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门打开了,我刚想迈进去,目光不经意落在护士的身上,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对,刚刚护士怎么会按下行的箭头?下面是门诊和停车场,待产室按道理说不会在楼下呀?
我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拒绝说:“不好意思,我先去找朋友,晚点再一起过待产室。”
护士缓慢地转过身,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没有说话,右手插袋往我的方向跨了一大步,然后攥住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林小姐,麻烦跟我过来。”
那一刻,我感到腰间被什么硬物顶着,明晃晃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好像是匕首!
我下意识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没猜错,果然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你是什么人?”我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慌乱。可是我的心早已跳到了嗓子眼,后背也被冷汗沾湿。
护士轻轻推了我一把,扶住我的胳膊走进了电梯,然后快速按下关门键。
“有人想见你。”
我没有说话,心里在快速思考现时的处境。在陌生的国度把我挟持,除了昨天下午从印尼飞过来新加坡的秦展鹏,还会有什么人?
“是秦展鹏吗?”我轻声问道。
护士没有说话,戴上口罩扯了扯我的胳膊,匕首的刀刃刚好压在我的盆骨处。恐慌的感觉涌起,我自觉地闭嘴,没有继续质问下去。
我知道,秦展鹏这次是彻底豁出去。
电梯缓缓下降,很快来到了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我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了口袋,想要趁着护士不留神的时候拨通电话。可是这个细微的小动作,却被她发现了。
护士快速躲过我口袋里的手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别耍什么花样,要是被我发现了,可不会跟你客气。”
“秦展鹏为什么要见我?”我又问,可是护士并没有回答,继续扯住我的手臂往角落的方向走去。
我故意走得很慢,想要拖延时间。可是护士显得不耐烦了,回头推了我一把,怒骂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跟上!”
“我……”我假装痛苦地捂住小腹的位置,哀求说:“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我的肚子痛……”
护士扯住我来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用力打开车门,粗鲁地把我推了进去。
我下意识双手护着小腹,趴在座椅上艰难地抬起头,发现驾驶座上坐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果然是秦展鹏!
“怀了野种嫁给老头子,我果然小看你了。”秦展鹏回过头,脸上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你以为躲到新加坡,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我咬牙撑起身体,爬上椅子坐好,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哼,问得好。”秦展鹏幽深的眼眸盯着我,唇边的笑容愈发诡异。“我的目的向来很明确,想要什么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秦展鹏一直以来与我作对、抗衡,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万利的股份。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想过要把万利占为己有。”我没有躲避秦展鹏的目光,因为万利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老秦临终前的托付。若然秦展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改过自身,我并不打算长期拿着万利的股份不放。
秦展鹏冷笑了一声,讥讽说:“万利是秦家的产业,一分钱都不该落在外姓人的手上。如果识趣,乖乖签下这份协议,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秦展鹏抓起副驾驶座上的文件丢给我,用命令的口吻说:“签下这份放弃继承的协议,你就可以离开。”
看来秦展鹏是有备而来的,我把协议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他的心思重的很。协议除了要放弃万利的股份,还得声明遗嘱是在我的威逼下利诱老秦签下的,申请无效。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当中,昔日老秦的教诲言犹在耳,眼下秦展鹏把我挟持在手,难道我要把所有拱手相让?
对,我不甘心;可是眼下自己的处境已经陷入水深火热当中,稍有不慎可能会触怒眼前偏激的男人。
即使秦展鹏没想过要我的命,可是若然他发飙起来伤及我腹中的宝宝,该如何是好?
“如果我签下这份协议,是否就能放我离开?”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秦展鹏的脸上的表情,压低声音问道。
我在赌,赌秦展鹏不会灭绝人性。
秦展鹏盯着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要的是钱,要你的命没用。”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路可逃。若然拒绝,可能会遭遇秦展鹏的报复;可是签下,我对得起老秦临终前的交托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冷汗不断从我的两鬓渗出。我深呼吸,握着协议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好,我签。”
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我仍然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选择放弃。说我软弱也好,经不起考验也罢,因为现在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了。
我把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在落款处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秦展鹏把印泥丢给我,提醒说:“把指纹也压上。”
我咬牙看着他,没有说话,含恨在签名处印下自己的指纹。
“给你!”我把协议书递还给秦展鹏,冷声问道:“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秦展鹏面无表情地接过协议书,逐页翻阅起来。直到再三确认我的签名和指纹无误,才打开了汽车的中控锁,警告说:“你最好别报警,否则后果自负!”
我微微点头,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坦诚地说:“你放心,我的目的也很明确,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万利的股份我一点也不在乎。”
秦展鹏瞪了我一眼,讥讽说:“算你聪明。”
我推开车门就要往外走,可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我的双腿久久无法迈开。好不容易才扶住车门下了车,我发现刚才挟持我的护士仍旧站在车子的旁边。
“我的手机呢?”我问道。
护士瞥了我一眼,刚想要把手机还给我,寂静的地下停车场突然想起了陌生的铃声。她从口袋里翻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按下接听键。
“嗯……”
电话的那头不知道是谁,可是护士挂了线后,突然上前攥住我的手腕,朝汽车里吼道:“秦先生,有人已经报警,他们很快就会封锁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
“草!”秦展鹏狠狠地拍打在方向盘上,回头瞪着我,露出盛怒的表情。“林夕梦,你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说过如果你报警,别怪我不客气!”
“不,我没有报警!”我使劲挣脱护士的禁锢,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撞在汽车的后视镜上,发出了沉闷的“砰”声。
汽车的防盗报警器发出了刺耳的蜂鸣声,打破了地下停车场的寂静。脚步声由远而近,从电梯口的方向传过来。
“我们分头搜,他们一定还在停车场里!”说话的是赵子墨,嗓门特别大。
“怎么办?”护士压低声音问秦展鹏。
秦展鹏回头用阴森的目光盯着我的肚皮打量,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
我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秦展鹏似乎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吩咐说:“别管她,我们走!不行就硬闯,马上回去!”
那一刻,我就像被逼到悬崖处,却突然被人往后拉了一把。
“走!”秦展鹏启动汽车,然后招手提醒护士跟着上去。
车子很快发动离去,我的双腿一软,身体靠在柱子上一点点地往下滑。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老秦为何会让我给秦展鹏改过自身的机会。
他虽然阴险而不择手段,却始终没有磨灭心底的最后一丝良知。
当我大口地喘气,想要扶住柱子站起来的时候,出口处突然响起了枪声。我的心猛地一抖,连忙大步走了出去,发现刚才秦展鹏开走的车子已经被警察截停。
为首的警察手上举着枪,用不太流利的中文朝着车里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请马上释放人质!”
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秦展鹏钻了出来,脸色清冷。
小腹处传来下坠感,我硬撑着想要往前走,声音卡在嗓子出怎么也发不出来。
詹佑成就站在人群当中,远远望过去,我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背影在晃动。
“詹佑成……”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可是声音太小,他似乎听不到我的呼唤。
持枪的警察步步逼近,为首的大胡子便衣警察往秦展鹏的身上扑过去。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前方乱成了一片,慌乱中有人朝天花板开了一枪。
“砰”的声音响起,全场一片寂静。我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呆滞地看着秦展鹏趁乱上前扣住了警察的喉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威胁说:“别动!”
“放过他,我没事!”我忍痛大步冲上前,用尽浑身的力气吼道。
我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的关注,詹佑成率先回过头来,待看清楚的时候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小梦,你不在车上?”詹佑成飞奔朝我的方向跑过来,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个时候,商务车的副驾驶座被推开了。刚才挟持我的护士快速跳下车,绕过车身跑到秦展鹏的身后。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夺过被挟持警察手中的枪,疯了似的朝人群中扫射。
“詹佑成,小心!”我几乎失声尖叫出来,可是已经太迟了。詹佑成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位置以外,身体突然一僵,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
视线一片模糊,我眼泪就像缺堤般涌出。
脑袋一片空白,我的身体软绵绵地扑到在詹佑成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他。掌心沾上了粘稠的液体,我颤抖着双手,当看清楚鲜红的液体时,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不要……”我的声音哽咽在喉咙处,捧住詹佑成苍白的脸孔竭斯底里地吼道:“你有没有事,我……”
詹佑成轻轻摇头,抓住我的手咬牙应说:“没事……我没事……”
赵子墨随后冲了过来,扶住詹佑成朝身后的人群吼道:“这里有人中枪了,赶快送上去急诊室!”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护士扶进电梯的,只知道坐在急诊室门口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般。无论赵子墨在身边如何劝说,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眼泪如同拧不紧的水龙头,不断地往外涌。当护士拿着手术同意书让我签字的时候,我几乎握不住墨水笔。
“小梦……你没事吧?”赵子墨扶住我不断往后倒的身体,忧心地说:“詹总没事的,你别担心。”
一股温热的暖流从腿间涌出,我呆滞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扯住赵子墨的手臂说:“子墨……我好像穿羊水了……”
***
由于受了惊吓,我无法顺产,在这天傍晚时分剖腹产下了一名男婴。
儿子不足六斤,哭声虚弱。当助产士把他抱放在我的胸前时,他的小手轻轻抓住了我的衣领。
那一刻,我感觉全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新生命是神奇的,把我从悲伤中抽离。
被推出产房门口的时候,赵子墨从椅子上弹起来,往我的方向扑过来,手足无措地问道:“你怎样了?宝宝还好吗?”
“母子平安。”我虚弱地说,扯住赵子墨的衣领说:“詹佑成呢?他的情况怎样了?”
“我一直守在产房门口,不清楚……要不我等会儿去看看。”赵子墨焦急地说。
我强忍伤口的疼痛,撑起身体吩咐说:“帮我找一辆轮椅过来,我要去见詹佑成。”
“可是你刚剖腹产出来,还是先回房间休息,晚点我再过去看看。”赵子墨急了,按住我的肩膀想要阻止我。
可是我一刻也待不下去,用力推开赵子墨,因为扯到伤口痛得直冒冷汗。
“你不帮我,我自己走路过去!”我固执地说。
赵子墨劝不过我,征询了医生的意见后,才找来一辆轮椅,在护士的陪同下推着我往手术室的方向去。
刚好来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朝身旁的护士拼命摇头。
“伤者怎样了?”我的心浮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抓住医生的手腕问道:“请问刚才做手术的伤者怎样了?”
医生盯着我,一脸歉意地说:“sorry……”
sorry?
医生说“sorry”,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终于控制不住翻涌的情绪,吃力地站起来,扯住医生的手臂不放,失声吼道:“什么意思?病人到底怎样了?”
“对不起小姐……病人伤势过重,走了。”身后的护士一脸抱歉地说。
我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僵硬在原地,不容置信地重复说:“不可能……怎么可能会伤势过重?”
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被盖上白布的尸体推了出来。
我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声嘶力竭地吼道:“詹佑成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能言而无信……宝宝已经平安出生了,是个儿子。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只要能在一起就够了,回到海市我们马上去拿结婚证……我不要……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小梦……”赵子墨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怪怪的。“别激动……”
我甩开了赵子墨的手,继续哭喊:“骗子,詹佑成你是个十足的骗子……你说会陪我走到时光尽头,你他妈的中途放弃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握着推床的手向下滑,我的身体一软跌坐在地板上,伤口的疼痛远远不及心上的痛。
“回来……我以后也不会任性和冲动,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再做哪些蠢事了……”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我从没想过,詹佑成会离开我……
“小姐……小姐……sorry……”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劝慰说:“对不起,麻烦你让开一下,家属在这边等着。”
我怒了,疯了似的推开了护士骂道:“我不要听sorry……谁也不能抢走我的男人……”
赵子墨上前护着我,语气充满歉意:“不好意思,这位小姐刚生产完,情绪还有点激动。”
当我狼狈地被赵子墨抱起来,往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坐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明的笑声。
“想不到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能听到有人向我真情告白。没有我活不下去对吧?以后都听我的?”声音的主人我再熟悉不过了,回头一看,詹佑成正笑眯眯地盯着我,右手吊着纱布。
我张开嘴巴许久也合拢不上,结结巴巴地问道:“你……”
“傻瓜!”詹佑成在我身边坐下来,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责备说:“怪不得别人常说一孕傻三年,连自己老公都认错的女人,真是傻到家了!”
我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缓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惶恐地问道:“刚才……”
“刚才那个不是詹总,詹总只是手臂中枪了,没什么大碍。”赵子墨哭笑不得,轻声解释说。
我恼羞成怒,握起拳头重重落在詹佑成的肩膀上,痛得失声叫了出来。“轻点……肩膀上的伤是真的。”
“讨厌!”泪水再次涌出,我扑倒詹佑成的怀中,抱住他的腰再也没有松开手。
***
我以为,经历过后不再惧怕生死;可是,我真的很怕再次失去你。
世间上,除了生死那样不是等闲事?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只希望你能牢牢抓住我的手不放;一不小心,我们就会走到时光的尽头。
那时候,你老得走不动了,掉光牙齿还会亲我哄我;你还会抓住我的手,笑着回忆年轻时的各种趣事。
爱情,原来不是轰轰烈烈的悲欢离合,而是平平淡淡的相知相守。
无论有多俗套和矫情,詹佑成,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一生为期。
第四卷 重生 192。风雨过后1
耍浪漫换来的代价,是我的伤口轻度撕裂。
当麻醉药散了,那种钻心的疼痛让我苦不堪言。被送回病房的时候,詹佑成已经在里面等候。看我脸色苍白的样子,这家伙居然忍不住笑了。
奶奶的,真是丢脸丢到国外了。为此,我足足半天没有理睬他。
儿子还在保温箱里接受观察,赵子墨扶我到病床上躺着,尴尬地说:“我就不打搅你和詹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在门外守着。”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