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宇道:“你和令祖母都不知近年武林大势有了巨变……”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那个洞莆仙客胡培是铁血大帝手下四客之一,铁血大帝则是入寇我大来的鞑子酋长俺答的人,意欲控制中原武林,做成大宋朝内部忧患,助长俺答入侵之势!”
孟老虎听得目瞠口呆,做声不得。
桓宇长叹一声道:“这等国家大事,孟兄弟恐怕还没有功夫多想。我痴长几岁,不但心是国势安危,近几数年曾会投身军旅,拒卸侵扰东南沿海的倭寇,一身伤痕,足可证明!”
孟若虎肃然起敬,道:“桓大哥为国出力,真是英雄好汉,待我禀告过奶奶,也跟大哥前去杀敌!”他满腔热血沸腾,话声悲壮激烈。桓字大为感动,道:
“好男儿自当如此,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渐渐恢复冷静,接着道:“不过目下抵御铁血大帝入侵中原武林,也是关系重大之事,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是听你说起令祖母多年来不闻世事,所以才知道益兄弟你送解药之举,并无他意,只是按武林规矩行事,这才把有意暗杀你之事坦白奉告!”
孟若虎道:“那么我这就回去禀报奶奶,这解药不送啦!”
桓字道:“不持如此,你还须告知令祖母说,令叔之死必是敌人嫁祸,不可中了敌人之计,以致中原武林各派自相残杀,减弱实力!”
孟老虎唯唯应了,刚刚起身,忽又坐下,道:“奶奶现下不知在什么地方,须得明日才能见到!”
桓宇道:“你若是没有去处,不妨跟着我,今晚或可见到那铁血大帝是何等人,不过你先须答应我,未得我同意以前,不许出手!”
孟若虎大喜,连连答应。
到了二更时分,铸剑楼中灯火辉煌,却只有五个人,一个是百剑兰人叶重山,一是天马行空霍陵,还有三个便是龙虎庄三老。
五人一言不发,默默端坐,看看又到了三更时分。叶重山道:“我们恐怕把对方估计过高啦!”
话声未歇,厅外有人接口道:“不高,不高,老子们来啦!”声音狞恶,甚是刺耳难听。
只见人影晃动,四个人鱼贯人来,当先的一个面貌丑恶,撩牙外露,高大的躯干上披着一件黑色被风,原来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接着的是洞莆仙客胡培,勾魂怪客崔灵,冷心孤客唐天元。
这四客武功高强,各有绝学,这时一齐现身,声势浩大。但厅中五八毫不动容,勾魂怪客崔灵冷笑道:“你们似乎大有我待,但我不妨告诉你们,周围五里之内,已经澈查过……”
天马行空霍陵道:“死了多少人?”崔灵应道:“虽是查获数十个武林人物,但都不足以为害,只有几个送了性命其余都擒下暂时囚禁,你们连一个通传消息的人都找不到啦!”
天马行空霍陵和叶重山对现一眼,又似失望又似安慰地交换一个眼色。原来他们深知昔年与司徒峰齐名的竺公锡平生心肠冷酷毒辣,若然他是铁血大帝的话,今晚这数十武林朋友最少也得死了大半。由此可知竺公锡既非铁血大帝,更没有抵达江陵。
荆登龄一特颔下长须,朗声道:“澈查此楼周围五里之地,纵是武功高如诸位,也须七八个人,只不知诸位今晚出动了多少人手?”
洞莆仙客胡培深深望他一眼,道:“这话问得好,不傀是龙虎庄领袖人物,实不相瞒,我们今晚一共出动了三十人之多!”
正说之时,京华恶客南燕飞突然低低道;“时间差不多啦!”其余之人立刻泛起肃然之容,一齐分开,每边两人,排列在厅门两旁,一望而知他们正在恭候什么人。
叶重山道:“你们的主子快到了是不是?”崔灵冷冷道;“你最好少在口舌上逞能,待会有得你瞧的!”
忽听数响清劲弦声随风送来,接着一声茄吗,约是在数里以外传来。崔灵等四客立刻肃然挺立,态度极是恭谨。
叶重山、霍陵等数人都想:布声远传数里不足为奇,但那数声琵琶也能传送数里之外,若不是内功绝顶,决办不到,是以凛然等候来人。
过了不久,一阵步声响处,八个体格魁伟的劲装大汉进来,这八人长相都是发卷鼻钩,虬髯深目,一望而知都不是中土之人。
紧接着四条白影飘飘八厅,却是四名相貌俏丽的诗女,一个手抱琵琶,一个捧签,一个持布,一个择琴。
这时叶重山等人不暇打量这些诗女随从,个个望位门口.又过了一阵,外面有人吟道: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化。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吟声清朗温雅,可以想见其人。这几句古诗至是钱白,叶重山等人虽是一个武夫,也听得懂,当下更加睁大眼睛。
只见一个农饰都丽的中年男子现身门口,眉目清秀,气派至大,似是达官贵人,没有一丝一毫武林人物味道。
他徐徐走入厅中,右手从抽中取出一把折扇,打开来摇两摇,道:“秉烛夜游,别有风味,却教诸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叶重山道:“尊驾想必就是威震天下的铁血大帝了?敢问高姓大名?”
那贵人道:“这铁血大帝四字极不雅驯,不过武林同道都传闻习用,也就算了!其实某家只是王子身份,名叫萨哥!”
话说间又举步迫近叶重山,微微一笑,说道:“听说叶老文双足不良平行,某家略话医药之道,可否给我瞧瞧月
叶重山霜屑一皱,心想自己走火火魔,双足瘫痪多年,谁也医治不得.给他瞧瞧又有何妨。还未说话,那萨哥王子已经伸出左手,以拇食中三指按在叶重山腹间天枢、阴交、盲俞三穴上。叶重山感到对方三指传出三股热气流攻入大道之内。不知不觉运功相抗。
他越是抗拒,对方指上气流更加炙热,渐渐已难以忍受,几乎出口喝问他是何存心。陡然间感到向来没有知觉的下肢也用出了一点气力,登时心头大震,连忙提聚起全身功力,抵抗对方指上热力。
天马行空霍陵见到叶重山面色剧变之时,已经离座而起,而萨哥王子背向着他,似乎毫无提防。霍陵和他相距只有两尺,伸手可及,见他毫不理会,反倒不好出手,再望望叶重山,只见他面包赤红,眼中神光四射,他倒底是武林高手,一看而知叶重山正借对方真阳之火打通闭塞脉穴,当下又坐回椅上。
荆登龄向司徒登瑜打个眼色,后者便起身走到窗前,凭窗俯瞰。崔灵等人也不在意,忽听嗤的一声破空而起,一听而知乃是火箭升空之声。
萨哥王子收回三指,微笑道:“行啦!”叶重山一跃起身,落地时虽然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但那只是许久不动双脚,所以~时不习惯而已。
萨哥王子转眼望位司徒登瑜,道:“兄台用火箭召集援兵,正合我意!”
荆登龄道:“王子言下大有一网打尽之意,口气未免太大!”
萨哥王子谈谈一笑道:“要一网打尽也不困难,但那样叶老文岂肯透露半点口气。现下某家有患于他,他却不能不说!”
叶重山登时面露为难之色,萨哥王子接着道:“叶老丈,司徒峰的遗物可事在你手中?”叶重山西边白领渗出汗珠,霍陵等人都不能出声劝阻,人人默然等地回答。
叶重山沉吟半晌,正要开口,厅外有人大声喝道:“叶伯伯,暂时别告诉他!”
人随声现,却是两个人并肩站在大厅门口。众人认出正是桓宇和孟若虎,课不晓得他们如何会弄在一块。
萨哥王子眉头轻轻一皱,暗想此楼四周都派有好手埋伏,这两人不知如何运过这么多的耳目进来,居然不闻暗号报告消息之声。
列站在最外面的八名大汉迅快横排,挡住桓字二人去路。桓宇一看这八人相貘,便知不是中土之人,心中怒气勃生,冷冷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话声中大步迫上前,一掌拍去。掌势发了一半,突然化为擒拿手法,改攻右侧的一个。
那大汉健腕一款,也用出了擒拿手法对付。桓字一心要试他功力,手拿不撤,只闪开脉穴部位,眨眼间两人手掌相触,各自抓紧。
桓宇暗暗运功一拉,那大汉也使劲抵拒,虽是内力略有不及,但也只是上半身微微一晃,随即稳住。桓字心中记起花玉眉的话,突然间逆运真气,手上那股力遭受时改顺为逆。
那大汉疼哼一声,松手连退数步,才站得稳身子,只见他以左手捧住右手,手掌软垂,一望而知他婉骨已断。原来桓字忽然逆运其气,力道登时化技为推,但他手势方向未变,仍然紧紧抓住大汉手掌,大汉只觉对方手上突然生出两股相反的力量,无从抵拒,腕骨登时裂断。
桓宇这一手只看得萨哥王子改容相向,心想此人身负绝世奇功,无怪楼下布防的手下们查听不出他的踪迹。
当下折扇一摇,发出唿的声,桓宇面前余下的七名大汉闻声都迅快退开,让出道路。
桓宇和孟若虎缓步走入,经过四名诗女之时,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到了崔灵等四客面前,孟若虎惊奇地望住洞帮他客胡培,道:“咦,你居然好了?”
洞莆仙客胡培冷冷道:“区区一点蜂毒,难道还能要了胡某性命!”
孟若虎涉世未深,天真犹存。他对这雪峰极是看重,一向认为无人能解,这时心中大是惊佩,道:“你用什么法子解毒的?”
洞策仙客胡培冷不防对方有此一问,征了一怔问说道:“你管得着么?”孟若虎见他神色不善,口气冷峭,心中不禁生气,大声道:“我诚心向你请教,你不说就拉倒,谁希罕啦!”
话声中左手托起铁箱,接着道:“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听了,我放出蜂子一试便知道啦!”
洞莆仙客胡培大吃一惊,正待抢先施展毒手,忽听萨哥王子笑吟吟道:对犯弟,你的蜂子遇到我就不行啦!”
孟若虎眼望去,见他雍容华贵,相貌清秀,便摇头,道:“我的雪峰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招惹的好。”
萨哥王子道:“那位胡兄中的蜂毒就是某家替他迫出体外!”
孟若虎环眼一睁,道:“好啊,那我就瞧瞧你怎生对付雪蜂?”右手擎出狼牙棒向箱上一刮,发出一阵刺耳之声。
箱内嗡一声飞出五六只白烽,洞莆仙客胡培和其余三客都心生畏惧,不禁程开数步。
孟若虎指挥雪蜂向萨哥王子扑去,这几只雪峰为数虽少,但飞行组决,一眨眼间已扑到萨哥王子面前。萨哥王子折扇刷地打开,但来不及扇拍,数蜂已迫近头面。只见他不慌不忙吹一口气,当先的两只雪蜂被他吹个正着,受时电急向后激射回去。
这两峰后退还不打紧,却正巧碰上另外两只,力道劲急异常,登时把那两只也撞得飞返。
萨哥王子折扇一兜一拍,余下两只雪蜂随着扇飞开数文。
孟若虎见他不但功力深厚无匹,能够运气吹退雪峰,出手更是迅快绝伦,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蜂受挫,不觉呆住,瞠目而视。
那六只雪峰一直退了数丈,这才振翅前冲,嗡的一声迅快攻袭萨哥王子。
这一回萨哥王子见豫暇,折扇连摇,看上去毫不急迫。但手法快得无法形容,数团扇发出,又卷住雪蜂群飞开数丈之远。
桓字眼看此人身手如此了得,心中凉了一大截,暗想放眼武林,肝街天下,还未见过一人具有如许功力身手,当下连忙提醒孟老虎收回雪蜂,一面说道:“王子武功高妙,在下甚是佩服!”
萨哥王子道:“兄台好说了,某家也是平生初见这种变化力道的手法,甚是钦佩,见时有便还要向兄台请教?”
崔灵过去把桓益二人名字告知萨哥王子,然后退开,态度极是恭谨。桓字看在眼中,暗想这萨哥王子武功当真高明,怪不得群雄摄服。
当下说道:“叶伯伯虽是心感王子大德,但司徒峰大侠遗书之事,关系到武林各家派,是以在下意欲请王子稍候片刻,待得各派高手赶到,一同颔听。只不知王子意下如何?”一萨哥王子颔首道:“如此甚好……”沉吟一下,又道:“今晚此间种种安排,都是植兄筹划的么?”
桓宇摇摇头道:“在下只不过一勇之夫,今晚种种安排,都是由一位巾帼奇人筹划!”
崔灵又走上前,说了几句话。萨哥王子奇然地啊了一声,道:“这位花玉后姑娘文武双全,智勇皆备,某家是极心折响往,若是请得她出来相见,实是平生之幸!”
桓宇道:“她曾向在下言道,若是王子说出邀见的话,便转告王子说,等她找到司徒峰大侠的遗书之后,才能晤见!”
叶重山等人都大大一怔,心想花玉眉这话分明暗示她有把握找到司徒峰的使者和遗书。
叶重山本待向桓宇发作,责他不该在此事未曾了结之前踏入此地。但这时用心寻想遗书之事,竟忘了责怪桓宇。
萨哥王子心中一震,村道:“她除了表示她有把握找到遗书之外,还找不出制我之法,这么说来,唯有她才是我当先劲敌了,须得即速全力应付不可!”
大厅中寂然无声,过了不久,四下传来好几响苍凉笛声。萨哥王子恢复平时冷静道:
“都来啦!”
转眼工夫,几个人先后八厅。当先的正是少林高手大孽尊者,紧跟着便是衡山娄坚、武当并步虚、抬苍金笔画生岑自,最后是峨嵋人屠施独足。
五人一直走到叶重山和霍陵之间的椅子落坐,十只眼睛齐齐打量这个自称铁血大帝的人。
紧接着又有一人进来,众人看时都不认识。只见此人长得清瘦瘦削,举止飘逸,约是五十余岁。
他的目光似乎比别人特别明亮,入门之后,便从那些大汉传女看起,逐个瞧去。那些人一触到他的眼光,无不心头悸跳,不由自主地急急退移,也不知是何缘故。
座中只有天马行空霍陵露出满面迷惑惊疑之容,荆登龄低声道:“世叔认得他么?”
霍陵点点头,却不说出此人姓名来历。
那人逐个礁看,一直看到四客那儿。他动作古怪,兼之全厅无人出声和他打招呼,因此谁也弄不清楚他倒底是哪一边的人。
洞莆仙客胡培等人各运集功力,凝聚眼神。那人瞧过这四客,特别明亮的目光竟不能迫得四客眼睛闪避。才知这四客不但武功高出八大汉四侍女之上,尤其是半生江猢历练非那八大汉四传女所能比拟,
那人独独对崔灵多看两眼,还向他微微点头。接着目光便移到孟若虎面上。孟若虎被他眼神一迫,不觉垂头。轮到桓字时,虽是没有垂头转面,却泛起迷惆之色。
那人又点点头,缓缓道:“你可是桓字?”声调深沉有力,传人众人耳中,但觉甚是熟悉,可一时却记不起在何处听过。
桓宇写上恢复澄明神智,躬身道:“正是在下!”那人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四客见他们对答起来,自己这边又没有一人认得此人,京华恶客南燕飞狞笑一声,接口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乖乖滚到一边……”
桓宇答道:“前辈想必就是公孙博公孙先生,外号人称乱世闲人,不知对也不对?”
那人颔首道:“不错,花玉眉那妮子遣人骑青骢马请老夫出山,专门对付一个人……”
桓宇道:“那就是勾魂怪客崔灵,此人擅长迷魂摄心大法,当世之间,恐拍只有公孙前辈制伏得住他!”
南燕飞本待再骂,忽听此人专门为对付崔灵而来,便闭口烟回说话。公孙博转眼望住崔灵,道:“阁下想必就是老夫要找之人了?”崔灵冷冷道:“本人这副打扮,天下无双,你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