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歇了一下,又遭:“峰兄作事极是深谋远虑,他明知当他故世之时,造使传书必直各方诸多为难,是以先行致函与我,想来定是盼我赶去接应之意。可惜托的那个小商人家中忽遭变故,过了一年才记起送信之事。这便是此书延误到达我手中之故了!”
厅中一片静寂,龙虎庄三者面面相觑,心想这一趟江陵之行,竟然又是徒劳。
叶重山低声道:“司徒峰兄在致霍兄函中虽是说过可能遣使先赶寒家,但这年余以来?
老夫不曾接到他片富只字。那位使者下落查如黄鹤,实是令人不解!”
霍陵道:“峰兄写得明明白白,说是如果敌人严密布置意欲劫截的话,那位使者才会改道南来江陵。武林无不知道霍某与他过节甚深,谁都想不到他的使者竟会改赴铸剑楼。这一着委实万分高明,可是现下毫无消息,而我这次趋访叶兄,党惹得满城风雨,变故频生,当真教人意料不到。”
荆党龄随即将近日龙虎庄发生的种种事故详细说出。霍陵和叶重山虽是见闻广博,也不禁骇异不置。最后听到银划即君方麟正与花玉眉在一起,天马行空霍陵扼腕叹息道:“昔年桓公玄兄和方长坛兄并称剑中双绝,想不到这两位剑术名家最先去世!”
荆登龄微微一怔,心想;“我可没有提到方麟之父已经逝世的话,再说我根本不知道方麟父亲的消息。霍着这话从何说起?”
叶重山该道:“方长桓死了?只不知他的儿子是不是象他一般骄傲自负?”
桓宇道:“方麟兄果是一身傲骨,江湖罕见。剑术也尽得真传,小侄曾经跟他动过手。”
天马行空霍陵道:“今尊和方长垣都是性情孤傲之人,他们昔年时时较量剑术,想不到到了你们这一辈,情形仍无改变。昔年方长垣总是落在下风.你们比划的结果呢?”
桓宇道:“小侄功力浅薄,不是方麟对手!”他象是提及别人之事一般,面上神色如故,毫无羞愧之色。霍叶二人都觉得奇怪,便不再提此事,霍陵沉吟一下,望住叶重山道:
“方长垣既已去世,还有何人可找?”
荆登龄忍不住道:“晚辈记得没有提及方老前辈去工怕话,霍世叔还须设法打听此事!”
天马行空霍陵微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南桓北方这两位想法都十分奇怪,他们一生不收门人并且说过除非他们身故,他们的剑法决不会由别人手中出现在江湖之上,是以桓宇、方麟这两位世兄一旦踏入江湖,便可知他们皆已亡故!”
大厅角落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似是玉磐之声。叶重山眼中射出凌厉光芒,修忽隐没。霍陵低声道:“你们少说话,切记!”龙虎庄三老和桓字正在寻思这句吩咐有何用意之时,只听叶重山冷冷道:“我看老霍你的功力实在尚未达到足以助我打通经脉的地步。你还是带了这一帮人走开的好!”
天马行空霍陵道:“兄弟无能为力的话,天下再也找不到可以助你之人!目下峰兄的三个侄子皆已赶到,你最好变了主意!”
时重山道:“我的主意决不改变,你们若是立即离开,我的女儿或能无恙归来!”
霍陵道:“叶兄恐怕还不明白兄弟的意思!”
时重山道:“我用不着明白,你们若是不走,我这把老骨头就快保不住啦!”
霍陵低声道:“叶兄听着,峰兄家传绝艺,外人决不能在旦夕间通晓领悟,但这三位是他亲传子弟,只须看一遍,或者可以助你打通已经僵化的脉穴,再说那封遗书,关系重大,你拿着也没有用处!”
叶重山道:“谁说这些东西在我手中?”
左侧窗外忽然传入来一阵冷冷语声,道:“酒家也要瞧瞧!”人随声现,打窗外飘飞来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和尚。横眉竖眼,相貌甚是凶横。
叶重山斜睨和尚一眼,道:“原来是少林派大孽尊者,你想瞧什么?”大孽尊者倚窗而立,道:“酒家这一两日脾气很坏,你别惹我!”叶重山冷冷道:“笑话,叶荣跟你师兄大宗上人争雄斗胜之时,你还差得远呢!”大孽尊者道:“我师兄现在是掌门方丈,他从来不管洒家闲帐,你提起这等陈年旧事有何用处?”
霍陵哼了一声,道:“尊者可知叶兄目下双腿瘫痪?”大孽尊者不加理睬,霍陵又接着道:“贵派高手如云,消息灵通,想必已知叶兄千金下落?”大孽尊者道:“酒家不管这些闲事!”他一直望住叶重山,这时接着又道:“你怎么说?给不给洒家瞧瞧?”他倒底要瞧甚么却不说出。
这个和尚的蛮横无礼,天下少见。但霍陵居然忍住,并不发作,龙虎山三老和桓宇都十分诧异。叶重山冷冷道:“我也想瞧瞧司徒峰遗书中写的什么,何只是你!”大孽尊者道:
“你最好爽快拿出来,别惹火洒家,要了你的性命!”
植字大喝一声,挺身而出,道:“你要了谁的性命?”大孽尊者望他一眼道:“好明气,你是谁?”桓宇道:“南昌桓宇!”大孽尊者道:“你不行,听说你不行,听说你被勾魂怪客崔灵勾了魂,又做过毒中之圣,若是那时,还可以试几招!”
龙虎庄三老都大为骇怪,心想这些经过怎的这么快就传到了此地,只听大孽尊者又道:
“那个救你的女孩子呢?如果是她,洒家倒要瞧瞧她学得百花仙子沈素心几招工夫?”
霍陵叶重山直到此时才知花玉眉的来历,都惊喷出声,霍陵道:“想不到沈素心也死了!唉,大匠奇才皆已凋落,只好让鼠辈横行!”大孽尊者大怒睁眼道:“谁是鼠辈?”霍陵道:“难道你自列鼠辈之内?”大孽尊老道:“酒家自然不是!”霍陵道:“这就对了,你睁眼竖盾作甚?”
大孽尊者嘿嘿冷笑一声,道:“洒家不是找你们斗嘴来的!”
桓宇一纵身落在他面前五六尺之处,道:“说得好,在下来领教尊者绝艺!”大孽尊者从他话声中已测度出他功力深浅,知道远不如自己,摇首说道:“洒家赢了你也算不上一回事,再说你凭什么身份代叶重山出手?”桓宇还未回答,叶重山眼中闪出感激之光,大声道:“他目前虽是老夫的世使身份,但昔年老夫曾与公立兄有过约言,他应当是老夫的东床快婿!”
这话一出,龙虎庄三老都恍然大悟,那桓字起先为何不愿来此的原因。
大壁尊者道:“桓宇站稳了没有?”桓字运功蓄势,道:“站稳了便怎样?”大孽尊者吸一口真气,身形暴涨,接着挥拳击去。他们两人相距五尺有余,大孽尊者这一拳纵是伸直手臂,还差两尺许才够得到。桓宇知他要用拳力隔空伤人,当即举掌封住胸前要穴。霎时但觉一股强猛力追涌击而至,口鼻难以呼吸,连忙发出掌力。谁知这一拳的力遭强劲之极,硬封固然不行,即使是用卸手法也卸不开这股力适,登时站不牢身子,蹬蹬蹬退了六七步之多。他正待揉身扑上,使用贴身肉搏手法。耳中只听大苹尊者喝道:“慢着!”桓宇煞住去势,大孽尊者接着道:“洒家方才的一拳只是教你们见识见识少林种拳的威力,桓宇你的功力不足,上来只有送死!”
恒字眼中泛射出狠毒的光芒,杀机填膺,举步走到墙边,伸手摘下一柄宝剑。大率等老嘿嘿冷笑道:“别的人若是存心坐视此子送死,洒家成全他便了!”
叶重山霍陵两人都不禁一震,叶重山道:“桓宇贤任,你过来,老夫有话跟你说!”天马行空霍陵站起身躯.只待桓宇回到叶重山身边,便即发话出战。
桓宇迟疑了一下,堤脚一步,向叶重山走去,霍陵此时迅快转念要不要顾大局出手?抑是暂且忍抑住这一口气?原来他早已和叶重山商议过,决定设法集中正派请高手的力量对付外敌,此所以他一直忍气吞声。担字已走到叶重山太师椅前,叶重山道:“贤任暂息雷霆之怒,可把手中之剑桂回原处,将右边的第三把取下,那是以北极一种香木制成.称为飘香剑。贤侄可仗此剑站在老夫身边,负保护之责!”
天马行空霍陵听了这些话,便又坐下。桓字如言换了一剑回来.立在椅后。但觉此剑极轻,与普通竹木无异,恰好配得上自己的家传剑法。
忽地一声无量寿佛传,入厅中,接着一道人影从另一面窗户飘飞人来,落地现身.如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道人,背上背着一把长柄利斧,厅中众人都花异打量来人,各各心想这道人内功好生深厚。原来寻一声无量寿佛震得众人耳朵隐隐生疼。
道人打个稽首,道:“贫道并步虚,来自武当,因见少林道兄来后,久久不出.是以冒昧进来瞧瞧,还望叶老施主恕罪!”
众人都微微动容,原来武当派近二十年以来,公推井步虚的落月斧为全派第一。目下虽然只窥见他的内功造诣.但已可推知他确是名不虚传。
叶重山道:“并真人好说了,贵派掌门白藤真人可好!”井步虚道:“京师情健如昔,都是托叶老施主的福!”
大事尊者道:“洒家干什么事你都要跟着么?”井步虚道:叫。道岂敢,只有这一桩须得随骥尾!”大享尊者举步走过去,相隔五六尺左右,握拳劈去,大喝道:“岂有此理,吃我一拳!”
井步虚退了半步,出掌一黏一引,便把拳力尽行化卸,目中道:“道兄何苦动辄出手!”
大事尊者怒道:“走,有种的便出去决一死战!”井步虚淡淡一笑道:刊、道看过司徒大侠遗书之后,道兄爱上那儿动手都行!”大草尊者转回身躯,道:“叶重山听见这话没有,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叶重山还未回答,大门外传来一阵极是沉重震耳的步声,似是一个体重逾千斤之人行走,众人不禁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一步步走入来,每一步踏下去,便发出沉重得震耳的声响。
大拳尊者道:“喂,你是谁?”并步应接着道:“小道只听说衡山派四十年来只有南岳野樵潭空谷老施主炼成这金钢脚的功夫,想不到这位施主尽得衡山真传,功力惊人,可喜可贺!”
衡山派原是五大门派之一,但二十余年以来,这一派几乎已在江湖绝迹,而这一次人人皆知少林、武当、峨嵋、括苍四大派高手已到达江陵,却没有丝毫关于衡山派的传闻。
那中年大双头上刻得精光.上衣敞开,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和坟突的肌肉。相貌粗野。他注意地打量并步虚一眼,才道“兄弟娄坚,道长可是武当派第一高手并步虚真人?”井步虚见他知道自己名声,甚是喜悦,稽首道:“不敢,不敢,正是小道!”娄坚道:“你除了白藤真人之外,才真的是武当第一高手。我除去师父谭空谷之外,也是全派第一,咱们比划比划,瞧瞧谁成难不成?”
并步虚心中大怒,想道:“这厮好生横蛮无礼,难道我真怕你么?”当下长笑一声,道:“这话正合我意,走,到外面比划去!”
委坚搔搔胸口的黑毛,道:“慢着,等我瞧过司徒大侠遗书,再跟你动手!”这两句话正是井步虚早先对大李尊者说的,只气得井步虚脸上涨红,一时答不出话。娄坚又道:“想膝的人还有不少,都在外面躲着,大概不是好人,并真人你说是也不是?”
他这一声真人叫得并步虚心火立消,道:“对,恐怕不是好人!”
话声未落,两道人影分别从两扇窗外飞入来。众人迅快打量,只见一个长得身高面瘦,头发斑白,只剩下一支左脚,右胁下挟着一根粗大钢投。此人单足屹立,自然透出一般森杀之气。另一个却是中年文士,身法极是迅快轻灵。
叶重山道:“想不到峨嵋派人屠施独足,括苍金笔书生岑谢都驾临小楼……”
人屠施独足面寒如水,不声不呼。金笔书生岑澎却拱拱手,道:“擅闯之罪,尚祈叶老前辈担待一二!”
娄坚拍一拍光头,道:“人人都说访将不如激将,这话当真不假!”人居独足冰冷的目光闪动一下,移到叶重山面上,道:“老叶你倒底拿不拿出来?”
全厅之八,只有荆登龄独自凝视着敞胸光头的娄坚,心想此人外表粗野异常,但其实心思灵敏,手腕灵动,一言片语就能使别人消气息怒。
叶重山在众目注视之下,面色冷淡如常,缓缓道:“老夫不拿出便诗如何?”
五大门派的高手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要知叶重山自下双腿瘫痪,不能行走,全身武功也等如废去。因此这五人虽有通天本领,也不能迫一个残废之人动手,杀他更不行!
只听叶重山又道:“老夫已决定不拿出来,你们想怎样,说呀?”娄坚嘴唇暖动了一下,却终于没有出声。荆登龄一直暗暗注意他,当下在心中琢磨他想说的是什么话,何以终于不说出来。
人屠施独足冷冷道:“你怎能不讲道理?”叶重山道:“我偏就是不讲!”忽然厅外有人接口道:“他耍赖也可以,我们可以对付他的女婿!”
厅中诸人听了此言,心中都暗道:“好恶毒的主意!”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抱,头面罩着黑市的人站在门口。接着又有一个颀瘦的中年人出现,此人双眉挂垂,面色苍白,众人见了泛起冰冷之感!
大事尊孝首先道:“此计虽然有点恶毒,但想来当必十分有效!”
衡山高手娄坚道:“这两位是谁?”并步虚谨:“一位是勾魂怪客崔灵,一位是冷心孤客唐天元!”娄坚道:“他们是出主意之人,不知可敢当真这么做?”
勾魂怪客崔灵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娄坚道:“兄弟这话不是有心得罪,只不过尊驾当众喝出此法,不免使人误以为尊驾只是放一把野火的存心!”
崔灵用那对锋利如剑的眼睛凝视着此人,暗想这条大议表面上虽是粗豪流放,但其实增长权谋之术,这一番话好生厉害。他一面转念,一面施展出摄心大法,娄坚目光湛然,神态自若,丝毫不被地勾摄去心魂。冷心孤客唐天元一言不发,举步向桓字走去。桓宇怕前面坐着的老人难堪,纵出寻丈,擎出手中木剑,登时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在大厅中。
冷心孤客唐天元虽是冰冰冷冷的,面上毫无表情,但却不是骄傲自大,只是天性冷僻,不爱开口说话,他走到桓宇身前五尺左右,但停步供拱手,接着亮开架式。
桓宇道:“你们既是蓄意加辱,已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何不取出兵器,打个痛快!”
冷心孤客唐天元点点头,伸手制出背上斜插着的仙人掌。桓字大喝一声,挥创进击,连发三招,竟把唐天元迫退五六步之远。
人屠施独足怪声叫道:“不行,不行……”崔灵冷冷道:“别鬼叫!”施独足怒容满面,钢拐一点叶的一声,人已凌空飞起,向霍灵扑去。
崔灵明知此人乃是峨嵋派亨誉极隆的高手,那肯输了先手,以致落在被动之势,当即提一口其气,溜步上前挥掌劈出。
他这一掌掌力威狠异常,格独足双脚尚未沾地,本可用钢拐抢快一步先攻,但他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愿占这便宜,也出掌封拍。
蓬的一声,两人乍合便分。崔灵第二掌紧接着又拍出,劲力势道比第一拿更加成狠,施独定再出掌封架.竟震得退了半步。崔灵第三掌劈去,施独足发觉他掌上力造更强,这一掌若是接实了,势须互受内伤,落个两败俱伤之后,只好借势飘退九尺远。但钢拐一点地,叮的一响,便又扑了回去,挥拐砸去。
崔员制出腰间缅刀,接战数招,托地纵出圈外,冷冷道:“目下没有功夫缠