,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情结。
就像我和詹佑成。
“张秘书,没事的话你可以先回去了。”我快速把律师函抽回来,转身盯着玻璃内的空间,冷声说:“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就行。”
当幽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才小心抽搐律师函下面压着的信纸,躲在角落里逐字逐句看起来。
这份快递是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要待在身上的。收到快递的那天,老秦的心情很差,跟我说起很多年轻时候的事。包括他、已经过身的妻子,以及画中女子的事。
刚才冲动之下没仔细检查,错手把信纸和律师函一起抽出来递给张秘书。原来老秦早有准备,细心把寄出快递的缘由以书面的形式告诉我。
原来,老秦与秦展鹏的关系向来水火不容。他不仅不学无术挥霍成性,前几年还因为很小的事在酒吧与别人发生口角,硬生生把对方殴打致死。
也就是这件事以后,老秦才把秦展鹏送出国。这几年他对自己的儿子心灰意冷,想要改变现状却无可奈何。
直到遇见我,老秦才有心栽培想要让我成为自己的左右手。信的最后一行,只写着一行字。
“你的强大,是对展鹏最大的制约。他之所以变得生性暴戾,是因为过去我忙于工作对他的管束太少。希望,现在不会太迟……”
第三卷 蜕变 102。有生之年3
合上书信,我把头往后仰压在冰冷的墙壁上,使劲地揉自己的太阳穴。
走廊里很静,偶尔有护士走过,都会亲切地询问我有什么需要。每一次我都会摇头拒绝,即使一整天滴水未进,也没有吃饭,也全无饥饿感。
这一夜,是我离开詹佑成以后,最痛苦而漫长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我在晨曦中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在重症病房外的长椅坐了一整夜。身上还盖着薄毛毯,应该是哪个好心的护士帮我盖上的。
揉了揉眼睛,我才发现重症病房的门口站了不少人。
江院长和谢教授已经赶过来了,他们神色凝重地站在病房门口讨论老秦的情况,看我醒过来,笑着招呼说:“你就是老秦说的林夕梦林小姐吧?”
我小心叠好毛毯站起来,浑身酸痛难受。大步上前走到江院长的面前,笑着打招呼说:“叫我小梦就可以了,对了,秦总的情况怎样,手术能预期进行吗?”
江院长示意护士和谢医生先作到手术室作准备,然后把我拉到角落里,语重心长地说:“半个月前帮老秦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他的脑血管萎缩,劝他尽快住院治疗。可是他的性子倔强,死活要等公司上市以后再进来,结果遭罪了。”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劝他。”我的心浮起了丝丝愧疚,其实早就感觉老秦的精神大不如从前。我应该早些发现,然后劝他到医院进行治疗。
“与老秦认识这么多年,我很清楚他的脾气。任何决定了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江院长使劲摇头,叹气说:“昨夜展鹏打电话给我,千叮万嘱说要等他回来再做手术,可是以老秦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等不及了。”
我缓了口气,掏出律师函递过去,轻声提醒说:“秦总已经给我寄了这个,有什么后果我会独立承担。”
“即使让老秦作决定,他也会选择手术。”江院长接过律师函,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放心,我已经吩咐谢教授准备,等会儿就会开始手术。”
“谢谢你,江院长。”我由衷地说,可是心里难受得很。
手术整整进行了五个小时,我一直坐在手术室的门外等候,半刻钟也没有离开。张秘书匆匆赶过来,给我带了饭盒和水。可是吃了几口,我已经没有心情继续下去。
“林小姐,你多吃点,秦总醒来以后要是你生病了,他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张秘书一直坐在我的身旁劝慰说:“秦总人很好,这次一定会大步跨过去的。”
是呀,老秦以前经常对我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无论经历多大的痛苦和挫折,也不能自暴自弃下去。
五个小时的等候,就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下午两点整,手术室的灯熄灭了,老秦被推了出来。
我像箭一般冲了过去,趴在推床上问道:“谢教授,病人怎样了?”
“你放心,手术很成功,出血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谢教授摘掉口罩,双眼布满了血丝,神色疲惫:“麻醉还没过,先送到重症病房观察,如果醒过来没有什么大碍,再转回普通病房。”
我长舒了一口气,双手一软身体就要往后倒,还好张秘书扶住我,得知手术成功激动的得大叫起来:“太好了,秦总这次总算大步跨过去。”
“是呀,太好了!”
连续两天都没有睡好,我的头疼得很,坐在病房外使劲地按太阳穴的位置,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林小姐,要不你先回酒店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就行。”张秘书看我的神色不太好,柔声提醒说:“医生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酒店就在医院附近,如果有什么情况,我再打电话给我。”
我轻轻摇头,眼皮沉重得很。
“手术以后的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期,我要在这里守着。秦总一天没醒过来,我都放不下心。”我微微松了口气,小声提醒说:“你去帮我买一杯咖啡吧,我的头有点痛。”
“好。”
独自坐在长椅上,我的胸口处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不知是否与詹佑成同在一片天空下的缘故,我有种压抑得无法呼吸的感觉。
老秦手术住院,万利接下来很多事情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足够的信心能主持大局。
而老秦对秦展鹏的各种不放心,还有他曾经恶劣的往事,就像刺一般插进了我的掌心。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秦展鹏会不会趁着老秦病重,而弄出什么么蛾子呢?
当我在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很快,一双铮亮的皮鞋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沿着深黑色的西裤往上看过去,一张年轻却眉头紧皱的脸容随即映入我的双眼。
眼前的男人约摸二十三四岁,五官与老秦神似。尤其是皱眉不笑的时候,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咳出来似的。
虽然我没见过秦展鹏,但我看过老秦钱包里的家庭合照,一眼就认出了他。
还没等我说话,秦展鹏已经勾唇一笑,露出藐视的表情:“你就是林夕梦?长得还不错,跟她死去的旧情人有几分相似,怪不得能搭上老头子。”
原本对秦展鹏就没多少好感,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来气了,站起来抬头看着高出我一个头的男人,冷声责备说:“从年龄上看,我比你还大两岁,嘴巴放干净点比较好。”
“对你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我还需要客气什么?”秦展鹏用胳膊撞了我一下,直径走到重症病房前,盯着床上虚弱的老秦,语气不善地问道:“手术成功了?”
“嗯,如果手术四十八小时没什么大碍,可以转回普通病房。”因为是老秦的儿子,再不待见也得忍着。
谁料秦展鹏突然转过身,变脸似的抓住我的胳膊,怒气冲冲地说:“你凭什么没等我回来,就擅自帮他做决定?如果手术不成功,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从没想过秦展鹏的脾气会如此暴躁,胳膊的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他狰狞的脸上没有丝毫感激,反而写满了憎恨和怒意。
“你守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要看到老头子手术失败而死,第一时间可以争家产?”秦展鹏把“死”和“家产”挂在嘴边,让我感到异常震惊和激动。
老秦只是脑溢血进医院,秦展鹏就想着争家产?不能及时赶回来守住就算了,现在倒反过来怪责我了?
“我只希望秦总能好起来,能有什么目的?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用力抽回胳膊,声音也不知觉高了几个分贝。“倒是你,作为儿子你到底为他做过什么?明明知道公司就要上市了,没有帮他分担就算了,在他手术的时候都赶不回来守着,你良心放在那里了?”
秦展鹏气得不轻,高举起右手就要甩下来:“你……我的家事与你无关,你凭什么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别以为爬上老头子的床,就能分得他的家产!我告诉你,我才是姓秦的,秦万江唯一的合法的儿子!”
“够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他还躺在里面,你一口一个死字,居心何在?”
怪不得老秦会对秦展鹏如此失望,原来这个男人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父亲还躺在病房里,儿子却想着他死了以后会有人争家产,年轻人的人生观到底怎么了?
恰好这时,张秘书卖完咖啡匆匆走过来。她看到秦展鹏举起手想要甩我耳光,连忙上前劝说:“秦公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哼……我看你们都是串通的,合起来迷惑老头子!”秦展鹏从张秘书的手中抢过咖啡杯,打开盖子直接往我的身上泼过来。
还好我反应及时往后退了几步,虽然穿着西装小外套和衬衣,可是热咖啡洒在胸前仍然能感受那种钻心的灼痛。
“你疯了!”
“你才疯了!”秦展鹏气急败坏地扔掉咖啡杯,狠狠瞪了张秘书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我才压抑内心的怒火骂道:“二世祖!”
虽然刚才及时躲开,但锁骨处仍然遭殃。张秘书吓得跑回护士站,找来医生帮我处理伤口。
“林小姐,你先回酒店洗澡然后换衣服吧。”张秘书提议说。
我的身上黏糊难受,这下子不回去洗澡是不行的。告别了张秘书,我才怀着满腔怒意离开了医院,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我提着小小的行李来到酒店的房间前,翻了好久才翻出张秘书给我的房卡。刚想要开锁进去,身后却伸过来一只大手,狠狠地把门拉上。
我回头望过去,吓得差点没把房卡扔掉。怎么会是詹佑成?
他穿着昨日的白衬衣,纽扣并没有扣上。双满布满血丝,脸色惨白。
“说,老秦一个月到底给你多少钱,你才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
第三卷 蜕变 103。狭路相逢3(wx160526142650钻石加更)
我的心一抖,下意识想要推开詹佑成,却被他反过来握住手腕,“砰”一声直接按在木门上。
背脊末端传来隐隐的疼痛,抬头对上詹佑成深不可测的目光,我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昨天下午在病房门外的时候,他对我视若无睹,怎么今天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到底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林夕梦,想不到你的口味那么重,喜欢勾AA搭能当自己父亲的男人,他这副身体能让你爽吗?”詹佑成神色暴戾,握起拳头重重砸在木门上,发出了清脆的巨响。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的胸口处就像堵了一团打湿的棉花,几乎透不过起来。他的灼灼逼人,他的烦躁,以及傲娇的语气,对比一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实詹佑成一点也没变,脾气暴躁又毒舌。似乎每一次当我与其他男人有交集,就会被贴上荡AA妇的标签。
呵呵,真是自负透顶的家伙,难道除了你,我就不能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吗?
我以为再相逢,詹佑成至少会对我客气。可是我想太多了,在他的眼中我就是不折不扣的贱AA女人。
输人不输气势,更何况现在的我再也不是一年前极度不自信、被詹佑成踩在脚下的弱女子。我也会有脾气、底线和尊严,面对那些迎面而来的冲击和侮辱,绝不甘心再次默默忍受。
我抬头挺胸,固执地与詹佑成对望。从他灼热的眸光中,我捕捉到一丝惊讶。
“詹总……”我勾唇一笑,语气不屑地反击说:“我喜欢卖给谁,与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更何况,一年前是你亲手把我推给老秦的,不是吗?难道你现在看到的,不是你当初的目的吗?靠女人上位还如此理直气壮,你真是海市第一人!”
论言语上的反击,我现在一点也不输于詹佑成。老秦说得没错,言语的伤害在某些时候会比身体上的伤害,让当时人更痛苦以及煎熬。
想要成为独立坚强的女人,首先要把企图伤害你的人,毫无防备之下先狠狠地扇一个耳光。实践证明,经过这一年的努力我也能做到处事不惊。
果然不出我所料,话音刚落詹佑成的脸色顿时拉黑,瞳孔逐渐放大,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没等他出言讥讽,我已经抢先反驳:“不过,老秦比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