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歪头笑着,语气很微妙,表情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喜欢你又不是什么罪过,因为这个就开除?”
“因为惹你不高兴。”
段子矜弯了下唇,笑意盎然,慢悠悠地开口道:“还好,一开始是有点不高兴,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男人仔细看着她,好像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
她高兴自是最好,但他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他的决定,毕竟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提到初文了。若是再有第三次,难保她不会真的不高兴,这种祸患还是尽早根除才好。
原本段子矜没想对那姓初的女人怎么样,不过初文今天的举动实在让她怎么看怎么别扭——具体是哪里别扭说不上,总而言之就是让段子矜觉得这女人想法太多,她很不喜欢。
她最后眄了初文一眼,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等着她开口,就能给她判个死刑似的。
…本章完结…
☆、第337章 她从来不会把智商用来对付其他女人
段子矜看了一会儿,懒洋洋对江临道:“这件事,我觉得你还是和虞宋商量商量再决定吧。”
她看似给他们台阶下的一句话,让男人不动声色地挑起了长眉,连一边的方雨晴都感觉到了那股子轻慢的态度——乍听上去好像是在劝男人三思而后行,可若是仔细体会,马上就觉得她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敷衍、太没诚意了。
和虞宋商量?这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做什么决定需要和底下的人商量了?
江临淡淡睨着她,视线和看其他人时表现出来的冷漠疏离迥然不同,平静深处很有温度,“怎么还对别人这么宽容?”
段子矜还是眉眼弯弯的样子,明艳不可方物,“虞宋待你不薄,你可不能做没心没肺的人。”
男人沉默不语,好像在考量着什么。
初文的脸色却没有因为他的犹豫而缓和,反倒更加僵硬,手指攥紧,忽然出声对男人道:“先生,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久,能力和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您实在觉得我做错什么了,我可以改,改不了我会自己辞职。”说完,她还看了段子矜一眼。
那眼神透着莫名的清高和倔强,还有种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孤傲,话里有话道:“既然段小姐不喜欢我,何必还要为我求情?”
段子矜抬起食指摸了摸下巴,褐眸含笑,尽是通透了然。
男人回身眄向初文,声音冷凝成线,凉薄刻骨,“你什么意思?”
初文咬唇,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以先生的睿智,怎么可能还听不懂?
可她又没法说得更明显,只能这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段子矜见状,唇梢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她接过男人手里的领带盒子,目光仔细检查着包装,嗓音温温静静的透出一抹懒散,“初助理的意思是,我其实想让你开了她,但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很善良很纯洁很宽容大度,和外面那些妖娆的践货不一样,所以故意替她说好话劝你留下她。”
段子矜说着,弧度更深了,还顺势拿着领带盒在男人的臂弯上点了两下,“你可把眼睛擦亮了,看清我的真面目,别上了我的当。”
“你!”初文越听到后面眼睛睁得越大,这一番话气得她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方雨晴亦是瞠目结舌,她简直不知道该说这女人太傻还是太自负,虽然谁都听得明白初文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敢自己说出来。
男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锁在她的脸上,视线平静深邃,喜怒难辨。
段子矜温软浅笑,“她可能是怕得罪我,又可能是不想让你觉得她在嚼我舌根,所以没把话说得太直白。可惜不直白你又听不懂,浪费了美人一番心意,所以我就帮你翻译一下。”说完,笑着扬起脸看他,“你觉得呢,江总?”
男人看到她脸上那娇媚的笑,只觉触目生辉。
黑眸被她的笑容晃了晃,很迅速的沉寂下去,变得深不可测。唯有俊容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淡漠。
薄唇翕动,吐出四个字:“你不需要。”
段子矜这才走到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眼前,道:“初助理,你不敢对他表明心意,我替你说了;你不想失去这个职位,我替你求情了;你想暗示他我有心计、表里不一,他没听懂我也替你翻译了。怎么,你现在还觉得我没诚意吗?”
初文脑子里被男人那四个字塞得满满当当,这时再听到段子矜的一番话,更是觉得屈辱难当。
她越过段子矜,直直地看向江临,“什么叫她不需要?”
男人语调冷清,不带任何感情,“她的确聪明,也并非没有心机。不过她从来不会把智商用来对付其他女人,那会让她觉得掉价,很没格调。”
段子矜回头瞥了男人一眼,转过头来继续朝初文笑着,眼角眉梢挂着丝丝入扣的冷艳,“在别的男人那里我不好说话,也不会理所当然地让他们替我当牛做马。但是很抱歉,在你家江先生面前,我想开了你,就会直接告诉他让他开了你。求情也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虞宋在他身边待了八年,劳苦功高,我卖他个面子而已。”
说完,她也不看初文此刻的神色,回过身。
男人看到她眼里的小不开心,低低哑哑地笑了,“想当好人,人家不领情,嗯?”
段子矜冷冷睨着他,“好笑吗?”
男人道:“嗯,不笑。”嘴角的纹路却愈发扩大。
段子矜真想翻个白眼,却只是问:“你是来接我的?”
“嗯。”
她早已料到,便冲着沙发上一堆大包小包扬了扬下巴,“拿东西走人。”
她对他使唤得非常顺手,语气里不难听出一点傲娇又别扭的情绪,然而做惯了上位者的江大公子对她的颐指气使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
他神色未改,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比她宽厚很多的手掌轻易就拎起了女人觉得繁多到没法拿的购物袋,淡淡问:“都买好了?”
段子矜想了想道:“还要去给银耳买双夏天穿的鞋。”
“嗯。”
“你不用上班吗?”
“不忙。”
……
方雨晴和初文站在原地,目送着一男一女渐渐走远的样子,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买完东西上了车,江临把手机递给她,让她亲自给虞宋打电话,段子矜这次没再为那姓初的求情,大大方方接过手机打了出去。虞宋很好说话地表示初文只是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家的女儿,如果她有意见,随时可以让初文离开。
段子矜望着车外倒退的街景,沉默片刻道:“调到分公司去吧。”
“谢谢段小姐。”虞宋是明白人,他很清楚按照先生的脾气,惹了段小姐的人应该是直接开除的。
但是只要段小姐网开一面,那就相当于是一块免死金牌。
开车的男人果然只是不声不响地瞥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终究却什么话都没说。
段子矜又问虞宋:“你的远方亲戚怎么和方雨晴认识的?”
虞宋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方雨晴是谁,顺手在公司的人事管理系统里搜了搜这个名字,居然调出了一份档案。他滑着鼠标,越是往下看越觉得无语,轻咳一声道:“方小姐和初文是高中同学,三年前方雨晴被埃克斯集团开除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您不在那两年我把初文推荐过来,她工作还算认真,先生对她也很满意,我猜应该是她借职务之便把方小姐安排进了公司。”
段子矜愣了几秒,“你是说方雨晴现在……”话音戛然而止,她默默看了看开车的男人,侧脸轮廓凛冽,线条棱角分明。
虞宋接过话,“……在先生的公司。”
江临手握整整一个偌大的集团,自然不会连哪家子公司里多了个销售都亲自过问,而初文又一度成为江总身边的大红人,想安排个人进来不是什么难事。
段子矜挂了电话,把玩着男人的手机,似笑非笑地歪头道:“我能不能做一件很掉价、很没格调、很有心机的事?”
在她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初文被下放到分公司,方雨晴连升几级做到了销售部长的位置,可手里的任务却重得让她生无可恋,几乎每晚都要加班到晚上*点钟才算完事。她一度想过辞职,然而却舍不得优厚的薪水和好不容易得来的部长职位,只好夜以继日地继续给Legacy当牛做马。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段子矜坐在车里,正百无聊赖地用他的手机下载了个听歌的APP,却忽然发现有条短信发了进来。
因为手机放着音乐,所以短信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提示音,男人也没有察觉。
她瞄了眼推送,眉头立刻蹙了起来,点开了那条短信,读完全文后,心里蓦地沉了下去。
左手握住略有些颤抖的右手,段子矜故作镇定地打开了他的邮箱,里面果然有个加密的信箱。她想了想,依次输入他的生日、自己的生日、领证的日期等等,都显示密码错误。
最后她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邵玉城那时说过IAP的中枢数据库被盗,密码是……
段子矜抿着唇,输入了那八个字的首字母。
屏幕上出现了短暂的跳转提示,紧接着,看清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段子矜的脸都变了,只觉得手脚冰凉,所有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
…本章完结…
☆、第339章 悠悠,没有你的消息我会不安
里面所有东西都是wav格式的音频,她顺手点开了最新发来的那几条的其中一条。
音乐声止住,手机扬声器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我下午约了个病人,可能要先离开,你一个人行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家江教授会放你一个人出去逛街?”
“我跟他说过,今天和你一起出来,他没叫人跟着我。只要你别刻意打电话通知他我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他会以为我这一下午都和你在一起。”
“行,那你就好好享受一个人的午后吧,今天我就不告诉他了。”
……
开车的男人亦是来不及将车停下,向来处变不惊的脸色猛然难看下去,立即伸手去拿他的手机。
段子矜没有和他抢,手机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可是那个文件夹里密密麻麻上百条wav音频,每一条都是以年月日时间命名的,最早的几条,正是从她说完让他放过她之后,男人好几天没来见她那时开始的。
男人无视交规把车停在了路边,心里乱作一团。
就算他把手机夺过来也没有用了,她不傻,只听到这一两句,也一定懂了这意味着什么。
男人的黑眸紧紧攫着女人表情平静的脸蛋,白净温凉,一丝一毫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他的心慌却陡然扩张到最大。
“悠悠。”江临哑声叫她的名字。
女人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语调淡而静,“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
男人低声,眉峰间早已不复往日的从容沉稳,而是显而易见的紧绷和压抑着慌乱的克制,他的喉结动了动,“不是跟踪,是保护。”
她绯红的唇撩起浅浅无痕的笑,声音好听得像清澈的溪流,“保护?原来保护需要让人录下我每天做了什么,和谁见面了,谈了哪些话?”
男人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神色变化,可是却怎么都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他抿了唇,半天才压低声音,仿佛连态度和身段都跟着一起压低了似的,让人乍听上去有种低三下四的感觉。酝酿了许久,却只有三个字,“我想你。”
那时候她说让他放过她,他不敢来见她,怕惹她心烦,可是每天见不到她的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又会想念,发了疯一样的想念。
段子矜侧过头去,望着街边修剪整齐的灌木丛,翠色倒映在她璁珑的眼眸里,颜色交织混合,一如她的思绪。
她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清晰地能感觉到,江临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大度,他其实很介意她是否爱他。
怪不得穆念慈说,江临来找她做心理治疗的次数只多不少。
这让段子矜觉得很挫败,好像她的存在对于那个男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他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比如在校庆的时候,她走到了偏僻的女生宿舍,刚和乔教授聊了几句,他立刻就跟了过来。她随口问了句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他却不着痕迹地避过了这个问题。
包括今天在商场里都是。
恐怕最新的那一条就是男人到来之前,方雨晴和初文拦住她去路时的那番交谈吧?
她很早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思考过。
此时突然戳破,只觉得心惊,心凉。
“我都已经答应和你在一起了,想我你可以来见我。”段子矜道,“需要用这种畸形的手段?”
畸形。
她用词还真是一阵见血。
男人的俊脸微微变了色,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转头与自己对视,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收回手,不敢再碰她,他的嗓音暗哑而低沉,低沉而模糊,“我怕惹你烦。”
而且他也要工作,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守在她身边。
但他想一天24小时都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
段子矜看着他深沉英俊的眉眼,忽然如鲠在喉,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们这样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世间最为亲密的关系,却疏离得好像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明明他心里在意得要死,却不敢说出来让她知道。
明明在她选择留下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跨过那些曾经,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乔教授说是她不够努力,穆念慈说问题在她身上,但段子矜真的不知道她该朝哪个方向努力才能解决她身上这些问题。
今天被她撞破这件事,段子矜心里不是全无感觉的,任谁发现自己被一个人从头到脚毫无*地监视着,都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容忍了对方的行为。尤其对段子矜来说,这意味着她和穆念慈先前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关于她爱不爱他的话,早就落在他的耳中了。
怪不得他从来不问她爱不爱他,最近一段时间连伸手触碰她的次数都越来越少。
她很努力,努力想在男人发现她的心病如此严重之前解开这个结,所以她配合他偶尔一次的亲昵,甚至有时候主动挑起话题和他聊天,主动忍着心里的不适应上去挽着他的手臂,希望给他一种她的情况在变好的感觉,让他的心里压力不要太大。
可笑的是,这种粉饰太平的假装,男人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让段子矜觉得她简直像个自导自演、自说自话的小丑。
她的指甲紧紧扣入掌心,刺痛着皮肤,痛感传到大脑皮层。
段子矜安静了好长时间,才抬眸看了江临一眼,尽量心平气和道:“你能不能别再做这些事了?”
男人抿着唇没说话。
他的沉默,包括他忽然之间就绷紧的身体在无形中就表达了他的态度。
一种无声的抵抗。
段子矜还是那副心平气和的模样,“你就这么依赖这些手段,胜过相信我?”
男人偏过头去没再看她,却明白,她已经看透了他这种做法的最真实的理由。
不是他想她,而是因为他担心,担心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
失去她的痛苦,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尝试。
她的确已经答应跟他和好,先前和穆念慈聊天时甚至表达过自己对复婚的事都没有意见。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缺乏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