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又一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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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又一春(上)-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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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浅浅欢欢喜喜的接过,上下翻着烤串,忙里偷闲问:“大哥,你爱吃什么?我给你烤。”
  “随便。”葛向东对吃不吃烤串是完全没有兴趣,只是觉得眼前的一切很顺心顺意顺眼,告诉何浅浅道,“耐心些,熟透了才能吃。”
  何浅浅是嘴馋肚子小,没吃多少便是饱了,可天黑了,月亮出来了还是舍不得离开烤架前,这个烤烤那个烤烤,再送到坐在帐篷边上看闲书的葛向东手里。
  葛向东是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十五的月亮不算圆,但月明风清,偶有虫鸣,也算是良宵美景。
  葛向东看书看得入神,以至于何浅浅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三鲜面条给他,他竟然愣了好一会儿。
  何浅浅整个人都透着乐呵呵的喜气,在葛向东眼里,是透着傻气的好模样。何浅浅将碗连着筷子塞给葛向东,一双月牙眼亮晶晶的,在葛向东眼里比中秋的月亮还要有看头,他听见何浅浅欢快的声音:“大哥,生日快乐!”
  葛向东接过,捞起面条吃了一口,愣了一下,问:“手擀面?你什么时候搞出来的?”
  她不说,葛向东也能猜出大概来,他的生日应该是她从电话录音听到的。至于这手擀面,估计是他让她去洗手洗脸时,在厨房忙乎乎赶出来的,面条是徒有其形,吃到嘴里烂乎乎的,面糊糊一样。
  何浅浅倒是很得意的抿嘴一笑,乐呵呵的盯着他将一碗面吃了个碗底朝天,告诉他道:“在我老家,过生日吃手擀面是风俗,我还是头一次做这手擀面,没想到还挺成功,呵呵呵。”
  葛向东将空碗递给何浅浅,一本正经应和:“嗯,蛮好。” 
  上一次过生日吃生日面还是二十年前,他都快忘了,也早觉得自己是不需要过生日的人。
  现在他是改变主意了,觉得以后每年过生日都是有必要的。他也不过才刚刚四十,人生也才走了一半,很有信心不管怎样,至少还能再过四十个这样的生日。
  何浅浅抬头看着月色,喟叹:“大哥,你这生日真是好记,听一次就能记下了。不像我,每年过生日,我爸妈都是事后才想起来,也不怪旁人,连我自己大多数时候都会记不得。”
  葛向东翻了一页书,问:“什么时候?”
  “农历十一月十一。”
  葛向东点了点头:“以后我提醒你。”
  何浅浅闻言,笑了起来,是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打了个呵欠,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正相宜

  翌日,葛向东开车,带着何浅浅奔老家而去。一路高速向北,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何浅浅老家在江北小镇落乡,古色古香,大都是明清时建筑。
  小镇出名的有三样。
  一是镇中心的寺庙据说是建在唐太宗时,香火鼎盛,何浅浅的爷爷自年轻时在寺庙门口摆摊算卦算黄道吉日兼写家信,如今人到九十高龄,依旧风雨无阻摆摊算卦,估计是因着高龄人又矍铄且白须飘飘俨然一副仙风道骨很有欺骗性,总之是何半仙的名声与身后的寺庙堪称齐名。
  二是镇里有个以小镇命名的宾馆,长年累月专注于制作销售小镇闻名遐迩的特产,那是一种桶炉烧饼,亦以小镇命名。据说在革命时代,小镇拿出所有麦子磨成面粉做成烧饼,一担担抬到前线支援革命。现在的烧饼,与时俱进,有各种馅料,包括蟹黄馅料的,包装上也从油纸包发展到竹木藤编手提盒,价钱亦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何浅浅觉得最好吃的烧饼,还是记忆里爷爷在寺庙旁边给她买的那种没有任何馅料的桶炉烧饼,很有咬劲,越嚼越香。
  葛向东闻言笑了一下,打趣她:“比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味道还要好?那回头带我去尝尝。”
  何浅浅白了葛向东一眼,其实内心里也明白,如今再吃,即使还是同样的烧饼,也许真是吃不到记忆里的味道了。
  她告诉葛向东,那时物资匮乏,爷爷也只有在生意好心情好,才会给她买一个,她总是舍不得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能吃上大半天。
  那时爷爷总笑她,说:“囡囡啊,看你这小馋猫的样,你要是个乖孙,爷爷天天给你买来吃。”
  她听了,转过身去,在无人处红着眼圈滴两滴委屈的泪水。
  爷爷疼她,但是再疼,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娃的事实,爷爷盼星星盼月亮的,只指望何家香火不断,抱个金孙。
  后来,爷爷如愿得遂抱得金孙,她再也没吃过那个烧饼。即使后来出来工作,有能力给自己买一个来吃,每次路过小镇寺庙,只远远看一眼,却始终不肯再去买来尝一口。
  葛向东低低缓缓的笑了一声,笑骂她:“跟个烧饼较劲,傻不傻?越是在乎越计较,真是争气。要是找到那家,我买了来,看你吃还是不吃。” 
  他总是不自知,这样的似笑还骂,似宠溺又似怜惜,总能让人不自禁的便是怦然心动,成熟男人的魅力大抵如此了吧。
  何浅浅的心,轻轻的颤了一下又颤了一下。
  三是镇里有所省级示范高中,亦是以小镇命名,据说接连十年名列全省高中排行前十位,也是她的母校。
  小镇人对教育的注重是与重男轻女成正比的,有多重男轻女,就有多注重教育。
  因着这些年来,小镇经济向好,家家户户甘愿拿出积蓄投资到教育上面来。何浅浅粗略做过统计,早五年前,只要家里有小孩户口是在镇里的,就没有不在小镇买学区房的。围绕着中心小学、中心初中、洛桑高中,周边的房价堪比宜城,也算是寸土寸金。开发商是这个世上嗅觉最敏锐的一群狼,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江北小镇也不能幸免,拆迁、开发、扩张轰隆隆席卷而来。
  何浅浅说到这里,脸上毫不掩饰对开发商的鄙弃,手指窗外新搬迁到西郊的洛桑高中,以及围绕新小区快速建立起来的高楼大厦,对葛向东道:“原先这里是大片农田,清明时节,漫无边际的金黄色菜花开得尤其灿烂,风中都是甜蜜的菜花香,那些走南闯北的养蜂人就会来这里,哪像现在,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空气中都是铜臭味。”
  葛向东这次没有笑,将车停在路旁,对何浅浅道:“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走?”
  何浅浅愣了一下,是没听明白的表情。
  葛向东摇下车窗,抬手一指马路对面新建的成排别墅区,揶揄道:“狼虽擅长单兵作战,但满是铜臭味的狼还是得回狼窝才能拉得起一支迎亲车队。”
  何浅浅瞬时明白过来,山大王这是巡山来了,忙拉开车门跳下车,对葛向东摆摆手:“我先回家去了,不影响您微服出巡。”
  小镇是她的地盘,她自然比他要熟悉,葛向东由着她去,在车内看着她在路头拐了个弯不见了身影,这才调转车头。
  区域负责人早得到通知,已等在门口,看到葛向东下车,倒是愣了一愣,没想到大老板竟是自驾来游,果真是当过兵就是不一样。
  葛向东且走且听区域负责人的汇报,各处走了走,始终只听只看,不发表任何意见,直到走到一大片空阔地,这才抬手一指,问:“这片地原先规划是做什么的?”
  区域负责人忙道:“属于三期规划,计划建六幢高层。”
  “原先是做什么的?”
  “买来之前是农田,以及几十户私宅。”
  “三期规划请相关公司重新做可行报告,打造开放式生态园林。”
  “啊!啊?”区域负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葛董,那样的话,买地的钱,投资建设的钱,都是赚不回的了。”
  “这个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负责把园林给我建好了,回头自是论功考核。具体细节你们去操作,我只有一个要求,四月菜花满园香。”来年,百里花香总归多少能掩掉一些铜臭味吧。
  区域负责人还是很难理解大老板的思维方式,守着这么一大块寸土寸金的地儿,自然是要用来生财的。不理解虽是不理解,既然钱是人家大老板的,大老板想怎么就怎么了。
  回返的途中,区域负责人接着汇报另外一项任务,车队、婚礼司仪、宾馆……总之按照小镇规矩,嫁娶一应流程皆已商讨准备妥当。
  何浅浅在寺庙门口寻到正在眯眼打盹的爷爷,老爷子以为来了生意,眯着眼递过去签筒,何浅浅噗嗤笑了一声。
  老爷子立刻抬起头,盯着何浅浅瞧了又瞧,旋即又惊又喜:“哎呀,囡囡啊,是我家囡囡回来了啊——”说着,朝着左右摆摊的伙伴道,“看,我说我家囡囡一回来准往我这里来,你们看看,我家囡囡是不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哈哈哈。”
  众人有看着何浅浅长大的,亦是凑过来嘘寒问暖,直说老爷子好福气,有个又俊又孝顺的好孙女。
  何浅浅看着爷爷在人群里得意又自豪的笑脸,九十岁的人,是真的老了又老,手都有点抖了。
  结婚十年来,她偶有回乡,从未特意到爷爷这里走一趟,因为向西看不上,因为她真的如葛向东所言,越是在乎越计较,她在心里暗暗的跟爷爷生气了几十年,因为爷爷是她童年里唯独待她最好最在乎她的那个人,所以她记恨了整整三十年。
  何浅浅叫了一圈的叔伯爷奶,爷爷应该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过她,叔伯爷奶们对她的一切可谓是了如指掌。
  卖棉花糖的老奶奶道:“听你爷爷说,他家孙女婿一表人才,可惜不得空出国了,下次一定要带来给奶奶看看啊。”
  何浅浅只得点头含笑称是。
  正说着,一只颤抖的老手伸过来,将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饼递给她:“来,囡囡,尝一尝。”何浅浅抬头去看,爷爷自人群里挤过来,“是你最爱吃的那一家的,快,尝一尝。”
  人群渐渐散去,何浅浅接过烧饼,狠狠咬上一口,鼻子微微的酸,忽然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半仙,算一卦。”
  爷爷见有生意,忙正襟稳坐:“算什么?”
  “姻缘。”
  何浅浅猛地呛了一口,忙端起爷爷的水杯猛灌几口。然后默默看一眼对面亦是正襟稳坐目不斜视的问卦人,独自走到偏僻处蹲在墙角吃烧饼。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浅浅听到头顶传来葛向东的声音:“老爷子的生意可真好。”
  何浅浅探头远远看过去,果真她吃块烧饼的功夫,爷爷摊位前已经有两三个人排起了队。
  “求神问卦这种事,信则灵,不信则无。”何浅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烧饼屑,是个欲笑不笑的表情,抬眼看葛向东,只见他沿着寺庙墙根信步闲逛,忙追上去忍不住好奇,“大哥,你那卦算得怎么样?”
  葛向东且行且道:“嗯,还不错。”
  “哦?”何浅浅更感兴趣了,“说出来听听呗。”
  葛向东停下脚步,正在仔细观摩头顶屋檐上的木雕,爱搭不理又故弄玄虚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何浅浅哈哈大笑,嗤之以鼻:“这种话,你也信?”老太爷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你说信则灵,卦象于我有益,我自是深信不疑的。”葛向东低头看向何浅浅,看了一眼,便是眉眼深浮了笑意,低低沉沉的嗓音,是毫不掩饰的缱绻宠溺,“谗姑娘——”
  午后的日头有些烈,何浅浅竟一时有些晃神,在她愣神的功夫,葛向东带着老茧的指腹在她右脸颊轻巧擦了一下,原来是她刚才吃烧饼时沾了点烧饼屑在脸颊上。
  何浅浅忽的后退一步,脸颊红白相交,觑眼去瞧爷爷,幸好爷爷正眯眼算卦不曾留意这边的动向。看在葛向东眼里,正是个既羞且恼的鲜活好容色。
  “……”何浅浅嗫嚅了半天,顾左右而言其他,抬手一指那木雕飞檐,“雕工怎么样?栩栩如生吧?我爸就是做这行的,最鼎盛的时候带了二十几个徒弟呢……”
  葛向东依旧俯身垂眸笑意盈盈的看她,向来威严的厉眸似藏了数不清的繁星,若隐若现,如璀璨琉璃。
  何浅浅游移着视线:“那个,我去给你买个烧饼尝尝。”说完,落荒而逃。
  卦象说: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老爷子说:年轻人,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卦象不错,老爷子的话尤其喜人,在九十高龄的老爷子面前,他可不就是年轻人。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她不算很年轻,他也还未老去,不早不晚正相宜,一切都是刚刚好,他很满意。
  

☆、心底事

  老爷子早早收了摊,边收拾摊子边询问何浅浅晚上要吃什么。
  老爷子是独住惯了的,一年里也就逢年过节回乡下去住个几天,他原先是在附近租房住,后来何浅浅考上镇中心高中,老爷子拿出积蓄在学校附近买下了三十平米的老房子,简单隔成了两室一厅,何浅浅在那里度过了三年高中生涯。
  待得何浅浅高中毕业,老爷子又将那买来的房子租了出去,自己重新改在寺庙附近租房住。
  何浅浅这十年来每年都有定期往老爷子账户打款的习惯,想着老爷子能悠闲安稳的过个闲人,但老爷子说自己不缺钱,只是不想闲着,一闲下来就觉得自己老无所用。
  何浅浅陪着老爷子将工具搬到与寺庙一巷之隔的租房,顺便快手快脚给老爷子收拾了一番屋子,老爷子坐在摇椅上喝一口茶看一眼忙碌的何浅浅,眉眼乐开了花。
  他是人老心不老,越老越人精,这次何浅浅回来,他明显看出何浅浅清瘦了不少,且绝口不提葛向西,何况每年的清明她是必定回乡的,今年却是没有回,且这大半年打给他的电话很少。
  老爷子心里清楚,定是与向西的婚姻出了问题,他原也没看好过这段婚姻,能撑过十年已属难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说,他也就权当睁只眼闭只眼闭口不提,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最了解,外表看着柔弱清秀,内里却是自有韧劲,总不会轻易被打垮。
  何况,他是人虽老,眼贼得很,那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走到他摊位前时,他就看出了其中的几分意思。
  道阻且长,行将则至。
  初心不改,方得始终。
  他看人看了大半辈子,算卦算了大半辈子,唯独这一次,他是既笃信不疑,又喜不自胜。
  何浅浅一边洗手一边道:“爷爷,小弟大婚,你这个大家长可不得出面,就歇几天吧,待会随我回去。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
  老爷子闻言,疑道:“小宝的婚事不都安排好了吗?还有什么好操心的?你爸早上路过时,特意跟我说了一声,家里喜棚都搭好了,厨子帮厨也都到位了,家里宴请乡邻的流水席明天开始,连开十天。”
  何浅浅愣了一下,旋即忍不住惊叫起来:“流水席要接连吃上十天!?”那得要多少花费?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迎亲车队,葛向东友情赞助也就罢了。她可不能在婚礼的其他花销上,还要葛向东分担。葛向东是不缺钱,但她是万万不愿欠他太多的。总归是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老爷子见何浅浅惊讶不小的模样,亦是疑惑不解道:“我听你爸说,这都是你的主意,一切按照乡里最高规格办。葛家大哥早半个月前就派了人来沟通,出钱出力没有你爸妈什么事,全由葛家一手操办。”
  何浅浅慢慢的回神,正是葛向东的行事作风,独断专行、乾纲独断,终是暗自叹息一声,亦只得无话可说。
  正说着,何浅浅的手机响了,是何母打来询问行程的,一听何浅浅人已在镇子上,免不得抱怨:“死丫头,家里一堆的事,你人回来了也不赶紧往家赶,陪你爷爷能办成什么事?”接着说起正事,“刚你弟媳妇家那边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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