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很久,梁浩然都没有回复。这个点数,他应该还在饭局上吧。
想起白天徐成亮对我说的话,心情就会变得低落。原来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醉也不容易醉。
后半夜来酒吧的人越来越多,大屏幕上的球赛正激烈进行着,欢呼声四起。
酒喝多了,我的头有些晕,起身想要上洗手间。
酒吧里的灯光昏暗,洗把脸出来以后,我分不清来时的路,只好顺着人流而去。最后被挤到走廊的尽头,才发现不知觉间已经走到酒吧的后巷。
里面的空气太浑浊,我站在后巷的绿化带旁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回去跟gary说要回家。可是当我转身的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在我面前飞驰而去。
副驾驶座上坐着熟悉的身影,怎么会是他?
喝了酒,我的脑袋有些呆滞,木讷地想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是梁浩然。他不是说这几天出差了吗?难道提前回来了?
我下意识想要找手机拨通他的电话,却发现手袋还留在座位上。我沿路返回,好不容才找到gary,匆匆向他们告别。
夜已深,我坐在出租车的后排上,犹豫许久还是拨通了梁浩然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听,慵懒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晚还没睡吗?”梁浩然打了个哈欠,笑着说:“是不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
“你在哪里?”我直接问道。
梁浩然笑了笑,继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刚回酒店洗完澡,准备睡下了,你呢?”
电话的那头很安静,偶尔还传来沙沙的风声。原来刚才我真的喝多了,梁浩然怎么可能大半夜在酒吧里出现。
“我刚与同事去酒吧看球赛了,现在准备回去。”我随手把车窗调下来,让微凉的夜风吹进车内。大街上的人迹稀少,增添了几分孤寂。
“不要喝太多酒,晚了,早点回去吧。”梁浩然的声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责备说:“回去以后给我发信息。”
“好,晚安。”我挂了电话,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天空,心情似乎更压抑了。
***
周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头晕晕的有点感冒的前兆。我到楼下买了感冒药吃了继续睡,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渡过。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周一早上,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匆匆换好衣服赶回公司,发现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会议室传来詹佑成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回来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装死缺席会议。把辞职信从抽屉里翻出来,仔细看了又看,决定等会儿散会以后直接交给詹佑成。
十一点半,众人中会议室里出来,我目送詹佑成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办公室,才鼓足勇气跟了过去。
一周不见,詹佑成的头发剪短了很多,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更冷冽。看我走进来,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冷地说:“什么事?”
我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淡定地走到办公桌前,把辞职信压在桌面上说:“万利的合同这周就可以签了,我想提前离开。”
詹佑成盯着我,目光平静如水,看不出一点儿波澜。许久,他才接过辞职信,大手一挥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轻声回应:“好,今天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随手从抽屉里翻出支票,快速写下一串数字然后递了过来,目光冷冽:“这是给你的补偿。”
给我的补偿?我并不认为詹佑成需要补偿我什么。
“你已经把公寓过户给我了。”我看着詹佑成,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程思雅来找过我。”
詹佑成阴冷的目光扫过我,轻声应答:“我知道。”
气氛太冷清,我已经想不到该如何接话。看着詹佑成手中的支票,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为了李展豪找上公司,卑微求他帮我的情景。
那时候被詹佑成逼到绝路,却只感到委屈和气愤。曾经我卑微跪在这个高傲的男人面前求他,只为了能挽救李展豪性命的三十万。
真的,那时候我特别的气愤,觉得他太灼灼逼人了。
可是如今,我却觉得自己很可怜。为了钱,我出卖了自己的真心和爱情。虽然我的爱情对于詹佑成来说或许很廉价,可是我真心爱过他。
那种爱与金钱无关,只是在我需要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刚好出现了。他帮我完成女人的蜕变,给予我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曾温柔待我。
可是,最终抵不过眼前的这张支票。
爱情,对于我来说是奢侈了。
我深呼吸,心中的酸痛逐渐转化为麻木。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压抑得无法呼吸。原来爱一个人,会如此痛苦和难受。
我咬唇看着詹佑成压在桌面上的支票,缓缓伸手攥在掌心,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谢谢。”
“出去吧。”詹佑成转过身,盯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冷声吩咐说:“离开以后,别再回头。”
“好。”
***
需要收拾的东西原本就不多,没花多久我就把办公桌清空。抬头的时候,gary沮丧的脸孔映入眼里。
“小梦,你真的要走了吗?怎会这般突然?”gary大概是公司唯一舍不得我走的人,一米八几的大伙子站在我面前,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男孩。“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我摇了摇头,随手把桌面上的仙人球递给他说:“送给你把,仙人球防辐射。”
“你离开以后,要照顾好自己。”gary叹了口气,使劲地摇头。
“只是换工作而已,以后有空我们还可以约出来玩。”我做了个喝酒的动作,拍了拍gary的肩膀说:“走了,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存够首期买房子娶媳妇。”
gary这才裂开嘴笑了,朝我点头微笑:“嗯,结婚记得请我去喝喜酒。”
“结婚太遥远了,尽快找到工作养活自己才是王道。”我最后一次看了格子间一眼,心中感触良多。虽然只待了短短一个月时间,而我却像经历了好几年那么漫长。
第二卷 曲折 076。心事重重
“如果以后找工作遇到困难,尽管告诉我。虽然我在海市的人脉不算广,但帮你找一份糊口的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gary依依不舍地盯着手中的仙人球,自言自语说:“难得公司来了美女,这么快就走了真可惜。”
“别灰心,说不定公司以后会聘请更年轻漂亮的女同事呢。”我拍了拍gary的肩膀,心中泛起了酸意。其实公司的人待我挺好的,尤其是gary,对我与詹佑成的关系一直保密。
gary一直把我送到电梯口,千叮万嘱我别忘了他,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去。
从詹佑成办公室离开以后,我再次来到了罗马广场的喷水池旁,找了个树荫的地方坐下来。
天阴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我独自坐在树荫下,整个人就像放空了一般。
心情烦躁地把詹佑成给的支票揉成一团,然后铺平。其实我这人挺可笑的,当了女表AA子还想要立贞节牌坊。不想让詹佑成看扁,却没有拒绝他的支票。
是呀,当初还不是为了钱才卖给他的,我又在矫情什么?
刚出狱的时候我一无所有,现在有楼有钱,我还害怕什么?
傍晚时分,雨终于淅淅沥沥下起来。广场上的人都走光了,我却一直坐在树荫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铮亮的皮鞋出现在我的眼前,头顶的雨滴好像消失了,抬头一看原来是梁浩然撑伞站在我的身旁。
“怎么了?”梁浩然弯下身,伸手轻轻擦掉我脸颊上的雨水,轻声问道:“为什么没接我的电话?”
“我辞职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苦笑起来,嘴角也变得也僵硬而酸痛。原来强颜欢笑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说不清的无力感。
梁浩然轻轻皱眉,低头捂住我的双手说:“辞了就辞了,慢慢再找吧。这里下雨,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我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我才回过神来问梁浩然:“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梁浩然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浩然?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接着重复一遍说:“出差还顺利吗?”
梁浩然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哦,挺顺利的……你呢,詹总今天回来批准你辞职了吗?”
“嗯,是的。”我轻声应答,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车子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梁浩然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掐掉。
“骚扰电话。”他解释说,当绿灯亮起的时候,快速发动汽车离去。
夜色无边,细雨连绵。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再次响,梁浩然仅瞄了一眼,便快速按下拒绝键。
“怎么不听电话?”我不解地问道。
梁浩然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语气有些焦急:“最近的骚扰电话有点多,等会设置成黑名单就行。现在很晚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改天再约。”
刚出差回来就到罗马广场找我,梁浩然大概也累坏吧。我有些心疼他的奔波,提醒说:“嗯,你在前面的便利店停车,我买点方便面回去吃。”
“好。”车子驶上人行道,停靠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梁浩然满脸歉意地说:“很抱歉,我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再约你吃饭。”
“这里离公寓很近,我吃点东西再走路回去就行。你呢?要下车吃点面包之类的吗?”
梁浩然摇摇头,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语气有些急切:“现在才记起来,下午答应了客户十点前给他发合同,我得先回去了。”
“好,开车小心点。”我钻出了汽车,笑着朝梁浩然挥了挥手。他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我走进便利店,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原来才七点十分。
***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努力找工作。
在遍地大学生和研究生的年代,我这种没有学历、经验和背景的人,成了名副其实的三无人士。
随意找一份文职的工作,都要求至少大专以上学历,更不用说一些待遇比较好的职位了。很快我就把条件降低到一些专卖店的销售或者超市理货员,可是相关行业经验却让我望而止步。
除了上网,我很快把找工作的范围转移到报纸、家政,以及劳务市场的招聘会。收下简历的公司很多,打电话给我预约面试的却寥寥可数。
想不到在我意兴阑珊之际,梁浩然却无声无色地消失了。我拨打他的电话却提示关机,发微信也不回,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我很担心梁浩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其它联系方式。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从前的旧同学。还好邓雪怡结婚的那天晚上,我们互留了手机。
电话很就被接通了,邓雪怡兴奋地问我:“小白,我刚度蜜月回来,有空一起逛街吗?”
我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握着电话的手微微一颤,忧心地问道:“小雪,你这几天联系过浩然吗?”
“梁浩然?没有呀,我们平时很少联系,他回国的时候刚好在机场碰到,才互留了电话。”邓雪怡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怎么还问我他去哪里了?”
看得出来邓雪怡并不知情,我想了想才回应说:“他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正在忙,我回头再打。”
挂了电话,我感到心绪不宁。
梁浩然平时很少错过我的电话,即使再忙,忙完以后也会打回来。可是整整三天,他的电话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思量很久,我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拿起手袋就往外走。随意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万利,我直接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前台小姐拦住了我,礼貌地问道:“小姐,请问你要找哪位?”
“梁浩然今天有上班吗?”我急切地问道,心里的恐慌也一点点地增加。
前台摇了摇头,笑着说:“梁经理不在办公室,方便的话请留言,他回来我再转告……”
“林小姐?”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张秘书正捧着一叠文件夹往我的方向走过来。“你过来找秦总吗?秦总今天不在厂里,不过中午左右会回来。”
我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草,把张秘书扯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道:“请问你知道梁浩然在哪里吗?我找了他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梁经理?”张秘书提及梁浩然的时候,皱了皱眉头说:“他已经两天没回公司了,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公司最近很忙,人手不够我都忙不过来了。”
张秘书应该不会骗我,那梁浩然到底去哪里了?
“如果梁浩然回公司,麻烦转告他回我一个电话。”我从手袋翻出便签,快速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了过去。“如果有什么消息,也请打给我。”
“好。”张秘书接过便签,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陷入了沉默当中。
离开万利以后,我凭记忆来到了梁园。如果没记错,梁浩然的爸爸从前就住在这里。
可是梁园早几年曾参与旧城改造计划,当年充满岭南风格的清代建筑,已重建成为现代化的高楼大厦。
听说回迁的老住户很多,我在小区附近逛了一圈,终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从保安口中问出了梁叔叔的新地址。
敲响梁叔叔家门的时候,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门被缓缓推开,一张苍老的脸孔瞬间映入眼帘。
他比六年前苍老了不少,两鬓都生了许多白发,唯有清秀的眉目未曾变改。
“你是……”他推了推脸上的老花眼镜,轻声问道:“你很脸熟呀?”
“梁叔叔,我是小白,浩然的高中同桌。”多年没见,再次看到梁叔叔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激动。“身体还好吗?”
“哦,对,是小白,浩然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桌。”梁叔叔笑了笑,招呼我进客厅喝茶。
虽然房子不再是从前的老屋,但客厅的摆设跟多年前基本一样。梁叔叔给我倒了一杯温水,笑意盈盈地问道:“怎么过来了?浩然他知道吗?说起来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来看我了。”
梁叔叔的身体向来不太好,扭头轻咳了几声问道:“留下来吃顿饭吧。”
我的双眼开始湿润,从前一大帮同学结伴到梁叔叔家撑饭的情景历历在目。我屏住呼吸,试探着问道:“我刚好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浩然呢?今天没过来吗?”
“没有。”梁叔叔笑眯眯地握着茶杯,脸色苍白如纸。他轻轻摇头,叹气说:“浩然也不容易,新工作整天都很忙,已经好好几个月没回来,电话也快一周没打给我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话刚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转开话题说:“嗯,这段时间是行业旺季,他忙也很正常。”
梁叔叔与我闲聊了几句以后,再次邀请我午饭再回去。
我的心思全在梁浩然失踪的事儿上,胡乱编了个借口然后匆匆离开。独自走在盛夏的大街上,我的心情愈发沉重。
梁浩然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就在我感到无助和迷茫之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首铃声我再熟悉不过,是梁浩然的专属铃声。
“喂……你在哪里?”接通电话,我劈头就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才传来一把低沉阴冷的男声:“林夕梦……”
第二卷 曲折 077。深入虎穴1
“林夕梦,如果不想看到你的男朋友横尸街头,马上按我的话去做。”男人的声音就像蒙上了一层冷霜,传到我的心里就像堕入了冰点。
我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呼吸,几经努力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我的背脊重重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压低声音问道:“你是谁?”
沉默半响,电话的那头才传来了几声冷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保住梁浩然的命。他昨晚输了两盘球赛,连本带利还给我三十万,我马上放了他。”
男人的说话犹如利剑直插我的心脏,梁浩然他怎么会……与放高利贷的人缠上了?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纵然害怕,但我还残留一丝理智,故作冷静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哼,想看他现在的样子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