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杜可一直跟着他们跑,但一般不会说什么话,供应方那边的人对她有几分好奇,却一直碍于身份没人敢上前打听。
这会儿在酒桌上,那边的人喝得有些多了,就有人拿酒来敬她,她蹙了蹙眉,扫了眼乔靳宸,喝了。
平常她不会这么给面子,可今天这种场合,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让乔靳宸不好做。
那边的人大概是真的喝多了,见她痛快地喝了第一杯,人都兴奋起来,围着她要灌酒。
谷光及乔氏那边的人都替她挡了两杯,那边的人却越发上瘾了。
高飞瞅着自家老板越来越冷硬的脸色,觉得这次的合作方真是不会看脸色,一帮蠢货。
杜可找了机会说上洗手间出去了,供应商那边的一个男负责人,喝得太大了,整双眼睛都黏在杜可身上,目送着她出去,打了个酒嗝,色眯眯说了一句,“瞧长得这水灵,身段真是好,比“夜色”的头号小姐都正,呵呵……嗝……”
“夜色”是当地有名的酒吧,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全桌都听到了,当下不但是乔靳宸,谷光及乔氏另外几个人,都蹙了眉,脸色都不大好看,但碍于是合作方,忍了忍,都当没听见。
只有高飞眼皮一跳,知道不好了。
乔靳宸当即就冷了脸,手握着桌面上那杯酒,没去看那个丑态毕露的男负责人,而是看向上次同他签约的秃顶老总,似笑非笑,“张总手底下的人可真会说话。”
当下,整个饭桌上的人都似醒了酒,场面极冷,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杜可再进包厢,就察觉到氛围不对,虽然都还是在喝酒说话,却明显不如之前热络。但她没有说话,四下打量一眼,坐回位子上,抬头就对上谷光他们扫过她时若有所思的目光。
杜可看向乔靳宸,不明所以。结果就看到他比在场所有人都难看的脸色,她凑近他,小声问,“怎么了?”又喝酒了,不舒服?
乔靳宸却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对着供应商那边的老总说,“我的人不舒服,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牵着她堂而皇之地离开。
留下的人,有的惊掉了下巴,有的懊恼不已。
杜可被他拉出去,走廊里的时候收到谷光的短信,把事情简化地跟她说了一下,杜可看了有些惊讶,懵懵地抬头去看乔靳宸。
乔靳宸察觉到她脚步地迟缓,回过头来看她,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声音却很温柔,“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说话间,抬起手,很自然而然地去碰她额头。刚才虽有谷光他们拦着,她还是喝了三四杯。想到这个他脸色就冷了一冷,真是一早就不该给他们脸。
杜可拿下他的手,看着他,“是你怎么了,”她明知故问,“怎么突然把我拉出来,脸色还这么难看?”
乔靳宸见她没事也就不担心了,握着她的手往掌心里收了收,答得随意,眸子里却一直含着冷意,“没什么,那帮人太能闹,不想再待了而已。”
杜可抿抿唇,看着他不说话。
乔靳宸抬眼看到她这样的神色,懵了懵,不知道突然的又怎么了。
他笑了笑,“怎么了?”
杜可垂了垂头,一会儿说,“我知道了。其实不用这样,醉话而已,听听就罢了,你……”
她没说完,乔靳宸就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杜可后面的话就都顿住了。
乔靳宸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温温的,杜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柔的声音说这么霸道的话,“我放在心上的人,哪里容得了别人这么污言碎语。”
顿了顿,他抬着眼去看她,“那天去你楼下,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乐谦告诉我戚峰去了你那儿,我……”他张了张嘴,有些打结,“我明明觉得你不会应他,在乐谦面前也说得很胸有成竹,但挂了电话进去开会却还是心不在焉。”
杜可惊讶地看着他,在她的认知里,这些话他应该是不会说的。
乔靳宸看见她的反应,苦笑了下,把她往怀里拉,将她围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虚虚抱着她,头放在她颈侧,不让她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那天我在楼下等你,确实有借故打动你的心思,因为我怕你会因戚峰动摇,我不是怕他多优秀,而是怕他看你的眼神,怕你被他打动,万一打算给他机会,那我……”
杜可原本以为他要说,那他怎么办,结果他顿了顿,却笑了笑说,“那我再追你岂不是更麻烦?”
杜可本来挺感动的,但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乔靳宸闷声笑,从她颈侧抬起头来,眸子濡亮地看着她,“所以,还生气吗?”
他指的是那天晚上她动怒的事。
杜可望着他,一会儿撇着嘴别过头,小声下结论,“真奸诈……”
乔靳宸倏然笑开,看着她,眸底都是晶亮晶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南风狐狸 投了一颗地雷 投掷时间 2016…2…26
南风狐狸 投了一颗地雷 投掷时间 2016…2…27 宝宝破费了,么么
还有,宝宝们都不撒花留言了吗?
☆、藏龙卧虎
回到A市的第二天,杜可拍了一张纸在乐谦桌上,要请假一周。
乐谦看着那张请假条,嘴角抽了抽,有些无语地抬起眼皮去看她,“杜小姐,您好歹是留过学的人吧?请假条怎么写还要我请个小学老师来教您?”
出差刚回来,工作上一个字没汇报,直接拍张什么内容都没有的请假条,一请还请一周,敢情他这儿不是总经理办公室而是杂耍室呢?
杜可丝毫不为所动,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机票晃了晃,笑得一点诚意都没有,“有点事,我要回G市几天,请假条放你面前了,我先走啦。”
说罢,两指夹着那张薄薄的飞机票冲他摆摆手,片刻不停留地往外走。
乐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待她手都握上门把手,才想起一句很关键的话要问,忙喊话:“哎,你要回G市这么久,乔靳宸那家伙知道吗?”
“知道……”杜可头也没回,非常顺畅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开门,出去,带上门,一气呵成,之后才对着紧闭的门板吐出下半句话,“才怪呢。”最后一耸肩,甩着机票带着预备的行李直奔机场。
因而当乔靳宸知道她跑回G市时,已是三天后。
顾钰今天有课,一直在学校,上完最后一节又被几个学生缠住问了一些问题,等教室里学生走光已经快12点半,他这才收拾好课本有条不紊地迈出教室。没走两步,身边就多冒出一个人,和他一样怀里也抱着书本,但脚步却比他欢乐轻快很多。
赵含芳比他要矮一个头,这会儿站在他身边,歪仰着头跟他打招呼,“嘿,顾老师,这么巧,你也刚下课?”
他显然是见怪不怪了,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也没有去看她,淡淡应了一声,“嗯,好巧。”
确实巧,这种巧遇从上个月开始,基本天天都会发生,概率真大。
来人丝毫不觉有什么,非常热情地把话接下去,“那一起吃饭?反正都碰上了。”最后一句说得颇为理所当然。
顾钰迈出教学楼,下台阶,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很礼貌地回绝,“不了,我要把课本送回办公室,就不一起了。”
赵含芳在他身侧摸着鼻头,没有丝毫压力地继续表示,“没关系啊,我也正巧要回办公室送书,顺路。”
闻言,一向温和优雅的男人抿了抿唇,侧头微微看了她一眼。后者扬着大大的笑脸瞧着他,看上去没心又没肺。
杜可带着行李出现在顾钰办公室门口时,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围着她家哥哥左右说话,而一向温柔谦和的男人一反常态地抿着唇,低头收拾着桌上的书本,将要带走的东西装进手提包里,女孩子说得话他听到了最多也只是淡淡地应一声,不热络,不疏淡,亦不像不耐烦,微抿着的唇实在看不出是何含义。
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她突然有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兴奋感。
可能是觉察到空气中飘散的兴奋因子,一直垂头收拾东西的男人眉头微蹙,慢慢转头朝门口看过来。
杜可因兴奋而微微张大的眸子正巧与之撞上,刚眨了眨,后者已经看着她勾起唇角,眸底溢出柔软的光泽。
顾钰放下手里的包,绕过正面对着他不停说话的赵含芳,几步走到她身前,笑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杜可规矩站好,不答反问,“惊喜吗?”
顾钰看着她,温柔笑开。随即就看到她歪过身子,朝他身后看去,伸手眉开眼笑地同他身后的人打招呼,“嗨,”然后五指变一指,指指他,“我是他妹妹。”
顾钰一愣,这才想起他刚刚做了一件很不尊重人的事情:因为看见杜可过分高兴而扔下了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某人。
他转过身,看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某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他又抿了抿唇。
似是见他看过来,赵含芳才反应过来,匆忙露出笑脸,也伸出五指同她打招呼,“嗨,你好。”然后抱起她放在桌面上的两本书,冲顾钰道,“呃……既然……你妹妹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人便低了低头一溜烟儿地从杜可身边钻了出去,跑进走廊转过弯不见了。
杜可从走廊那端收回视线,转头对顾钰狭促地笑,“这姑娘离开得有点无措哦?”尾音上挑,戏谑十足。
顾钰这才收回视线,对上她眼底的戏谑,并不接话,笑意平静地转回身拿包,并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和她一起往办公楼外走,“这个时间,下飞机直接过来的?没吃饭?”
“没吃。”杜可应了一句,转而继续八卦,“哥,刚那姑娘是谁啊?”
“同事。”顾钰也淡淡地应了一声,又说,“先带你去吃饭。”
杜可不相信,“她也是G大的老师?有我大吗?”清清纯纯的,她还以为是他教的某个学生呢。
顾钰不知想起什么突然笑了笑,很正经的告诉她,“没有,但她IQ156,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硕士毕业生。”
杜可吒舌,天才少女啊。
她突然摸着下巴笑起来,道:“这样很好啊,你俩在一起,指不定以后能给我生个天才侄子出来玩玩呢。”
闻言,顾钰步子顿了顿,侧头微微看了她一眼,两秒,才批评,“不要胡说八道。”
杜可转着眼睛,笑得狡黠又惬意。
顾钰没再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带着她去教工食堂吃饭,路上遇到一位让杜可觉得很奇特的年轻男人。
言立。
看年纪,和顾钰差不多大,顾钰却称他为言教授。
“言教授?”
杜可睁大眼睛瞧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是她见过的最年轻的大学教授了,像她哥哥这样优秀的人,目前也只是名普通大学老师。
男人似是在想事情,听到称呼才神色疏冷地抬起头,看到顾钰的脸,脸色似乎缓了缓,反应却依旧冷淡,“嗯。”
杜可挑了挑眉。
顾钰也不在意,谦和地温温笑着,礼貌开口,“听说你下个月就要去南方的大学任职了?”
言立:“嗯。”
杜可:“……”这位哥哥是患有语言交流障碍症么?
顾钰似是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依旧淡淡笑着,“一路顺风。”
这回男人干脆不再应声,只淡淡点了下头,礼貌地看了杜可一眼,便风轻云淡地从他们身边踱了过去。
杜可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对顾钰开口,“这人好奇怪……”
顾钰眼底浮现好笑的神色,和她继续往前走,边说,“他是我们学校生态学的教授,国内少有的动植物学家,有人传他IQ近200。”
“……”
杜可一脸懵逼:“G大什么时候如此藏龙卧虎了?”
☆、风那样的她
吃饭的时候,顾钰随口问她,“带了行李,打算常住吗?”
杜可咬着糖醋排骨摇摇头,吐出骨头才说,“我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待几天就回去。”
顾钰笑了笑,放心了些。她这么突然地回了G市,还带着行李,他还以为……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又笑了笑,既然她还打算回去,那就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打算住哪里?”
会这么问,是因为顾钰觉得她既然来学校找他,就是没想让老爷子他们知道她回来了。
果然——
杜可握着筷子,抬脸讨好地冲他笑,“哥,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她知道顾钰在G大附近是有栋房子的。
“如果不收留呢?”
杜可做伤心状,忧愁望天,“哥哥果然不是以前的哥哥了……”然后她做状思考,意有所指,“刚刚那姑娘究竟是谁呢?”
顾钰:“……”
晚上的时候,杜可趴在顾钰房子的阳台上吹风,远处是繁华的街道,因为距离有些远,车水马龙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却能看到华灯初上的街景,那一大片晕染的灯光,谜一样的美丽。
顾钰出来,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牛奶,“在想什么?”
杜可接过,笑笑,纵是夜晚,她眼底亮泽依旧明媚,“在想啊……在想这景色真美啊。”
闻言,顾钰哭笑不得,难得起兴致揶揄她,“就没在想什么特殊的人特别的事?”
杜可挑着眉瞅了瞅他,然后转回眸子看着远处那片晕染美丽的灯光,脸上的表情很生动,在顾钰耐心的等待中,坦然点头,“想了。”
顾钰嘴角笑意荡开,眼里有着吾家有妹初长成的喜悦,宠溺,开怀。
杜可咬了咬唇,抑住心底冒出来的那点带着喜悦的羞涩,说,“哥,我这次回来,是想去看妈妈的,想跟她说一些事。”
顾钰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是惊喜,也是惊讶。他比谁都清楚,姑姑的早逝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伤害,这么多年,他们从不敢在她面前随意提起姑姑,这一次,她竟然主动回来,提出要去看母亲,和她说一些事。
那个温雅的男人,竟让她想往前走了吗?
片刻,他勾着唇角,抬手去揉她的发,笑容温柔似水,“你带着他一起去看姑姑,姑姑会更高兴的。”
杜可从他手掌下挣开,傲娇地别过头,“才不能这么便宜他。”
顾钰倏然笑开,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很想再会会那个男人。
他,该是给得起眼前这个傻姑娘,心中那点简单而美好的期待吧。
这一切乔靳宸自然都不知道,从D市回来他就一直在忙,直到新一批面料下厂生产才得了些空闲。
而他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点空闲,人就沈扬灵一通电话叫去了沈宅。
当沈扬灵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对他说,“你老师要见你”时,乔靳宸难得挺了挺背脊,有些紧张。
他记得这种紧张还是二十多年前,他初拜沈寿康为师,被叫着立在他面前背诵大篇三字经时才有过。
小小地人儿,乖乖立着,黑溜溜的眸子盯着不苟言笑的老师,一字一顿地背着早上还温习过的三字经,就怕眼前的老师会在不经意间蹙起眉头。
察觉到自己的紧张,他摸摸鼻子,有些好笑。
去沈寿康那里的路上,他掏出手机给杜可打了电话,也不是想说什么,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却不料,电话里传来的是机械的女音,无法接通。
他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丫头又跑到哪个委托人那里去了,电话都打不通。
到了沈宅,是沈扬灵给他开得门,冲他挑着眉,好不得意的模样。
乔靳宸有点哭笑不得。
沈老夫人看见他倒是一贯的和蔼,笑着腾出了沈寿康对面的位置,让他坐。
“坐这吧靳宸,来陪你老师下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