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摇了摇头,“不,我就要玩这个。”
“多少钱。”凌决走到摊贩跟前问说。
毕竟第一次玩,香雪也就打了一个气球,其他的弹全虚发。不过好在香雪并没有泄气,仍旧添着自信的笑容,这倒让凌决有些哭笑不得。在长椅上休息着,抬头望着烈日,希望太阳能够早点下班。一旁的香雪拿着雪糕自得其乐,似乎已经对这过高的温度已经产生了免疫。
微垂着头抽着烟,感觉面前一阵风吹过,抬眼看到几个小孩子穿着溜冰鞋欢快的玩着,忽然想起小时候自己也拥有过这样的一双鞋子,那时也是在广场见到其他人玩,央求着爷爷要买。
「“我学会了爷爷!”幼小的凌决穿着溜冰鞋在院子里滑行,朝刚买完菜的爷爷兴奋的喊道。
“嗯,不要太笨。”爷爷白了一眼,对凌决的“成功”并不感冒,随即回了家。」
啧了一声,这久未翻出的记忆刚浮现于脑海中,凌决便立刻抹杀了它。毕竟是不好的记忆,不过即使此刻想起,凌决仍旧不理解为何爷爷要说出这番话,难道要说出一句鼓励的话真的就那么难吗?
无解的问题,也无心无聊寻无趣。
“走吧香雪。”凌决起身将香雪拉起,朝广场外走去。
似乎城市疲倦了夏日,街市的人们大都慢悠悠的走着,如若远离了繁华与竞争,享受慢节奏的生活,举手投足间,可以嗅到懒散的味道。侧耳聆听,隐约可以知晓远处正在修建的大楼,发出叮当的响声,偌大的起重机宛若城市巨人,起重臂泛起的耀光,落入眼眸显得格外眩惑,那些高楼的玻璃幕墙,与之比较也毫不逊色。
走进一家商店,刚进店门,一股冷气便吹拂于全身,透彻的冰凉让香雪不禁打了个哆嗦。站在展示冰柜的前,问小雨要喝什么饮料。
“你这儿有什么喝的!”一位约五十余岁的男人赤着上身走进来吆喝,一些白色涂料沾在裤子和黝黑的皮肤上,双眼布满血丝,看上去像是好几天未睡。
坐在收银台旁的女店员放下手机,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没好气的说,“你旁边不是吗?要喝什么自己看。”
男人顿了顿,朝边靠了靠,而凌决和香雪则暂时给他让开了地方,男人望着琳琅满目的饮料,在裤子上搓了搓脏兮兮的手,随即拿出了一瓶易拉罐的饮料,朝那店员摆了摆,问说,“这多少钱?”
“四块。”那店员显得不耐烦。
又望了望手中的饮料,僵持了会儿,男人将它放了回去,又挑选展示柜中的饮料会儿,最终还是拿出了刚刚的那瓶饮料,一共拿了两罐,随即走到收银台前,从后口袋拿出了钱,数了数递给了那店员一张十块,店员利索的找完钱后便继续玩着手机。
香雪手揣着冰凉的饮料,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男人身上。忽然凌决嗤笑一声,俯身悄声问香雪,“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依旧怔怔的望着男人,直至出去后,香雪回头望向凌决,“我记得那饮料是三块啊。”
“那你决定是去质问那个店员还是出去告诉那个人?或者就当没发生过。”
看了看手中的饮料,香雪迟疑了下,随即放回了冰柜中,换了和那男人一样的易拉罐饮料便跑了出去。
“哎!你跑什么!还没给钱呢!”
“知道!我不在这儿吗!”凌决朝站起身的店员吼道。
香雪出去后,环视了一周,看到身后的那个男人正和另一个男人在树荫下喝着饮料。回头又望了望店门,凌决没有出来,再次望向男人,香雪踌躇了,不知该怎样做,也许是因为他旁边有个陌生人吧,让原本的勇气化为胆怯。
“你在害怕什么?”
听到声音香雪回过头,看到凌决此刻倚靠着门框,喝了口冰凉的矿泉水,一副悠闲的样子。张了张口,香雪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不觉回头又望向男人。
“要不算了,咱们走吧,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做了是本分,不做是路人,我们又不欠他什么。”凌决说罢,便回到了店内。
香雪沉默的望着身旁经过的人群,有年轻情侣结伴而过,有身着衬衣手持西服的男人走过,有小孩牵着妈妈的手踱步经过,也有单独的女性脚踏高跟鞋自信踏过,形形□□的人们就像斑斓的迷彩,很难分清辨认,唯有树荫下的那个男人在眼中散发出独特的气息,使香雪迷失于其中,不知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是否能实现。
忽的男人起身,和他朋友朝前走去,留给香雪的只有一个黑色的背影。
凌决在收银台前结着账,看到香雪仍旧站在原地,沉了沉,随即坐在了一旁的高凳上。
看着男人渐行渐远,香雪似乎着急了,而凌决还没有出来,也不敢进去,生怕回头的瞬间就找不到那男人,手中的饮料也因为高温落下水滴。
微风吹过,清凉舒适的感觉让香雪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貌似之前顾虑的一切都沦为幻影,那抹勇气也重新占领上风,随后在接下来的瞬间,香雪朝男人的方向跑去。
而凌决见香雪消失后,原本冰冷的面容,变得更加锋棱。
“这儿不是饭店,买完东西赶紧走。”
凌决回身一把揪起那店员的脖领,拖拽的惯性使得店员撞倒了柜台上的物件,稀拉声一片,店员流露出惊恐的神情,看着凝眉的凌决,低声吞吐的问道,“你……你要干嘛……”
“女孩子嘴巴太碎当心晚上被虫咬。”凌决说罢放下了店员,接着将还剩大半的水瓶拍在了柜台处,便离开了。
出去后,便看到香雪洋溢着笑容跑来,一把扑在凌决的怀里,“我做到了啦,那位叔叔很开心,叔叔没有吃亏。”
“哦,是嘛。”凌决应了一声,随后牵着香雪的手朝前走去,“可是我们损失了一罐饮料。”见香雪微垂下头,没有回答,凌决继续说道,“香雪有没有想过,错的是他们两个,和我们并没有关系,但你刚做的一切,却让我们承担了后果。”
“错的是那位姐姐,并不是叔叔。”香雪撅起嘴反驳说。
凌决轻笑一声,“店员有错在先,因为那中年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所以店员就多要钱,而那中年人的错,是错在恐惧,因为他被店员的态度和语气所震慑,如果他常买东西的话就知道价格,完全能够避免这件事,但他并没有,当然这并不是主要原因,通常问两次相同的问题会得到不相同的答案,可惜他没这样做,假如店员要的是五块,那他仍旧会承受。”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帮助叔叔啊。”香雪对凌决的话有些不解。
“我并没有责怪香雪你的帮助,只是在说你的方法。”
“那我该怎样做?”香雪望着凌决,眼神中,似乎蕴含着祈求。
凌决摆了摆手,“抱歉,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刚刚的做法不是正确的。”见香雪垂头迷惘,凌决继续说,“拿你刚刚的方法换个角度,那中年人给你的印象是好人,只因为他受到欺负,但香雪你想过没有,如果中年人是个坏人呢?如果他是人贩子呢?你刚跑过去的话他可能就会把你带走,这些问题香雪想过没有?”
香雪摇了摇头。
“呃……”凌决抓了抓头发,“我刚说的那些话香雪能够听懂吗?”
“并不是太懂,只能听懂大概。”香雪稚嫩回答说,“我现在在想其他的方法。”
凌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刚到寒川收费站的时候,便感到一股湿热扑面而来,随后小雨叫苏沐冰开冷气,苏沐冰则拍了拍空调窗,说坏了很久了,什么也开不了。
过后大概行驶了十分钟便进入到市区,与陌都比起来稍显落后些,像是一个县城。也许是因为天空昏暗的原因,看着周遭不高的建筑与冷色调的人群,再加上本身习惯陌都的环境,这种差别感不免让人幻想处于老旧的胶片电影中。
“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小雨轻扒着车窗,扬起笑容感叹说。
貌似苏沐冰早已踩好点,熟悉了寒川的环境,没绕弯路直接在一家三层楼高的旅馆停下,处于闹市区的小巷中,与王宁雪新搬的地方有些相仿。小雨看这家旅馆的外观有些陈旧,说要不要再换一个,但苏沐冰却说已经交了押金了,这里是他所知道最实惠的地方,而小雨也只好认同。
进到里面小雨才感觉好受些,装修的还蛮不错。苏沐冰原本定了两间标间,后来因为凌决不来的缘故换成了三个单间,都在顶楼。而整栋楼也只有三楼和二楼是客房,一共也就十来间,一楼则是店主的家。上去后,苏沐冰说将行李放下休息一会儿再出去吃饭。
小雨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旁边是苏沐冰的房间,对面则是潇静雪的。
房间并不大,进门右手边便是浴室,床铺摆放在中间,正对着靠墙的电视,一旁有一圆桌和两张小型沙发,临近窗台放有写字桌,上面摆放了一支碳素笔和几张信纸,还有一本物件清单册。整个房间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使久未放松的潇静雪懒下神经。
将手提包放在那张圆桌上,潇静雪走到窗台前,俯视附近的街巷,现在刚过下午七点,城市此刻并不喧嚣,反而宁静的像乡村。
灰色的巨云遮蔽了天空,淅沥的雨点落入地面的凹坑,溅起的水花洒向旁边的野草。推开窗,伸出手掌感受雨水的清凉,柔和的触觉不禁让潇静雪倍感佳润。从此处望去,醒目的并不是那些旧式的建筑,而是那些繁多的树木,占领的面积似乎比住户的面积还要多很多。
低头看到小巷中有位小女孩,貌似刚从商店走出来,手里捧着一袋薯片,从中拿出一枚放入口中,随即开心的扬起笑容。忽然她的妈妈喊了她一声,要她快点,接着小女孩紧捏紧袋口,便迎着弱雨朝前蹦哒的跑去。
不知为何,看到这简短的一幕,潇静雪也不觉扬起笑容。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潇静雪回头看到苏沐冰走了进来,“咱们是去外面吃饭还是就在这儿吃?”
“啊?”听到苏沐冰的问题潇静雪有些困惑,“什么在这儿吃?”
“我是说不想去外面的话就在老板家吃吧,这儿也就是一些家常菜。”
“随便吧,怎样都行。”潇静雪无所谓的回答说。
“哦,那行,我再去问问小雨。”说罢,苏沐冰便走向小雨的房间。
“我讨厌这里。”香雪不觉朝凌决身边靠了靠,两人行走在一条小巷内,两旁则是住宅户,都为独家小院,可能是正处于黄昏的原因,显得小巷内有些昏暗,使香雪产生畏惧。
凌决没回答香雪的话,仍旧继续朝前走。小巷的深处是一块方形平地,堆叠着很多碎砖泥土,好像今天刚拆。凌决记得以前这里是一些上个世纪的砖砌茅厕,本想来这里解手,但现在……
“哥哥,你来这里干嘛?”
“呃……不做什么,出去吧。”凌决轻揉了揉眼。
继续朝前走,还有几条小巷,通向外面的街道。待走近的时候,天空已经是漆黑的一片,而此时所处的地方,更是昏暗至极。香雪忽然停住了脚步,抓着凌决的手的更紧了。
“怎么了香雪?”凌决看香雪有些异常。
香雪怔怔的望着面前那条昏暗的小巷,两旁的路灯仍旧未亮。
迟迟了会儿,香雪抬头望向凌决,想要看清他的模样,但却被黑暗阻挡了视线,“哥哥,我怕。”
“怕黑吗?”凌决同样也望着前方的小巷。
“嗯。”香雪应了一声。
“为什么害怕?黑暗不好吗?”凌决冷冷的说道。
轻咬了咬手指,香雪想了想,仍旧不知该怎么回答。
凌决长舒一口气,目光未移,随即放开了香雪的手,“因为看不见,才会害怕吧。”低头望向香雪,香雪点了点头,“相比较起来,香雪觉得看得见可怕还是看不见可怕?”
“看不见。”
“那姐姐这些天不在你身边,你会担心姐姐吗?”凌决平静的说道。
香雪摇了摇头,“不担心。”
“为什么?”
“因为姐姐身边有苏沐冰哥哥和小雨姐姐。”
“那今晚香雪如果一个人睡觉,会害怕吗?”凌决又问说。
“会的。”
“为什么?”
“因为姐姐不在我身边。”
“那现在呢?”
香雪再次抬头望向凌决,在朦胧的月光下,他侧脸的轮廓在眼中渐渐清晰,原本紧绷的神经好似也在黑暗过后,变得轻松。随后转身面向小巷,不再畏惧。
香雪走在前,凌决走在后,大步走向小巷,待走到深处的时候,两旁的路灯忽然悉数明亮,刺激的光明使得香雪微眯起双眼,但嘴角却扬起了微笑。
脚部仍旧缠着绷带,从病床上缓缓放下,轻落在地面上,左右扭动两下,随后朝前踏了一步,忽然扬起笑容,“没事了,走吧。”说罢沈易言拍了拍一旁的王宁雪,而王宁雪浅笑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心事。
待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沈易言忽然停住,长吸了口气,感叹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你现在要去哪?回家吗?”王宁雪轻抓着沈易言的胳臂,虽然沈易言说已经好了,但仍旧怕会摔倒。
“呃……”沈易言顿了顿,“回家吧,应该没事了,他们的气也消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爸妈连你住院都不来看你,怕是还在气头上,况且今晚出院你也没通知他们,这样冷不丁的回去……”见沈易言不知该怎么办,王宁雪轻咬了咬嘴唇,说,“要不今晚你先住我那里吧。”
沉了沉,沈易言点头表示同意。
坐在出租车上,侧头望向窗外城市的夜景,看着经过路过略过的人群,忽然一股难以启齿的悲伤徘徊在心头,哽咽的喉咙异常难受。回想起出事那天晚上,自己等待父母睡着后去偷钱被发现的情景,至今胸口间还隐隐作痛,怎么也不会想到父母会发那么大的火。虽然住院钱父母每天都会来付,可却没来过病房一次,这不禁让沈易言觉得家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话说回来,这些天凌决没有打来电话继续催促,但沈易言并不相信凌决会同情自己而放弃那几百块钱,再加上潇静雪生活转好的消息,更加让沈易言觉得不是滋味,原本快要放弃了,可现在,却又重新回到了起点。
拿出手机,点开母亲手机号的页面,迟迟了很久,终究还是未能拨下去。
除了那天给王宁雪交了房租押金后,沈易言也就没再来过这里。楼梯就在门的正对面,上楼后,看到房东大叔正准备下楼,点头作了声招呼后便进到王宁雪的家里。
屋子内的灯刚亮起来,沈易言便看到靠窗台的床上散落了许多信件,而那些信件,也就是王宁雪的前男友写的信。王宁雪撇眼看了看沈易言,慌忙将那些信收了起,不过好在沈易言并没有说什么。
屋子虽然比之前住的要小很多,但至少卫生间厨房都有,卧室的话便和客厅重置了,一共三个空间,而也因为空间小,才能让这些略少的家具使屋子变得充实。
晚饭在老板家吃了些,老板蛮热情的,做了挺多菜,聊天中,知晓老板姓徐,这栋房子是父亲留下的,现在只有他一家人住,而前几年因为生了孩子,就把这里改成旅馆做起了生意。平时的住户也不多,但好在开销并不大,还是能够维持住的。待问起苏沐冰他们一行人此行的目的时,小雨只是回答说想来这里呼吸不一样的空气,其他的也没有多说。后来老板告诉了小雨几个这里较好的景点,小雨听后也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因为比起那些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